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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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萤看得很仔细。
周少瑾想着反正线都穿了,不如把这根钱缝完。
她飞针走线。三下两下把个脚底缝完了。
集萤就照着她说的,在那里慢慢地缝着。
施香端了水晶糕和什锦豆腐涝进来。
周少瑾招呼集萤吃东西。
集萤也不客气,笑着谢道。坐下来吃东西。
周少瑾在一旁闲着,干脆把那只袜子缝完了。
集萤丢下碗。道:“哎哟,吃得太多了,我得消消食才好。”
周少瑾笑着绣起了额帕。
集萤就在屋里走着消食。
春晚跑了进来,道:“二小姐,笳小姐过来了。”
程笳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周少瑾早已习惯了她的不请自来,对春晚道:“请她进来吧!”
春晚应声而去。
集萤挑了挑眉,问周少瑾:“三房的笳小姐?”
“是啊!”周少瑾笑道。“你认识她?”
“不认识!”集萤很干脆地道,“但听说过这个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周少瑾没有说话,想到集萤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情景。
集萤是对大多数人都瞧不起还是仅仅因为程笳是三房的人所以才瞧不起呢?
可程笳见到集萤却大吃一惊,忙道:“这是谁啊?怎么长得这么漂亮?”
集萤面色微沉,挑了挑眉。
周少瑾忙向程笳引荐集萤。
集萤颇有些高傲地朝着程笳点了点头。
程笳根本不以为忤。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集萤,一面打量,还一面道:“原来你是池从叔屋里的人,我之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怎么会跟着少瑾学做针线啊?你手上的这镯子可真好看?是玛瑙的吗?成色这么好的玛瑙镯子可是很少见的!”
初次见面,有这么大大咧咧地说话的吗?
周少瑾恨不得捂了程笳的嘴,忙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程笳“啊”了一声。把周少瑾拉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道:“我娘想让我过了九月初九去静安斋上课,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静安斋如今只有她和周少瑾两个女学生。如果周少瑾不去,她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周少瑾道:“这件事我要与外祖母和大舅母商量。”
程笳点头,叹道:“我好想出嫁,这样就不用每天都被我娘管东管西的了。”
这是什么鬼话。
周少瑾瞪了她一眼。
程笳却不以为然,随手翻了翻周少瑾衣案上的东西,道:“你这是给谁做的袜子?怎么做了这么多?”她说着,还把周少瑾刚做的那只袜子拿起来看了看。
周少瑾心中一跳,捂着胸口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程笳不解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周少瑾道,“集萤带了荆州府的云片糕和酥糖过来了。你要不要尝尝?”
“算了,我刚喝了碗莲子羹出来的。”程笳道。“等我饿了的时候再说。”
周少瑾没有勉强。
春晚送了茶点进来,程笳见她还有针线要做。喝了茶,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集萤坐过来和周少瑾一起做针线。
周少瑾却沉默下来。
她默默地把另一只袜子做好了,把它和另外五只袜子摆在了一起,对集萤道:“还有一双袜子,你自己慢慢地做,总能做好的。”
集萤看着她,目光闪了闪。
周少瑾拿出给郭老夫人做的额帕,低下头,静静地绣着花。
集萤咬了咬唇,看了周少瑾好一会,见周少瑾始终都没有抬头,这才开始照着周少瑾教的那样缝袜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周少瑾针穿绸布的声音,越发显得屋子里静谧无声,也让人觉得有些沉闷。
集萤“啪”地一声把手中的袜子丢在了衣案上,烦躁地道:“这个事我承认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我和南屏打了赌,只要我能给你池舅舅做四双袜子,她就再也不对我指手画脚的了。我原来也是想和你直言的,可我知道程家的规矩大。你一个尚在闺中的小姑娘,竟然给男子做袜子,就算是你的舅舅。我想你可能也不会答应,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周少瑾依旧低着头。集萤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到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哭过了似的,“这是你和南屏姑娘的事。我却是最恨别人骗我了。请你现在就离开,再也不要到畹香居来了!”
集萤非常的尴尬,喃喃跟她赔着不是,不安地试探道:“你,你是不是哭了?”
“我没有!”周少瑾抬起头来。虽然眼睛红红的,却没有落泪,“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哭。”
集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喃喃地道:“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想赢了南屏……”
“不管怎么说,你有心哄骗我是真的。”周少瑾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她,“你走吧!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朋友?”集莹震惊地看着周少瑾。
周少瑾已扭头叫了施香进来,道:“你送集萤姑娘离开畹香居。”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闩上了门,扑在了床上。
她怎么那么傻?
就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集萤?
周少瑾心如刀绞地痛。
是不是在池舅舅的眼里。她也是个让人几句话就哄骗了的笨蛋?
不然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会这么对待她?
这念头一起,周少瑾又觉得有些羞愧。
是集萤骗她,关池舅舅什么事?自己不能因为轻信了集萤就迁怒池舅舅。
集萤看上去那么的冷艳雍容,谁知道她却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周少瑾委屈极了。
“二小姐,二小姐,”集萤拍着她的门,“这件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了。你就别生我的气。要不,你打我两下得了……或者是你觉得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我任你处置就是了……二小姐,二小姐……”
周少瑾被她吵得头都痛了。她冲着门外大声地道:“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气就消了。”
拍门声就突然停了下来。
周少瑾无力地伏在了床上。
不一会。施香在门外小声地道:“二小姐,集萤姑娘走了。”
“哦!”周少瑾躺在床上,全身的骨头像散了似的,不想起来,直到施香叫她起来用午膳,她这才草草地梳洗了一番,去了嘉树堂。
可等她从寒碧山房回来才发现集萤并没有把她给程池做得三双袜子带走。
夕阳的余光照在雪白的袜子上,留下斑斓的色彩。
她慢慢地坐在了衣案前,戴上顶针,把剩下的六双袜子都做好了,然后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吩咐施香:“你明天帮集萤姑娘送过去。就告诉她,我不生她气了,但也请她以后当不认识我。”
施香黯然地点了点头。
周少瑾很早就睡了。
可第二天早上醒来,施香却神色忐忑地告诉她:“集萤姑娘过来了!”
周少瑾有些不解。
施香小心地道:“我还没来得及去送袜子,集萤姑娘却先过来了,她带了很多吃食过来,说是要给您赔不是。我怎么说她也不走,我又拦不住……她正坐在厅堂里等您起床呢!”
周少瑾气得够呛。
她这是算准了自己好说话,好欺负不成?改用软刀子磨人了!
周少瑾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抬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子边的集萤和满桌子的点心。
“二小姐,”集萤立刻站了起来,道,“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想了一夜,还是决定要请你原谅……”
“我原谅你了!”周少瑾打断了集萤的话,道,“你可以走了!”
“二小姐……”集萤皱眉,神色有些不悦,带着些许慑人的冷意。
周少瑾心里咯噔一下。
她怎么忘记了集萤是个连程许都不怕的主,又怎么会怕她?
可让她意外的是,集萤垂眼眼睑对她说了句“对不起”,居然乖乖地离开了。
周少瑾松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二章赔礼(粉红票1020加更)
下午,周少瑾从寒碧山房回来,施香告诉她,袜子已经送去了小山丛桂院:“……集萤姑娘收下了,还送了我两方销金帕子。”
一方销金帕子也要大几两银子,集萤出手倒大方。
周少瑾在心里冷哼一声,觉得这样两人也算互不相欠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集萤就差人送了水晶糕、什锦豆腐涝来,并找了送东西的小丫鬟递话:“……水晶糕是从醉仙楼买的,什锦豆腐涝是从南市楼买的。”
周少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既不知道醉仙楼,也不知道南市楼,可听小丫鬟的话,估计醉仙楼的水晶糕有名,南市楼的什锦豆腐涝有名。
小丫鬟都是跑腿的,她也不为难人家小丫鬟,让施香收下:“……全倒到溲水桶里去。”
“这么好的东西……”施香有些可惜。
水晶糕晶莹剔透如美玉,顶上一点红又透着几分俏皮,不吃已让人先流口水。什锦豆腐涝的佐料十足,榨菜、肉丝、黄花菜……香味扑鼻。
她打量着周少瑾的脸色,道:“要不,送给值夜的婆子,多少是份人情。”
周少瑾没有作声。
如果集萤觉得这样就算是给她赔了罪,那就让赔罪好了。
施香吁了口了,把东西赏了值夜的婆子,得了婆子的一通感激。
次日,集萤又派丫鬟送了萝卜糕、鸭血粉丝。
周少瑾依旧让施香倒了。
施香这次没有问周少瑾,把送来的东西赏了过来给畹香居修剪花木的婆子。
第三天,集萤送的是桂花鸭和状元豆。
第四天,送的是小笼包和煮干丝。
第五天……惊动了周初瑾。
周初瑾喊了施香过去问话。
施香自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周初瑾虽然不喜集萤这样唬骗周少瑾,可见她有错认错。倒也不乏光明磊落,想到周少瑾平日里只闷在家里,若是能多经历些事也好。遂装作不知道,让她自己去处理。
这样过了七、八天。集萤突然送了只小狗过来。
是只刚出生不久的哈巴狗,巴掌大小,雪白的毛发,黑溜溜的大眼睛,脖子上系了个大红色绸带,挂着小铃铛,窝在铺着猩红毡毯的竹篮里,歪着脑袋冲着周少瑾细声细气地“汪汪”直叫。
周少瑾的心顿时就化成了一汪水。
她把小狗抱了起来。看见篮子下面有张纸,写着“你若是抱了小狗,就算是原谅我了”。
周少瑾又气又急,把小狗递给了施香,道:“把它给我抱走。”
施香只好把小狗抱了出去。
周少瑾低下头来绣额帕。
院子里传来小狗“呜呜”的声音,像小孩子哭似的。
周少瑾如坐针毡,绣了几针,终于忍不住了,叫了施香进来,道:“那小狗怎么了?”
施香擦着额头的汗道:“我们送回去了。不一会集萤姑娘又送了过来。来来回回的,我瞧着那小狗的精神都不怎么好了……”
“真是卑鄙无耻!”周少瑾嗔道,却不忍心因为自己和集萤的缘故把这小狗给折腾病了。让施香把那小狗抱了进来。
小狗费力地从篮子里爬出来,在周少瑾的脚边蹭来蹭去的。
周少瑾把它放在篮子里,它又爬了出来。
施香道:“这小狗怕是饿了。”
周少瑾没有喂过狗,道:“那它吃什么?”
施香想了想,道:“我记得前几天来给我们修剪花木的一个婆子是从田庄里抽过来的,我去问问她。”
那婆子听说是周家二小姐养的狗,,自然不敢说田庄的狗都吃什么,又合计着那狗应该很珍贵。自己只管往好了说就是了:“……是个小狗啊,那就喝些肉汤。吃点细粮什么的。”
施香回去就让厨房里给那小狗熬了点肉骨头汤,泡了点梗米饭。
小狗吃得津津有味。嘴上到处都是。
周少瑾就随手给它裁了个兜兜。
施香几个都争着帮它缝兜兜,还出主意:“别人家看门的狗都有个名字,我们也应该给它取个名字才是。”
周少瑾见那狗雪白一团,笑道:“那我们的狗就叫‘雪球’好了,你们觉得呢?”
大家都说好,就“雪球”、“雪球”地叫它。
雪球左看看,右看看,趴在篮子里睡觉。
众人都觉得它很是可爱,哈哈地笑。
周少瑾就觉得屋里都热闹了几分。
可等她从寒碧山房里回来,施香几个眼泪巴巴地告诉她:“雪球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拉起肚子来。我们已经去请大夫了,可大夫说了,他只能看人看不好狗,让我们赶紧派了管事去找会给狗看病的。管事到现在还没有回音,雪球已经趴在篮子里不动了。”
周少瑾觉得自己的心都像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似的。
她三步并作两步就回了屋。
雪球果然趴在篮子里一动不动的,周少瑾叫它,它抬头看了周少瑾一眼,“呜呜”了两声,又无力地趴了下去。
周少瑾的眼泪都出来,道:“管事的怎么说?”
施香抹着眼泪道:“说家里从来没养过狗,不知道谁会给狗看病,只能慢慢地问。”
等他们问到,雪球都没命了!
周少瑾爱怜地把雪球抱在了怀里。
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