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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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婢女中一领头的轻声叹道:“女郎容色甚艳。”
杨毓瞥了她一眼,笑意盈盈的抿着唇,低下头,以掩饰眼中的不快。
那婢女以为杨毓害羞,复笑道:“城主特意准备了上好的胭脂,容奴为女郎上装。”
:“上装就不必了,我素喜素面朝天。”杨毓扬唇而笑,那双眼明亮的似有五彩光芒一般。
婢女略一失神,接着道:“这是城主的好意。”
杨毓略微皱眉,刚想说话,铜镜中映出一片素白的衣袂。
杨毓转头:“靖郎。”接着她粲然一笑,笑的清艳又动人。
王靖之踏着优雅又翩然的步子,面带笑意的走近,自然的接过那婢女手中的螺子黛。
:“郎君这是。。。”婢女愣着问。
王靖之冲那婢女扬唇而笑道:“我的卿卿最是任性,她的眉,除了我,谁也化不得。”
说着,王靖之垂下头,看向杨毓。杨毓抿着唇,含羞道:“靖郎最爱打趣,阿毓不悦!”
王靖之的眼神便如看着孩子一般,伸出食指,在杨毓小巧的鼻尖刮了一下:“调皮。”
杨毓明知是戏,心间却没来由的停跳一瞬。
王靖之细致的看着杨毓的双眼,一双修长的手中拿着螺子黛,似看珍宝一般,细致的、认真的描画着,接着,王靖之拿起那梳妆台上的花钿,似细细的思索,最后挑选了杨毓曾用过的青莲,贴在杨毓那带着朱砂痣的眉心,嫣红的朱砂如同莲心一般,恰如其分,生动美丽。
最后,王靖之接过玉梳,一丝不苟的将杨毓那一头柔亮的秀发梳的更加柔顺。
这一幕,似曾相识般,重叠在杨毓眼前。
记得那个漫天大红的日子,喜婆也是这样仔细的梳理杨毓的发丝,口中念叨着:“女郎发丝天生柔顺,虽是给卢家郎君做妾,老身依旧愿女郎与郎君白发到老、举案齐眉。”
那日的杨毓,满心的悲愤,听闻这句话,她竟扬起微笑:“会的!”那么笃定,那么憧憬。
:“卿卿甚美。”王靖之伏在杨毓耳边,轻声道了一句,温热的气息带着青盐的味道,将杨毓唤回。
杨毓扬起头,眼神似勾魂摄魄一般,毫不示弱的回击王靖之的调笑道:“郎君亦然。”
王靖之笑着放下玉梳:“我们该去向城主辞行了。”
:“是。”杨毓起身,便似新婚的夫妇一般,步子不紧不慢的跟在王靖之身后。
王靖之行路既优雅又翩然,自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风雅,杨毓便一步一步的跟在他身后,望着那个背影,没来由的觉得心安。
到达城主的会客室,众人早已等在那里。
:“阿毓姐姐!”桓秋容惊喜的道了一句,几步上前挽住杨毓的胳膊。
杨毓笑着退到众人身后。
城主坐在主位,眼眸不自觉的看向杨毓,直到杨毓退至他看不见的位置,才缓缓的收回目光,再抬眼看向王靖之,只见王靖之偏着头,双目深邃的朝着他笑。
城主没来由的心突突跳了两下,后背渗出冷汗,他牵牵唇角,笑的温润如玉道:“王君,我已派人寻来处女,今晚我等一同再食美人肝!”
王靖之面露难色,略有些愧疚,双眸微微垂下道:“我亦想再留几日的,无奈家中催促,只得今日拜别了。”说着拱拱手。
城主脸色徒然就变了,他沉着脸道:“诸位远道而来,却只留宿一夜,难道是怪我招呼不周?”
王靖之扬着再翩然不过的笑容道:“我视君为知己,只恨相见恨晚,实在是家族催促。”
城主脸色略略缓和,心中升起一丝喜悦道:“那郎君尽可先行,便留她多在此休整几日吧!”说着他那修长的手指向众人身后的杨毓。
话说道后面,他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冷了几分,几道锐利的眸光扫向自己,他抬眼看去,却发现霎时间,厅里静的可怕。
裴良手中的长剑握的紧紧的,若那城主再说一句,怕就要挥剑了。杨毓见状赶紧暗暗拉住裴良的衣袖,脸上却笑着,声音如碎玉一般对城主道:“我是想多留,但此行金陵便是为了我与靖郎的婚事,天下哪里有新郎抛下新娘独个儿先走的道理呢?”说着她的脸色绯红,略微低下头。
☆、第八十章 逃离(二)
原以为兴许只是王靖之的妾室,这话一听,城主不满的蠕动了几下嘴唇,微微皱着眉反过来想想,既然她是桓氏女郎,也是没有理由去给人作妾的,思虑至此,他扬起唇笑道:“女郎此言甚是,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强留。”说着,他缓缓起身,对着众人又是拱手一礼道:“诸公一路顺风,若再有机会,尽管到衢州游玩,届时我定好生招待。”
王靖之慢条斯理的朝着城主拱手拜了一拜,云淡风轻的道:“若城主来金陵,靖之定尽地主之谊。”
城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笑道:“一言为定!”
王靖之唇角化起更深的笑意,一双深眸看向杨毓,一手牵过杨毓。杨毓丰腴洁白的小手被他骨节均匀的手包裹起来,她抬眸看看身侧这披风抹月之人,嫣然一笑,王靖之感受到那个柔和的目光,微微颔首看向杨毓,却发现杨毓已经转眸,他轻轻一笑,二人手牵手踏出门外。桓秋容见二人出门去,几乎恨不得脚下生风,却牢记昨晚众人所说之言,竭力的压着脚下的步伐,一边拉着桓七郎的衣袖。
走出城主府的一刻,众人纷纷长舒一口气。裴良先行一步,赶去府君府,集结各大世家。
王凝之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看向那并肩而立,一直紧紧相牵的两只手。他的眉目冷了一冷,转过眸,看向别处。不过一盏茶时间,众人便回到了分散的广场。
缓缓的,几辆马车陆续来到广场,直到日头正中之时,终于将所有人召集。
马车慢条斯理,如春游一般的穿过衢州主街,自南门而出,一出了城门,杨毓明显感觉到马车在加速,并且越来越快,后来几乎到了狂奔的程度,她紧紧抓着帘幕,才不至于摔倒。
马车足足狂奔了十几里,才渐渐稳了下来。
旁边的马车不断传来抱怨声,各家都不满如此急切的离开,甚至没来得及补给呢!
:“止行!”车外一声高呼,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杨毓轻快的跳下马车,只见各家的下仆扶着郎君小姑,纷纷下车。口中不住的抱怨着王靖之的莽撞。这些人往日里个个衣袂飘香,今日却是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模样。
也许是在这样特定的情景,也许是因为这一路实在是苦,众人的议论与抱怨声逐渐大了起来。杨毓蹙着眉,看着这些人。
为了他们的安全,王靖之委曲求全,敷衍那丑恶之人,现下这些人不了解情况,却惯会抱怨,令杨毓心中升起许多的不满。
:“闭嘴!”这时桓七郎扬着马鞭,骑着马,来到这些人身边,怒喝一声。
一庾氏子不屑道:“桓七郎,这一路山高水远的,你威风够了吧!你是桓氏嫡子,我也是庾氏的郎君!”
桓七郎怒目而视,冷着声音道:“你庾氏便无一人明白事理吗?那是座死城!看不出来吗!若不是如此,我们何苦逃也似的狂奔?”桓七郎想起昨夜的种种情形,气的脸色发红接着道:“我们几人便是再不济却也护了你等周全,如若不然我们趁夜逃走也就算了,还不是怕那城主对你等不利,才苦撑着!你们,你们!”桓七郎扬着马鞭,四处指着道:“连我那未及笄的小妹都不如!个个软骨头,还敢这般趾高气昂!”
:“七郎!”王靖之远远的喊了一声,桓七郎咬咬唇,一扬马鞭,马蹄飞驰,溅了那些人一身的尘土。
庾氏子平白受了这般指责,脸色通红,他转身对一下仆吼道:“看什么!还不替爷更衣!”
接着便面红耳赤的离去。
阿九与静墨祺砚这时才纷纷围上杨毓。
:“女郎,昨夜可是发生什么了?”祺砚一听桓七郎的话,便知定是发生了什么,焦急的问道。
杨毓略微点点头,面色少有的严肃道:“是,不过现下该是无事了。”
阿九手持长剑,抱胸而立,唇角挂着一丝调笑道:“该不是那城主看上你吧?”
杨毓抿抿唇,神色严正道:“昨夜实在惊险,若不是他们机敏,我们这些人,现下还能在此谈天说地?”杨毓说着这话,眼角瞥向那离她最近的几个郎君,只见几人纷纷大惊,正在走动的人隐约听见杨毓的话,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也纷纷驻足,侧耳倾听。
杨毓这话就是说给周围那些郎君小姑听的,她接着道:“刚到城主宴客的厅堂,我还好奇,何以那宴厅中,竟修了一个华美的小池,一池碎玉全是血红,该是何等财力才能购置一池的血玉又个个打碎呢?”
:“为何?”静墨皱着眉配合着。
杨毓扬唇笑着道:“不过一会,五名容颜相似,身量纤纤的舞姬光着足进了宴厅,还未等我明白,那舞姬已踏上碎玉跳舞。直到此时,我还是不懂,直到,那摔倒的舞姬躺在碎玉池中,一个貌美婢女将她开膛,我才懂得,那一池碎玉,全是鲜血染就。那舞姬的肌肤极为细滑,薄如蝉翼的刀割下去,那鲜血如同泉涌的喷了那婢女一脸。”身后已经隐隐的传来呕吐的声音,杨毓抿抿唇接着道:“那婢女手法娴熟的取肝,舞姬便被拖下去,满腔的内脏落了一地,你们猜,城主怎么说?”
:“怎么说?”祺砚瞪着眼满脸的紧张,双手捧心,怕极了的样子,却还想听下去。
杨毓故作神秘的笑了一笑,接着,学着那城主的模样,她眯着眼,唇角勾起冷漠的笑容,一挥手,坐在车辕道:“执刀者技艺不精,下次宴客,由她作舞姬。”
:“啊!”旁边一个贵女郎君捂着脸,指间露出的脸惨白一片,不由得尖叫一声。
杨毓抿唇一笑,看向那些抱怨之人,那些人无一例外的浑身一抖。杨毓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丁香小舌极快的伸出来在上唇舔了一舔,又极快的收了回去,她眼神狠毒,表情骇人,如同恶鬼一般。
:“啊!”四周响起几声尖叫,几个贵女已然瘫软在地。
杨毓却踏着风雅的步子,悠悠的走开了。
阿九不由得轻笑着,看着杨毓的背影,低声对静墨道:“你家女郎一向如此?”
静墨冷静的点点头,神色异常的严正道:“小时常与小郎君讲鬼闻,每每吓得小郎夜里不敢起夜。”
:“哈!”阿九被静墨逗得又是一声笑。
桓七郎与王靖之几人商定事宜,便各自准备着。
☆、第八十一章 除害
得知了真相,那些士族再不敢有一丝的不悦,纷纷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安静的休整生息,独坐在草地上的杨毓见此处无人打扰,索性躺下来,眯着眼看着湛蓝的天空,正在这时,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出现在眼前。
阿桐笑眯眯的站在杨毓身侧,挡住了一半的阳光,声音清脆的道:“阿毓,听闻你昨夜又遇险了?”
:“恩。”杨毓轻声应了一句,接着伸出手,扯扯阿桐的衣角道:“躺下。”
阿桐有些奇怪,却乖乖的躺在杨毓身侧,杨毓指着天边的一朵云,轻笑道:“你看,那朵云像不像鱼?”
阿桐看了看道:“哪里看的出啊!”
杨毓笑着道:“你将眼睛眯一眯,眯一眯,再看。”
阿桐狐疑的一下,却真的眯了眯眼睛,定定的看着,忽然,他笑道:“真的,真的是一条鱼!”
杨毓得意的又是一笑道:“你这狡童,可是无趣了才来寻我?”
阿桐手肘支撑着身子,略微起身道:“我是忧心于你!”
:“哦?”杨毓轻笑着,以胳膊为枕,侧过身道:“真的?”
阿桐不免有些气愤道:“天下间让我忧心之人复有凡几?你竟不知惜福!”说着,小胸脯不停的起伏着,满面的不悦。
杨毓见状赶紧柔声道:“是是是!得阿桐忧心,阿毓真真感动,你看,我都流泪了。”说着杨毓以另一衣袖掩着面,低下头。
阿桐停了停,试探的看着杨毓,喃喃道:“你别哭,我信你!”
杨毓却依旧掩着面,身体略微颤抖,似哭的极伤心,阿桐不禁向杨毓倾斜身体,有些不知所措,柔声道:“你,你别哭,我不该发怒,是我错。”
正在这时,杨毓一个饿虎扑食,将阿桐按倒在地。
:“你骗我!”阿桐惊叫一声。
杨毓得意的笑道:“你还敢对我发怒吗?”
阿桐偏过头:“敢!骗子!”
杨毓双手抚上阿桐的身体两侧,不停的咯吱,笑道:“敢不敢?”
:“敢!”阿桐宁死不屈道。
:“还敢不敢!”杨毓上下咯吱着阿桐,阿桐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杨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