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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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车马行到窄巷中,美貌如花的老板娘刚好来门口将晾晒的衣裳取回。
:“几位来了,快家去。”
杨毓笑道:“老板娘真是勤快,这种天气还晾衣。”
老板娘笑道:“小家小户,这脏了的衣衫若不快些洗净,便无所更换了。快别再门口站着,吹了浊风。”
刘伦早已进了门,站在门里,大喇喇的挠挠胸口:“十一娘,快将酒端上来!”
老板娘笑着将衣衫放在围炉的一角,利落的到柜台后面,搬出两坛米酒:“是是是,刘公莫急!”
酒一上案,刘伦也不管是否有下酒之餐,自去柜台边取来酒碗:“黄老板怎么不在?”
老板娘道:“月末出门要账去了。”她抬眸看了外面愈发黯了的天色,有些担忧:“该是会早回吧。”
阮容笑道:“十一娘坐下一块饮吧。”
老板娘笑了:“我只是一小妇人,可不是诸位这般的名士,郎主不在,不敢与客同饮。待郎主归家,请郎主与诸位同饮也是一样的。”
:“十一娘似乎神色不爽?”
老板娘抚抚有些苍白的脸,道:“许是染了风寒,有些不适。”
:“老板娘去后院歇息吧,我们自会照看自己,也不需你这般陪着。”杨毓也有些担忧的劝道。
对这几人的人品,老板娘是相信的,身体也实在是不舒服,微微点点头道:“诸位自行方便,我先退到后院去了。”
说着,她躬身行了礼,将“不待客”的牌子挂出门外,又将酒庐的门掩上,便离开了。
八人围坐榻几,絮絮的谈天说地,不亦乐乎,下晌,天边滚过数道惊雷,闪电划破长空,瞬间,入春以来第一场雨,终于下了起来。
这雨来的急,似乎要洗礼尽天边所有的污浊,就像瓢泼一般来势汹汹。
:“善!”阮宗醉的越厉害,讲谈名理反而越起劲,他一撩衣角,一脚踏在榻几上,抬首昂胸,手指苍穹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他说:上德的人,不自以为有德,所以才是有德。下德的人,有心施德,所以没有德。
杨毓一扬眉,缓缓的站起身来,侃侃而谈:“否。”
:“何以否之?”阮宗问道。
杨毓笑道:“阮兄,何为盛世天下?”
阮宗道:“大道有,大义存,至朴,为上。”
杨毓笑道:“如此,便不应在意是否下德上德,无论是否心存异想,施德便是大善,是否?”她微微仰起头,张扬的笑道:“上德者高杆,心存浩然正气,能解“道”,能实施“道”。中德者,心智有限,许会将信将疑。下德者于智未开,闻“道”,亦会置若罔闻。然,下德者尚有施德之心,便能跟随上德者,是否?”
阮宗笑道:“大丈夫应守至朴之道,摒弃虚伪巧质,舍弃礼智浮华,道、德、仁、义、礼、智。能与民相辅相成。若有一日,真需礼智维系,祚伪与浮华占据人心,也就不堪设想了。”
杨毓微微点头道:“正如几位兄长,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便是摒弃矫揉造作,于世人看去,是特立独行,于我看来,却是真正的尚于自然。”
她的话很是中肯啊,对比当世士族男子,崇尚阴柔病弱之美,傅粉施朱,熏衣修面,还要配齐了环佩、羽扇、麈尘、香囊,才能彰显自己的飘然若仙。
嵇夜等人,虽时常蓬头,不加修饰容颜,却是真正的洒脱不羁,是否他们这样与世人所不同,亦是彰显自己对于政治的某一种心愿呢?
士族的浮华,流于表面,真正的风流入骨,乃是内在是否博学,性情是否坦荡,而绝非一味的追求出则车驭,入则扶持啊!
阮宗手持酒碗,一饮而尽,摇晃着身体走向后院:“我醉矣,歇息片刻。”
:“好。”
她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垂头浅笑。
外面的雨愈发的大了起来,堂门突然被推开,只见一人身着蓑衣,慌忙的跑进酒庐。
:“黄老板。”
来人摘下斗笠蓑衣,身上还是湿了大片,露出憨厚的笑容:“乐宣君,七位,你们来了!”他笑着转进柜台,又取了两坛酒出来。
☆、第三百章 九天落雨
将浊白的米酒倒进酒壶中,又放置在围炉上温着,就坐在一旁烤着火。
:“黄老板收账可顺利?”王冲笑着问。
:“又吐俗言。”嵇夜笑着道。
王冲抿唇笑道:“是,反正我这俗人就是改不掉这句句不离黄白之物的毛病,嵇兄,可是要弃我?”
嵇夜笑着,手指王冲道:“口齿愈发伶俐,语气却比阿毓还似个小姑一般。流俗难悟,俗人不可亲!”
王冲摇着头道:“松乔可邻。”
嵇夜说:先指王冲是俗物,又说俗人不能多亲近。而王冲却回答:松柏乔木这样的人可做邻居,你不亲近我这俗物,俗物却要亲近你。
嵇夜朗声一笑,不再言语。
黄老板笑着看着几人道:“尚好,收了五六家,就回来了,待明日雨停再去。”他环视一周道:“朝起内人身体不适,现下该是在歇息,我这身子也暖了,先去看望内人,再来侍候诸位。”
:“请。”
黄老板重新起身,踏进后院。
冒着雨跑到后院主卧,一推开门,一股酒香迎面扑来,黄老板微微一怔,再看向里间,只见老板娘侧卧在榻上,榻外侧,阮宗坦着胸口,睡得正沉。
诧异了一瞬间,他垂眸退出房间。
:“诸位,阮公醉卧,可否帮小人将阮公抬去客间?”
众人怔怔之时,杨毓猛然酒醒,抬去客间,阮宗睡在哪了?
她微微一笑道:“几位兄长都醉了,黄老板,我帮你。”
:“乐宣君。”他想说,一个女郎如何帮他抬动壮年男子,却发现杨毓已经走了出去,黄老板一沉气,跟了出去。
看着坦胸露背,睡在貌美如花的十一娘身侧的阮宗,杨毓不禁扶额,她侧目看着黄老板:“你不怀疑他二人有私?”
黄老板憨厚的一笑:“我信十一娘忠贞,也信阮公秉性清泊淡雅,绝不会觊觎我家妇人。”
:“便不问问,就这么无声息的抬走阮兄?”杨毓也是借着酒劲,语气带调笑。
黄老板笑着抬起阮宗一边手臂道:“既然毫不怀疑,又何必问破,教二人羞恼?我家妇人脸皮薄,受不住的。”
原来是心疼妻子。
杨毓赞许的道:“黄老板心胸开阔,不是俗人。”接着,二人一边一个,抬起阮宗的手臂,将他搀扶到隔壁的客间歇息,二人相视而笑,重新回到前厅饮酒,无一人将方才所行所见言语一句。
城内这边舒朗浩然之气在美酒的催发之下,源源不绝,城外一声惊雷,将山坳劈开了一道大口子。
隔日一早,经过一日一夜的山雨洗礼,香樟更翠,繁花更浓。
一个山民路过山坳,好奇的探寻着。
这一看大惊失色。
是铁矿!
铁矿啊!
在这个矿产资源难以勘测的时代,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山民慌忙扔下手上的野鸡跑回南村。
:“铁矿!铁矿啊!”
:“什么铁矿?”一个老叟笑着问道。
山民道:“村外的山坳,被雷神辟出了铁矿!快去看看!”
老叟大惊失色:“大郎!二郎!三郎!”他转身,一边跑回家中,一边挥臂大叫着。
四五个青壮汉子赶紧自院子中迎了出来。
:“阿翁,怎么了?”
老叟双手搭在汉子手臂上道:“猎户家的二郎说,村外的山坳发现了铁矿,快带上器具去看看!”
:“啊?”
众人欢喜之际,门外,一波一波的青年带着家中仅有的几样器具甚至农具奔出了村外。
这边南村的村民提着铲子锄头纷纷在铁矿开采着。
当日下晌,北村的村民也坐不住了,若说村子是各自为姓,各自一派的,可往日里乡里乡亲也都是和睦共处,可遇到这样的事,却都压不住火了。
山,是自然的馈赠啊!
府衙没有收到为国所有之前,谁都能采的!
南村村民看着北村的人来势汹汹自然不让分毫,他们每采走一铲子,那都是真金白银!
两伙人一时间互不相让。
:“这矿是我村人先发现的,你们就赶紧走吧!”南村村长是个老叟,不禁出言劝告。
北村村长倒是青壮少年,当下便冷了脸:“这山也是你南村所有?为何你们能采我们便不能!”
老叟也不高兴了道:“竖子!好言相劝,你别不识抬举!”
少年冷哼一声,猛地推了老叟一下:“老东西,倚老卖老,来错了地方!”
老叟一个站不稳,倒在了地上,一见村长被打倒,南村人登时火了,提起手边的锄头便冲着北村村长面门劈了过来。
顿时血肉横飞。
两伙人打的是生死架,拼的就是个狠劲,锄头,镐头,也不分部位,直冲着人挥舞着。
:“乐宣君!”
:“乐宣君!”
李里正脸色惨白着跑到族学施工的地方,冷汗隐隐。
:“何事慌张!”
杨毓见今日天色好,早早来了南郊的族学处,看看进度如何,正嘱咐着杨勇一些事情,却见李里正慌张的跑来。正好奇着,却下意识的知道出了大事,从榻上起了身。
李里正喘着气道:“南村北村打起来了!”
杨毓微微蹙眉:“为何!”
:“前几日大雨,将山坳劈开了,里面竟藏着铁矿,被南村人发现了,这不就去开采,今日北村村长带着村民也想分杯羹。”
:“还不去调府军!”杨毓急切的道。
李里正摇摇头道:“来不及啊!这些人下手太狠,等到府军镇压,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杨毓思索一刻,再不迟疑:“刘叟,将马车卸了!”
刘叟听见事情原委,不敢耽搁,赶紧卸车。
杨毓攥着马鬃,腾的,起身上马。
骏马飞驰而去。
工地的村民看着杨毓的模样,目瞪口呆。
这般飒爽英姿的女郎,世间几何啊!
李里正哪里会骑马,看着没有马鞍的马,急的直跺脚,只能飞跑着跟着杨毓而去。
顺着李里正过来的方向,骏马狂奔出几里路,一片厮杀声传到耳中,杨毓腾身下马,穿过密林,只见眼前一片血肉,地上倒着几具鲜血直流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人群间热血沸腾,人人面颊抖动,凶光四射。
这股骇人的杀气。
杨毓呆了呆。
☆、第三百零一章 楚人之勇
这才是楚人!
:“住手!”
杨毓高喊了一声。
人群没有丝毫的静止,甚至没停顿一瞬间。
杨毓一咬牙,顺着小路跑了下去,捡拾起一边的镐头拿在手中。
冲进了乱战的人群之中。
左劈右挡,不敢伤了人,又怕人伤了自己。
:“有话好说!住手!”她一镐头挡在两个正在厮杀的壮年中间,目光凌厉。
二人微微蹙眉,一人喊道:“哪里来的小姑子,快走开,别伤了你!”
:“好大的口气!”杨毓手腕一用力,将那大汉手中的铲子格挡开,掉落地面。
大汉一惊,脸上的鲜血糊了眼睛,冷笑着擦了擦道:“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说着一拳挥的虎虎生风冲着杨毓胸口打来。
杨毓一侧身,双足一点地,身子腾空而起,双足稳稳落在身后打得火热的二人挥舞的武器上。
众人这才发怔。
这女郎,是谁?
随着杨毓冲进乱战,众人行动之间不由得纷纷侧目看向杨毓,打斗也缓慢了下来。
大汉一咬牙,又冲上前去,抬腿踢向杨毓,杨毓飞身而起,落在更远处,笑着道:“既然你这般有力气,我便试你一试!”
被这样一个娇弱美艳女郎挑衅,实在是一件风雅的事情,大汉咧嘴一笑,胸中的闷气不知怎么就消散了,拳头也轻了一分,却步步紧逼着。
杨毓索性弃了手中的镐头,一双莹白柔软的小手,握成拳头。
二人交锋,你来我往,杨毓故意试探大汉的功夫,也不冒进打败,也不松散让他看出自己有心相让。
转眼间,大汉汗水湿透衣襟,喘着粗气,杨毓也是薄汗微起。
:“怎么?不打了?”
杨毓插着腰,侧目看着早已停手观看二人打斗的众人。
一边的青年笑着道:“小姑子好武勇!好相貌!”
杨毓笑着道:“是么!”说着一脚踹在少年的右脸上。
少年讷讷之时,竟然笑了:“被这样貌美的小姑子踹了一脚,我不想洗脸了!”
李里正这时终于赶到,气喘吁吁的喊道:“都住手!还不拜见乐宣君!”
说乐宣君,众人怔怔。
杨毓收了拳,问那大汉:“你叫什么?”
大汉沉着气道:“朱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