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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部分

金陵春-第374部分

小说: 金陵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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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瑾道:“就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我才觉得奇怪啊!那个时候二房的老祖宗程叙已经不在了。二叔父就是九如巷辈份最高的长辈了,而且二叔父又是探花郎,在翰林院做了那么多年的侍讲学士,于情于理程家都应该大操大办才是。可偏偏叔父的事大家好像都不知道似的……”

“那就是没有给各家报丧,就算是报了丧。也是二叔父的七七过后,棺椁都已南下后的事。”程池道,“你之所以知道二叔父去世,是因为程诣正好在你那里。程诣之后有没有来和你辞行?”

周少瑾摇头:“只是派了身边的小厮过来跟我说一声。说实在是脱不了身……”

程池又道:“那他帮着扶棺南下了吗?”

“嗯!”

“那程证呢?”程池道,“你说后来程证是跟我大哥读书,然后才举人、进士、庶吉士一路考上来的。他呢?可曾去送二叔父?”

程许当时废了,程证这个一直跟在程泾身边的侄儿在外人看来。就是程泾认定的接班人,这种关系,亲密更甚亲生的儿子。

“我不知道。”周少瑾丧沮地道,“程诣只是带信给我,说杏林胡同那边没有人,他要给二叔父扶棺,至于程证有没有回去,他没有说,我也不知道。”

程池冷笑,道:“他肯定没有回去。如果他回去了,怎么也轮不到程诣主持大局。以程诣的心性,他怎么也会抽空来和你辞行的,正是因为实在是脱不了身,他才没有来向你辞行,而是派人跟你说了一声……你看程诣,他大约也不喜欢程识,可是他来了京城,还是按着礼数去拜访了程识……你不是说他为你打了程许一顿吗?可见是真把你当妹妹似的……”

被程池这么一说,周少瑾也觉得奇怪起来,道:“是啊!他当时和程识并不是很好,但又不想住到程诰那里,才会来找我的……我原来还以为他只是帮忙……九如巷再怎么没人,二叔父去世是大事,也不可能连个扶棺南下的人都没有啊!”

她十分的懊恼,道:“我当时也太不上心了。”

“这怎么能怪你?”程池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背,道,“也就是你,若换了任何一个人,经历了那样一番事,不把长房闹得个天翻地覆才怪?还不要说回来之后还想着怎么救程家了!”

周少瑾被程池这么一夸,脸都红了,可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寒冰之意。

她不由愕然地抬头。

程池的脸绷得紧紧的,目光刀光般的锋利。

“怎么了?”周少瑾看着心中一紧,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程池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如果你没有记错,二叔父的死应该不简单。要么是得罪了皇上,要么是有人害死了他……大哥居然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把让二叔父下了葬!如果不是二叔父的退让,他能做到内阁辅臣吗?二叔父就是再淡泊名利,也希望自己能名流青史吧?如果二叔父不是死守在翰林院,大哥他怎么有机会入阁?说到底,他也不过是站家族的肩膀上往前走了一步而已……他却做出这种事来……”

他前所未有的气愤!

周少瑾忙帮他顺气。

“我没事!”程池下颔紧绷,并没有放松下来,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大哥……说不定他能入阁,都是因为这件事呢!”他的话说到最后,已带着些许的恶意。

周少瑾忙提醒他:“大伯入阁那是新皇登基之后的事了……”

话没有说完,两人都均是一愣,面面相觑。

半晌,周少瑾才吸着凉气道:“不会吧?可能是我们多心了!”

“一点也没有多心。”程池却神情冷峻,道,“只怕这才是程家惹祸的根源!”

“你等等,”周少瑾抚着额头道,“我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

他们说着二叔父的事。怎么却说着说着把程泾变成了程家被抄家灭族的缘由。

程池的思维跳得太快。

她跟不上。

程池也想理一想思路,道:“官宦之家,不管是红白喜事还是生辰寿诞都是彼此走动的好机会。正如你所说,程叙去世之后,二叔父就是家中辈份最高的了,大哥那时候还在小九卿的位置上,于理于情都应该大肆操办。借着葬礼的机会引来二叔父的同年、同僚和知交好友的同情。为入阁拜相作做一番才是。可你看二叔父的葬礼,不仅没有恩诏,而且还是让程诣扶棺南下的。所以我说要么是二叔父得罪了皇上。大哥不敢大肆操办二叔父的葬礼。要不是二叔父得罪了什么人,皇上为了包庇这个人,睁只眼闭只眼,大哥为着自己的仕途。佯装不知道,赶紧地把二叔父下葬了。”说到这里。程池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学得文武艺,卖给帝王家。那也只是卖艺而已,可没有让他把命卖给人家。还是把一心一意帮着他的二叔父的命卖给别人家!”

言语间全是对程泾的不满。

周少瑾默然。

她也觉是程泾做得不对。

可那也只是卖艺而已不是卖命这句话,好像也不太对……

“所以二叔父是怎么死的就成了关键!”程池道,语气已变得冷静而理智。“和皇上反目?有哪些事能让他和皇上反目?皇上虽然一直把二叔父当知己,二叔父却一直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就算是做知己,那也是顺着皇上的意思,陪着他玩而已。不会把自己真正地当成皇上的知己。但若说二叔父对皇上就只有一味的顺从,那也不对。在二叔父的眼里,黎民百姓,国家社稷才是真正让他放在心上的。

“能让他和皇上反目的,只可能是这种大事。

“但二叔父并不是那种二愣子,以为靠几句话或是皇上看看就能说服皇上按着他的意愿行事的。

“所以二叔父和皇上反目的可能性非常的小。而且二叔父素来得皇上看重,就算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皇上也不可能就要了二叔父的性命。

“除非是二叔父涉及到谋逆,或是和哪位皇子勾结觊觎皇位。

“但你说这有可能吗?”

不要说程池了,就是周少瑾也不相信。

她摇了摇头。

“那就是得罪了什么人。”程池问周少瑾,“至德二十九年,那个时候太子和皇长孙都不在了吧?我记得你说四皇子是至德二十九年十月继得位,二叔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周少瑾心里“咯噔”一下,道:“是九月初。我记得当时诣表哥找我重阳节的时候去登高,我懒得动,没有答应,但还是给诣表哥准备了吃食。结果诣表哥被叫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那些吃食最后都赏了身边的仆妇……”

大行皇帝驾崩,又日代月,皇上要守教二十七天才能登基。

皇上是十月十六日登基的。

程池的声音顿时变得异常低沉起来:“那个时候皇上应该已经病了,就算是二叔父得罪了人,谁能让皇上身边的人那样的忌惮呢?”

四皇子!

周少瑾差点就脱口而出。

程池的目光很阴沉,道:“那个时候皇上应该已经立了四皇子为皇储才是。二叔父明明知道他既将继承大统,为何还要得罪他?二叔父难道就不怕祸及全家吗?二叔父又有什么事情能得罪他?会得罪他呢?”

☆、第五百一十七章老虎

是啊!

有什么事能让程勋犯着大不违的风险去得罪已被立储了的四皇子呢?

周少瑾望着程池,想到皇太子、皇长孙的死,想到那天程池得到的消息,说四皇子也知道皇太子的病……她迟疑了片,小声地道:“难道皇太子和皇长孙的死与他有关?”

程池面无表情地道:“就算是皇太子和皇长孙是被四皇子害死的,他们和二叔父有什么关系?而且那四皇子已是皇上承认的储君,二叔父跳出来允什么六个指头啊?”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周少瑾咬着唇在那里绞尽脑汁。

程池看着,眼神立刻就变得温柔起来,声音也舒缓了很多,道:“别咬嘴唇了,小心把嘴唇咬破了!多半皇上是四皇子害死的,临死前二叔父正好在宫里当值,碰到了这件事,皇上可能托了话给他,让他帮着办个什么事,而这件事却关系到四皇子能否平安顺利继续大宝的事,但二叔父最终还是没能把事办成,还丢了性命,所以二叔父去世,四皇子登基,我大哥明明知道二叔父死的蹊跷却不敢查证,更不要说有恩诏下来。大哥在四皇子登基之后入阁拜相,说不定都与这件事有关系……”

弑父?

“不,不会吧?”周少瑾顿时一身的冷汗。

程池见她很是惊恐,就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没事,没事。就算他要弑父,那也是他的事。若是我们猜得对,到时候只要注意二叔父,把二叔父留在家里不让他进宫就是了……”

周少瑾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紧紧地拽住了程池的衣袖。低声道:“你说,程家被抄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系?”

周少瑾突然异想天,如果皇上最终托付给程劭的是废四皇子立新房的诏书,而这诏书根本就没有找到,程劭的棺椁又很快地南下安葬,四皇子怀疑这份诏书落在了程家……好像这一世就对上了。

她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程池。

程池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应该不会——二叔父如果是死在宫中的。尸体送回来的时候。肯定仔细地检查过,若是二叔父手中有你说的诏书,肯定会被收出来。从程家被抄的罪名就可以看出来。皇上这是欲加之罪——出了这种事,皇上只会想办法藏着掖着的,绝不会让别人看出丝毫的端倪,只要确定二叔父身上没有所谓的诏书之类的就行了。皇上不会大肆扬的。”

周少瑾觉得程池说得很对。

但只要拘着二叔父程劭那几天不进宫就行了吗?

她还是很担心,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查四皇子的太子的事吗?”

“当然要查。”程池道。“不要说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六、七年以后的事了,谁敢保障它就一点变化也没有呢?与其在这里被动担心。还不如想办法主动出击,看看四皇子到底是真正的正命天子,还是个窃人福元的小人!”

周少瑾有些害怕。踌躇道:“你要和四皇子斗吗?”

“斗倒称不上。”程池淡淡地道,“我只是想看看四皇子到底是怎么上位的?“

他不相信。他会斗不过四皇子!

程池不想让周少瑾担心,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好了,我们别说这些事了。二叔父好生生的活着,我们也知道了以后要发展的事,二叔父这世绝不会丢了性命的。你睡了好一会了,听丫鬟说你只晚膳只吃了半个花卷,一碗白粥?我还没吃呢!你起来陪着我吃一点,吃了我们早点歇息。后天就是沐休日了,你想不想和我出去走走?”

家还没有三个月,周少瑾怕对孩子不利,道:“我身上懒懒的,还是别出去。你要是觉得不好玩,不妨约了朋友出去走走。我的那幅观世音观刺绣这两天就可以绣完了,我正好呆在家里把画绣完。”

程池道:“我从小在京城里长大,哪里没去过?出去不过是为了陪你。你要是不想出去,我们就呆在家里,你绣花,我练字。说起来有两、三天没有练字了!”

周少瑾笑着应了,陪程池用了晚膳,然后偎在一起说了些家庭琐事,周少瑾就打起哈欠来。

程池像抱孩子似的把他抱在怀里,在她的耳边低语,轻声地哄着她,她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他看着,嘴角就高高地翘了起来,想起宋阁老劝他的话来:“……章蕙是工部侍郎,河道总督府那边的事,他不可能总这样管着,迟迟早早是要回京的。一旦黄河开始疏浚,都察院肯定是要派人去监督河工的,到时候你可以以监察御史的名义过去,等到那边河工完成了,治河有道,怎么也可以提个佥都御史,那可是正四品。好多人一生都没能过的坎,就这样顺顺当当地迈了过。”

可这样一来,明年五月之前他都要呆在开封等地了。

程池凝视着周少瑾睡后温婉舒展的面容,还有那略带几分稚气的脸,决定还是放弃这次机会。

他还年轻,这样的机会他也许还会遇到,可少瑾怀着他第一个孩子,这个机会一旦失去就不会再有。

程池不想有一天自己后悔。

他又想到刚才和周少瑾说得话。

得找个机会探探二叔父的口气才是。

最好是把皇太子的病,四皇子对皇太子的关注都告诉二叔父,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如果能从二叔父那里打探到些什么固然好,可若是打探不到,恐怕还得增加人手盯着二叔父了。

想着,他低头狠狠地亲了周少瑾一口。

这个小丫头,给他找了桩这么麻烦的事!

周少瑾皱着眉头“嘤咛”了一声直往程池的怀里钻,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着了。

程池失笑。挨了挨周少瑾的脸,放下了帷帐,把莹莹的灯光挡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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