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学期在雨中长大-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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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看到他回学校来了。我就跟他在外边吃了饭，那时天黑了。本来他每天都上晚自习的，今天没上，王晶肯定在找他。我就让他先进去在学校里面等一下我，那时候都已经上晚自习了，我得再等妹妹一会儿，等一会儿门关了我就走偏门跳墙进去，他正好可以接一下我。谁知道他没进学校，走过来对我说，“你妹妹怎么还没来呀，算了，看她不会来了。”我们俩就去外边坐了一会儿，天特沉，开始落雨点了。他说，“跟我去我家吧，”我说不去了，他说“那你能去哪儿，总不能老在这儿坐着吧？现在也不能走正门，走正门肯定就玩儿完了，走侧门的话，你爬墙不是找挨记吗！”我想了想就跟他去了，然后就那个什么了。
□他们家有另外一套房子吗？
他们家房子比较多，三套还是几套，在学校旁边也有一套，是经常不住人的，以前跟王晶也去过那里，他们俩经常去那儿午休什么的，有一次我被他们叫去那玩儿。
那是一个三室一厅。去那儿之后开始听他弹琴，他在其中一间卧室里边弹，那里给改成跟一个小收藏室似的，有几件乐器。他在那儿瞎弹，是电子琴，然后雨就下大了。弹着弹着雨就特别大，天已经黑了下来。弹累了之后，我们俩就去外屋坐着闲聊。
□当时他为什么想跟你做这件事情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两个人都特别地不冷静。
□你觉得是不冷静呢，还是本来就有那种接触的欲望？
我觉得是不冷静吧。
两个人可以促膝而谈，可以说很多很多特亲密的话，还谈了很多以前伤害到我的地方。那时候心里真是觉得压抑这么长时间的苦可以释放出来了。我记得我就是跟着他在那儿哭，我说了好多，讲了自己好多事情，我跟他说，跟你们俩在一起真是有特别特别为难的感觉。
□你觉得做这件事情，就是发生性行为，你有准备吗？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当时我都蒙了。
□他知道吗？
他应该知道。他跟王晶有过这样的事情。在这之前，他们在“非典”期间的时候已经打过一个孩子了。
□当时是什么感觉，你觉得有幸福的感觉吗？
没有，当时真是跟喝醉酒的感觉差不多。整个人都晕掉，没有什么想法了。
我估计第一次的时候，而且是这样的一个男孩，我肯定不可能保持特理智了。
□那是怎样的一个环境？
那是一个白色的沙发，比较软的。有点儿像转角沙发。
□你当时最强烈的感觉是什么？
没什么太多的感觉。那是在一种模糊的潜意识中的，似懂非懂，也没有一种自己要把它停下来的感觉，就觉得做完就完了。没多想需要怎么样，做完之后他还是他我还是我，他也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就觉得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现在就得做它一样似的。
□做完以后呢？
做完之后就开始想，想好多事。觉得特别对不起王晶，最大的就是这感觉了。当时真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没什么感觉，可做完之后想如果这件事让王晶知道了，我们就彻底完了。她以前对我那么好，让她知道了，友谊就结束了。
□你有没有想过是她先横刀夺爱的？
因为我追许文清的时候并没有追到，他也没有跟我怎么样，没有特别地亲密过，甚至都没有拉过我的手，他也没说过什么特别喜欢我之类的话。所以他们俩在一起，我觉得也没有什么横刀夺爱的事，挺正常。就是我不能接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后来，我还是跟王晶说了。她特痛苦，从电话的那头疯狂地喊，又哭又喊：“你说呀，你说你们俩在那干吗了？！你说呀。”后来好像许文清听到她的喊声，他就过来了，走到王晶旁边。王晶骂了他一句，我就从电话这头听到那么一句，然后许文清特别狠地也骂了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事是去年７月份的事。

所有的压力全来了
□你后来为什么又有一次想不开的念头？
因为我觉得在那所中学里，我们三个的事是家喻户晓的感觉，闹得甚至听说有些老师都知道了。虽然不在乎老师知道不知道，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不管以前怎么说，王晶对我很好，是我的错也好，王晶的错也好，都已经特别地乱了，如果再插这件事，我觉得完了，我肯定以后走在哪儿别人都会戳着我。
□别人怎么知道你和他发生关系的？
我为什么跟王晶说呢，我也不可能轻易跟王晶说，因为我知道许文清跟别人说了。
□他为什么跟别人说呢？
这我也很不明白。我后来大概知道了，他们说，其实许文清只不过就是拿你当一玩偶。
□这只能说明你们对一个品质恶劣的男孩一点儿都没有了解，他可以随意践踏你们的感情，践踏你们做人的尊严。他都这么恶劣了，你还要跟自己过不去，如果因许文清这样一个很烂的男生你失去生命的话你觉得有意义吗？这不是更可悲吗？
我现在才知道，特别没意义。气死我了。就这样我一想，我完了。
□后来你和许文清还谈过吗？
再也没有，当我知道那件事之后。
□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了别人，是他告诉你的吗？
关键不是告诉了一个人，他跟圈子里的人都说了。
□他是怎么说的？
那天回来的时候我们俩一块回的学校。回到学校，他就说，你先回去吧，我去操场办点儿事。其实操场那儿有一群人在等他呢。他们经常去那儿抽烟，一边玩儿篮球，一边抽烟闲聊吧。他就过去了。后来别人跟我说了，当时在场的人，说他回去之后，就蹦蹦跳跳又学蜡笔小新那样子似的，说，“你们猜我干什么了，我干了一件特伟大的事。”他们问你干什么了，他就说他是去干那事了。他们问，那是谁呀，他说你们猜，打死也猜不出来。当时他们知道我特别喜欢他已经好长时间，可还是没有人想到是我。他们也知道我跟王晶特别特别好，知道了是我，大家都特吃惊，都没法相信。渐渐地后来这里面有些人到高二之后也跟我说，“听完这件事之后，只觉得——你特傻。”
那时候我的眼前都发黑了。
我觉得我的眼泪马上就要下来了，我觉得这样的情景对一个女孩子会是一件要命的事。我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点心，大口吃了起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这是惟一的一次，我的被采访者平静如水，而我却想大哭一场。
□他和王晶的关系怎么样了？
我以前也说过，像他这种人，可能真有对女孩好的地方，但是我跟他们说，你们看着吧，王晶将来肯定特别特别痛苦。
现在许文清转走去私立中学了，跟王晶不能经常在一起，对王晶特别特别差。以前她来月经比较正常，从来不肚子疼，因为打完胎之后身体特别不好，现在疼得脸特别特别白，疼得她直冒汗。我也是听别人说，有一次疼得受不了，她给许文清打电话，让许文清来接她，可是许文清没来。还是他妈妈来接她的，许文清的妈妈把她接到家之后，许文清都没下楼，是他妈把王晶扶上楼的。王晶被扶到床上后，许文清就一直在那玩电脑，一直玩儿，打游戏，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王晶就哭，许文清回头骂她：你哭什么你哭？烦人劲儿的！
后来他们跟我说这事，我特心疼王晶。因为当时在电话里说这件事的时候，对她说你一定得小心许文清，他不是一个好东西……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她选择继续跟许文清在一起，选择不信任我，然后就变成那样了。
□你现在对王晶怎么样？
好多了，起码说话了。
□大家对你这个事情是什么看法？
刚开始我分到这个班的时候，许文清这么一说，加上我把这个话说开了，他就特别恨我。
□谁特别恨你？
许文清。
□他为什么恨你？
我把这件事跟王晶说出来后，他就很恨我，觉得他跟王晶的关系让我给闹僵了。

跟家庭有关
□你父母是不是从你记事以后关系就不是很好。
特别的次（差）。
□你父亲是不是很早就有了自己的女朋友，或者是情人？
他可以说是经常换，很早就有了。
我跟他接触很少。我觉得他是一个特别不负责任，特别不守信用的人，那种说话从来办不到的人。他给我的印象特别特别不好。
他从来没有骂过我，也没打过我，但给我的印象特别不好，我就觉得他是社会一败类。
□你妈妈对你怎么样？
我妈对我很好，但是她从来走不进我的心里，她有什么事只知道一个暴力式的，现在她不打我，小时候经常打我。后来渐渐知道女孩大了有自尊心的。她对我在语言上从来没有一点内心的体谅之类的，不知道别人的妈妈是不是都那样。她从来都走不进我的心里边。
我跟她出来生活以后，初中就有男孩老缠着我，我跟她讲，她特别地体谅我，但是第二次再跟她说，她就不体谅。她觉得一个男孩缠着你第一次之后，你跟他说了这不好，他就不应该再缠着你，再缠着你就是你的原因。她不理解，我第二次说，她就会轻描淡写地讲几句，第三次、第四次就会完全怪我，我特别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妈妈知道你和许文清那件事吗？
她其实特别特别想知道，她问过我的好朋友，也深谈过，但是你想，我的好朋友毕竟会站在我这方面的立场。她们特看不惯我这种行为，觉得我大错特错，但是不会当着我妈的面说，她们跟我妈交代的还是我比较好的方面，绝对不会谈及我的这种事。所以大家一块瞒着我妈。可一个家长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不跟她说什么她也知道，不深问，也怕我再想不开。心里也特别想弄明白，但她就是不问了。
□据你了解，现在孩子跟父母的关系都是怎么样的？
我了解不光是我的家庭，别的人有什么事也都不会选择跟父母说。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我也不清楚，大家都会选择跟同龄的朋友说。现在家家都是独生子女，你也不了解他的脾气秉性。有的时候这事告诉别人还算好一点，有的时候他会抓住你这个把柄故意地说这说那，就不好了。
□你觉得这种隔阂跟你们绝大多数是独生子女有关系吗？
这是一方面。还有就是现在社会发展得比较快，以前是一个家长，或者两个家长养很多很多的孩子，现在是两个家长养一个孩子，都没有一点儿时间跟孩子谈心。
以前我觉得像我妈妈他们那一辈，每个姐妹不用管都很好。五个姐妹，父母假如没有时间管，她们可以彼此互相照顾。现在就不一样了，家长也特别特别想管你，可是管不了，他没有时间，他抽出一点儿自己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再加上他对你的期望特别高，他就把这种管理交给了学校，比如课余的艺术班之类，可是这些东西都是永远走不到你心里边的。
□你觉得中学生他们真正的需要性这个东西吗？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你们看来。
在我看来，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不要它无所谓，要它也能接受，就是这样。
□学生在干什么的时候老师和家长觉得特恐慌，他们在恐慌什么？
比如说这孩子没前途了，现在小小年纪就想这种事——就是想什么交朋友谈恋爱，可能连你自己这辈子都毁了，像性行为这种事，就说你这么小也没有那种理智上的东西吧，你也不懂将来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
□你现在学习能跟上吗？
还可以，一点一点赶吧。现在基本上已经恢复过来了，不再想那些事。除了听到他们的消息后会有感触，其他的时候就是学习。我已经选择了考大学，那我总不能落榜啊。过去一两年的日子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现在又回到大家拼命学习的教室了，所以对自己说：我回来了，从那场噩梦中回来了。

作者的话
采访结束后，我们又闲聊了几句，若彤谈到她的月经不太正常，有时肚子会疼得很厉害。我建议她去看一下中医，喝点儿中药调理一下身体。
两次想不开的心理阴影已经造成，生活却要继续下去，况且还要高考，没有一个好身体怎样考试？但是，一切没有这样简单，那种渗到若彤血脉里的忧伤，傻瓜都能看得出来。
若彤的同学总说她笑起来特别竭尽全力，但是不真实。
我不知道她要长大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强大到足以摆脱面前的这一切，但愿不是一辈子。
也许有爱，就有勇敢和爱之后的伤痛，在迷失方向的林子里，我们不要无畏的勇敢，生命是最高贵的，要珍惜生命中的一切，包括苦难。
若彤说：因为《藏在书包里的玫瑰》，让她了解了太多，还学到了许多从未接触过的性知识。它也让我开始正视自己，真正意义上不再被过去所覆盖、所笼罩。
孩子的世界其实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只有春风日暖，只有涟漪微波，那里也具备了很强的社会性。小团体、小帮派，甚至会让一个孩子的生活发生彻头彻尾的改变。本是一种来自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