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的树在开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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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林子浩站在树荫下,咧开嘴,对着我笑。
我时常扬起下巴,对着他说:“我只知道你在我眼前的样子,不知道你在工作中什么模样。”
我经常好奇他生活中的另一面。在应酬时,在喝酒时,在玩乐时……这些我都无法根据他提供的支言片语在我的脑海里凑成完整的画面。后来,在他的无视中,我再也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
他总是会捏着我的脸,亲昵地蹭着我的鼻子,说:“如果你永远是现在这样,不用触碰到那些肮脏就好了。永远这么简单,这么纯洁。”他一直对雪燕的事耿耿于怀。每次不悦的时候,会把她从嘴里说出来,不停地骂道:“你这个傻瓜,被人卖了,可能还在替人数钱。”我这时会跳起来,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无比沉默,使劲往他身上蹭,然后再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发现每次吵架时,这招百试百灵。
我仰着头,盯着他在细碎阳光中英俊的脸庞。眼角的皱纹像一把张开的扇子。他的笑,总是那么的镇定无暇。不管他是否伤心,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答案。只有在他疲倦的时候,他的眼神会偶尔出卖自己的内心。当你在他漆黑的眸中缩成一个小小的墨点时,你会发现他有着同你一样的脆弱,像颗易碎的水晶,可以勾起女人最甜蜜的忧伤。
可,不管我们怎样的脆弱,谁也不敢轻易质疑我们的坚强。
我坐在他的车里。车厢里放着他喜欢的摇滚乐。手跟着音乐的节奏,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偶尔会回过头,温柔地望着我,拉着我的手,朝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手机里跳出一条短信。
“嘉意,新干线3楼,快过来。”
发信息给我的是公司的一个同事,通知我去参加部门的一个小小的聚会。
我眺望车窗前繁华的街景,一片黑暗,一片光明,笼罩在眼前。
川流不息的人群在暗夜的天空下,不停地穿梭着。四处奔波的人们,偶尔会抬起疲倦的眼睛,审视眼前这座美丽的城市。几个穿着黄衣服的环卫工人,把头低到尘埃里去。十分勤劳地握着手中的扫把,不停地扫地。不管风雨,还是暴晒,迅速扫起地上飞卷的落叶和纸屑,从不抬头去望身旁匆匆走过的人群。对他们来说,这里日复一日,早已麻木不仁了。
这让我想起了去年在朋友圈的一条链接。两位环卫工人举着手中的牌子,和蔼的笑着,用鲜红的字体标示着“请别乱丢垃圾,让我和老伴早点回家过年。”
这片鲜红刺痛了了一些人的良知,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该怎么做。如果回想起自己某一日在某条街道上,丢下一片垃圾,会产生深深地自责。
而,有着人会麻木不仁,日复一日,做着永不改变的习惯。
我们肉眼难以寻见一些低到尘埃里的东西。总是不停地抬头,望着头顶虚无的天空。
当我低下头时,也许就如他们一般,只是天地间扬起的一颗小小的风沙,风飘到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第十八章
炫丽的霓虹在头顶汇聚成五颜六色的光晕。黑夜中涌动的红男绿女,卖力地嘶吼着,似乎要把灵魂放飞到空中,随着五颜六色的世界一起跳舞。
同事给我倒了一杯啤酒,我仰着头,一饮而尽,倒在这片五光十色的世界中。
公司的群里传遍了我的光荣事迹。
竟只是一杯度数不高的啤酒就把我灌醉了。
几个同事把我架回家。
橙子打开门,见到狼狈不堪的我,七横八竖地躺在沙发上,口吐白沫。
她果断地拿出手机。
“咔嚓。”
把这一刻定格在照片中。
我做梦都想毁掉的照片。
她把照片发给林子浩,对他讲道:“嘉意,喝醉了。”
当她看到公司的群里正在热闹地讨论我一杯啤酒下肚,倒在地上的壮举时,更是惊讶不已。张大嘴巴,尖叫道:“竟是一杯啤酒就把她喝成这样!”她学着我豪迈的喝酒姿势,哈哈大笑。
“不会喝,还一饮而尽。”
“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这几天,每当有人向我们打招呼时,就会聊到:“嘉意,听说你喝一杯啤酒就醉了。”
橙子和林子浩顿时兴奋地比手画脚,表演欲旺盛起来了,模仿我在视频里一饮而尽后,直接倒在桌子底下,周围的同事目瞪口呆地表情。
苏琪埋着头,嘴里扒着饭。
雪燕优雅地拿起桌边的一杯水,道:“嘉意,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肖洁坐在那里干笑两声,揽着苏琪的腰。
叶桦温柔地夹起一片青菜,放在橙子的碗里,含情脉脉地说:“多吃点青菜。”
我捂着耳朵,装作没有听见,使劲地瞪眼,不停地喝水,真想把这两个家伙的嘴撕烂,丢到粪坑里去。
或者刮来一阵狂风,把我卷到窗外。
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
第二天,我坐在苏琪的房里。
“嘉意,帮我把房里的维生素拿过来。”
苏琪拿着吹风机,吹着刚洗完的头发,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洗发水的味道。
我打开抽屉,翻来找去,接着打开第二个抽屉、第三个抽屉……
一包纸滚出来,纸里包着一根验孕棒,跌落在我的面前。温暖的夏风,从窗口涌进来,扬起我黑色的发丝。此时,苏琪已站在门口,温婉地笑着。
见我手中正握着一根验孕棒,呆若木鸡的望着她。她走上前,抬起头,淡淡地一瞥,把它拿下,不动声色地放回去。
“找到维生素了吗?”
“没有。”我摇摇头。
她把第五个抽屉打开,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全是维生素片。她挑出一瓶从美国进口的鱼肝油,在手中晃了两下,拧开盖子,倒出一粒,放在嘴里,仰着头,吞下。
窗口涌进金色的光线,斜斜地落在她的发肩。青色的长裙上投下一片明亮。她从光线中转过头,朝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她一个月以来的生活作息、饮食习惯等。内心无比震惊,表情无比冷静地坐下。世界一团漆黑,伸出五指,找不到一丝光源。我们在这片黑暗中,闭上眼睛,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前面的路是什么样子的?只有踩到积水、玻璃、泥洼……,内心感受着它们,脑海里想象着它们,把它们大致的模样描绘出来。而,青春里迷茫的孩子,常做的一个梦,也许就是在黑夜中探路吧……
薯条不吃了,睡眠时间正常了。任何有辐射的电器不碰了,说话的声线变得温柔了……
无论我的面孔有多么波澜不惊,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不知道那是痛,还是泪,抑或什么都不是?
但,我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做。假装不知道这一切,也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如果有一天,旁人知道了。我希望是她自己说出去的,而不是一阵流言蜚语。
我在细碎的斜阳中,看着她沉默而美好的侧脸,希望她永远都是这样,在温暖的碎光中淡淡地笑着,眼神里写着若有若无,蔓延不绝的幸福。
次日,白色的街道被浓烈的阳光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她站在高大的花树上,幸福地仰着头,快乐地笑着,洁白的花瓣,一片片落下,飘到她的发梢。花影与人影交缠在一起,纠缠出多少密密麻麻的伤痕。
“我明天会去肖洁家。也许再也不会来M城了。”别过头时,晶莹的泪从眸中滴落,泪水沾染了一抹浓郁的花香,埋葬在泥土里,化为花肥。
橙子抱着她,望着头顶强烈的光线,说:“你要和他结婚了吗?”
“也许。”
“祝你幸福,苏琪。”
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铺上一层淡金色的暖阳,刺穿眼前粘稠的气墙,划破白色的街道,在我们面前停下来。
肖洁从车上下来,朝苏琪走去,一起消失在我们眼前。
橙子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满是羡慕。
她的心里一定在想念叶桦。
沿着一条公路,一直开到山顶。
青翠满目,鸟语花香。一阵风吹来,一股新鲜的空气钻入鼻孔。风里卷起了苏琪亚麻色的卷发。她闭上眼睛,靠在肖洁的肩膀上。
站在山顶上,整座城市像是围绕着这座山而建的,宛若售楼部的大厅里摆放着的巨大的楼盘模型。
肖洁拉着苏琪的手,并肩走入大门。
他的母亲李香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与儿子一起并肩走过来的陌生而美丽的年轻姑娘。当看到她身上穿着一百块一件的廉价的淡紫色的雪纺裙时,手里提着几百元一个的她不知道牌子的包时,脚上穿着几百元一双的红蜻蜓时,忍不住地露出鄙夷的目光,脑海里飘过两个黑色大字“廉价”。
李香红绷着一张木板脸,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对着肖洁说:“昨天你带了个女朋友回家,怎么今天身边的人不一样。还是昨天的那个姑娘讨人喜欢。”
苏琪把脚收回来,浑身僵硬。准备的礼貌问候咽回了肚子,一滴不易察觉的泪在眸中打转,又被憋了回去。她望着李香红笑靥如花的脸,只觉得她笑得比哭都难看。
肖洁跳起来,对母亲不满地皱了皱眉。
“妈,我昨天压根没有回过家。别闹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过家。”
他冲苏琪露出一个抱歉而温暖的笑容,眸中写满了歉意,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他对母亲笑着说:“她叫苏琪,是我的女朋友。”
转过头,对苏琪小声说:“这是我妈。”
“阿姨,你好!”清脆的声音从苏琪的声带里飘出。回荡在这个空荡荡的别墅里,一阵回音钻入每个人的耳膜内。
李香红目光阴冷,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妈,我打算和苏琪结婚。”
“我不同意。”李香红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怒视着儿子。
“妈,苏琪有了我的孩子。”
他母亲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百万的支票,朝苏琪的脸掷去。
冒着淋漓鲜血的支票跌落在地上,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苏琪的心脏。
“你是进不了肖家的大门的。乖,你还年轻,把孩子打掉。”然后指着门外一片广阔的天地,道:“走!”
苏琪蹲在地上,把一百万的支票捡起来,放进包里。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她盯着肖洁目瞪口呆的表情,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肖洁站起来,朝门口跑去。李香红举起手中的花瓶朝门口砸去,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要是今天敢出这个门,我们就从此断绝母子关系。”肖洁停下脚步,无比心痛地望着母亲,又无比心痛地转过头,望着苏琪远去的背影,一行热泪从眼眶中流淌着,在心里默念着,用嘴型对天空说着:“苏琪,对不起。”
☆、第十九章
两条腿发软,气喘吁吁。汗液与泪水混合在一起,头发疯狂地贴在湿热的脸上。此时的她,是个狼狈之极的落荒者。
黑夜笼罩着街道。街道两旁人头攒动,街道中央车灯如海。她抬起头,淡瞥了一眼头顶的苍穹,发疯似的,继续朝前跑去。
一辆车从巷子中横贯而出。苏琪心惊胆战地刹住脚步。细细的高跟鞋,没有站稳。身子朝前倾时,踩到地面细碎的石子,整个人扑倒在地。
血沿着子宫蔓延。她捂着阵阵绞痛的肚子,脸色惨白,汗如雨下。抬起头,望着那辆车,已扬长而去,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通红的眼睛,盛满了眼泪。抓起手中的包,发疯似的朝地下捶打。“啊!”仰天嘶吼,痛声大哭。
下半身像躺在一个散发着腥臭气味的巨大血池中。池中鼓起的血泡,在半空中炸裂。苏琪的脸因痛苦而变得无比狰狞。
路上的行人像见到一坨带着病毒的狗屎一样的表情。皱着眉头,绕道而行,远远地避开这道盛夏中最悲痛的炫彩。
一个六岁的小男孩边跑边踢足球。可,脚没有控制好足球,踢到街边的一家旅馆,把二楼的某一块玻璃打碎了。这家旅馆离苏琪不足三十米的距离。
“啪。”把楼下一家商铺的老板娘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的从椅子上爬起来,避开坠落的彩色玻璃。
四溅的花朵,如一只飞舞的蝴蝶。其中有一块落在苏琪的脸颊上,扎进她的皮肤里。
脸上一阵刺痛。血沿着秀美的脸庞,爬满整张脸。
苏琪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响彻天地。
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老板娘淡漠地瞥了一眼,倒在不远处血肉模糊的姑娘,皱着眉头,朝里屋走去,叹道:“作孽呀。”
而,站在苏琪对面的小男孩,被眼前无比震惊的场面吓住了。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刚从血窟窿里爬出来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