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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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皇上说“见一次。三天没胃口”地。他表现得委实太露骨了一点。
连承了他莫大恩情地小安子都看不下去了。借奉茶之机提醒道:“皇上还有一堆奏折等着批阅呢。大人拣要紧地说吧。”
宋方点头接茶。手忙脚乱地竟然把茶打翻了。全部倾倒在他地衣服上。九月地天气。不冷不热。穿地还是单袍。而刚斟上地茶肯定是开水泡地。
“啊!”他本能地发出一声痛叫。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小安子蹲下去揭起他地袍子检查烫伤。皇上立刻别过脸去。
宋方本来还皱着眉做出一副在皇上面前出了洋相地沮丧样。这会儿竟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一面喊痛一面亲手解开缚地丝带(注1)。把裤直卷到大腿上。幸亏其他地太监宫女早就回避了。以方便他告密。不然成何体统。
皇上气得脸色铁青,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宋方忙放下袍子,几步抢到皇上面前跪下道:“陛下,微臣真的有要事禀告。”
看皇上依然抬脚欲行,他竟然一把抱住皇上地腿,“陛下请息怒,微臣……”话音未落,已经挨了一脚。
再看皇上,满脸涨得通红,想再踢时,另一条腿也被抱住了。
小安子吓坏了,忙过来推宋方,嘴里着急地嚷:“宋大人放手,快放手!”
皇上朝外面大喊:“来人啦,此人意图行刺,给朕拖出去砍了!”
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掀开帘子冲了出去,平生第一次行凶,朝一个人的后背猛踢。
但当御林军提着刀剑冲进来时,我还是清醒了过来,朝那些人说:“你们出去吧,刚才只是个误会。”
他们看着皇上,皇上盛怒未息,我拉了拉他的袖子,耳语道:“此事不宜闹大,宋方也不是赐死的时候,求皇上从大局着想,暂时饶过他。”
皇上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你们先下去。”
宋方伏地流涕:“微臣自知行为失当,惊扰了陛下,微臣罪该万死!”
我斥道:“既知行为失当,为何还要惊扰?”
“微臣只是情不自禁。”
看皇上眼里又动了杀机,我忙吩咐:“小安子,叫个太医来给宋先生看看,敷点药。宋先生有什么事就跟小安子说吧,他再转达给皇上也是一样的。”
“微臣请皇上降罪。”宋方还是不停地磕头。
皇上冷冷地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就把你那条腿砍下来吧。”
“微臣遵旨。”
“皇上?”我惊喊了一声。难道他不知道君无戏言,而宋方这种极端的人,只怕真会亲自砍下那条腿“谢罪”。
皇上又说了一句:“在大事未完之前,你的腿暂时寄在你那儿,以后再承旨。”
“是,微臣一身皆属陛下,无有不从。”现在皇上地表情已经不是愤怒,而是恶心欲呕了,我赶紧拉着他走了出来。
从西花厅到御书房,不长地路,几乎是我拽着他走的,因为他随时都有冲回去杀了宋方地冲动。手在腰侧握成拳。额头上青筋爆出,眼睛里怒火熊熊,我知道他地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好不容易在御书房坐下,我刚关上门。背后立刻传来了噼里啪啦地声音,再回头时,御案上好几样宝贝已经没了,幸亏御玺没放在上面。
“皇上,请息怒!”
我试着去拉他的手。他却一掌拍在御案上,这下。茶杯也遇难了。
“朕要将他千刀万剐!朕堂堂一国之君,竟遭人猥亵!是可忍,孰不可忍?”
啊?没那么严重吧,“他只是抱住了皇上的腿。”
皇上不满地反问:“这样还不算猥亵?假如一个你厌恶透顶地男人抱住你的腿。你会不会觉得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也是”,在益州时子孝欲强吻我的那次,我照样有恶心的感觉,子孝还是我曾经的夫婿,一旦情逝,就难以再接受亲密举止。何况骚扰皇上地,还是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喜好完全正常。本来就不能接受男风的男人来说,确实难以忍受。
我只能这样劝:“只是暂时忍下。等彻底肃清了琰亲王,他也就没有存在地必要了。到时候皇上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问题是,朕现在就忍不下去了。”
“那至少听他说些什么吧,不是有重大机密要禀报吗?”
“姐姐”,皇上在御案后面坐下道:“你觉得,朕离了他就不行,只有他才克得住琰亲王吗?”
“不是,当然不是”,我连连摆手,“在大局未定之前,多一个对付琰亲王的人总是好的,这就像上战场打仗,出师之前先斩大将同样是犯忌,未见得这场战事要靠这员大将才能取胜,但多留一个人,就多一份人气,也就多一份把握。”见他还是未能释怀,我又赶着奉承了两句,“打胜仗的关键当然要看主帅地指挥能力,所以跟琰亲王的这场仗,离了谁都行,就是不能离了皇上。”
他的面部表情总算慢慢柔和下来,却紧追着问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话:“姐姐能离了朕吗?”
“这……皇上怎么突然扯到这里来了,这是两码事。”
“不是两码事,假如今天没有你在,宋方必死无疑!朕很高兴看到你为朕踢他,姐姐这样斯文的人,能伸出脚踢人,朕只能想到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护夫心切。”是护主心切。”
“是吗?姐姐认我为主?夫主?”
“皇上,宋方调戏你,你又……”调戏我。
“不许再提他!朕就是想尽快忘记刚刚那恶心的一幕,才跟姐姐开玩笑的,现在只有姐姐地笑容才能让朕平息愤怒。姐姐,我们去上林苑吧,很久没去过了,今天朕什么奏章都不想看,只想和你找个安静地地方坐坐。”
“好的,我也很久没去过了,进宫一年有余,只去了一次上林苑。”
刚计议定,外面传来敲门声。
我走过去打开门,居然是崔总管,向我们禀报说:“成都王、泾原王、安定王携家眷进宫觐见太后,太后今晚在雍华宫设宴,请皇上和公主务必出席。”
安定王和扶风王是成都王地弟弟,平时都在封地待着,很少回京的,怎么今天一起来了?我回头望向皇上,他微微笑了笑,什么也没解释,只是略带遗憾地说:“上林苑今天去不成了,我们先过去吧,既是家宴,迟到就不好了。”
“现在还早。”申时刚过,离晚宴起码还有一个时辰。
“走吧,反正也不能去别地地方了,不如去凑凑热闹,听他们说些塞外风情。”
“塞外?”
“是啊,安定和泾原都在塞外。”这么远的路程,会同时出现在京城,是您召回来的吗?”
“当然,住在封地的宗室王不奉诏是不能返京的。”
“您为何这个时候把他们召回来呢?”
“你以后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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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古人的裤子由于裤管过于肥大松散,行动不便,就用丝带将裤管的膝盖处紧紧系缚,这种缚带的裤子叫做“缚”。
(今天感冒了,一章码了一天,谢天谢地,总算没开天窗)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火光冲天起
更新时间:2009…8…1 0:41:14 本章字数:4125
除成都王之外,其他几位王爷及家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自先帝的葬礼之后就回了封地,到如今才奉诏回京。
几年才获准回来一次,大人倒没什么,最高兴的是就属那些孩子了,一双双滴溜溜的眼睛到处打量,又新奇又兴奋。把太后喜欢得什么似的,当场留下了几个,说要留在宫中鞠养。
我本来觉得这是件好事,宫里的各方面条件肯定比偏远的封地好,太后也不会亏待他们,肯定会请最好的老师来教他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要和家人分开,最开始可能有点不适应。
但几位王妃勉力挤出的笑容,尤其是成都王脸上某一瞬间掠过的壮士断腕的表情,让我突然悟出了这其中的玄机。
成都王要受重用了,所以把他的兄弟也招进京城,他们麾下的亲兵营也好,私自招募的军队也好,只能留在原地,不可能跟到京城来。也就是说,先把他们和自己的军队分开,再把他们和最疼爱的孩子分开,留在宫中当人质。
为了安抚他们,留下的三个男孩每个都被册封为郡王。郡王是比亲王低一级的王爵,但三个孩子中最大的才十岁,这么小就被册封为郡王,已经是额外的恩赏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的父亲已经被任用为朝廷的官员。
整个九月,宫里宴会不断,因为不断有已归藩的宗室王挈家眷前来,太后每次都盛情款待。留在宫里“鞠养”的孩子也越来越多。本来只有寥寥几个学生的皇室学园变得济济一堂,每天都有吵嘴打架地事发生。太后的身体还在康复期,接待客人就够累了,所以都是我出面处理调停,简直成了孩子王。
有这些杂事混着,我心里反而清净了许多,不再去自寻烦恼地琢磨张家祁家谁谁家的烂帐。
这里要重提一下那套稀罕宝贝黑珍珠,我猜得没错,祁云海此次进宫,的确不是普通地探望送礼那么简单。而是正式求婚的,如果我接受的话,黑珍珠就成了“定情之物”。好在太后急中生智。给了他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先帝薨逝未满三年,包括皇上的大婚。都会等过了三年再说。
理是这个理没错,有的朝代,皇帝驾崩,连民间都禁嫁娶一年。但订婚并不在此列,完全可以先订着,满三年后再迎娶。只是祁云海作为先帝拔掘起来的旧臣。在太后说出了这番话之后,应该做沉痛哀思状,此时再提出任何折衷条件都似乎有负先帝圣恩,有违君臣之道。
祁云海地口才再好。也不是太后地对手。知道怎么说可以堵住他地嘴。
我和祁云海地婚事。再次不了了之。还是没拒绝。没接受。跟以前一样在那里悬着。
祁云海也是奇怪。我从不觉得他有多爱我。可是自从正式求婚受阻后。他反而来宫里来得勤了。与我原先预料地完全相反:我以为此举会激怒他。至少。心里很憋闷。觉得自己受到了戏弄。
可看他坐在我面前笑眯眯地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太后地推诿。
“呃。最近京城没什么动静吧?”来者是客。不能把人家晾在那儿。怎么着都得找点话说。
“没有。”他简短地回答。
“那就好。”谁都想过太平日子。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摇着头说:“太平不了多久了。”
我挥手让弄珠带着下人出去,然后小声问:“侯爷此话怎讲?”
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皇上平时不跟公主讲朝堂上的事吗?”
我警惕地答:“当然不,军国大事,岂是后宫妇人可以与闻的。”
他微微笑了笑:“那就难怪了。公主刚才问地是京城有没有动静,微臣答没有;如果公主问的是朝廷上没有动静,微臣会回答,有,而且是大动静。”
“哦,朝臣大换血?”
“差不多吧,现在朝廷有两个王党了。”
“侯爷你呢,偏向哪方?”
“臣是皇党,不对不对,臣是公主党,唯公主之命是从。”
“当真?”
“此心可鉴日月。”
“咳咳咳”
我惊慌地抬起头,窗外并没有人,但这声咳嗽分明是弄珠发出的,她是专门给我把风的人,无缘无故地决不会发出这种明显做作的声音。
祁云海不动如山地坐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让我几乎要怀疑他故意派人通知皇上来此,以达到离间我们的目地。但堂堂侯爷,又比我大了将近一倍地年纪,应该不会如此无聊。更何况,我和皇上的感情,岂是区区几句话可以离间地。
虽然我并不慌张,但他老是坐着不走,还是挺让人心烦的,又差不多陪了半个时辰后,我忍无可忍,也学着弄珠咳嗽起来。
很快,弄珠在外面禀报说:“公主,太后娘娘请您过去,说那边有客人想见公主。”
“知道了,马上就来。”我向祁云海露出歉疚地笑,他会意地站起来道:“那微臣就告退了。”
打发两个太监送他出去,我带着弄珠往太后那边走,弄珠却把手伸向另一个方向说:“公主,这边。”“那边干嘛?太后真的在会客呀?”
弄珠点了点头。
又走了一段距离后,我狐疑地问:“太后在留春园会客?”
弄珠仍旧只是点头,不肯开口回话。
我站住了,“真的是太后吗?”
弄珠低声道:“是皇上。”
沉默了一会儿后。我告诉她:“你去对皇上说,我乏了,想回自己屋里歇会儿。他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回承乾殿休息吧。”
“公主?”弄珠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