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的树在开花-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路上,星光与灯火交缠。载着我,走进朦胧的夜色中。
他说:“城南有一家店的汤炖得不错。”
这是一家百年老店。
朱色的大门上,留下一行行岁月的痕迹。铁栓上已有一些斑驳的锈迹。门顶上悬着几只大红灯笼。门口摆放着四只巨大的朱色大缸。窗户用的是老上海时的百叶窗。院落里暖黄的灯火落在树下冰凉的石桌上。一缕青烟漂浮在空气中,伴着淡淡的香味。一曲古筝沿着高山流水,在店中悠扬婉转。
服务员端上来一只坛子、两只空碗。
打开坛子,浓香扑鼻。
林子浩喝了一口汤,对我说:“以前,我会每天晚上在这里喝汤。”
“现在呢?”我问。
“现在太忙了。”他抬起头道,“我会尽量抽出时间陪你的。我怕你一个人会闷。等伤好了,你可以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不过现在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乖乖待在屋里哟。”
我笑道:“难怪姚姐和苏琪都会暗恋你。你这话动听得像位名副其实的大众情人。”
他放下手中的勺子,敲着我的额头。
“你再乱说,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让你自己走回家。”
“别。”我拉着他的手,揉揉眼眶,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灯光一层一层落在他的肩上,娇嗔道:“子浩哥哥,你怎么忍心把伤残人士丢在她从未来过的地方呢?”
音乐如流水,从两边街道倾泻而出。站在阳台上,晚风拂面。街道上,一盏盏车灯汇聚成宽阔的海洋,如黑夜中移动的无数颗星球。广场上的大妈聚集在一起,欢快地载歌载舞。
林子浩站在楼下。月光拂过他的脸颊。他笑着与我挥手告别,转身,钻进车里,扬长而去。卷起地上的一片片青翠的叶子,如一只只飞舞在空中的碧碟。
站在门口,“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刺破黑夜里的平静。
我打开门,苏琪红着眼眶出现在我面前,身后站着一位今夜见过一次面的帅哥——肖洁。他冷峻而锋利的气质,是苏琪喜欢的类型。
“嘉意,打扰一下……我来取一下东西。”
我笑着把支吾半天的她拥入怀中,眼泪扑簌,浑身颤抖。
“我们和好吧。不要因为爱情牺牲掉我们的友情,好吗?”我说。
她沉默着,而我的后背湿了一片。放开她,彼此擦干眼泪。
我们像往常一样,靠在一起,说说笑笑。
但,风景依旧,人心却不一样了。
我们的心再也靠不近了。不能再像往常一样,做一个无所不谈的倾心相告的知己了。我们会小心翼翼地避开彼此的雷区。面对彼此时,会有所顾及了。我们害怕太多的东西离我们而去,例如:珍贵的爱情和真挚的友情。因此,我们产生了畏惧之心。
她告诉我,肖洁对她很好,而林子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此时,肖洁已帮她把东西收拾好了。坐在她的身边,认真的看着她,只等她站起身来,就马上离开。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脑海里闪过一些孤单的场景。这种孤独,无所谓寂寞。它只是在陌生的城市上空升起的一轮明月罢了。明月姣姣,心如静海。偶尔潮水涌上岸,会有咸咸的的海水流出。
无关痛痒的泪,挥之不去的泪。
我们不懂任何人,任何人也不懂我们。这就是我们的一种孤单吧。
☆、第十二章
天空交错的电线,几只麻雀停驻在上面。又有几只麻雀从肥厚的绿叶底下飞出,站在电线上。青灰色的天空,铺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纱。路面上是川流不息的车辆。
嘴里吃着楼下面馆送来的早餐,左手边放着一杯牛奶和一个苹果。电脑屏幕把一团白光照在我的脸上。只有毕业找工作时,才会深知58同城和赶集网的用途。一大早,发了二十份的简历。一整天手机响个不停,五花八门的工作都有。男怕入错行,女也怕入错行。入对行,有毅力的去做事业。
可,当我托着刚好没多久的左腿,在盛夏的街道上行走,挤一趟又一趟的列车,找一家又一家的公司,面试一个又一个的工作时,这座城市错综复杂的路线,我基本上都弄清楚了。无力感席卷全身,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左腿传来一阵又一阵疼痛,整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江雪燕在电话里尖叫道:“成嘉意,听说你和苏琪偷跑去M城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妈告诉我的。”
“哦,你有空就来M城玩,我陪你哟。”
“好呀,我现在就过去。”
我吓得从床上坐起来,道:“你在哪里?你丫的从不打电话,一打电话,必有事。我现在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在M城的出租车上。你住在哪里?我和橙子一起过去。”
“香蒲路112号,江洲小区,13栋B座501号房。”
我挂断电话,马上站起身,冲进浴室。收拾狼狈的自己,洗净一天的污垢。换好药,穿上淡黄色的长裙,吹干一头如瀑布般的秀发。化上淡妆,对镜子里的自己莞尔一笑。然后,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吹着夜晚的微风,等她们过来。
橙子、雪燕,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行李箱,放在地上,伸出双手。我们三个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六条腿踏在地板上,蹦蹦跳跳。房间像一只巨大的气球,在不停地膨胀,兴奋的情绪挤得它支离破碎。
“太好了,我们终于见面了。”
雪燕抱着我们,道:“你们高中毕业后,就去了不同的城市念大学。我高中时,不得不辍学。我们有四五年没有见过面了。”
叶桦打电话给橙子。橙子看都没看一眼,任手机在桌上振动。
他们冷战了一个月,何时是尽头。
橙子尴尬地望着我们,无奈地苦笑。
我把手放下,静静地握着雪燕柔暖的手掌,她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令人心碎。
她是我们四个女孩子中最漂亮的一个。从小就是班花,有很多人追她。她的母亲是A城有名的美人。听妈妈讲,我的爸爸和苏琪的爸爸曾疯狂地追求过雪燕的妈妈。
我知道她现在一定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一段往事,无数次刺痛她的心脏。我们三个能感受到她血液里翻滚的沉痛,她眸中永远抹不去的忧伤。这伤痛,无时无刻隐隐作痛,化为她的气质。
我们念高一的时候,在1107班。苏琪、橙子、我,还有雪燕,都在同一个班级。
一个盛夏的中午。
艳阳,无风。
在下天桥的十字路口时出了一场车祸。班上有个同学坐公交车经过天桥,恰巧目睹了那场惊心动魄的车祸。
一辆卡车用特别快的速度从天桥上开下来。当时有一个男人正走在斑马线的中央。他听到尖锐的汽笛声,抬起头,完全被吓呆了。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来势汹汹的卡车,完全不知所措。
这辆车最终没有刹住。“轰”车子碾过他的身体。我们甚至可以在空气中听到刺耳的骨骼破碎的声音。
白花花的肠子、肚子,流了一地。马路像下了一场血色的雨。暗红色的路面,十分刺眼。
一只胳膊、两条腿,朝不同的方向甩至一百多米。脑浆、血浆……溅满整个车底。
“太恶心了,简直是太恶心了。”他捂着胸口,一口吐了出来,尖叫道,“那场面简直比恐怖电影都还恐怖。我晚上只怕要做噩梦,完全不敢睡觉。”
当天下午3:00时,我们通过校园广播知道——被碾死的人是雪燕的父亲。
雪燕听着播音员病怏怏的声音,讲着交通规则。整个人瘫痪了。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大声痛哭。
撕心裂肺的声音,撕碎每一个路过的人的心脏。班上的同学把一道道同情的目光射到她的后背。
她站起身来,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去请假。
我们学校请假是需要家长同意之后,班主任才会在请假条上签字。并且我们学校是封闭式的管理。没有请假条,除了放学回家时,你甭想没有请假条,就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她的母亲在给班主任的电话中讲道:“让她好好上课。我和她弟弟去医院就行了。”
在上课的时间里,她呆滞的目光盯着黑板上的白色粉笔字。老师站在讲台上说得口沫横飞、激情四射。她一句也听不进去。眼泪夺眶而出,像是把整个身体的水分蒸发掉。
无法言语的心痛,无法言语的悲伤,在我们十六岁的花季。
☆、第十三章
忧伤形成了一道生命中难以跨过的长河。河里滚动的泪水化为刻在年轮里的道道伤痕。
当天下午3:40,雪燕的母亲与弟弟在去医院的路上,走过同样的斑马线时,一场车祸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上帝带走了他们的恨与爱。
把痛苦留下来,让雪燕承受。
学校在4:50知晓这个消息。
副校长在广播里粗暴地吼道:“停止上课,到体育馆集合。”
雪燕站起身,狠狠地踹了一脚椅子。把握在手里的书,朝桌上一摔。站起身来,冲出教室,不去体育馆,而是径直跑向门岗。
门卫在她身后边追边喊。
“站住!”
“哪个班的?”
“把你班主任叫来。”
……
她充耳不闻,继续朝前跑,迅速钻进一辆车里。
副校长在体育馆里讲到两件事:交通与捐款。
“今天下午发生了一场悲剧。”他吼道,“1107班的江雪燕的家人相继去世。是车祸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我坐在体育馆的观众席上,摸着冰凉的椅子,如坐针毡。班主任清点人数的时候,走过来问我:“江雪燕去哪儿了?”
我瞪着他,眼里冒着怒火,低声道:“去医院了。”
但心里又感激他没有批雪燕的假,让她逃过一劫。
班主任什么也没有说,表情看不出悲喜,无比镇静地走到前面去。
副校长他们一群人,在台上讲得口沫横飞,表情狰狞。观众席上的学生交头接耳。
“听说学校的南大门开了,所以江雪燕的家人才会在离学校不远的路口相继离世。”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没有发现我们学校的南大门平时都是关着的吗?”
“这两天因为要修葺围墙边上的花木,才把门打开了。马上就死人了。几年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呀,真的太吓人了。我再也不走那个门出去了。”
“还好我平时都走侧门。”
“我也只走侧门出去。学校刚建的时候,风水先生说,南大门不宜开。并且在南大门正对面的大堂里立了一面很大镜子。站在镜子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大门的模样……”
“真邪门。”
……
班主任走到后面“哼”了两声,马上鸦雀无声。
副校长在主持台上宣布道:“各个班做好这一次的捐款工作,解散。”
夕阳西落,南大门抹上了一层金色,天空满是云彩。师生们欢呼雀跃地走出体育馆。但,途经这座大门时,皱着眉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几天后,南大门关上了。
一个月后,南大门被一道围墙堵住了。
从此再也没有南大门了。
而,就在这一天的清晨,雪燕没有来上学。
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在她走后的第七天。我望着苏琪正站在人群中央,看英语学习报。走过去,突如其来地抱住她,痛声大哭。
她先是愣住几秒后,抱着我的头,平静地看着我流泪,把她的衣服弄脏。什么也没有说,任由我哭泣,不管周围的人群投过来怎么样目光,脑袋里装着什么猜想。
☆、第十四章
橙子伸出右手,拨动着她垂在前额的亚麻色碎发,轻抚着她陷入追忆往事的大脑,柔声道:“雪燕,别难过了。”
雪燕站起身来,握着我们的手,抬头仰望天花板,露出平静美好的笑容。
“我没事。”她说。
我移动一下左腿,突然,一股钻心的疼挤上头顶,一阵眩晕。
皱着眉头,蹲在地上,动弹不得,脸涨成了猪肝色。
橙子跳起来,指着我。
“你的脚怎么回事?”
“没事,被刀砍了。”
“被刀砍的?你最近得罪黑社会了?难道是欠高利贷了?”雪燕放大瞳孔,张大嘴巴,捂着脸,痛苦地哀嚎。
橙子把我扶到沙发上坐下,对她说:“嘉意的生活方式很简单,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雪燕把抱在怀里的枕头一摔,站起来,怒气冲冲。
“你什么意思?我生活就复杂了,就混乱了。十六岁就出来……”
……
我捂着耳朵,尖叫道:“你们俩别吵了。”
她们俩从小就经常吵架,吵过之后,两个人比谁都要好。
我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