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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青妆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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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烛苦笑。
  南烛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鲁冰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好兄弟,委屈你了,要在以前,我一定要你睡随波软玉床,找八个最红的牌儿来伺候你。”
  南烛哭笑不得,迷迷糊糊地回道:“我从来不求那些。”
  “哎呦喂,我没见过世面的兄弟啊,极乐温柔乡都不想要那你想要啥?”鲁冰花问。
  南烛艰难地拉过一个包裹权当枕头枕着,然后道:“想要好好睡觉。”
  她拉的是鲁冰花的包裹,包裹里的小铜镜伸出一个镜把儿来硬邦邦地嗝着她的脸蛋,可她竟然毫无察觉地睡着了。
  鲁冰花想给她换袋面粉枕着,谁知她抓得还挺紧。“二哥,别闹。”南烛道。鲁冰花只好耸耸肩作罢。
  那天一整天,南烛都在营帐里呼呼大睡。鲁冰花寸步不离地守在厨帐里。期间,有个红黑披风的人送来一只烤兔子。“沐王特意赏你们两人吃的。”鲁冰花点头哈腰地接了。红黑披风的人一走,鲁冰花就将金黄的烤兔子扔了出去。“哼,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一套我比你会!谁稀罕!假兮兮、翻脸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除了我——想收买人心,我呸!!”
  这一切,南烛浑然不知。
  在她的梦中,二哥在教她弹琴。
  “二哥,为什么你身上有香味,我身上没有,大哥身上也没有呢?还有,爹爹大哥都五音不全,凭什么你琴弹得这么好?哥,我总觉得这些琴弦在跟我过不去!我可以不学了吗?”
  “要是以后你的夫君喜欢看你弹琴怎么办?”琴音停住,二哥微微抬头,眸子里笑意盈盈。
  “……,有道理,子敬哥哥念书那么好,琴律应该也懂的。万一他喜欢呢?好吧,我学。唉哟疼!”
  “笨死你算了。”淡淡的声音,浅浅的笑,似乎隔着万水千山。
作者有话要说:  

☆、12

  金乌西坠的时候,南烛才醒来。
  帐外传来练兵的呼呼喝喝声,夹杂着马蹄、战鼓、号角,起起落落好不热闹,提醒着大梦一场的南烛现在的处境。南烛苦笑一下,有时候真想就在梦里不要醒来才好。一觉醒来,臀部跟胸口都疼。南烛摸了摸包裹,吞了两粒二哥自己配的药,二哥这家伙久病成医,时不时地也弄些好用的药。最有趣的的是二哥风雅,凡是自己配的药一定会有一个稀奇古怪的名字,比如自己适才吞的止疼治伤的药,二哥取名叫“难得糊涂”。
  这名字乍看无理,仔细想想却颇有点意思。再怎么止疼其实还是要疼的,只不过就是“糊涂”一下,可不是难得糊涂吗?
  “哎呦,跟你说件好笑的事。”鲁冰花边说边递过来一碗水,水还是温温地。南烛的指尖一碰到那粗陶黑碗上温度心中便一阵感动。这里条件如此简陋,鲁冰花要费多大心思才能让南烛一睁眼就喝上一杯温水。鲁冰花自顾自地说着他的八卦:“沐王一到这破地儿不就开始大肆折腾人练兵么?他折腾得起劲,又是打桩子,又是分营操练的,呼呼喝喝闹个不住。谁想宝来公公的猫又跑了,宝来公公手下的小太监为了抓猫把练兵的队伍弄得乱七八糟,连箭垛都拆了十来个。结果你猜怎么着?”
  南烛一笑,接过水嫣然一笑道:“沐王再怎么样也不会跟得宠的太监过不去吧?”
  虽说是皇子,母亲却不受宠,年幼封王,早早地就离开了皇城中的争斗只剩下沙场的厮杀。一个与皇位缘分不大的皇子,应该不会跟得宠太监过不去。
  “沐王不会跟宝来公公斗气,但他手下人可拿不准。你还记不记得小将白及?那家伙一来脾气把猫抓住丢进了水里。若不是秦子敬捞上来,估计那猫就没命了。为这,白及挨了罚,关了禁闭。白及那么傲的一个人,肯服气才是见鬼,关着禁闭还唱歌呢,唱啥歌,唱《阉人记》。这不是找死吗?刚巧宝来公公又听见了,恼得宝来公公一蹦三丈高又去找沐王麻烦。说沐王不教训他就找皇上跟赵大总管做主。沐王就打了白及五板子。你不知道白及那家伙多有趣,他挨打时不叫疼每挨一下就学一声猫叫,气得宝来公公脸色都变了。”鲁冰花咯咯咯咯地捂嘴笑。
  南烛也笑,摇头道:“又是一个做傻事的人。”
  鲁冰花接道:“哎哟喂。傻就傻吧,我就觉得你们这些找打的傻货比那些精的好。”
  南烛点头道:“打屁股的好汉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每天都有事干,对得起那根油桐棍子。”
  鲁冰花闻言失笑。又道:“精的人,像那秦子敬。救了猫就算了,他还巴巴儿地往宝来公公的香车里钻。全军都巴不得那猫死了算了,他倒好,还赶过去阿谀奉承。小南南,我跟你说,秦子敬这种人私心重,为了自己的前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亲近不得的。”
  南烛只喝水,不答话。
  “听说他把指腹为婚的婚事也退了。哼哼,这种人我在青楼里见得多了。现在年纪小,感情来了似乎还很有良心知冷知热地,青楼里的姐儿最容易被这种人骗了去。可是只要年纪大了进入名利场,一颗心就会变成算盘,上上下下算得都是人的利用价值。古往今来这种人最是薄情寡义。”
  南烛听到退婚两字差点被温水噎住。不提退婚会死吗?“这个那个,鲁兄啊……你跟他才见过几次啊,这么说人不太好吧。”
  “诶,小南南,这你就不懂了,你鲁兄我从哪出来的,青楼。对这男人啊我比你清楚。再说了,他什么品性看他爹不就行了。都说儿子随爹——哼,还好我娘当年没嫁给他爹。否则我岂不就毁了。”鲁冰花忿忿不平道。
  “啊?咳,咳咳!”最后一句吓了南烛一跳,南烛这回是真噎住了。南烛发现跟鲁冰花呆一块时如果想好好喝水,必须首先要鲁冰花闭嘴。
  “你娘,嫁他爹?”南烛差点噎死。
  “恩哼,就是我娘第八回打算嫁人的时候。”
  “然后呢?为啥没嫁?”
  “我娘私奔前想起厨房里有一缸泡菜没吃,吃完泡菜发现他爹跟另一个头牌姑娘跑了。”鲁冰花道。
  原来拆散一对痴男怨女的竟然是一缸邪恶的泡菜。
  南烛忍不住笑出声。
  正笑着,脚步声响,帘子掀起,秦子敬走了进来。屋子里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秦子敬原本温暖的目光里不自觉地就染上了一层失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失落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吗?
  “见过大人。”鲁冰花行礼。南烛也要起身行礼。秦子敬冷眼看见,便一伸手,别过脸皱眉道:“罢了——给,药!”
  南烛微微惊讶地抬头。
  秦子敬穿着一身蓝装软甲站在那,玉树临风,像极了小时候梦里的样子。可是南烛知道,这个人是秦小公爷,不是小时的“子敬哥哥”。她等了很多年的子敬哥哥已经在退婚那天消失得干干净净。
  秦子敬侧着头,眉头皱着,挤成一个小小的山峰,眼睛不与南烛对视。手上拿着的是一个温润的白瓷小瓶。另一只手藏在身后。
  秦子敬的记忆里,年幼的南烛总是爱扑到自己身上来。那时他总嫌南烛粘人,很不喜欢这个一出生就会成为他妻子的小不点,觉得她莽莽撞撞不懂事,嘻嘻哈哈没心没肺,跟他想象中的大家闺秀差得太远。谁知道有一天她会这么懂事。
  “谢大人赏赐,良药难得,大人不必为一个小卒费心……”南烛回答得很礼貌也很生份,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秦子敬的眉头就扭得更加厉害。
  受了伤不用药,她想怎样?
  秦子敬咬牙:她被逼得入伍是爹爹的错,挨板子是自己对手下管束不严的错,现在自己已经来道歉了。她摆出一副不领情的样子是什么意思?想让自己继续觉得对她有亏欠吗?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欢天喜地地收了东西也好让自己好受一点。
  那一声“子敬哥哥”是真的再也听不到了吗?
  南烛的话还没说完,秦子敬就不耐烦地把白瓷瓶往她身边一丢,道:“叫你用就用,婆婆妈妈什么。沐王待会要见你,我只是不想你哼哼唧唧地在众人面前给我丢人。”然后转身欲走。见他要走,南烛鲁冰花均松了一口气。谁知秦子敬走了两步,脚步又戛然而止。只见他脚步一滞,犹豫了一下,左手一抛,一个东西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弧也落在南烛的薄褥子上。闻着像是雪花片糖。用来送苦汤药是最好不过。
  小的时候,南烛很喜欢。
  “宝来公公那有,吃不完没处扔。”秦子敬道。
  监军大人无缘无故会有没处扔的零嘴?
作者有话要说:  

☆、13

  秦子敬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沐王找他们究竟有什么事呢?嫌变脸变得不过瘾,再打一回板子?
  他俩一直等着,可是直等到月出星明凉风送晚,也没等来沐王的传召,倒是等来了杜若。杜若似乎很喜欢往他们这来免费淬针。他一个读书人,脸皮倒是很厚。别人读书都是读到肚子里,他读到了脸上。
  “今天将军应该没时间见你们了。”杜若说,“成国最近举动怪异。”
  “你怎么知道?”鲁冰花问。
  “我当时在给宝来公公的猫看伤情。”杜若回答。
  南烛一笑,坐起身,歪靠在一根柱子上,好个慵懒的美少年。却无端端地有种让人想碰一碰的冲动。南烛打趣道:“合着是个兽医?”
  杜若闻言对南烛一笑,道:“我是兽医,你俩待会更好不到哪里去!”
  鲁冰花跟南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杜若却卖了个关子,再不肯说,淬完针就走。临走还顺走了南烛的雪花片糖。
  “这东西对伤口不好。”杜若义正词严地说。说完就自己打开油纸包吧唧吃了一口。
  “我去,你明明自己想吃好不好!哪有大夫抢病患东西吃的!你有没有医德啊!哎哟喂,还甩脚丫子跑了!你个兽医!”鲁冰花气得在厨帐边跳脚。
  南烛笑道:“算了,我不喜欢吃。”
  在鲁冰花眼中,南烛笑得很有几分落寞。
  南烛小时候是爱吃这个的。自从家道突然中落,南烛就很难再吃到这些雪花片糖,总也吃不到,渐渐便不再喜欢。
  在吃药这一点上,南烛很佩服二哥,二哥能把那些苦涩的药当水喝。甚至都不要糖果送。玉手端起药盏,微微垂下羽睫,慢慢抬起头,一盏药就进了肚子。二哥连喝药的姿势都十分优雅好看,不像是喝药倒像是喝酒。“等二哥好了,我们一起偷爹爹的酒喝。”那时南烛对二哥说。二哥体质古怪,不可碰酒,其它不论碰酒就会昏睡。二哥便点头。
  南烛揉揉太阳穴,她发现自己想家想得厉害。
  “这被子可怎么睡啊。”鲁冰花对被子很不满意。按照杜若所说,这些士兵极少洗澡,被褥上的黑褐色反光不是身上的油垢就是嘴角脚丫的污渍。甚至有皮肤病留下的皮屑。杜若说,军队里得皮疹的特别多。
  鲁冰花觉得这被子无比反胃,可是鲁冰花没有别的选择。
  “哎,要是有床苏州被就好了,十二绣的绸缎面,金子庄的软棉底,里面装上秋天收的成国棉花。又松又软,还有太阳的香味。躺在被子里跟躺在云里似的。舒服得连梦都可以飘起来。”鲁冰花碎碎念。
  南烛哭笑不得的说:“鲁兄,你这样的有钱人,干嘛来当兵啊?”
  鲁冰花摇头道:“你不懂。”
  南烛还真不懂。却看懂了鲁冰花眼中飞逝的无奈。
  这个人,竟然有无奈的时候。
  厨帐前响起脚步声,门帘哗啦一声开了,是一个小太监。“这是秦参军的厨帐吗?”
  “回小公公的话,正是。”鲁冰花天生是迎来送往的行家。有他在,这些交际应酬的事压根不用南烛费半点心。
  “哪,来接着。好生点,沐王交待的!”小太监把一个东西往鲁冰花手上一放就走,压根没把鲁冰花南烛两人放在眼里。
  南烛讶异:“一床被子?”
  却见鲁冰花两眼放光双手颤抖道:“乖乖啊!苏州蚕丝被,十二绣的绸缎面,金子庄的软棉底!我的天啊!里面装的是成国的棉花,又松又软,还有太阳的香味!呜呜呜,躺在被子里面跟躺在云里似的,舒服得连梦都可以飘起来!”
  南烛道:“沐王打发太监送床被子来干嘛?”
  鲁冰花也不解。
  这送兔子肉还可以理解,送一床这么奢华的苏州让人匪夷所思。
  鲁冰花道:“管他呢。被子有了。要是再来一床满花大绣棉绒褥子,配上一个六月香的暖香,估计神仙都睡得觉了。”
  南烛摇头笑道:“你懂得比我的礼仪先生还多,六月香是个什么香我都没听过。”
  “那是,也不想想我打哪里来的,世上哪个公子小姐的香楼能比我们那更讲究,不是我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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