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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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名叔,”许濯迅速起身,“那我现在就回去整理一份详细的工期表,一会儿过来跟您敲定。”
杜兴名点点头,然后摘下眼镜,继续坐回沙发椅中闭目养神。
许濯面无表情地退出杜兴名的办公室,波澜不惊的外表下,一颗心已经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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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唯钰身上多处骨折,脖颈处最为严重,一动也不能动。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G市的家中,何玫坐在床畔拿着一块微湿的毛巾给她仔细擦手,付唯钰声音嘶哑地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陶曼死没死。
何玫痛心疾首地站了起来,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伸手扶住床头柜,费力压下脑中的眩晕感,何玫没有看她,只红着眼眶望着桌子上的精致台灯幽幽开口,“唯钰,伤好之后,你去自首吧。”
付唯钰周身动弹不得,沉默了好半晌之后,她将手边仅能碰到的毛绒玩偶用力掷向何玫,声音沙哑地颤抖着喊道,“我做了什么要去自首!滚出去!你不是我妈!我要见哥,你……”
“付唯钰!”何玫忍无可忍地大喊一声,望着付唯钰的眼眸里尽是绝望,对这个女儿绝望,对自己这个母亲,更绝望。
不配做一个母亲,如果可以,她愿意替付唯钰承受所有罪责,只希望女儿还能找回那颗单纯善良的心。如果能预见到会是今天这种结局,如果能想到付唯钰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当年,她一定不会走得那样果决。
这些年来,她与两个孩子始终都是聚少离多,一步错,步步错,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已经眼睁睁看着付唯钰亲手毁了自己,不能再让她黑白不分地毁了儿子付青洛,这世界上,没有怕孩子犯错误的父母,他们担心害怕的,是孩子会一错再错,最后失了人性失了心,却还荒唐地觉得整个世界都对她不起。
自回到G市以来,何玫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女儿正渐渐变成她所担心的那种人,她却无能为力。
“妈妈……”静默许久的付唯钰忽然哽咽,“爸爸走了之后你就抛下我们,现在,又要抛弃我是吗。”
何玫失声痛哭,这一句话,尖刀一样扎在了她的软肋上。
付唯钰平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像是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救我呢,我死了,所有人不就都解脱了?爷爷不会烦我烦到有家不回,哥哥跟你也不用再操心,若陶曼不死,她跟罗辛便能白头偕老……呵呵,到底为什么要救我呢……呵呵……死都没权力……”
何玫瘫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力量再听付唯钰说下去,只恍惚觉得,付家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报应,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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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先生,要不要安排车送您回去?”
奢华空荡的包房内,只有已经烂醉的付青洛一人。经理走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喝得人事不省。
“付先生,您醒醒,付先生?”
“滚——”他这样告诉自己,没有关系,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他跟杜柠仍旧手牵着手地漫步在铺满落叶的伦敦小径上,没有争吵,没有算计,更没有恨意。
闭上眼睛,再费力地睁开,可是怎么,眼前还是这番场景。
头痛欲裂。
他醉着,却也清醒,这病从此,无药可医。
“经理,怎么办?”一位服务生怯怯地小声问道。
面色同样惶恐不安的经理暗自思忖片刻,然后突然想到救星一般的靠近那名服务生,“快去打电话请陆小姐过来。”
服务生一愣,随即撒腿跑出了包房。
陆怡璇赶到这里看到沙发上的付青洛时,满眼的不可置信。
有段时间没见了,自从分开之后,两次见他,都是在酒吧里,只是她没有想到,会一次比一次惨烈。
陆怡璇不奈地走到他的身边,酒气冲天,瞥了眼散在脚边的空瓶,光是看着名字闻着味道陆怡璇就觉得自己也已经醉得人事不知了。那么烈的酒喝掉一整瓶,也不知会不会把胃烧出一个洞来。
所以说,男人究竟有什么好的,遇到点事儿就借酒浇愁,好像不把自己搞得颓废惨兮兮就体现不出自己的伤心。她这是做了什么孽,每次都在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忽然吵醒,吵醒也就算了,大半夜的还得出来捞人,想想就很来气。“喂,付先生!”
伸手捏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左右晃荡两下,她看着他的眼眸缓缓睁开,先是一条缝隙,然后慢慢张大,最后,只愣愣地盯着她一瞬也不瞬地看。
“付先生!”陆怡璇撑着沙发弯身站在他的面前,“我说……唔……”
要说的话还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被突然大力扯进他的怀里之后,他还残存着浓郁烈酒气息的吻也跟着来的铺天盖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许还会有一更~但是!要是没更可不能画圈圈诅咒哥啊QAQ!
☆、第60章 六十
宿醉;付青洛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一室阳光;明媚得睁不开眼;伸手遮挡;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才恍惚发现,这里似乎是酒店房间。只是;怎么来的,已经完全没有概念。
胃里仍旧火辣辣的难受,从来都没有喝醉过;在他眼里;这种行为向来是被嗤笑的。还清楚地记得,在伦敦,去酒吧捞烂醉的陆禹泽那一回,他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但心里却在不屑地冷笑着,醉到不省人事是男人的大忌,更何况,还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只不过,那时的付青洛断然不会想到,时隔不久,他却成了自己当初最不屑一顾的那种人。
“醒了?”
有刷卡开门的声音,付青洛缓缓抬头望去,正见陆怡璇拎着一套熨帖规整的西装款步走了进来,走到床边,伸手将那套西装递到他面前,目光讶异而戏谑地看着他说道,“付先生,认识你这么久,昨晚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有些零星的片段涌现在脑海中,付青洛沉默不语,垂眼掀被起身,不动声色地自陆怡璇手中接过那套崭新的西装,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显然陆怡璇十分不满意他此刻的平静反应,跟他相识以来,昨晚是第一次见他失控,虽然狼狈,但看上去比之前所有记忆中的付青洛,都要更有人情味。
“Leo,柠柠是谁?”
双手环胸,陆怡璇一双美眸饶有兴趣地紧盯在付青洛面无表情的俊脸上,果然不出她所料,此名字一出,付先生的面无表情顷刻间就成了瞬息万变。
付青洛怔凝片刻,依旧没有开口。
“这两个字你昨晚絮叨了起码超过一百遍。”陆怡璇笑容满面继续不死心地火上浇着油。
“你听错了。”身上的西装已经褶皱不堪,没有抬眼看她,付青洛提着那套新的快步走向浴室,陆怡璇的声音自身后欢愉响起。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幸亏我录音留了证据!”
录音,又是录音。
付青洛猛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正拿着手机煞有介事的陆怡璇一点一点收了笑容噤了声,“怎么了,我开玩笑的,昨天晚上赶过来手机就没电了……”认识他这么久,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一种冷到结冰的陌生表情。
他不耐地收紧拳头皱了皱眉,情绪接二连三的失控,这样的自己,究竟还能控制得了什么。片刻之后,付青洛沉声开口,“抱歉。”
陆怡璇横他一眼,走到沙发边上交叠着双腿悠然坐下,“是该跟我道歉!昨晚你强吻了我还记得吗?”
喉间艰难吞咽,那些零星的片段已经渐渐在脑海中拼凑成了画面,虽然并不完全,但已足够令他心里糟乱很长时间。真的醉过才知道,酒精,瓦解的是意志而并非意识,它可以帮你将幻想变成幻觉,也许,这也正是很多人离不开它的原因。
“嗯。”
“嗯是什么意思?”刚刚坐下的陆怡璇又嚯地站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虽然我不喜欢男人,但也正因为我不喜欢男人,你昨晚的蛮夷行为才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作为炮灰替身,是不是有权利知道我替的那个柠柠是谁?”
付青洛根本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打算,在他眼里,陆怡璇的性别从来都不是女人,只不过,别人并不清楚真相罢了。
他已经移了步子准备走向浴室了,没能挖到消息的陆怡璇气得咬牙切齿,这么不可爱怪不得只能没出息地借酒消愁了,想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个柠柠没给他好脸色,她要是那个柠柠肯定坚决不让他随随便便追到,连个问题都不肯认真回答,小气吧啦的……好吧,她也没让他太好过就是了,等他缓过劲儿来就应该会发现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了,昨晚她下手的时候可是用了十分气力的,当时心里还有些愧疚但这会儿已经完全释然了,不光是释然,她甚至觉得她都抓轻了!
“昨晚何阿姨给你打电话,我怕她担心就接了。”陆怡璇小心翼翼地正色询问,“唯钰怎么了?”昨晚她擅自做主接了付青洛的手机,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一阵哭喊的,听上去很像付唯钰的声音。
“受了点伤,已经没事了。”付青洛淡淡说道。
陆怡璇没有继续开口追问,因为已经感受到他似乎并不想更多的提及付唯钰。在外人看来,她跟付青洛两个般配得仿佛天造地设,所以说,即便是亲耳听见亦或亲眼看见的,也都可能不是真的。何玫阿姨久居澳洲许多年都不曾回来,若不是事态严重,他是绝对不可能将电话打到澳洲请何阿姨回来的。
“对了,”陆怡璇耸耸肩,甚是仔细地跟他继续报备,“还有一通电话,是个女孩子,”她眼中的神色有几分戏谑玩笑,“要是那个柠柠的话估计你得好好跟人家解释解释了,因为我刚说完你睡着了之后她就挂电话了。”
付青洛一怔,随即丢下手里的衣服就大步朝手机走去,开机按了几下之后,站在不远处的陆怡璇便有些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付先生的面色越来越阴沉诡异。
“我说,”她睁大眼睛看着付青洛,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他,“不会真的是那个柠柠吧?”
那种懊恼中又隐隐透着喜色的复杂表情,陆怡璇没有看懂。她本来还想说要真是那个柠柠她可以勉为其难地出面帮着解释一下,可是付先生看上去根本没有这种困扰。
他抬头高深莫测地瞥了陆怡璇一眼,将手机丢在床上,付青洛转身快步进了浴室。
知道他这支手机号码的人并不多,的确是杜柠打给他的,那串新的号码他还没有将它存入手机就已经深深刻在脑海了,她约他见面的那天,就是用这支号码打过来的,想来,应该是回国之后临时办理的。
他没有回拨过去,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不同的打算跟考量,他想看看,在她心里,自己究竟有几分几两。
只是,再怎么运筹帷幄的,终究也还是人不是神,那时的付青洛并未预见,错过的这一通电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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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回来G市,杜柠一天也没有睡踏实过。
总是做一个窒息惊骇的梦,她在水中苦苦挣扎,岸边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也游不过去,许濯面无表情地站在岸上不发一语地看着她,直到她彻底失去力气沉入水中突然自睡梦中惊醒,仍旧心有余悸。
悄悄去过医院两回,并没有与罗辛打照面,只详细地跟医生了解了陶陶的状况,身体情况还算稳定,但也许,会一辈子都这么稳定着。
杜柠知道,那是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意思。
她有家不能回,在英国那些朋友眼中,Lemon这个人大概是突然人间蒸发了,可是你看,太阳每天仍旧兢兢业业地东升西落着,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都还照常运转着。刻意没有跟范晓舟他们联络,因为很怕会被问及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生活仿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进退维谷,四面楚歌。
那天,付青洛亲口说陶陶收了他两百万,杜柠很清楚,他是在告诉自己,当年的事,陶曼已经跟付家私下解决了,再翻下去,每个人都不会好过。
长兄为父,有其父必有其女,走到这一步,杜柠相信,付家每一个人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都是一流的。杜柠觉得,她的人生再糟糕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最坏的都已经经历过了,如今,不管要面对是什么,也都是心无畏惧的。
可是,她却唯独忽略了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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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三十日,与付青洛见面时隔三天。
杜柠一大清早就出门去了当年陶曼进行精神疗养的治疗中心,见到了为陶曼治疗的陈医师,还去了当年陶曼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