月西女传:无字悲-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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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奴见状,娇笑道:“玉娘娘命珊奴带姑娘往凉原瞧瞧,珊奴唤了兄长同隋花两家哥哥同去。”
无忧闻声,稍一转身,侧目便见三人宽袍飘荡,徐徐而至。
无忧立时正身直面,见三子皆锦衣束发,正中一位,霜色外袍,金丝莲纹,碧玉发冠,坠湖蓝丝绦玉佩;面无俗尘,唇角虽是浅笑,却是一派高山宜雪,气度不凡。
无忧见状,又再打眼扫其左右,左一位人高马大,看着着实壮硕,身被杏黄披风,内里则是水色长袍,面色沉毅;右侧来人乃是一袭竹青长袍,冠上佩玉。见三人情状,无忧心下暗道:明组邑财帛处处,诸人皆不吝惜,人人绾金坠玉,倒也难辨身份。
珊奴见三人前来,不由分说,稍一扯无忧上前,施揖笑道:“兄长!隋哥哥!花哥哥!”
三子见状,齐齐拱手示意。
无忧瞧一眼珊奴,欲令其一一引荐,怎料珊奴唯不过痴笑,早因来人忘言。无忧眉头微蹙,摇首轻叹。
那三子正中一位,见状稍一上前,轻道:“无忧姑娘,在下花焚俗,此位乃是隋家兰骨兄长,这位是季家绍鳞兄长,亦是珊奴亲兄。”
无忧感花焚俗言语得宜,气质清雅,自是生了好感,朝三人一一行礼,柔声缓道:“无忧见过诸位。“
季绍鳞颔首,缓取下披风,执于掌中,应道:“无忧姑娘无需多礼。吾等族人,亲如一家,小辈平日多以亲眷之名称待。季隋花三家尤是亲近,吾三人同珊奴自小玩在一处,见姑娘也大不了珊奴几岁,不如亦以兄妹相称。”
无忧浅笑盈盈,轻道:“无忧谢过季哥哥。”
五人寒暄片刻,这便结伴同行。
隋兰骨同珊奴走得近些,嬉笑打骂,权一副竹马青梅模样,郎情妾意,藏也不藏。
季绍鳞孤身跟在其后,留了无忧同花焚俗二人并行最后。
“无忧姑娘来吾明组邑未有多时,可是适应?”花焚俗眉目顾盼,见无忧面颊浅垂,不由轻道。
“焚俗哥哥,只唤吾无忧便可。”稍顿,无忧接道:“初未至时,却是近乡情怯;呆了几日,便感如鱼得水。”
花焚俗闻听,朗声笑道:“血脉本源,自当亲近。”
无忧目珠微转,颔首相应,片刻,再道:“姨母事忙,近日多得珊奴照应,未想今日还引了诸位兄长前来,万望莫误了诸位大事才好。”
“明组邑内,皆是琐事,若论大事,恐不过浴月固障。“花焚俗脚步未停,轻道:”然此一事,非玉娘娘不可,吾等有心无力,便只得坐享其成,贪个清闲。“
无忧见其果是提及冯怒之障,正切下怀,缓眨眉两回,柔声接道:“此事姨母稍有提及,无忧仅得大观,惟愿竭力,助姨母一臂。”
“玉娘娘得无忧投靠,应是吾明组邑整部之幸。若非如此,即便花家后辈循祖上‘太阴典’习练,也难保**可成。“
无忧心下一动,脚下稍顿,询道:“何为太阴典?”
“想来玉娘娘已然告知,浴月之举,唯尔一脉可行?”
无忧颔首,抬眉见花焚俗垂目正视,又闻其接道:“明组邑部隐于虺海万年有余,玉娘娘一家代代为主,浴沉月,得兔耳,护屏障,以保吾部族安然海底,无波无浪,无灾无害。然千年前,玉娘娘未能同吾花家结亲,无有所出,便有后继无人之忧。”
“为何?”无忧心下暗道:花家既有花焚俗,便知其父并非独身。
花焚俗抿唇,轻叹口气,方道:”焚俗曾闻家母偶然提及,家父本应迎娶玉娘娘之妹,未料。。。。。。“
无忧一怔,心下这方计较:原来如此。花家本应迎娶娘亲,未料娘亲离了部族,孤身修仙,后遇卸甲,成了孽缘。思及此处,无忧稍一抬眉,见花焚俗面颊微红,不敢同无忧交目。无忧见状,思忖半刻,心下已然通明:姨母莫非有意撮合吾同花焚俗?细细思量,倒不知其可是对这花家心怀愧疚,欲母债女偿?
“焚俗哥哥,”无忧轻唤一声,见花焚俗回了神,这方接道:“那太阴典。。。。。。”
花焚俗稍一怔楞,立时接道:“吾祖上便有一书,名唤‘太阴典’,何人自何处而来,皆不知晓。那书中记载浴月之法,然常人习练,多是无功;万年至今,唯不过一位得成,那亦是数千年之前。。。。。。“
“此人现在何处?”
花焚俗眉头一攒,轻道:“那时玉娘娘尚未接掌部族,时日久远,吾亦未有多闻;只是曾听长辈提及,说是那人练成此法,出了虺海,往别处建了隔海障,自立为主。”
无忧闻声,不由接道:“如此说来,身负浴月之法,处处可得海底桃源,水下洞天?”
“据传,日浴之所,共有九处,以天枢咸池为第一;月浴之所,共有七处,虺海仅为其一。“
无忧心下不由大喜,念着自归明组邑,便为血缘之事所扰,现下似是大敌得退,心脉通彻,长纾口气,已是暗作盘算;然眉目未清,脑中盘旋咸池一名,久久不去,念及当日同弄无悯共往西极,战日君,得阆火觯,再观当下,面上旋即黯然,喜悲不过一线。
花焚俗自是不知无忧所思,见其情状,不明就里,轻声喃喃:“想来,那太阴典便是祖上为防尔之一脉无以为继,方辟蹊径,以备不时之需。”
无忧回神,浅笑不止,眼风扫见花焚俗定定凝视,抬眉便道:“现下无忧前来,若是可解此困,亦算不负部族所望。”
“正是,正是。”花焚俗一笑,见前方季隋三人渐行渐远,这便稍一倾身,单臂前伸,柔声道:“无忧,请。”
无忧含笑颔首,直往前去。
五人前后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途经之处,原草离离,绿柳青霄,相映成趣。
无忧目不暇接,见黛山霞烟,过幽涧细泉,若非早知,怎能料想此地竟是万丈深海之下?
花焚俗似有所感,唇角微抬,笑道:“前面不远,便是凉原。若得一见,此生无憾!“
话音即落,几人已是绕过面前一山,屏障已尽,登时空廓。
无忧见状,瞠目难言:面前一片青绿,绵延岂止百里;风过草低,五星一气,见之则胸阔神轻,诸愁皆忘。
“海底竟有如此广原!”
闻无忧感慨,隋兰骨同珊奴相视一笑,轻道:“吾等常于此地,放马打草,既是营生,亦是消遣。”
话音初落,无忧陡闻一声长啸,耳畔得点点马蹄之声,不过半刻,已见不远处四匹良驹,直往五人所在奋蹄疾奔。无忧拊掌,侧目见花焚俗正自浅笑,负手身后,长身直立,花须柳眼青梅腮,着实令人一见忘俗。
季绍鳞似有所查,扫一眼无忧,踱出两步,缓道:“明组邑所在,四时如春,草绿花繁,零陵香漫,当得起一声仙境。”
无忧闻言,仰面向上,见辰光耀目,不由双眼微阖,四方探遍,仍未见日轮所在。
花焚俗见状,缓缓摇首,径自笑道:“此地煦暖,却无日踪。”
“怎解?”
“深海之下,难见日轮。朗朗春光,皆不过冯怒障之功。“花焚俗一言既落,见无忧面上怅然,抿唇微舔,接道:”然夜幕之时,景色绝伦。圆月咫尺,触手当及。“
“就是,就是!”珊奴闻声,一面拍掌,一面近了无忧,侧头靠于无忧肩畔,两手合于胸前,轻道:“姑娘来了多日,恐不得暇,待今夜,珊奴带姑娘于室外亭上少坐,便可得见。”
隋兰骨见状,上前轻拉珊奴衣袖,将其带至身侧,摇首不迭,送了眼风于花焚俗,立时垂目,柔声轻道:“夜阑人静,你两位女子赏月,岂不有负良辰?”
珊奴讪讪,鼓腮半晌,方道:“那要如何?”
“玉娘娘命吾等前来相陪,不巧今夜吾需早早返归,诵读诗书,季兄明日一早尚有要事,亦难脱身,倒是焚俗有些闲暇。。。。。。”
无忧闻声,不由轻笑,心下暗道:这般托辞,稚嫩的很。如此一观,想来吾初时所料无差。
花焚俗见无忧面上笑意,难辨七情,这便轻咳一声,暖句忽来:“今日行至凉原,恐无忧身乏,观月之事,再作计较。”
无忧轻叹口气,见不远处四马静待,这便上前,抬臂轻抚马首,不多言语。
“无忧若有雅兴,焚俗自愿相陪。”
无忧回眸,唇角大开,尚未回应,已是飞身上马,执辔拢缰,眨眉疾驰而去,其音袅袅:“花兄不弃,纵马同游如何?”
花焚俗先是垂目,后含指唇边,口哨清扬,一马如得号令,回身奋蹄。花焚俗轻扯袍尾,足不沾地,飞出数步,迅指腾身而上,半身倾伏,扬鞭向前。
二人一前一后,纵马疾驰。
无忧自感疏阔,清凉在耳,腋下生风。稍一侧目,见花焚俗拍马赶至,相去不过半丈。
“燕乐,再快些!”无忧挥鞭,径自喝道,然转瞬之间,却已收了马鞭,身子稍抬,速度渐缓。
花焚俗见状,虽已吁马扯缰,却仍多行出二三丈去。
“燕乐?可是马名?”
无忧却未有应,驻马四顾,陡感苍凉,耳畔闻花焚俗朗声道:“不是狂心贪燕乐,年来白发满头新。”
无忧身子一怔,抬眉见花焚俗袍尾随风而荡,面上含春,闻其接道:“改日,携你往冯怒之障,海中畅游,同这原上纵马一般痛快!”(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霜月迷行处 … 第150话
约莫待至未时,五人方尽兴归返。
无忧面上虽是粲然,心下折麻之痛实难纾解,偷眼花焚俗,见其举止言谈,倒似沾得知日宫半分仙气,思及花家太阴典,这便悄然上前,轻扯花焚俗袖管,眉语三分,待余人渐远,方柔声轻道:“无忧谢花哥哥拨冗相陪。”
花焚俗唇瓣微开,似是欲语,终是无声,含笑摆手。
“明日不知花哥哥可有安排?”
“无忧可是有事?”
“方才听花哥哥提及,无忧欲往冯怒之障,一来见识其隔海之神气,二来亦欲以本相遨游海内,享不系之乐。”
花焚俗稍一怔楞,垂眉不减笑意,稍待,轻道:“明日辰时,吾往玉娘娘侧殿候着。”
无忧颔首,后退两步,施揖再拜。
“唯凭风向,可猜弦望。”花焚俗拱手回礼,见无忧反身欲去,不由朗声道:“见当下情状,想来今夜必得满月。”
无忧闻听,轻哼一声,几不可辨,后便稍叹,回身堆笑,轻道:“君当佩韦。”
一言既落,花焚俗登时红了面颊,侧目再三,唇角微收。
无忧见状,心下一动,径自向前,仰面凝视花焚俗半刻,陡地抬臂,两手触其唇边,使力轻支,便见其唇角再抬。
“这般模样,方为真赏!”无忧呆望,沉声缓道:“若今夜满月,想来明晚赏之更佳。”
言罢,收了两手,又施一揖,以掌心熨拂桃腮,和羞娇走。
花焚俗立身痴望,半晌,阖目浅笑,单手拂袖,反身独自还家。
当天入夜。
无忧辗转,实难入眠,这便起身,缓取了手畔茶器,金槌碎茶,细细碾磨。漏夜寂寂,唯闻窸窸磨茶之音。无忧黯然,待散茶细如末,这方停了手下动作,阖目半晌,闻沸水汩汩,启睑便将茶末散入茶釜,再待一刻,浅斟半盏,氤氲蒙目,热茗入腹,登时化了暖泪,夺眶即出。
无忧单手持盏,念着凉原上诸人提及圆月之景,这便起身推门,直往屋外而去。出了房门,依凭记忆,往侧殿东行不过半刻,便见一亭,无忧徐徐入了亭内,将茶盏轻置桌上,四顾无人,环柱而坐,不由轻声喃喃:“犹记此亭匾书‘树萱’,树萱忘忧,欲展愁眉,重在一‘忘’字。”
言罢,无忧仰面,果见银盘沉沉,直压亭角。腹内桂树宝蟾、月兔玉杵,无一不清。无忧愕然,呆望多时,陡见月碎万片,清辉漫天。
此时,知日宫敛光居。
弄无悯只身孤坐堂上,却未点灯。其身华彩,此时已似残炬之光,星点余亮,转瞬乍灭。
“弄无忧。”一言即落,便见弄无悯稍一抬手,右掌掌心立现一条火蛇,长约三寸,状若霹雳。弄无悯弹指一出,那火蛇便似得令,直往内室,将床榻椅凳、镜台屏风、柜几案架,一一探遍;所过之处,遗星火半点,约莫盏茶功夫,无一所得。这便回返,火信一吐,盘身立于弄无悯掌心。
弄无悯仍是阖目,陡地合掌,直将那火蛇掐作数段;起身挥袖,便闻忽地一声,内室外堂,诸件物什登时起火,不过眨眉,尽化灰烬。
弄无悯唇角浅抿,低垂眉目,负手便往院内,踱了几步,陡地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