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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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都下着小雨,留恋在山林里的猎人们纷纷返家,春季的雨林里不但潮湿冰冷,而且猎物也各自避雨,不会有很好的收获。
检查一遍羊圈里的窝棚,岳震这才放心的回到土屋。擦擦头和脸上的雨渍,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漫天细雨,怔怔的想着心事。
听格桑大叔讲,每年这一阵子雨下过后,夏季就要来到。真快啊,两个月转眼间就这样过去了,想想冰天雪地里,大叔把自己救回来,就好像昨天刚发生的事情。而且按照土古论的计算方式,百日酣的药性已将近失效,真气的苏醒应该进入倒计时。
已经发生的,将要发生的,岳震不禁在春雨中黯然伤怀。用不了多久,秋季,冬天都会接踵而至,到那时,我就会离开这里,离开大叔和阿妹。
丝丝细雨终止了一切户外活动,这让岳震觉得有些无聊,不过屋外坡上的绿草,每天眼见着都在疯长,也让他知道放牧的黄金季节即将来临。
深夜,盘膝打坐的岳震猛然睁开眼睛,他跑到屋外的雨中伏地倾听。
有马蹄声,但是很远,很不清晰,什么人会在下雨的深夜赶路?胡乱猜测着回到土屋,擦干头脸,岳震继续打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乱哄哄的,很不安宁。没办法静下来,他索性躺在土炕上,想着明天一定要回临山原看看大叔和阿妹,想着想着,在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他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血!睡梦里漫天的血色把岳震惊醒了,感觉到后背阵阵冰凉,身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拉过毛毡围在身上。
披着毛毡,呆坐在黑暗中,他再无一丝睡意,不安宁的预感也越来越重。好不容易等到天空微微发亮,岳震甩掉毛毡冲进细雨。
雨天的清晨没有晴天那么亮,雾霾霾的,水滴带着雾气挂在灰白的天幕上。身上的衣袍慢慢被雨水浸透,凉冰冰的衣服让岳震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惊慌失措的他一边抹去挡住眼睛的水渍,一边拼命的狂奔。
快了,就要到了,格桑家的小院子,土屋遥遥在望,岳震却蓦然止住脚步。血腥气,地上依稀可辨纷乱的马蹄印,真的出事了!
紧张的快要窒息的他,猛地吸着气,已经缺氧的大脑才回复一点点清明。心在狂跳着飞快的跑向小院,他无法抑制的,狂乱的呼喊着。“大叔!阿妹!你们在那里!阿妹,阿妹,快回答我!格桑大叔大叔!大叔你怎”
一头冲进院子,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里的格桑,岳震眼前一黑,踉跄着扑到大叔身旁。
一柄巨大的斧头砍进格桑的胸膛,鲜血沿着伤口汩汩往外渗。岳震哆哆嗦嗦的脱下袍子想堵住流血,可是伤口太大了,他堵住这边,那边又流出来。
“大叔!大叔!您说句话啊,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告诉我,怎么才能止住血!”雨依旧在下,依旧模糊着岳震的视线,他挥手抹去,血水,泪水,雨水混在脸上,也没有他的心绪混乱。
血色清晨的细雨中,他哭喊在恩人的身旁,绝望正在一点点的吞噬着他。
顾此失彼压着伤口的手,猛然被一只大手抓住。“小羊倌,是你吗?”
“是我,是我!大叔”岳震一阵狂喜,也用力抓住格桑的手,摇晃着。“大叔,快告诉我,怎么做血就不流啦!快点,您的血流得太多了。”
“咳··咳··咳··”格桑一口一口吐着血,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没用了,小羊倌,没用了。你看着我的眼睛,大叔想听到你答应我,看着我”格桑一边摇头,一边断断续续的吐血,岳震慌忙捧着大手跪在他身旁。“小羊倌,大叔不会看错,你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你答应大叔,一定要找回布赤,从今往后你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咳咳··”
“阿妹怎么啦?她在哪里?”这才想起来,布赤肯定也出事,岳震追问着,想知道一些确切的消息。但是大叔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只有嘴唇还在不甘的蠕动着,岳震慌忙把耳朵贴上去,勉强的听到。
“布赤被红毛鬼抓走了,找回来,把她找回来还有··替我给她做一件吴州锦的袍子,记得要绣一朵一朵雪莲”
岳震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个噩梦。他闭上眼睛,希望睁开眼时自己还在水洼那边的小屋里。一次次的闭上眼睛,又一次次的睁开,他甚至疯狂的捶打着脑袋,想让自己从梦境中醒来。
但是,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一切就在眼前,无法更改!
冰冷的双手,冰冷的躯体,冰冷的心房,还有那双失去了神采,却不肯闭上的眼睛。
他走了,带着无尽的牵挂;他走了,只留下一个卑微的心愿。
抱起大叔慢慢僵硬的身体,岳震再一次和死亡如此接近,他仿佛回到不久前,回到和完颜昌生死对决的那一刹。那一刻是求生的**,催发着潜能。而此刻的他,正在被毁灭的**一点点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
少年人怀抱着冰凉的亲人,一声声发狂的仰天怒吼着,野兽一般的吼声,回荡在临山原。直到他声嘶力竭,喷出一口黑血,岳震腿一软,抱着大叔跪在雨中。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里仍在不停地呐喊。大叔和阿妹,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灭顶之灾?难道是因为他们太善良,善良到被人夺去生命时,也不会想到‘报仇’两个字,只会想到为亲爱的女儿,再做一件漂亮的袍子。
跪在地上的岳震,剧烈的颤抖抽搐着,他仿佛要被痛苦撕裂。满腔的愤恨也好像随时就会撑爆他的身体。
内心深处,格桑就是他异族的阿爸,虽然不似父亲那样名震千古,却让他觉得更真实,更亲切。没有了,眼睁睁的看着阿爸死在自己怀里,眼睁睁的看着阿爸痛苦而遗憾的离去,自己去无能为力,他淹没在悔恨的浪潮里。
他恨!恨这该死的春雨,没有雨,阿爸还在山里;
他恨!恨那些该死的凶手,虽然阿爸只能说出,红毛鬼,这三个字;
他恨!他更恨自己,若是昨晚听到动静就赶过来,他幻想,悲剧便不会发生;
第一百七十八节
“阿爸,原谅我不能好好的安葬您了,我要立刻去找阿妹!”
魁梧的吐蕃猎人,静静的躺在自家的土炕上,岳震跪在那儿,用额头撞击着地面。对亲人的誓言,全都埋在心里。阿爸,您一定要保佑我找到妹妹。阿爸,我要用仇人的鲜血,为您染红归去的道路!抬起头来,他眼睛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色,这一刻,身上的血液好像和躺在那的阿爸一样冰冷,这一刻,他更像是一只失牯的幼兽。
拿着从阿爸身上取下的巨斧,拿起阿爸的弓箭和柴刀,他疯狂的撞击着土屋的每一面墙壁,一直撞到土屋轰然倒塌,把亲人掩埋在里面。
最后看一眼坍塌的家园,岳震喃喃自语:“既然善良不能换来安宁,那就让我**吧!那就让我去毁灭!”
骑着幸存的老**马,他踏上了征途,沿着泥泞的马蹄印一路向东。
岳震走后不久,三大马贼的联军赶到,纳速虎夫妻留在封锁线上,其余的头领们也先后见到这里发生的惨剧。
没有人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表现愤怒,但是除了次丹堆古自己,其余的几位头领都在暗暗地咒骂着这个罪人。若不是该死的驼子为了保存实力不肯死拼,红毛鬼到不了这里,这些可怜的人也不会死。
阿罗目无表情的命令部下,去安葬这些无辜的人。富察带着人四处探寻蹄印,刘子翼停在了格桑家的土屋前。
让刘子翼很迷惑的是,小赤兔为什么会有些激动,他没有洞察过去的神通,也没有牲灵那种能够辨别气息的能力。但是种种迹象还是让他明白,这里曾经有人活着,而且这两个幸存的人,已经沿着红毛鬼留下的足迹,一前一后向东面追去。
所以当富察回来告诉大家,残匪分成两股,一路往东,一路往西。刘子翼马上就表示,他们羌刺负责东窜的红毛鬼。
不是刘子翼判断有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岳震也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把老**马赶到一边,岳震伏在小土堆的暗影里。一路毫不停歇的追赶,虽然耗尽了他的体力,但是也让他彻底的冷静了下来。整齐而众多的马蹄印告诉他,仇人很多而且都是训练有素,自己若是因为仇恨冲昏了头脑,也将和阿爸一样的下场,妹妹也就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冷静,一定要冷静。伏在潮**的草地上,岳震在暗夜中,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慢慢接近的身影。
突然间失去目标的那个身影,显得很警惕。暗中看着他的岳震更是吃惊不已,因为这人根本没有马,竟然只凭双腿的力量追到了这里。岳震隐约有些明白,这个人应该不是仇人一路的,至于他为什么跟着自己,抓住一问便知。
松开手里的大斧头,岳震轻轻的抽出柴刀,屏住呼吸,看着他犹犹豫豫的走近。
可能是一天来亡命的追赶,已经让他疲劳欲死,也让他的警觉降到了最低点。岳震闪电般的扑过来时,那人手里的刀,只是象征**的挥挡了一下,便被岳震的柴刀砍飞出去。
“不要杀我,我是你的朋友!”岳震一脚把他踢翻,柴刀压在他脖子上的时候,那个人抢先说道,用的是吐蕃语。
岳震早有这样的猜测,所以并没有打算真的干掉他,看他举着双手老实的躺在那。岳震松松手里的刀柄,仔细的打量这个自称是朋友的人。一眼看去,看出他绝对不是吐蕃人,岳震又是一用力,冰冷的刀刃贴上了他的喉头。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不是我要跟着你,是因为我们有一群共同的仇敌。”异族少年指指远方。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脸已经很近。若不是他微微带卷的头发和胖乎乎圆鼓鼓的面庞,岳震几乎把他认作汉族。不知道为什么,岳震突然觉得一阵亲切,便收起了柴刀,坐在他身边问道:“你是那个部族,叫什么名字?”
“我们没有部族,我是蒙古人,名字叫巴雅特。”
岳震不由一愣,吐蕃这块高原上,蒙古族是一个很稀少的族群,他们不是应该在遥远的北方吗?
“你也不是吐蕃人,告诉巴雅特,你是汉人还是女真?”他**乱想的功夫,巴雅特也坐直了身体,一双小眼睛紧紧的盯着岳震。
皱皱眉,岳震不满的问道:“怎么?汉人怎么啦,女真人又怎样,别忘了,现在你还是我的俘虏!”
巴雅特脖子一耿,口气比岳震还冲。“不怎样!假如你是汉人,咱们就可以做朋友,如果你是女真人,哼!我还没有失去战斗能力。”
“哦?”能够感觉到巴雅特暴烈的戾气,岳震虽然有点不明白,这个蒙古少年为什么有这样的爱憎观念,但是岳震不想节外生枝,尤其是即将面对强大而未知的敌人。如果能有一个盟友帮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疑惑的上下看看巴雅特,岳震用汉语说道:“我是汉人,来自江南临安府。”
扑通一声,巴雅特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躺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说:“还好你是汉人,不然我可真没力气跟你打了。”
岳震现在最关心的是仇人的信息,看情形巴雅特要比自己知道的多,所以他紧追不放的问道:“你为何追那些畜生,你和他们有什么仇恨?”
“畜生!没错,他们就是一群畜生!”巴雅特咬着牙愤恨的说道:“我们全家赶着马群在沙柳歇脚,碰到西夏人追杀这群畜生,他们要抢我们的马,阿爸就不让,畜生们杀了阿爸、阿妈!唔唔唔··杀光了我们全家!”说着蒙古少年通通的捶打着地面,泪流满面。
同仇敌忾,没有比这个更容易让人觉得亲近。岳震拍拍巴雅特的**口,低声道。
“不要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泪水在亲人的尸首前已经流干!站起来,拿起你的刀,我们的血债要让畜生们用血来偿还!”
他的声音很低沉,却无疑是一剂催化剂,催化着这个蒙古少年。巴雅特重新坐起来,狠狠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咬牙道:“不错,报仇!我从沙柳追了一千里,就是要杀光这些畜生!为我的亲人报仇雪恨!”
“好,一起干!杀光他们!”岳震伸来一只手掌,热切的看着他。
“杀光!一个不留!”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摇晃着。
即将崛起的风云人物,在这个夜里,遇到了他的第一个臂膀,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遇到第二个、第三个···但是后来很多人都知道了,前方那些逃窜的匪徒,是他第一块血淋淋的垫脚石。
两个心怀激荡也忐忑的少年,抓紧时间回复着体力,仇人越来越近,苦战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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