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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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还把我叫去狠狠地训了我一顿。一大早双榆胡同那边也带了信过来让过去一趟……我正想和宋老太爷商量这件事怎么办呢?”
周少瑾一听,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忙道:“那快点请了宋老太爷进来吧?”又关心地问他,“二老太爷不会罚您吧?”
“不知道。”程池道,“昨天我大哥只顾着骂我,我也只顾着生气,根本没有问臣工对召都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宋老太爷知不知道了。总之这件事很麻烦!”
周少瑾就笑眯眯地望着他,像偷吃了苗的小猫。
程池心时一突,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周少瑾说着,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要是皇上因为这个让你去做官多好啊!到时候就算是二房的老祖宗也拦不住你了。”
原来小丫头是这么想的啊!
程池笑道:“你就这么喜欢我当官啊!”
“当然啦!”周少瑾为程池有这样的际遇而高兴,眼里全是笑,道,“做了官,二房的老祖宗就管不着您了,您想做什么就可以什么了!”
程池一愣。
清风跑了进来,道:“宋老太爷和宋大少爷来了!”
周少瑾听了就要回避。
可往东是程池的内室,往西厅堂,宋老太爷和宋大少爷会从那里进来……她难道避到池舅舅的内室不成?那还不如不回避呢!
想到这里,周少瑾就瞪了程池一眼,一副“你快给我想办法”的模样。
程池看她娇纵扬脸,嘴角就不禁地翘了起来,柔声道:“没事。宋老太爷你也认识,你上次来见我的时候,宋老太爷听说是你,还问我你长高了没有?要见见你呢……”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宋老太爷和宋木已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娇柔明秀的周少瑾,宋老太爷眼睛一亮,笑道:“这是周家的二丫头?不过两年没见,长得这么漂亮了!要不是在这里遇到,我都不敢认了!”
周少瑾只好上前给宋老太爷行礼。
宋老太爷越看越喜欢,指了宋木道:“这是你家哥哥,虽不会河工,可还算是个能算数的,我特意带了他来请你池舅舅点拔点拔。你们以后就兄妹一样的相处就是了。”
周少瑾上前给宋木行礼,随便瞥了宋木一眼。见那宋木眼观鼻,鼻观心很是守礼,心中微松,对宋木有是好感。
宋老太爷就犹豫片刻,对程池道:“我有话跟你说,你看要不就让周家二丫头尽尽地主之宜,带着我们那木头木脑的大孙子到院子里走走?”
程池看了周少瑾一眼。
周少瑾立刻就答应了。
池舅舅找宋老太爷有正经事,他屋里又没有主持中馈的女眷,她这个做外甥女自然得帮池舅舅待客了。
程池朝着她笑了笑,柔声说了句“去吧”。
周少瑾闻言心中诧异。
怎么池舅舅的语气这么的伤感……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而宋木已喃喃地向周少瑾道谢,在一旁等着她领路。
她只好把心中的诧异压在心底,和宋木走了出去。
仲春庭院,草木葳蕤,绿意盎然。
周少瑾大方地笑道:“老太爷让我带你走走,实际上我对池舅舅的宅子也不熟。宋老太爷和池舅舅多半是觉得我们碍事,随口打发了我们。宋公子不如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坐,宋老太爷和池舅舅说话了话,我们也好进去服侍。”
一男一女,又都过了同席的年纪,常老太爷能随心所欲不逾矩,她却不能像常老太爷说的那样带着宋木在院子里闲逛。
她这样的处置恰恰好。
宋木很是欣赏,觉得她温柔又有主见,不像王家表妹似的,见着他就不管不顾地围了过来,什么规矩也不守地把他往闺房里拽,甚至姐妹间争风吃醋,不是今天这个落了水,就是明天那个的脸因抹了香粉起了疹子……而大舅舅更是贪得无厌,每次见到他或是父亲都抱怨说谁家做生意远不如他却走了谁谁谁的门路做了皇商赚帑巾,谁家又因为某某某封疆大吏打招呼做成了一桩什么生意,话里话外全是责怪父亲没有帮他……这也是为何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娶王家表妹,父亲知道后犹豫不决的原因。
宋木温声道谢,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前坐下。
周少瑾让春晚去帮着榆钱胡同的仆妇准备茶点,自己则不远不近地站葡萄架外面。
宋木见了忙站了起来,道:“姑娘这边坐吧!我正好想看看鱼缸里都养了些什么鱼!”然后也不等周少瑾说话,径直去了对面的鱼缸旁,低着头,一副观鱼的样子。
周少瑾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低声吩咐丫鬟端了个凳子给他,摆了点心在一旁的栏杆上。
在屋里窥视的常老太爷看着满意地嘿嘿直笑,拉了程池过来看,道:“怎么样?我的孙子配得上你外甥女吧?”
暖暖的春日下,女的温柔娇美,男的文雅挺拔,虽一左一右的站着,却如菩萨座前的金童yu女,说不出来的般配,养眼。
程池心中如针刺痛,却笑着对常老太爷道:“走吧!我们说正事去!”
常老太爷欣喜地又看了两眼,这才和程池去了西边的书房。
院子顿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宋木就看了一眼院子里服侍的丫鬟。
个个都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安静从容,一派大家作派。
宋木想到自己在舅舅家里那些仆妇望着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样子,他在心里暗暗摇摇头,觉得还是祖父有眼光,有见识。
可周家二小姐会不会看上他呢……
宋木来的时候还信心满满的,此时却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决定还是和周少瑾说两句话,这样至少可以让周少瑾多了解了解她。就算是以后两人订了亲,周家二小姐至少是欢欢喜喜的嫁给他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察觉
宋木隔着一道套钱纹铺地的青石甬道和周少瑾寒暄着:“您是什么时候到的京城?听说你有个姐姐嫁到了镇江廖家,外甥什么时候做满月?大相国寺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有庙会,周小姐可曾去逛过了?”
宋公子怎么会对她的如此熟悉了解?
周少瑾心中暗暗纳闷,面上却不显,落落大方地一一答了。
宋木见周少瑾神色温柔,全然没有一点点的不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耳朵却不挣气地烧得通红,继续道:“京城实际上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除了大相国寺、白云观,什刹海也很好玩,冬天的时候可以嬉冰,夏天的时候可以划船。城南还有个叫金鱼巷的地方,专卖鱼鸟。还有个叫丰台的地方,则是卖花草的,据说宫里的花草都在那里买。特别是到了冬天的时候,他们能养出春夏开的花,家家户户都要去搬几盆过年,生意好得不得了,去得了马车都走不动……”
这些原都是周少瑾知道的。
但出于对宋木的尊重,她还是微笑地坐在那里听着。
这不仅让宋木觉得周少瑾很贤淑娴静,对这桩婚事非常的喜欢,而且给了他很大的勇气和鼓励,他语气微顿,道:“二小姐,我有个妹妹,因我没有订亲的缘故虽然相中了一门亲事,却一直没有订亲。我母亲准备过两、三天带她去大相国寺敬香。我听说二小姐礼佛甚诚,不如令母及我母亲、妹妹一起去大相国寺看看好了。大相国寺是前朝皇家寺院,今上也颇为推祟,去年腊月里还曾去大相寺敬香,香火十分的鼎盛,寺外还有很多的小东西卖。每次我妹妹和我母亲去都会带一大堆的东西回来……”
周少瑾越听心里却觉得不对劲。
宋木……这是要代他母亲约她出去的意思……可他一谦谦君子,怎会做这种事?
她朝宋木望去。
宋木的目光清正,却又略带几分羞赧和目光。
周少瑾心头一跳,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就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九如巷长房嫁女儿向来有相看的规矩……难道,难道她也遇上了?
可姐姐为何不对她言明呢?
她望着宋木挺阔的衣衫,腰间挂着寿山石四面佛教的印章,刻丝步步高升的荷包,突然意识到宋木也是个高门大户人家的子弟……而她家不过是四品知府……所以要先相看……不然亲事定了下来,是绝不可能回转的……池舅舅肯定是怕她不满……所以才这样安排的……
一时间周少瑾手脚冰凉,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举止有些粗鲁,差点打翻了身边茶几上的茶盅。
正要说话的宋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忙跟着站了起来。
周少瑾脸色有些苍白,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稳住心神,笑着对宋木道:“宋公子,我,我想起件事,您先在这里坐会,我马上就过来。”
宋木心中生疑,女孩子家的事,却也不好相问,笑着拱手揖礼。
周少瑾福了福,带着春晚匆匆地出了院子,扶着垂花门前那株桂树就再也没有力气挪动一步。
春晚大急,低低地连声道:“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服侍吗?您脸色白的厉害……”
“我没事。”过了良久,周少瑾才道,“就是想到点事。”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要哭出来了似的。
春晚忙上前扶了她。
周少瑾心绪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得弄清楚眼前是个什么状况……而想弄清楚眼前是个什么状况,姐姐让她送来的那封信就成了关键……可怎么知道姐姐在信里写了些什么呢?
周少瑾咬了咬唇,吩咐春晚:“你去悄悄请朗月过来,我有急事!”
春晚不敢耽搁,急步去找人。
还好这宅子不大,不一会,朗月就匆匆地跟着春晚过来了。
周少瑾求他:“姐姐让我带了封信给池舅舅,里面捎带了一串佛珠,”她说着,取下了手腕上缠着佛珠,“我看过之后忘记放回了,你等会悄悄地帮我放回去可好。”
朗月笑着应了,还安慰她道:“不要紧的,四老爷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
有好多别人不能做的事二表小姐都能在四老爷面前做,不过是悄悄地看了二表小姐自己姐姐给四老爷的书信,四老爷知道了就算是生气,二表小姐插科打诨一番也就过去了。
周少瑾心不在焉地点头,把那封信的样子告诉了朗月。
朗月见她很是担心的样子,不敢耽搁,托了个茶盘就去了书房。
程池正在和宋老太爷说话:“……阁老的好意我心领了。正如您所说,我们做这事又不是为了功名,又何况出这个风头?若是朝廷有意疏浚黄河,给我几段河工做做到是正经,治理河道还是算了吧!我既耐不得这个烦,也受不得这个清苦。您老人家这次可是好心办了坏事。”
宋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劝他:“你总不能这样的晃荡一辈子吧?人活在事,不想青史留名,也想实实在在地做点有利于国家社稷、黎民百姓的事吧?我不知道你家里是怎么安排,我看着你这样就惋惜不已。我还准备忙完了这件事亲自去趟金陵,见见老夫人,和好好地说道说道你的事……”
程池突然发现自己搬了块石头把自己的脚给砸了,自然没有注意到朗月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半晌,目光最后落在了被他随手丢在纸篓子里的那封信上,然后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把那封信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到了纸篓子里,故作镇定地走了出去,拔跑就朝垂花门跑去。
周少瑾看见他精神一振。
朗月却喘着粗气有些慌张地把佛珠还给了周少瑾,磕磕巴巴地道:“二表小姐,您说的那封信,在,在纸篓子里……还没有拆……我不敢把东西放进去……”
他不知道二表小姐要他干什么。
可让他从四老爷屋里拿东西,他却是万万不敢的。
周少瑾愕然,道:“信没有拆?丢在纸篓子里?不可能!你会不会看错了?”
朗月也有些奇怪了,道:“我应该没有看错啊!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舅父大人亲启’,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子的手笔。我还摸了摸,薄薄的,被揉成了一团……不像是夹了什么东西在里面的……”
难道那封信里什么也没有写?
这不过是姐姐和池舅舅说好了的,差她来的借口!
周少瑾身子一软,要不是春晚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她只怕出丑了。
朗月见她不像是伪作,小声道:“二表小姐,您会不会是记错了我……廖太太给四老爷写的信并不是那个样子的……”
周少瑾苦道:“那你可曾看到过第二封字迹娟秀的信?”
“没,没有。”朗月尴尬地摸着头。
周少瑾道:“没事了,你先去忙你的吧!我等会亲自去跟池舅舅说。”
朗月点了点头,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周少瑾好半天才定下心来。
春晚担忧地道:“您,您没事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是知道周少瑾从头到尾就没有打开过那封信。
周少瑾摇了摇头,想了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春晚。
春晚听了顿时喜出望外,只后悔刚才没有仔细地把那宋木看清楚:“大姑奶奶也真是的,为何为和您说明白。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