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公主-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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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唯一的女性上将冷冷的哼了一声,精致的轮廓隐没在沉沉的暮霭里,表情疏离,淡漠如风。
皇帝看在眼里,暗叹一声:“没事的话就到这吧,柯依达留一下。”
几位年轻人交换一下眼神,恭敬的退出,卡诺西泽尔担忧的望了自己的搭档一眼,低头推出时,依稀听得一声轻微的叹息。
隆冬的夜晚来的早,黑夜款款拥抱层层的殿宇。
凭添萧瑟的气息。
柯依达长身而立,军姿笔挺,无懈可击。
白衣侍女陆续点燃精美的壁灯,暖色的光芒擦亮彼此的瞳仁。
“你好像对朕很不满?”
皇帝站在昏黄的光线里看他,言语里溢出阴郁的气息。
“陛下所作的决定关乎大局,下官又怎么会那么不识大体呢?”
她闭了闭眼睛,背书一般得道来,表情淡定无波,仿佛隐没在无形的面具背后,笑得梳理而不真实。
“但你的眼睛告诉朕,你根本就不是那样想。”
“因为皇妃已经有了身孕,塞切斯特家族尚有一部分暗卫无法根除,所以陛下无法用叛国通敌的罪名将他们送上断头台,难道下官应该不顾大局而有所怨言么?”突然变得愤愤起来,柯依达绷紧的脸上不再掩饰微薄的恼怒,“难道下官,可以要求陛下用他们的性命来宽慰兄长大人的在天之灵吗?就算下官要求了,那么陛下会答应吗?就算陛下答应了,就可以抵偿阿奎利亚斯家族所有的牺牲吗?”
“砰——”
一声巨响,时空定格。
皇帝的拳落在书案上,依稀见得青筋隐隐的突起,仿佛虬龙狰狞的盘绕。
苍冰色的眸子冷冷的看她:“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嗯?”
她仰起头,冷然得看他,眼睛里出乎意料有了挑衅的味道。
彼此的沉默,仿佛一场艰苦卓绝的拉锯战,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却宛然过了一个世纪。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良久,皇帝敛起凛冽的目光,道。
很多年以后柯依达依然会记起自己第一次走进白露宫时候的情形,窗外的残雪映着天光泛着淡白的凄迷光芒,室内温暖而苍凉的灯光里,黑发苍瞳的雍容女子在油画里对着自己轻吟浅笑,眉眼动人,冥冥中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魔力微微摄住她的灵魂。
“白露宫曾经是朕的父母居住的地方,自从朕登基以后便封了这里,在没有外人进来过。”这时候皇帝的眼里已然没有了方才的凌厉阴郁,如水流淌般的缓缓溢出宁谧的气息。
自然,白露宫既然是当年威森皇储殿下的寝宫,那么除了储君,便又有谁有这个资格在这里安居?
柯依达露出明了的浅淡笑意,微微仰头,壁灯暖色的苍凉光芒顺着眼角一泻而下。
“所以也许很少会有人跟你提起,在某些地方,朕的母亲卡琳娜·基米尼大公妃跟你很像。”
“从年龄上来说,应该是下官比较像大公妃殿下。”下意识的纠正,想了想又感到不对劲,柯依达微微的皱了下眉,没再说什么。
“一个意思。”皇帝显然没有在意,苍冰色的眼睛投在壁画上雍容的雅致女子身上,仿佛能细细描摹出她与面前女子肖似的地方,“朕的今天,是母亲和母亲的家族换来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仿佛沉淀了十几年的沧桑。
柯依达讶异的抬头,多少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杀戮她依稀听闻,却只是无数凄清惨烈的片断,拼拼凑凑,已然无法再现那时的激烈残酷。
“基米尼家族与塞切斯特家族、埃利斯家族、凯瑟家族和阿奎利亚斯家族一样,都是王国十二大贵族之一,直到二十多年前依然保持着相当的力量和权势。它最终遭到灭族的惨剧是因为朕,先帝格利高里二世乱政的时候,大肆屠杀亚格兰皇室,当时的母亲,不惜动用了母族的力量掩护朕离开,格利高里二世的爪牙们一怒之下冲进基米尼家族的祖宅,遇神杀神,见佛杀佛,最后一把火烧掉基米尼一族百年的基业,而母亲,也在白露宫中怀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妹妹遭到残杀。那个时候,朕还不过是个孩子,只能悄悄地跑到母族的废墟里,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的痛哭。”
柯依达有微微的怔然,眼前这强大而威严的男人提及往事的时候仿佛浸透了海一样忧郁的气息,无可逃避的悲凉与哀伤。
他娓娓地道来,宛如流水,细品之下,却是寂寞而苍凉。
她诧异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在惨绝人寰的屠杀中幸存下来,在仇人眼皮底下心惊胆战虚以委蛇了十几年然后成功的活下来,并向他们讨回一切。
她诧异那是怎样一个家族,不过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甘愿舍弃全族人的性命。
那个娴静温婉的女子,又有着怎样的决断和冷酷?
她的瞳孔里释放出些许迷离的光芒,心底茫然疼痛如同失去海水的鱼。
“母亲很温柔,却也很残忍,她让朕永远都记得应该做些什么不应该做些什么。”皇帝望着墙壁上温婉的女人,幽幽的到来:“二十年来,朕铭记当年的血海深仇,也记得当年朕欠下的人情,阿奎利亚斯家族为朕和朕的亲人付出的牺牲,朕从来不忘,对于你,柯依达,朕早就跟你说过,朕,视你如手足。”
着意加重了后面的咬字,柯依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眼睑,漂亮的睫毛微微的颤抖。
“但是柯依达,你是朕唯一的妹妹,你就因此而有恃无恐了么!”
然而皇帝的声音却在下一刻陡然拔高,柯依达骇然抬头,但见对面苍冰色的眸子里风雨如晦,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一瞬间的悚然被他清晰的收在眼底,清清楚楚地冷笑一声:“你果然知道了,柯扬果然告诉你了!”
她没有说话,目光闪烁一下,下意识的别开脸。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朕求证?”冬天的夜风在空旷殿宇里凄厉穿梭,皇帝目光灼灼的盯她,“不敢来找朕,却只会试探,你要军权朕给你,你大开杀戒朕也不说什么,但是柯依达,你真正在想什么,你以为朕不知道么!?”
柯依达凛冽的神情逐渐散去,代之以肃然的表情,然后单膝点地:“下官惶恐。”
“你会惶恐么?”皇帝冷笑,“你不过是想看看朕这个所谓的哥哥到底能维护你到何种程度而异!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试探朕,这样兴师动众,浩浩荡荡!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朕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眼里的怒意第一次雷霆般的来临,电光火石,让她微微有点晕眩。
柯依达低头,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掩盖了眉宇间些许仓皇的表情。
心底某一处柔软的地方被击中,缓缓地裂开美丽细致的伤口。
天空里又开始飘雪,扬扬的散入殿宇,翩然而寂寞地舞蹈。
令人窒息的沉默
手腕被人扣住,她顺着力道被人拉起,眼前的人眸色沧桑,雷霆渐次散去。
“朕不会的。”皇帝低头幽幽的看她,倏忽的叹口气:“你是朕唯一的妹妹,第一次在柯扬的身边见到你,我就想将你的带回我的身边。”
不经意见转换了称呼,她呆呆的看他眸间落下惊鸿一瞥,擦着肩头而过,迈出门去,黑色飞金的法衣在风雪里翻飞。
那一瞬间,雪花簌簌而下,融化在镶金的衣襟里。
柯依达长身而立,凄迷的灯光打在眼角,泛起迷离而朦胧的光泽。
固执的仰起头来,在低下时已经泪流满面。
孤独而骄傲的女子伏在地上,泪水洗尽铅华,流淌如同似水华年。
殿外苍穹如墨,细腻精致的雪花簌簌的落下来,依稀便是几个月前那绯色的雪夜里柯扬苍白如雪的脸。
“当年大公妃殿下怀中抱着的女婴,其实是我的亲生妹妹,我的父亲,先代阿奎利亚斯伯爵,为了保护卡琳娜大公妃的女儿第八公主,牺牲了自己的女儿……所以柯依达,波伦萨皇帝陛下才是你的亲哥哥……”
“我不是厌恶你,只是在知道真相之后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你,除了教会你在艰难环境中保护自己的能力,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实在不是一个好哥哥……”
“但是柯依达,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我柯扬今天拼尽性命想要救的,不是亚格兰王国的公主,而是我柯扬·阿奎利亚斯的妹妹……”
风声肃杀而萧条,瞬间便淹没她恸哭的声音。
王国第八公主柯依达·亚格兰,威森皇储殿下与卡琳娜大公妃的嫡女,在格利高里二世乱政时期因为阿奎利亚斯家族的庇佑而逃过一劫,在阿奎利亚斯家族中长大,北疆大战之后终于恢复皇族的身份,以傲然之姿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后世的人们称之为——“黑公主”。
第一卷完
第二卷帝国公主(前篇)
第31章Chapter30册妃
突然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的第八公主,多少引起了人们些许的揣测与骚动。
但随后便是恍然大悟般的了然,北疆大捷似乎已经奠定了柯依达·亚格兰这位军旅出身的公主在亚格兰军政两界的地位。
只是唯一让人遗憾的是,曾经显赫一时的阿奎里亚斯家族,终于断绝了最后一丝子息,无可避免的要退出亚格兰历史的舞台。
柯扬·阿奎里亚斯被追封为一等公爵,授予金勋上将衔,骨灰隆重落葬于慰灵地。
那一天帝都两月份的天空颜色空蒙,料峭的春风萧萧的长吟,仿佛一曲短笛引领亡者进入天堂。
墓碑是蓝德尔·斯加奥撰上去的,龙飞凤舞的字体,“永享安眠”。
回到帝都以后他依然是以往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作派,闲来以欣赏上司精彩的表情为乐,身边少不了女人的陪伴——光这一点就让他那位泼辣干练的女性副官不止一次咬牙切齿,葬礼的当天却早早得过来,待到最后吊唁人群散去后才走。
“呐,看到你这副样子还真是不适应阿?”枪骑兵的统领饶有兴致的欣赏柯依达的表情,一边把玩军长胸前的银色绶带。
“我没有想到,他会做到那样的地步。”亚格兰的公主站在兄长的墓前,垂下修长的睫毛,眼角一片阴霾。
卡诺·西泽尔站在她的身后,淡金色的发是苍茫的天空下唯一一抹温暖颜色。
“他只是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从小先代阿奎利亚斯伯爵就用训练战士的标准训练他,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对待女孩子,他只能用他父亲训练他的方式来训练你,每一次你生病、受伤的时候,他从来不进去看你,但是每一次都会在门外面站很久。”蓝德尔幽幽的叹息,邪气的表情渐次收敛,浮出沉重灰朦的色彩来,“他其实,应该很想听你叫他一声哥哥。”
柯依达眼角的眸光微微闪烁一下,别看脸去,没有说话。
帝都名媛的优秀情人面对这位公主殿下终于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喂喂,不要这样,你要是有了什么事情的话,柯扬一定会以为我谋杀你的!”
带到王国的公主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这位枪骑兵的统领正在迅速的作传略转移,夸张的甩了甩嚣张的蓝色卷发,很快便消失在了傍晚的暮霭里。
如此无赖的作风,身后的卡诺·西泽尔只能苦笑。
面前的女子却沉默了良久,低头,言语浸透了悲凉。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卡诺微微一滞,没有说话。
“我一直以为,他是讨厌我的。如果不是我,他的亲妹妹还应该活着,他父亲也不会死吧……看到我,应该会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吧……”
有晶莹的液体滑落眼角,闪亮的瞬间,璀璨了黑暗的黄昏。
卡诺叹息,从身后款款的拥住她:“至少,他最后用性命去救的,是他自己的妹妹,而不是亚格兰的公主,这就够了,柯依达。”
于是她的泪边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腕上,温暖湿热的感觉。
这时候暮色四合,夜色沉沉,黑的广阔凄厉,两个人白色和蓝色的披风在风里猎猎的扬起来,荒凉而肃杀。
他们回去的时候没有骑马,镶有皇家鹰隼纹章的马车在夜色里缓缓地向皇宫驰去,车轮骨碌碌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换了新的地方,还习惯么?”
“除了规矩多一点,出门不太方便以外,还算可以。”
皇帝在群臣面前正式宣布恢复柯依达的皇族身份之后,她便从原先宅第中搬了出来,住进早就为她安排好的金盏花宫,原先阿奎利亚斯家的祖宅已然遣散了使女与男仆,仅留下一名年迈的管家在年节时祭扫先人。直到近二十年后,一名叫做亚伯特的年轻人继承了阿奎利亚斯家族的血脉之后,那座原先已经尘封的古宅才重新焕发出鲜活的色彩了。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