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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2部分

清末英雄-第7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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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天下有地者不满。”

“可要是杨竟成均地不是像朝鲜那般,是像日本那般赎买呢?”汤化龙思考的越来越深,连均地的方式都考虑到了。

“开国初统计全国有十二万万亩田地,佃户所种为其中三成有余,也就是说,大概有四万万亩田地要赎买,以二十两的地价算,这可是有八十万万两。”梁启超对于数字过目不忘,中国之农业他早就研究过了。“杨竟成有八十万万两吗?我看把所有官产都卖了,也没有八十万万两。既要均地,赎买的话最终还是强买强卖,譬如想五年前铁路国有一般,朝廷象征性的补一些钱,发些债券,可实际上呢,那些废纸又有何用?

均地令一出,天下富户必定仇视复兴会,也必定会入我等这进步党,但我党切记不可让那些闹事的地主入会,只能在报章上多多批评政府鱼肉百姓,劫富济贫之本因是为了讨好佃农。此种强盗行为,不是为国立基,而是为国添乱。”

梁启超言语到此,即便是再笨的人也明白的他的意思:当今中华只有复兴会一个大党,国民党虽也有席位,但根本就不起眼,进步党要出头,那就要另辟蹊径。现在复兴会打算均地,那势必会得罪士绅地主,还有一些薄有家产的富户。这便是进步党的机会,若说复兴会是穷人党,那进步党就是富人党,如此一穷一富,即可打响进步党的牌子,挤掉国民党进入稽疑院。至于是不是真能保住那些富户的财产,这和进步党有什么关系?没有进步党。富户们连个说话的代表都没有。

进步党出头之办法就在此,可进步党的事情办妥,自家的田亩该怎么办?难道真任由杨竟成收去吗?想到家中那些良田,诸人欣喜的同时牙又发疼了。

以电影看政府的行径。这并不是只有梁启超才能想到,早几日看过电影的廷尉府伍廷芳就知道了总理府的意思了,今日忽然听闻秘书说总理来访,他顿时明白杨锐是为什么而来的。不过因为还不知道杨锐具体会怎么做,所以伍廷芳只紧绷着脸让秘书将杨锐请进来。而自己也离开办公室到了客厅待客。

杨锐见到客厅的时候,便见伍廷芳身着红色一品官袍,正坐在主位上冥思,见此他进门的时候只有清咳了一声,伍廷芳这才回过神来。

两人施礼之后,伍廷芳道:“总理大人公务繁忙,有事派人传信即可,本不必亲来啊。”

“呵呵……”杨锐丝毫没有上个月对廷尉府的怒气,只笑道:“这事情事关重大,我必须亲来像伍大人请教。”

杨锐如此客气。伍廷芳更不敢怠慢,道:“请教不敢当,总理大人有事请讲,本府洗耳恭听。”

“前几日看了电影局的电影,只觉得上面的台词甚是有理。三百年大明,之所以倾覆,除了天灾,便是土地兼并了。土地为百姓之根,一旦兼并,百姓无粮可食。那就要天下大乱,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黄帝内经有云:不知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今国家初立。百废待举,可看前明之故事,念新朝之现状,我觉的很不安。今天下有民众四万万余人,土地呢,开国初统计只有十二亿亩。人均三亩不到,可既是如此,有四亿田亩还是为地主所有。此次鼎革少有杀戮,土地未均,迟早要生出事端。

可若真要将有地之人的田地分于佃户,又深觉此举违法,不过总理府几个不成器的秘书又说,宪法上规定,全国之土地、矿产、山林、河流一切有形、无形之资产都归全体国民所有,按照这么说分地好像又不违法。锐此来就是想请教伍大人,若是政府将地主自己不种的地都收了,然后再分于佃农,此举算不算违法?”

杨锐一说电影,伍廷芳心中顿呼来了,不过听闻他只是来咨询收地主的地是否违法,神色顿时放松下来,他等杨锐说完,细想之后道:“宪法上明言合法私有财产不可侵犯,政府若是没收地主地产,当视为违宪。全国之土地是为全体国民所有,但政府既然发了地契,那就是承认地契之地为私人合法财产。此两条并不矛盾。”

“伍大人,哈哈,”虽然早知伍廷芳深信宪法不可侵犯,私有财产不可侵犯,但他回答的如此果决,杨锐不得不打了个哈哈:“那请问伍大人,若是我国真有那天和明末一样,百姓无地可耕举旗造反,那如何是好?”

“百姓举起造反……,总理大人,廷尉府只负责依照宪法行使宪法上规定的义务,政务上的事情实在不好干涉。”伍廷芳滴水不漏的把杨锐的问题退了回来。

“哈哈,”杨锐再次打哈哈:“法律之本意还是为了安国养民,若是法律不能如此,那要法律何用?便如战场上的决断一样,死一万人就不如死一千人,人在法律是命,可在军报上只是数字。现在天下三成多土地在地主之手,百姓食不果腹,要想长治久安,只能是将地主的地交与百姓耕作……”

“总理大人,请问地主之土地交与佃户之手,能多收粮食吗?”伍廷芳打断道。

“不能!”杨锐侧头想了一想,觉得还是不说化肥的好。

“既然不能多收粮食,那这就是将地主口中之粮均于佃户,实属劫富济贫而已。”伍廷芳道:“总理大人本是佳人,奈何做贼?”

“哈哈……”杨锐更是放声大笑,不过伍廷芳还没有说完,他接着道:“今日政府将地主之地没收分于佃户,那明日是否可将有钱人之财没收,而后均分于穷人?后人是否能再寻一个由头,将全体国民之家产收归国有,以确保国家长治久安?

政府乃民之奴仆,今奴仆要没收主人之地,以讨好另外一些主人,怎么看都不合法、不合理、也不合情。真要是这么做了,那天下必定大乱,人心也是大乱。到时候除了佃户还有谁能信任政府?

我国是地少人多,可既然如此,那唯有提高亩产、节制人口才是正道。光是将地主之地分于佃农,这对提高亩产何益?且不说很多佃农耕作之资本全赖地主所出,即便是佃农真的多收了粮食,那人丁滋长下,不出三十年,人均耕地将更少。如此结果,请问总理大人,此举除了能讨好佃农,多拉选票,还能有其他益处吗?”

伍廷芳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看完电影又专门研究了农业问题,所以质问的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以现有的数据看,均地确实是无法增加粮食亩产,那些佃户没有资本、没有耕牛,真要是独立耕作,那亩产必定大减,这也是政府一直没有强制减息的原因。而要想提高亩产,就要增大农业投入,以每亩二两算,这种投入是要超过二十亿两的,可那些佃农每年所交的地租只有三亿五千万两,这些钱就是投资从地主手里没收的四亿亩耕地都不够,更何况是全国近十三亿亩耕地。

没钱则没粮,没粮又没钱,如此恶性循环,直等1929年世界经济危机所引发的农产品掉价,白银法案所造成的通货紧缩,士绅将资金抽离农村,农业便彻底破产。

杨锐知道是各种不平等条约,使得农民在农产品市场化过程中逐渐贫穷;也知道农业繁荣的关键在于加大投入、提升科技,但对于土改他是有执念的,自己不土改,革命一起,总是有人会替自己土改的,到那时,可就不是温文尔雅,而是内乱不止刀兵相见了。他不希望别人来帮自己土改,加之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俱得,此时不土改更待何时。

杨锐心中想着这些事情,脸色阴晴不定,而伍廷芳质问完,却是老神在在,小心的用茶杯盖拨开茶叶,细细的品了几口茶,就在他颇为享受的时候,杨锐道:“伍大人所言极有道理,政府也正在朝这方面努力。但,佃户问题终究是个政治问题,不解决终究有一天会出事的。现在各国社会主义理论盛行,而我国青年受严复进化论影响甚重,只认为最先进的便是最好的,我想要不了多长时间,国内的青年都会抛弃民主立宪,信奉社会主义。

真到了那一日,佃户必定会被这些人所利用。百姓思想简单,跟着谁能吃饱,能分地,那听谁的。若是有一日有人在农村杀地主分田产,这些人必定中蛊。到那时可不是普通民乱了,而是全天下之乱,要想防微杜渐,那只能先行分地,以堵塞来日之口。”

不知道杨锐此言是不是危言耸听,伍廷芳眉毛抬了抬,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杨锐对此也不在意,他只将带来的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然后道:“这是总理府起草的一份土地改革草案,三日后将公示,其中若是有违法之处,还请伍大人指出;若是能避归法律,那最好不过,若是不能避过,那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修宪。”

“总理大人,若是因此而修宪,后患无穷。”伍廷芳听到修宪两个字,目光通亮。

“不土改,农村穷富之争一旦挑起,那势必会演变成革命,那才后患无穷!”杨锐答道,目光也是炯炯。

庚卷第五十三章阴霾

会客厅在两人说完‘后患无穷’便陷入了沉默,这一次是杨锐端起茶盏,小心的用杯杯盖拨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细细的品茶,而伍廷芳虽然端着茶盏,却一点也没有喝的意思,他完全能想象到杨锐此举的后果,那便是打开了均贫富之大门,真要是这样,那这个国家以后只会有穷人,富人只会住在租界,以求保全财产。

这是长远,而短期看,不说地主不借出银两,佃农无本耕作,粮食产量将大减,便是地主因此反抗就不知道会造成多少杀孽。以公义而言,保护自己的私产天经地义,可保护自己的私产却要和国家机器相抗争,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败亡。

宪法上人人平等,而今开始不平等,宪法上尊重人之尊严,而今人之尊严却将被国家机器无情践踏。这还是立宪之国吗,这分明是专制之国!

伍廷芳呼吸越来越急,胡子越吹越直,终于,他开口说道:“总理大人请回吧!伍廷芳虽不才,却深知人之尊严及财产不可侵犯,总理府若一意孤行推动土地改革,那廷尉府只有秉承司法独立之志,为护宪抗争到底……”

“哈哈…哈哈……”伍廷芳不说什么司法独立还好,一说杨锐便忍不住大笑,他长笑连连,伍廷芳却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等一份厚厚的卷宗被杨锐拍到茶几上,封面上‘刺杀案审判调查’那几个黑字刺疼双眼时,他终于明白杨锐是在笑什么了。这是廷尉府的丑闻,他也在命令法警调查沪上离奇的审判案,不想还是总理府快人一步。

“廷尉府初立,法官沿袭前清,旧习难免不改。恕廷芳直言,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司法独立也不可能数年建成。以英国为例,要想真正做到司法独立、司法公正,那要好几代人的努力。千万不可因噎废食。总理大人不是操切之人,为何不能多给廷尉府一些时间呢……”伍廷芳颓然道。

“法官大多出身士绅官宦家庭,为何如此?这就是权利不等、土地不均之故,有钱的越有钱。没钱越没钱,弄到最后便是官官相护、绅绅互保。这张疏而不漏的关系网下,哪有司法独立?何来司法公正?只有经济上的平等才有人格上平等,而唯有人格上的平等,才有法律上的平等。要不然司法公正永远成空。

法律、法官、大理寺、廷尉府,这些都不可能超然于世外,它和整个国家、整个社会息息相关。不把地均了,所存在的不平等就会越拉越大,民众的怨恨则会越积越深,终究一天会有人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可等到那时候,那做什么都晚了。”

杨锐一段话说罢,无心再劝的他起身对着伍廷芳拱拱手。静静的出了客厅,出了廷尉府,往总理府去了。而伍廷芳则枯坐于客厅良久,只等座钟敲响,他才茫然若失的回过神来,失神的翻看茶几上土地改革草案,又翻看那厚厚的沪上刺杀案审判卷宗,过了好一会,他对外面的文书吩咐道:“去把许静仁许大人、董授经董大人、徐季龙徐大人、江翊云江大人、王书衡王大人、朱博渊朱大人,还有沈秉甫沈大人。章行严章大人、张镕西张大人,都请到我书房来吧。'注:依次是许世英、董康、徐谦、江庸、王式通、朱深(伪)、沈钧儒、章士钊、张耀曾'”

廷尉府连伍廷芳在内有七名大法官,除了这七人外,沈钧儒、章士钊、张耀曾在廷尉府影响也颇大。特别是章士钊,当日他虽说自称是办报纸的,可明年他就将调离此位,执掌要职。

半刻钟后,十人会议在书房召开。一开始伍廷芳倒没有说土改一事,而是说刺杀案一事。

那厚厚的卷宗上除了有庭审实录。还有各当事人事前事后的记录、照片、消费记录、银行存单,甚至连录音胶盘都有五张——这是得银数千两的沪上大理寺新任主官蔡寅在租界嫖妓时的录音,除去那些男女苟且之事,其他话语都是他在向相好炫耀自己办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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