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第7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是杨固尘第一次,站出来替杨毓说话。
杨毓眸光微微抬起,看向激动的面红耳赤的杨固尘。
数名士人起身,几乎要拂袖而去。
正在此时,杨毓微微一笑,目光看向曲城主道:“城主为大义舍小名,阿毓却被舍弃,如此说来,我倒不知该敬佩还是该怨恨了。”
曲城主面色羞红,唇间微微动了动,道:“女郎,是曲汤之错,请女郎去借兵只是曲某一时口快,女郎万勿见怪。”说着他眼角悄悄的扫过王靖之冰寒的面容。
杨毓抿抿唇,微微摇摇头道:“若阿毓除却闲坐,还有些用处。”杨毓的话停顿住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听出杨毓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众人的目光纷纷惊讶的看向杨毓。
杨毓却一直低着头,毫无察觉一般,接着道:“我倒是愿意一试。”
她的声音清亮如碎玉,如雨打芭蕉,叫人心神一颤。
:“胡闹!”王靖之声音如同玉打冰凿,带着浓浓的宠溺,似杨毓就是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目光柔和的瞅着她,暗自抓住了杨毓的小手。:“莫要说笑。”王靖之眼睛看向杨毓,带着一丝威胁。
那双骨节匀称略微冰凉的手包裹着杨毓丰腴温暖的小手,让她心间一暖,他不愿舍弃她,饶是今日这样危急的情况,仍不许她涉险。
杨毓微微一笑,对王靖之道:“都言这天下是男儿的天下,可值此乱世,你我皆是离乱之人。阿毓与诸君同为大晋子民,今日有我用武之地,我与诸君又有何分别?”她下一瞬,察觉到眼前之人的目光冰冷的似冰似寒。
杨毓缓缓挺直腰背,如松如竹的身姿清冷自持。
她亦是用冰寒的目光看向王靖之道:“郎君不信阿毓?”
王靖之一愣,微微扬起唇角,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那双深邃而澄澈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杨毓,低低的在杨毓耳边道:“卿卿逾发大胆了,遥记得当日在聊城,你可是连正眼也不敢瞧我,今日却已经敢在众人面前言之凿凿反驳与我。”说着,他的笑容逾发浓厚了。
杨毓微微偏过头,看着那双眼睛,亦是扬起唇角,笑的张扬,毫不退却的道:“郎君恫吓于我,阿毓却不知为何,丝毫不惧呢?”
二人身体靠的极近,笑容皆是开怀,在外人看来是打情骂俏的模样,唯有靠在二人两侧的杨固尘与樊明,将二人耳语之言听的清楚,这你来我往之间,使他俩怔了又怔。
王靖之一挑眉,悠悠的道:“你若执意要去,我唯有让你入眠少时。”说着,他轻轻抬起右手,温柔的抚弄她的秀发。
杨毓偏偏头,躲开了他的手道:“郎君忘了,阿毓自小习武。”她一反手,捉住王靖之的右手,二人双手握在一起,杨毓接着道:“郎君难道不能信我一次?”
她的神情慎重,再无一丝笑意。
王靖之微微蹙眉,柔声道:“我怎能眼看着你涉险。”
杨毓轻轻摇头,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眸全是坚定与自信,她微微勾起唇角,笑着道:“尚不知,究竟是谁的险。”
杨毓面容欺霜赛雪,神色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朗声对众人道:“我杨氏阿毓,出身弘农杨氏,阿翁杨氏道禺阵亡之时官居五品虎贲中郎将。”
她说,她是出身士族之女,是忠良之后,自信可以做到。
王靖之微微动容,看向杨毓,眸光自冰寒变得逐渐柔和,他缓缓伸出手,抚在杨毓头顶,顺着柔软的发丝抚到发梢。
他缓缓的道:“何必?”
杨毓扬唇而笑道:“为国,为家,为邛城百姓家园不受胡人侵袭。”杨毓目光柔情的看着他。
王靖之眸光闪烁着,灿如星辰的双眸隐含着难以言说的爱怜,他一甩宽袖,对外间喊道:“初一。”
只见不知自何处闪出一袭淡蓝身影,那人身形俊挺,一身疏朗之色,面色冷峻如山,他自外间走进来,只不过一瞬间的事,众人甚至未看清他的步履,已见他立在王靖之面前,双手抱拳道:“郎君。”
王靖之严色道:“保护女郎,若九江王欲行不轨。”他停了停,未说下去。在座众人却都知晓那下半句话的意思,王靖之为保杨毓平安,竟下令杀了今上分封的王侯!
初一未有一瞬停滞,冷声道:“是。”
徐茂有些急道:“靖之,这是你护身之卫中剑术最佳者,怎能离你身侧!”
王靖之微微皱眉,冷声道:“我的人如何用,徐公也想管上一管?”
徐茂跟随王靖之三年,从未受到这等冷语,他愣了愣,微微低下头道:“郎君之安危自是不需我管,若郎君真受危险,徐茂大不了挡在郎君身前。”
王靖之抿抿唇道:“徐公过矣。”
徐茂一甩袖,立在一边。
王靖之眸光又看向杨毓道:“初一可护你周全,若是借不到便去江边等我。”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再至九江
下一瞬,杨毓转h身对初一道:“烦请郎君先行。”
初一微微点头,出门去。
这时,杨固尘站出来道:“阿毓,我与你一同去。”
杨毓笑着道:“表兄安好自身,不必担忧。”
杨固尘听这一句表兄,心中更痛复对杨毓道:“我留在此处也无用处,你既唤我一声表兄,我便做一回阿毓的下仆,替你燃香抱琴如何?”
杨毓眸光果决而清傲,唇间略有些不屑道:“庸碌俗人,怎堪雅琴?濯濯清弦,难容肮脏恶地。”
众人一听杨毓的话,这女郎竟打定主意不会为九江王奏琴,却还是信心满满的去借兵。
王靖之微微皱眉道:“固尘沉稳,是一得力助力,阿毓且与他一同前往吧。”
杨毓终于点头道:“好。”
王靖之眸光瞥向樊明,抿抿唇,沉吟一瞬道:“樊公与阿毓同去吧。”
还未等杨毓反应过来,樊明已扬唇笑起来,默默的站到杨毓身后。
王靖之眸光扫向站在殿中的众士人,对一年老士人拱手施一礼,道:“左公可否与杨氏女郎一同去九江城请兵?”
:“郎君!”杨毓双颊绯红一片,娇糯的喊了一声。
:“何事?”王靖之蹙着眉,转眸看向杨毓。
这时,他才恍然发现,整个大殿中的士人,皆用一种奇怪的,黠蹙的,调笑的眼神看着自己。王靖之耳根略微泛起粉色,负手而立,慢条斯理的道:“诸君何以这般眼神?”
杨毓微微一笑,对方才被王靖之点到名字的左公道:“左公且安坐,此处需左公坐镇。”
老士人笑着道:“伴女郎走一趟老朽倒是不惧,只是无奈老迈骑不得马,若女郎真带我同去,怕明日此时也到不了九江城。”老士人揶揄的道:“郎君关心则乱,点错了兵。”
王靖之拱拱手道:“靖之羞愧。”
杨毓转眸看向王靖之,灿然一笑,缓缓的道:“樊公乃是郎君得力之人,阿毓不能再将樊公霸着,便请表兄一人与初一郎君随阿毓走一趟即可。”说完,她一扭身,迅速的逃离了这满室暧…昧目光。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众人还未醒转之时,耳边传来一声骏马嘶鸣,马蹄哒哒而去之声,佳人不再,徒留满室士人嗟叹。
王靖之眸光深远的看着早已佳人不再的门口,门外黑云压城。他微微蹙眉,侧目看向樊明与徐茂,缓缓的道:“若借不来兵,今日靖之与诸君便要陨落于此处,将那信送去金陵吧。
二人了然的点点头,起身对城主略施一礼,转身踏出门外。
一阵凉风猛然吹过,徐茂面上略有些踌躇,低低的道:“这封信终于要寄出了。”
樊明神色朗朗,笑着道:“只需在今上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它自会慢慢生根发芽。”
二人相视而笑,脚下的步履逾发快了几分。
杨毓身披这一件素色披风,腰间挎着一把短剑,跨坐在枣红骏马上,狂风乱作,杨毓压低身子,尽量不让冷风灌进口中。
杨固尘亦是压低身子,跟在杨毓身后,两骑快马不敢有丝毫停歇的朝着九江城飞驰而去。
这般行了许有一个多时辰,身侧已然是漆黑一片的树林。
:“前方何人?”一声怪里怪气的呼喊自前方传来。
杨毓微微蹙眉看去,两个士兵身披兽甲,骑在马上,正站在二人面前。
杨毓一勒缰绳胯下马儿突然受到阻止,前蹄几乎立在半空,发出一声嘶鸣,才停了下来。
杨毓看看身侧的杨固尘,她唇角微笑着,双腿微微夹夹马腹,马儿悠悠的向前两步,杨毓着白裳,在遮天蔽月的树林里特别显眼,那两个士兵一见杨毓不过是个女郎,唇间扬起淫邪的笑容。
一士兵笑着道:“貌美小姑,何以乘夜赶路?”
杨毓微笑着道:“更深露重,军爷不也夙夜行路?”她的小手抚上腰间的短剑。
另一士兵道:“深夜寂寞,小姑不如与我二人暖暖身子?”
杨毓微笑着道:“好啊!”她猛然抽出腰间的短剑,冲着那士兵脖子砍去,下一瞬,没有丝毫迟疑的反手刺向另一士兵的胸口。
“噗”的一声,剑身刺入肉体的声音。
杨固尘看着杨毓不过转眼间就将两个胡人士兵杀死,他愣了一愣,对半空喊道:“见杨毓遇险郎君也不出手么?”
空中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道:“郎君吩咐,若九江王对杨氏阿毓不轨,我可取之性命。”
换言之,九江王以外的人出现,他是不管的。
杨毓此刻心急着去九江城,哪有心思与他拌嘴,冷声道:“这二人定是鲜卑人的路探,再不快走,来的就是前锋与大军。”
杨固尘恨恨的冷哼一声,对初一表示不满。
二人再次赶路,选择了另一条稍微崎岖的路走,两个时辰后,终于赶到了九江城。
王侯封地,富贵非凡。
:“城下何人?”守城士兵冷声呼和着。
杨毓抬头喊道:“琅琊王氏之人,前来求见九江王。”
士兵冷声道:“凭证!”
杨毓来得急,哪里有什么凭证。
她微微思索一瞬,突然一笑,自怀里取出王靖之送与她的白璧环佩,举起对士兵道:“此乃琅琊王靖之贴身之物,尔等还不开门迎客!”
士兵愣了一愣,城门外的分明是个小姑,那周身的气度却如此不凡,再听她语言无处不透着高贵门楣的不可一世,再无停滞,迅速的开了城门。
杨毓低低的松口气,将环佩细心的送回怀里,紧贴着胸口放着。
马儿悠悠的进了城,杨毓掸掸衣袂上的尘埃,神色朗朗的跨坐在马上。她眉间再无一丝心焦,反而有些往日春游般的悠闲。
杨固尘微微夹马腹,马儿与杨毓并肩,低低的道:“阿毓,时辰不多矣。”
杨毓轻声道:“若想让我全身而退,表兄一切行事需听我的。”
杨固尘沉吟一瞬道:“我知晓了。此刻起我便是你的下仆。”
杨固尘是何等清高自傲之人,却在今日,再三言明心甘情愿做杨毓的下仆。杨毓此刻却无心细想这些。
不肖一刻,二人已然到达城主府门口。
天光逐渐转亮,杨毓心中焦急,脚下的步子却压得极慢极缓。
下仆带领着二人兜兜转转的进了府里。
转角间,杨毓仿佛又回到前世,这熟悉的地方,她曾在此生活半年之久,每日卑微求存,婉转谄媚。
思索之间,已经进了二门。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悠扬的琴声。
☆、第一百五十三章 性情差矣
:“贵客气度出尘,容止艳丽,不知是王氏何人?”侧方带路的下仆哈着腰,满脸谄媚的看着杨毓问道。
杨毓在鼻尖微微发出一声不悦的冷哼,并没有回答。
杨固尘冷声训斥道:“我家女郎的身份也是你这低贱之人能问的?”
下仆面色一冷,腰弯的更深,声音微微颤抖道:“是是是,奴失言。”
说话间,走到了木质长廊的尽头,耳边的琴声逾发的悠扬。
下仆在厅堂门口伸出右手,作出请的姿势,垂着头,哈着腰,无比恭敬的道:“女郎请自进去吧。”
杨毓身子微微僵了僵,再次踏在这座噩梦的牢笼,她顿了顿。
接着,腰背挺得笔直如松如竹,面容似欺霜赛雪,原本艳丽的容颜显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
抬起左脚,踏进富丽堂皇的厅室。厅堂中四处华灯烛火,将宽敞的屋内照的灯火通明。上等的细羊毛织成柔软的地毯,铺在中央,大殿两侧分别立着四根朱红木梁,木梁上雕刻着麒麟踏雷纹。
烛火之下,一曼妙艳丽的红衣女郎,坐在中间,素手高抬低转拨弄着七弦琴,琴声悠长动听。
杨毓抬眼看去,只见正对着大门的高处,一个人正慵懒的斜倚在软榻上,他眯着笑眼,大腹便便,气度雍容怠懒,圆脸无须,笑眼模样正是杨毓所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