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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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主动地提出回保定去,也免得让老夫人和池舅舅为难……
明明知道应该这么做,可周少瑾就是难开这个口。
她在心里自己对自己道:这么大事,她总不能就这样仓促地就决定吧?怎么也要跟父亲说一声才好。也免得父亲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和长房生出罅隙来。
周少瑾决定回到浮翠阁就给父亲写封信。
碧玉笑着走了进来,道:“新娘子来给老夫人问安了!”
这么快就过来了!
周少瑾和郭老夫人俱是很意外。两人都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灰。去了厅堂。
何风萍和程诰都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礼服,并肩而立,如金童玉女般。
周少瑾嫣然一笑。
何风萍面色微红。程诰却显得有些拘谨。
郭老夫人看着两人如一对璧人,也很高兴,笑呵呵地在罗汉床上坐下,受了两人的礼。
随后何风萍给郭老夫人和周少瑾奉上了鞋袜。郭老夫人和周少瑾分别给了何风萍见面礼。
碧玉端了茶点进来。
郭老夫人请了两人坐下,问起何风萍的祖父来:“……早些年也曾到石头巷求学。和我大兄私交甚密,不过这些年彼此年纪都大了,来往的少了些。你祖父身体可还好?”
何风萍站了起来,恭敬地道:“劳您老人家惦记。祖父一切安好。只是喜欢近两年非常的喜欢吃肥肉,父亲担心他老人家的身体,每每令母亲少做些肉食给祖父吃。祖父就会生气!”
郭老夫人大笑,道:“人到七十古来稀。令祖也有七十岁了吧?能吃是好事!”
“家母也是这么说。”何风萍半坐在了太师椅上。和郭老夫人聊起天来。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碧玉悄声地问周少瑾要不要摆饭,郭老夫人耳朵尖,笑着对何风萍道:“我知道你们还要去二房和三房给两位老安人问安,我也不留你们。这样,你们快去快回,等会到我这里来用午膳。”
何风萍朝程诰望去。
程诰想了想,道:“那就叨扰老夫人了!”
郭老夫人笑道:“都不是外人,不必客气。”然后示意周少瑾借她送客。
周少瑾笑着送了何风萍出门。
何风萍笑着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三房的笳小姐,说下午要去看我,你下午有没有空?也过来一起喝杯茶吧!你表哥说了,你就和他的同胞妹妹没有什么两样。”
言下之意,她们才是最亲的。
周少瑾欣然应允。
程诰朝着她笑了笑,带着何风萍去了二房。
周少瑾看见袁氏由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过来。
她咬了咬唇,转身进了上房。
郭老夫人让她准备中午招待程诰夫妻的宴席。
袁氏走了进来,笑道:“何必麻烦少瑾,我来拟菜单就是了。”
郭老夫人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身边的事都是由少瑾在打点,你刚回来,事也挺多,寒碧山房的事,依旧还是由少瑾打点好了。”
袁氏笑着称“是”,给郭老夫人行了礼。
周少瑾却觉得有些尴尬,默默朝着袁氏福了福,退了下去。
灶上的几个婆子正在说话:“……这次四房的诰大爷娶亲真是热闹。金陵城叫得上号的人家都来了。今天的宴席也是由外院厨房里承办的。”
“四房的老安人为人厚道,几房都给面子,场面也自然大了……”
陪着周少瑾进来的婆子就轻轻地咳了一声。
几个婆子悚然而起。
周少瑾善意地笑了笑,吩咐她们准备招待程诰夫妻的宴席。
几个婆子恭声应是。
周少瑾就道:“四房中午还有宴请吗?”
几个婆子忙殷勤地道:“有,有,有!四老爷和大爷都留在那边用午膳了。”
周少瑾笑着颔首,离开了厨房。
☆、第三百四十二章山洞
程诰已经成亲,周少瑾再也没有了借口长时间滞留在四房。
今天程许在外院午膳,她饶幸避开了,那明天呢?后天呢?
程许是郭老夫人的嫡孙,他来拜见郭老夫人是孝道,她难道还能拦着不成?
就是郭老夫人那里,年事已高,正是盼着子孙满堂承欢膝下的时候,时间长了,只怕也会生出些许的怨怼来。
真到了不得不走的地步。
等送走了程诰夫妻,周少瑾见袁氏一副有话要对郭老夫人说的样子,就起身回了浮翠阁。
春晚笑道:“二小姐快歇个午觉吧!免得等会去了嘉树堂没有精神。”
因要留了程诰夫妻在寒碧山房午膳,郭老夫人这边就派了人去给关老太太报了个信。关老太太则请了郭老夫人晚上去嘉树堂用晚膳,说是来的客人下午都陆陆续续地回去了。新媳妇进门的第一顿饭想请长房的人一块聚一聚。
郭老夫人高兴地答应。
等会周少瑾也要跟着一起去。
周少瑾哪里还睡得着,她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低声道:“我打会络子再睡。”
春晚忍不住道:“您这是给谁打得络子?急着要吗?”
周少瑾半真半假地道:“是给池舅舅打得扇络,南屏姑娘托得我,我想早点打完,开始给外甥做小衣裳。”
春晚释然,笑道:“那我去给您沏杯浓一点的茶吗?”
周少瑾笑着应了。
小檀欢快地走了进来,道:“二表小姐,笳小姐身边的翠环姑娘过来了。”
她过来干什么?
周少瑾思忖着,让小檀带了她进来。
她屈膝给周少瑾行了礼,道:“二表小姐。我们家小姐说请你去趟满芳亭。”
周少瑾讶然:“去满芳亭做什么?”
那是离寒碧山房不远的一个凉亭,在湖边,盛夏时节站在那里可以看见绿叶连天,荷花亭立。可此时却是秋季,满湖残花,风吹过来已带着寒意。
翠环笑道:“我们家小姐说,她在那里等您。然后一起去杏榴园。
杏榴园是程诰的新房。
周少瑾笑了起来。一面收拾东西一面道:“诰大奶奶可知道你们家小姐要过去?”
“知道!”翠环手脚伶俐地上前帮她收着针线,道,“时间还是诰大奶奶定的。说是怕再晚了要用晚膳了。”
周少瑾笑着点头。换了件衣裳,想了想,吩咐春晚帮她包了几盒点心,这才跟着翠环往满芳亭去。
她们穿过一片曲径通幽的竹林往西去。走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周少瑾就发现小径旁不时可以看见几块形态迥异的太湖石。
她不由打住了脚步。
在江南的园林里。竹林的小径旁若是出现了这种太湖石,通常再往前,就会看见一座太湖石磊成的石林或是假山。
翠环不解地望着周少瑾。
周少瑾道:“你怎么想到往这里走?”
翠环道:“证大爷说走这边比较近!”
周少瑾一下子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顿了。
她过一会才轻声地道:“既是笳表姐约我,怎么又扯出了证大爷?”
翠环笑道:“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证大爷。证大爷刚从外面回来,说是把几张澄心纸落在了外院的书房,让我去跟外院书院的小厮拿。笳小姐还等着我呢!我当时就犹豫了一下。证大爷就问我有什么事。我想这也不是件什么不好的事。加之又不敢在证大爷面前说谎,就告诉了证大爷。证大爷就指了我这条路。让我快去快回,帮他把澄心纸送到玲珑馆去。”她说着,面露困惑,道,“二表小姐,有什么不对的吗?”
是啊!
有什么不对?
程笳去杏榴园是和她临时起意决定的,程笳向来怕郭老夫人,让翠环请她到满芳亭汇合,翠环无意间遇到了程证,程证指了一条小路给她……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合情合理……如果不是看见小径旁的太湖石,如果不是看见这片竹林,如果她没有前世的记忆……
周少瑾站在枝叶婆娑的竹林中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沉声道:“你在前面带路吧!”
翠环应“好”,脸上是却是狐疑。
周少瑾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有些事,该来的还是会来!
只是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胆小懦弱的周少瑾,不是那个出了事就会先找自己错误的周少瑾了!
她对春晚耳语了几句。
春晚大惊失色。
周少瑾一言不发地望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星子般清冷。
春晚咬了咬牙,狠狠地点点头,道:“小姐,您放心,我这就去拿。”
周少瑾点了点头,看着春晚出了竹林。
走了几步发现周少瑾并没有跟上的翠环忙折了回来,望着春晚消失的背影,她不由道:“二表小姐,您这是……”
“我想起来给老安人的坎肩做好了,让春晚回去拿了一并带过去。”周少瑾笑道,藏在衣袖下的手却紧紧地攥成了拳。
但愿她是错的!
但愿这只是她的臆想!
周少瑾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翠环就和她闲聊起来:“二表小姐,您又做绣活了?上次给您给我们家小姐绣的那对炕屏大家都说好。二表小姐,您怎么想到给我们家小姐绣炕屏?洛阳是不是睡炕?不能睡床吗?”
她会跟着程笳嫁出去,李家是个怎样的情景,她比程笳更想知道。
周少瑾和她说着话:“我没有去过洛阳,不知道那边是个怎样的情景。不过听说过黄河都睡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跟着笳表姐过去之后,有空的时候不妨写信回来,让家里的仆妇也见识见识……”
翠环听着。不由在心里纳闷。
天气这么凉爽,怎么二表小姐的额头上却冒出细汗来?
她正想问一句,春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二,二小姐,坎肩拿到了!”说完,好像怕周少瑾不相信似的,把手中的坎肩抖给周少瑾看。
周少瑾笑了笑。
翠环更加奇怪了。
怎么二表小姐的笑容这么勉强?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翠环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一下。谁知道周少瑾已率先朝前去:“别让笳表姐等急了。”
也是。
程笳脾气急躁。最不耐烦等人的。
翠环只有把话藏在了心里,跟着周少瑾急急向前行去。
转眼间她们就看见了太湖石假山。
长着青苔的青石板蜿蜒向上,白色的野花摇拽其旁。充满了野趣。
周少瑾的脸色发白。
她还记得,前世和程笳走上去的时候,她差点被青苔滑倒。
又到了那个山洞吗?
周少瑾从来不敢去想那些细节。
只觉得四肢百骸已开始隐隐作痛。
她一步步地往上走,每走一步。都好像踏在刀尖上,凌迟般的痛。
山洞阴暗。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有人坐在那边洞口的青石板上,捂着胸呻、吟。
秋日下午的阳光被参天的大树遮挡住,只能分辩出是个男子的轮廓。
春晚没有作声,手紧紧地捏住了帕子。
翠环却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喝道:“是谁在那里?”
男子抬头,依稀可见英俊模样。
“是。是许大爷!”翠环如释重负,上前屈膝行礼。
程许满身酒气。呆呆地坐在那里,像个泥塑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翠环又上前几步,温声道:“许大爷,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您的随从呢?”
程许望着她,表情呆滞。
翠环叹气,转身对周少瑾道:“二表小姐,许大爷喝多了,可能是怕在长辈面前失态,所以一个人藏在这里。您要不要在这里看着许大爷?我去把欢喜找来。”
莫名的,周少瑾想笑。
前世,也是这样。
程笳跳着脚对程许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过这话之后,她和翠环一样,以为程许喝多了藏在了这里,让周少瑾看着他一点,她去把程许贴身的小厮找来。
她是怎么做的呢?
傻傻地走了过去。
然后程许一把就抱住了她……
程笳尖叫着拍打着程许,要把程许从她身上拉开……可程许却怎么也不放手,任她哭,任她求饶,任她咒骂……
这一世,领她来的人换成了翠环。
主仆却说出了同样的话,做出了同样的事。
周少瑾只觉得好笑。
她慢慢地朝着程许走过去。
心像浸在冰水里,从心里凉到指尖。
程许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一股酒臭袭来。
周少瑾心中一翻,“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二表小姐!”还没有走远的翠环担心地跑了过来。
只是还没有等她近身,程许已把周少瑾朝怀里拉,嘴里还嘟呶着:“你是少瑾,我知道,你是少瑾……”
周少瑾没有像前世那样被吓傻了,而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很恶心地一把将他推开。
尽管如此,她的手腕还是被程许死死地箍住,怎么也争脱不了。
春晚冲了上去,挡在了程许和周少瑾的中间。
周少瑾这才觉得手腕像被捏断了般钻心的痛。
她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嘶声道:“程许,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两世为人,这句话在她心里盘旋了良久,她也没有找到答应。
程许动作一顿。
有人冲了进来,朝着程许的脸就是一拳,喝道:“人渣!”
程许趔趔趄趄后退,就是不愿意松开周少瑾的手,连带着周少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