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英雄-第10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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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庭本就从俄国手里抢来的,俄国人心存怨恨下日后很可能要报复。把运河建在俄国的土地上,远不如美国蛊惑巴拿马从哥伦比亚独立安全,照说美国和哥伦比亚相比,在国力、军力上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我知道邦交稳定也是影响运河经济收益的重大因素。”杨锐明白张坤所有的担忧,“中俄之间虽曾有领土纠纷,但这仅仅是边界问题,不是核心利益问题。俄国人永远是看着欧洲的,这也是他们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国体,最终都会被欧洲外交官宰一刀的根本原因。这也和我们现在有些像,援助俄国却得不到太多好处。
除了西伯利亚大铁路和海参崴的安全,俄国在远东并无更多利益;至于南下,早在五十年前就被英国人挡住了,中亚仅仅是他的棉花产地,所以说两国绝不是生死之仇。相反,因为欧美的敌视,他们唯能半信半疑的也就只有我们了,可以肯定的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之内,即使双方有冲突都只是小冲突,绝不会彼此交恶。
募集股票的时候,这条运河其实等同与西伯利亚大铁路,这是我们伸向西方的通道,就像俄国伸向太平洋的通道一样。大家都抓着对方的软肋,谁也奈何不了谁。以后即使蒙古运河凿通了,那西伯利亚大铁路一样是俄国在我们手里的筹码。”
“行健,”杨锐打开另外一份计划,“这是整个东北的水利计划,基本的意思就让黑龙江、松花江和渤海、鲸海联系起来,粮食和煤不必经过铁路便可直接水运到世界各地。刚才立中说的时候你也听到了,水运价格仅仅是铁路的四分之一,这还是平均价,不是成本价,沪上到伦敦也只需两英镑,如果黑海—里海运河可以凿通了,那整个北庭,一直到巴尔喀什湖都能与地中海相通。
经济效益不提,战略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以后谁要包围我们,那可就要把整个亚洲大陆都圈起来才行。就为这点,是要斯大林同意,钱不管多少都应该出。你回去想想吧,想办法如何筹到这些钱,可不能让机会白白失去了。”
杨锐是执意要推动运河,张坤不得不勉强应下,他随后道:“先生,俄国想来也能看到这一点,他们真的会答应吗?”
“成与不成在五五之间。”杨锐道。“俄国人本来有一条伏尔加河—顿河的运河,但是这仅仅是运河,不是工厂。修通后虽然便于货物出境,可造不了机器大炮,修建这条运河据说要花一亿五千万卢布,这些钱还不如建几个工厂。
以俄国现在的五年计划,一旦发生经济危机,木材、石油、粮食这些货物价格巨跌、需求量也剧减,五年计划即便是饿死人也难以为继。斯大林同志刚刚上来不久,反对党都还在彼得堡看着,真要出了纰漏,那可是对手们的把柄,五年计划他无论如何是会强力推下去的。
这时候我们送钱上门,不说有卖地的钱,如果中国工人换成俄国工人,他还能收到大比外汇,这样下来,他的五年计划立即就可以升级。再说运河在俄国的土地上过,说起还是个把柄,一旦我们切断西伯利亚大铁路,他就切断可以地中海运河,大家彼此彼此。
刚才我说俄国人狮子大开口要三亿华元,可如果修运河的工人换成俄国人,他们开口就不会这么多了。修运河俄国最少能收到一两亿华元外汇,再开口要个一两亿,这第一个五年计划和第二个五年计划购买外国设备的资金就有了一大半,再加上自己原有的,五年计划那是一定可以超额完成。”
杨锐说的这么笃定,张坤也就只好将此当真了。临走时他将两份计划都带走,以求想办法在不增发货币的情况下满足项目所需资金。这其中难办的还是欧亚运河计划,东北水利工程资金需求还不到一个亿,以东北百姓的富庶,仅仅内部集资、分期投入也能把水利工程修好。
壬卷家与国第七十二章实现
斯大林格勒在杨度看来和其他俄国城市并无什么不同,但在陪同他参观的驻苏大使陈去病看来,这座城市却是中苏两国邦交的转折点。十二年前复兴军占领此城,从而逼迫苏俄签订彼得堡和约,虽然在中苏友好之际这些事情俄国人少有提起,即便提起也只是以冲突简而概之,并把责任全部推动今年刚刚驱逐出境的托洛茨基身上,但陈去病对此依然难得郑重。
与陈去病同乘一辆汽车的杨度当然不明白他的心理,他看着远处草原上已初现规模的巨大工厂笑着说道:“佩忍先生,那里就是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吧?”
“是。”陈去病道,“年产五万台拖拉机的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是俄国第一个五年计划的三大机械工厂中的一个。本来我们只同意给汽油机的,但俄国同志想要柴油机,这差一点就没有谈成,最后还是总理开了口……”
“哦,真答应了他们?”全世界也就中德两国大规模生产柴油机,德国主要是船用柴油机,中国则是车用柴油机,真把技术交给了俄国人,那以后互相竞争就危险了,所以杨度压低着声音问,故意避开前面副驾位置上的俄国翻译。
“中苏是兄弟之邦,柴油机既然苏联同志需要,为什么不就能给?”陈去病并不降低声音,反而提高了声音,但脸上却带着笑意。“总理一贯对苏联同志关爱有加,他收到苏联同志的请求后,立即就发电报给了通化柴油机厂让他们想办法,最终是谈成了。”
以杨度的经验,外交官的话是不能信的,特别是陈去病笑得如此诡异,不过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车队已经驶近拖拉机厂的大门,这里可是人山人海、彩旗飘扬、乐声喧天——一个看似是工厂总办的俄国胖子站在轿车前含笑鼓掌,他身边还有几个俄国人,但吸引杨度眼球的却是那些拿着鲜花、天真灿烂的俄国少女。车门一打开,外面的声音就把黄旗公务车给淹没了,除了声音,初夏时间的热浪也让人神经为之一紧。
“欢迎俄国人民的老朋友杨皙子特使……”为首的那个俄国胖子对着杨度等人作揖,显得憨厚可爱。他说着汉语,但‘杨皙子’三字怎么听都感觉变扭,想来这句话应该是个公式,只要是俄国人欢迎的,都可以把名字往里套。
正想着这个,举着鲜花的俄国少女已经冲了上来,献花之后还在他脸色亲了一下,好在国际联盟待久了,杨度对这种西方礼节并不陌生。他对鲜花少女们微笑,而后主动伸出右手和俄国胖子握手,“贼得拉斯特屋一街,贼得拉斯特屋一街……”
“泥毫!泥毫!…叭叭叭叭……”,宾主双方正热情而客气的招呼之际,鞭炮却噼哩叭啦的响了起来,这让杨度有些感动,在欧洲数年,他可少有听到鞭炮声的。
“大人,书记同志请你参观拖拉机厂。”杨度感动的时候,一个翻译在他耳边轻轻的道。
“好,我这次来,就是要来参观俄国工人同志们的建设成果的。”杨度笑着道。
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仿佛是一座工业城市,里面的厂房全是标准的钢架结构,造的方方正正,外墙全部刷成乳白色,像是一片奶酪;联通各个工厂之间的是宽阔的水泥路和镶嵌入水泥路中的铁轨;为了使厂区看上去不至于太单调,路面还有花圃,初夏时间花圃里不知名的花朵姹紫嫣红,开的甚是好看,再配上半空中红布底白色的汉字欢迎横幅、工人们无比喜悦的笑容,生机勃勃的场面让杨度彻底忘记了欧洲报纸关于俄国大灾荒的新闻。这样的工厂、这样的工人、这样的笑容,怎么看都要比欧洲那些臭水遍地、黑烟满天的工厂好得多。
在工厂书记的带领下,杨度着重参观了已经完工的冲压车间,数台进口自中国的重型冲床是拖拉机生产的核心设备。没有重型冲床,靠手工去敲轿车外壳据说要敲一个月,而且敲得钣金师傅吃饭时手都打抖。杨度听完翻译转述的内容忍俊不住,看着房子一般、四脚下方无墙的重型冲床,他问道:“这冲床是我们产的吗?”
“是的,大人。”站在翻译的角度,四方形的冲床另一面标有厂家名称,写的是汉字——沈机,明显,这是沈阳第一机床厂的产品,完完全全的国产货。
“哦!”杨度不自禁稽首,顿时感觉这冲床比墙上那些汉字标识亲切多了。“这样一台要多少钱?”他忽然问。
这个翻译明显是无法回答的,听到他的问题,随同的中方工程师说道,“大人,这是沈阳第一机床厂造的,真不知道多少钱。不过当初我们买德国冲床的时候,一台大概要一百五十万马克,不过这是世界大战前的事情了,真说不定现在卖多少钱。”
中国最初的工业基础是开国后的五六工程,即五十六项工业项目,包含钢铁、化工、机械机床、煤炭、医药、冶炼、造船等,全部加起来一共五十六项,是德国人帮着建的;欧洲大战时和欧洲大战后,又从英美法诸国大量进口机器,这才笃实了现在的工业基础。如今苏联明显是在走中国的路子——先建设重点若干关键工程,形成简单却完整的配套工业体系后,再将其复制、扩充,最终形成自己的工业。
想到当初中国在德国人的帮助下建五六工程,之后却对德国宣战;再想到这一次的赴俄使命,杨度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脸色变了变,随意在各处看了看便退出了车间。
拖拉机厂的俄国书记并未感觉到杨度的不适,他像之前接见莫斯科的大人物一样热情招呼着他,并拍着胸脯保证工厂将提前一年生产,也就是明年下半年十一月革命纪念日时,第一辆拖拉机将开下生产线,向伟大的苏维埃献礼。
各国车间都看了一遍、工地上也转悠了一下,待中午午饭后,杨度才空闲了下来,他没有午睡,而是找到援苏建设拖拉机厂的总工程师开始问自己所关心的问题——“支博士,俄国人不会赶上我们吧?”他盯着上午帮着回答冲床造价的支秉渊问。
“大人,这是不可能的。”支秉渊虽是总工,可更是同济大学堂的博士,在国内官位日贱的情况下,学历也成为一种流行的称呼。“就俄国的情况来说,本就不适合大建工厂。”
“啊!这是为什么?”没想到支秉渊还有这样的说法,杨度赶紧追问。
“大人,任何一国的工业体系总是与该国的地理、资源、人口等要素息息相关。以农业机械为例,我国除了东北,其他地区根本就难以使用美式农械,最多只能用法式农协,这是人均耕地亩数决定的;而工业,全世界也就我们、美国、欧洲可以全面工业化,中东、非洲缺水,南美诸国和印度、南洋、澳洲、加拿大缺人,根本就工业化不起来。
俄国照说什么都不缺,俄国工人也不似南洋、印度、南美那样懒散,可这个国家太大,人口却因为严寒而太少,河流也不多,这就使得工厂和工厂之间的运输成本太高,远不如我国以及美国欧洲。照实看,俄国最好的选择就是发展农业、同时卖出丰富的矿产资源。”
博士说的话杨度半懂不懂,听闻说到运输成本太高,杨度不由再问道:“可自己不生产,光从国外进口商品就不要运费了吗?这也要运费啊。还有卖出矿产资源,不是应该冶炼之后待附加值高了才更节省运费吗?这是不是……”
“确实是这样的,大人。”支秉渊道,“可俄国工业布局不但有地理因素,还有人口因素,比如这个拖拉机厂,钢铁要从一千公里以外的地方运过来,轴承要从莫斯科运过来,橡胶就更远了,要从南洋运过来……,这些零件的运费是极为昂贵的。
俄国的资源自然要比我们多,可细究起来还是因为他的国土实在广阔,可正是这样,他的工厂只能建设得零零落落,不想我们可以建工业区、把所有工厂集中在一起,这就会增加了运费,这些运费使得其造出来的产品要比进口产品高数成乃至翻倍,以至造不如租,租不如买。”
“可他们也可以建工业区啊……”杨度确实是工业盲,听闻工业区是关键,他又追问起来。
“大人,工业区难建啊!”支秉渊道,“就我国,也就是只有辽东、山西、武汉、马鞍山,这四个地方能建,即便这样,除辽东以外山西、武汉、马鞍山也各有缺点,山西虽然矿产丰富,可外运成本太高;武汉就在长江边,可煤铁资源有限,其他矿产也少;马鞍山也类似,甚至情况更差,不但矿产稀少,除了铁矿之外连燃煤都没有。
这还是我们,我们规划工业区从来不需担心人口,比如辽东,现在已有三百万工人,继续发展工人肯定要超过一千万,五十年后估计要有两三千万。但这在俄国明显是不行的,因为俄国地广人稀,城市与城市之间的间隔太远,一座城市的人口只能承受数个大型工厂,比如斯大林格勒,再建几个工厂也行,可要把整个工业区、产业链全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