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第15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氏笑着将四妹推出来道:“去吧,别怕。”
看着李氏温柔的模样,四妹,终于走到杨毓面前,她拂拂四妹散落的小辫子,笑着道:“四妹,我能给你梳头吗?”
四妹略微点点头,甜甜的笑了。
杨毓手起手落,梳了个简单又可爱的小姑髻。
:“我家四妹真漂亮!”
李博笑着拍拍四妹的头发,一家人其乐融融。
:“谁来家了!”门外,一声高呼,李里正拎着大包小包的进门来。
四个孩子一拥而上:“阿翁,阿翁。”
李里正手中的包裹被四个孩子瓜分着取了下来,这才看见杨毓正坐在院子里。
他微微愣了愣,下意识的躬身行礼道:“贵人。”
杨毓笑着点点头道:“李里正请坐。”
这时,身侧的妇人小孩都散了去,李里正不敢迟疑,坐了下来。
杨毓笑着道:“我姓杨,竹山县是我的封地,这次来此,一是安顿族中,二是为陛下征兵,早该来拜会里正。”
李里正迟疑着,怔了怔,试探的拱手,双膝跪地:“琴仙亭公主!”
杨毓笑着道:“我现在奉旨出家,里正唤我一声乐宣君就是。快起身!我可不愿你家孩子看见阿翁向我行这般大礼。”
李里正赶紧起身,这次却怎么也不敢坐下来。
里正又称里尹,主管户口及纳税一事,是有实权的基层官员。定是在民间口碑极好,又有号召力的人才能担当。
:“乐宣君宣我去府上就是,何必亲自来这乡里。”
杨毓笑着道:“我也是临时起意。”
李里正点点头道:“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乐宣君尽管开口。”
她略微沉思一瞬,缓缓的道:“我这族中都是困顿之人,想谋些生路,无奈有地却不会种,能否请里正安排些好把式教他们种田?”
:“种,种田?”
士族?种田?
这不是滑天之大稽?
杨毓无比肯定的道:“是。”
李里正沉沉气道:“这,现下是农忙之时,各家的把式恨不能齐上阵。”
杨毓笑道:“也不让他们白白帮忙,方才见了里正家的孩子,我才想到,我族中也有许多适学之童,我想着,开办族学,可招收竹山县内不论士族庶民家的孩子入学。”
李里正眼光大亮:“乐宣君此话当真!”
寒门子弟,哪有几个能有幸入学堂学习的!这不是大幸吗!
祺砚哼了一声道:“我家女郎曾在金陵的太学院教习,是大晋,不,是旷古以来第一位女夫子!她的话能有假?”
李里正讷讷的点点头:“是,是,这事就交给我!”
:“好。”
杨毓笑着点点头道:“那便一切拜托你了!”
:“乐宣君放心!”
杨毓离去多时,李里正枯坐在庭院里,不时的傻笑着。
李氏笑着,抱着孩子来到他身边,软声道:“郎主,今日那女郎究竟是何人啊?”
李里正看着妻子,激动的握住她的手道:“你可听过我们竹山县的琴仙亭公主?”
李氏讷讷半晌道:“天哪!竟是那位!”
:“是啊!”
李氏笑着道:“今日这亭主来家,无半分架子,对孩子几个也极好又不伤孩子半分的自尊心。看来民间传言不虚,这位贵人,的确是善心又大度。传言她文能谈经论道教习士子,武能捉刀上马,砍杀胡人无数。乃是竹林八贤之一呢!”
李里正道:“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家的孩子有机会入杨家的族学呢!”
:“什么!”李氏张大双眼。
李里正道:“亭公主刻意说了,女孩也可入学,只隔绛帷便是!”
李氏笑着道:“太好了!我们寒门之子也能入学了!”
李里正说着,赶紧站起身道:“我得赶快去办事,家中不必留饭了!”
:“郎主慢些!”
李氏抱着婴孩,轻轻的摇晃着手臂,笑着道:“亭公主来了,我竹山县子民都能认字学识了!这才是教化万民啊!”
隔日一早,杨劲来到琴仙亭公主府,与邱公永一同来寻了杨毓。
三人再次来到南郊,已经有几个农家把式在教杨勇等人如何犁地,如何播种。
虽还有些不情愿,但是,终是肯动手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醉卧花间
虽说名为办族学,但是为了迁就村中的孩子,选址就在南郊,折中的地方,不偏不倚。
春天,大地刚刚解冻,土面还有些硬,却不耽误动土之人热乎的心,村民齐心协力。
第一日,杨氏有人观望着,撇着嘴不上前。
第二日,杨勇已经来到杨劲身边问着:“能否让他家的阿信也一同入学?”杨劲笑着答到:“这是乐宣君为让杨氏儿郎女儿有出息,特意建的族学!”
一听此言,杨勇立马来了精神,笑着蹭到杨毓监工的榻边递上几枚果子:“乐宣君,这是附近山里长得果子,你尝尝。”
杨毓笑着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嗯,很甜!”
杨勇不好意思的道:“乐宣君大人不记小人过,杨勇再不敢不敬。”
杨毓抬眸看着他,笑道:“快去帮忙吧!早日给孩子们将族学建好。”
:“好!”
从那日起,现场又多了个锱铢必较的监工,窑场的工人直骂道:“杨家阿勇,最是小心眼,送去的瓦片少了一个碴都计较。”
杨勇只插着腰道:“我杨家的族学,乃是陛下御封的乐宣君所办,自然处处皆是最好的!”
杨毓乐得清闲,索性也就放权给杨勇个小小管事做,主要监管族学建设之务。
一个眸光清澈的小姑子站在杨勇身后,望着杨毓的背影眸中尽是艳羡。
:“大兄,乐宣君真是洒脱。”
杨勇转身看向小姑,咧开嘴笑道:“你二兄出息了,能跟在贤士身边,又能与乐宣君说上话,今日我也得了乐宣君的眼,很快就会为你攒够嫁妆。”
小姑子一撇嘴道:“大兄,我不嫁人,就像乐宣君一般自在洒脱不好么?”
杨勇插着腰道:“小姑子哪有不嫁人的!乐宣君是方外名士,身负皇恩!你能与她相比?”
:“杨家大郎!这木材你看看!”
一边的工人喊道。
:“来了!”杨勇正要离去,又顿了顿步子道:“你好生回屋里去!成日的疯在外头,成什么样子!”
:“哼!”
小姑子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在众人的帮扶支持下,短短两个月就将地基打好,木梁啊、瓦片啊、砖石啊,无一不是选用最结实。
杨毓则随着七贤偶尔到“黄家酒庐”,亦或在家中饮酒。
琴仙亭公主府占地并不大,左右偏殿两处加上正殿花园不过五六亩地,但其位置却是在竹山最当间的正气之地,风水好自不必说,花园中也是古树参天,怪石林立,亭台楼阁处处精雅细致。
杨毓最喜爱的,莫过于后院的这颗葱郁繁盛的香樟树。
正值春暖花开之际,侧面的花园长着大片大片的蜀菊,红的绝艳,粉的娇弱,大朵成团的花苞映衬着娇绿的叶,迎着风吹,偶然落下几片花瓣,美如仙境。
:“阿毓!饮酒来!”
刘伦坐在花丛中冲她招着手。
杨毓笑着踏进花丛,踩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刘兄,今日夕阳极美,比我这满丛蜀菊还艳呢。”接过了酒壶。
刘伦笑道:“蜀菊朝霞皆美,却不及我家毓儿艳丽。”
:“阿毓,你家的族学建的如何了?”阮宗问道。
杨毓看着刘伦,笑着道:“承刘兄贵言,阿毓定要多加餐食,养的更加艳才好。”又转眸对阮宗道:“地基已然打好,再有一二个月,能赶在端阳前落成。”
阮宗笑道:“到时若无合适人选,我可去教习几日。”
:“大善!”
阮宗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难得能定下心来在竹山停留这么久,此时又提出帮忙教学,更是解了杨毓的心头之急,怎能让她不感激呢。
阮宗低低的笑了笑道:“阿毓不必多思,我很喜欢此地,也愿意多留段时日。”
阮容夹起一片腊肉放在杨毓面前的碟中道:“阿毓尝尝。”
杨毓笑着举箸而食,只觉得肉质紧实,齿颊留香,不禁赞道:“好肉。”
阮容笑得开怀,又加了几片道:“那就多用些,最好将阿毓养的艳如金乌,晃得人睁不开眼才好。”
众人朗声而笑。
嵇夜缓缓的道:“端看着风起风落,已将一腔志气吹起。”
:“是啊!”众人迎合道。
这话。
杨毓微微抬眸看向嵇夜,未及多思,嵇夜十指抚上琴弦,带着冰裂纹的七弦琴,音调清越典雅,古朴之音传遍花丛。
嵇夜所作传世名曲《长清》。
以雪咏志,志趣高雅。
酒过三巡,众人已经醉眼迷离,嵇夜今日似乎特别开怀,酒也饮的最多,身子隐隐有些摇晃。
杨毓拄着下颌看着他,嵇夜容止爽朗清举,气度风姿特秀,此刻醉意七分,更是将这份清朗萧肃发乎极致。
山源拢着长须美髯,笑着道:“夜站时如孤松之独立,醉时如玉山之将崩。”
杨毓看着山源道:“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嵇夜朗声笑着,忽而卷舌引颈而啸。
几人纵酒高歌,得意至极,纷纷忘形。
刘伦伸手抓抓怀里,习惯性的将虱子掐死弹飞,手舞足蹈,一边跳着一边击缶而歌道:“谁言丈夫不多情,自是英雄休得意!”
杨毓迷离着眼神,笑着笑着,倒在花丛中,沉沉睡去。
晚风浮动,风流满院。
这样的风流韵动,岂是这浅浅院墙挡得住的?
再次醒来,已是夜半三更。
一睁开眼睛,杨毓微微一怔,只见这几人围坐在一旁,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
:“诸兄,阿毓脸上有花?怎么这般看着我?”她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摸摸脸颊。
:“别动。”王冲笑着道。
杨毓的手停在半空之中,一看,王冲正伏在案几上,一边在勾画着,一边看着杨毓。
:“阿毓脸上的确有花。”阮容笑着道。
:“我去洗脸。”杨毓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
嵇夜笑着道:“阿毓静待少时,让王冲画完。”
:“好。”
:“美,艳,灼人光彩,再无人能匹。”
此话若是从王冲亦或阮容口中说出来,并无什么奇怪的,但是,恰恰是向期,他一边捋着斑白的胡须,一边道:“似阿毓这般的样貌,已经非人间所能有。”
:“画成。”王冲落笔,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杨毓起身,踏着翩跹的步履来到案旁观瞧。
只见一女郎,一袭青蓝色宽衣长袍,醉卧花间。她肤白柔腻,青丝落地,双眸微醺,恰是张开双眼的一瞬间,流光如若星子,琼鼻樱唇。
一片蜀葵花瓣正落在她的脸上,绝艳的花瓣映衬着她眉心嫣红的朱砂痣,相辅相成绝不互夺光芒。
☆、第二百九十九章 黄家酒庐
十分耀眼的美貌被花色月色晕染,生出魅惑人心的蛊。偏生,她这份艳丽中糅杂着不能描绘的风雅与清峻,远处的意境映着近处的朦胧,教人拍案叫绝。
王冲的笔墨,雅意横陈,风流满卷。
嵇夜拾起笔墨,挥手在下首提笔而就:风感其首,斯乃仙姑之本,志气足可见矣。是以柔情绰态,风骨清峻。其形绝姝,其貌绝丽,其神绝清,其情绝真。朝翔彩云,醉栖花丛。月波摇荡,与之沉浮。
众人看着嵇夜洒下风流之语,纷纷笑着,再寻杨毓,却不知何时,她已经悄然离去。
杨毓双颊微微泛红的进了里屋,祺砚正候在那里。
:“备汤,沐浴。”
祺砚看着杨毓羞红的脸,正发怔之时,竟彻底呆住了:“你是何处来的仙姑,与我家女郎真像。”
杨毓抿抿唇,坐在软榻上,笑着道:“祺砚,静墨已经嫁了人,你是否也急了?若不,我快些为你寻个如意郎君,将你也嫁出去?”
:“女郎!”祺砚娇娇的喊了一声,走到杨毓身边,双手拉住杨毓的衣角,可怜的道:“让奴再看看,再看看,好记得女郎的美艳。”
她微微扬唇而笑,缓缓的道:“女儿家的美貌,向来都是双刃剑。”
:“以女郎今时今日的地位名望,何须如此小心思量?”
杨毓笑着道:“或许吧。”
:“女郎,奴去为你准备热汤。”
祺砚转身出门,杨毓踏步来到梳妆台前,缓缓的跪坐下来,露水打湿了蜀菊的花瓣,沾在她的额角,她轻抬素手,莹白而略显丰腴的小手捻指取下花瓣。
隔日,天色特沉。
天空憋闷着,黑云压檐,却迟迟不肯痛快的将甘霖降落,远处滚动的雷纹打破了竹林八人的出行,几人索性直接驾车去了黄家酒庐。
一行人车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