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倾城-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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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经过慕容雪颜身边的一瞬间,车内的人不经意间掀开了车帘一角,忽然整个人如被冰雪,几欲僵住。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
目睹了黄衫少女的驭马技艺之后,慕容雪颜决定了——她要交这个朋友!
“这位姐姐好武艺,小妹佩服!”慕容雪颜主动向黄衫少女递去一个善意的笑容。
“妹妹不顾自身安危,舍身救人,才真正让人佩服!”黄衫少女明朗地一笑,一张俏脸英姿动人。
“姐姐对我有也算有救命之恩了,我请姐姐去天香楼用膳,当作酬谢,不知道是否方便?”慕容雪颜进一步提出邀请。
黄衫少女对这热情大方的绿衣少女本就颇有好感,便满口答应:“好啊!不过,我可坐不惯轿子。”
“我其实也不喜欢。”慕容雪颜吐吐舌头,转头对锦心说道,“锦心,你让他们几个先回去。”
“可是小姐,你……你……”锦心为难地望一眼自家小姐。
慕容雪颜一眼看穿她的担忧,无非是认为相府千金不宜在外抛头露面诸如此类,她摇摇头,不以为意地推了锦心一把:“快去呀!”
今天注定是丰富多彩的一天——
慕容雪颜刚上了天香楼,便被几个多事的纨绔子弟认了出来。
“哟,这是不是慕容家的傻女吗?”一个油头粉面、衣饰华贵的男子带头取笑。
“你在说谁?”锦心比慕容雪颜更生气,立刻瞪眼反问。
“说谁?”那男子嘲弄地看着慕容雪颜,“京城中,还有第二个‘第一美女兼傻女’吗?”
慕容雪颜刚要发作,转而敛起怒容,回眸给予他一个笑容,不紧不慢地回嘴:“这位公子,如果你爹娘没有教导好你,让你多嘴胡说,那么你与其有钱在这里胡吃海喝,倒不如回府去请个先生好好学学口德!”
“你!”那男子一时想不到从前只会傻笑的慕容雪颜会变得伶牙俐齿,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反问道,“你说谁没有口德?”
“谁认便是谁呗。”慕容雪颜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譬如我骂了一只畜生,总不会有个人出来承认吧?”
这下那男子气得够呛,锦心与秀容掌不住,各自掩嘴偷笑,连同来的黄衫少女也不禁莞尔。
“姐姐,咱们去吃饭,别让某只乱叫的畜生扫了兴。”慕容雪颜不再理会那无礼男子,挽起黄衫少女的手进了雅间。
天香楼的一顿午膳之后,两个少女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黄衫少女名叫杜兰若,是当今镇国大将军的女儿,年纪比慕容雪颜大一岁。杜家世代从军,到杜兰若这一代,却只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因而大将军杜非卿希望从女儿这一代起弃武从文,取了“兰若”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名字。孰料家学渊源,杜兰若自幼便喜舞刀弄枪,到了十岁上便刀枪骑射样样精通,不输男儿,对针线女工,却是一窍不通。。
“姐姐,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是否冒昧?”慕容雪颜带着商议的口吻询问。
杜兰若爽朗地一笑,答道:“妹妹有什么提议,直说便是。”
“我想与姐姐结拜。”慕容雪颜满脸钦佩,“姐姐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实在让小妹佩服得紧,所以不知道能否高攀?”
“我们之间,用得着这样客气吗,我早就把你当作自己的亲妹子一般了!”杜兰若扬眉一笑。
“那么咱们就在这里结拜,你看可好?”慕容雪颜欢喜得几乎雀跃起来,随后,忙命锦心与秀容去天香楼掌柜那儿借香炉与香。
须臾,锦心与秀容将两位东西借来,把点好的香插入香炉。
慕容雪颜与杜兰若齐齐跪下,虔诚起誓:
“天地为证,我慕容雪颜与杜兰若今日在此结为金兰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天地为证,我杜兰若与慕容雪颜今日在此结为金兰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结拜完毕,两个少女相视一笑。慕容雪颜兴奋得无可不可,要知道,杜兰若可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自从她在这个时代重生以来,一直过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从这一刻起,她有朋友了!
005 不算数
五天后,承德布庄做好的男装送上了门,慕容雪颜迫不及待地要去靖王府登门退婚。
“小姐真的要去找靖王退婚?”锦心对自家小姐的决定十分不解,“当日靖王连休书都写好了,小姐这次去,恐怕讨不了好处呢。”
“哼,凭那个男人也配休我,要休也是我休他!”慕容雪颜傲然道,垂首在已经做好的几套男装中挑选,拿起一套月白色的长袍,准备作为今天出门的“行头”。
“你们俩也别愣着,也挑一套换上呀!”慕容雪颜对两个丫环说道。
“我们?”锦心与秀容各自一头雾水。
“你想啊,如果我们穿成平时那样进王府,估计还没进门就让他们家下人认出来了,说不定门都进不了就给撵出来了,当然要换个装扮喽。”慕容雪颜笑着解释。
锦心冰雪聪明,立刻猜出自家小姐的用意:“小姐的意思是,咱们女扮男装进王府?”
“没错,快去换衣服!”慕容雪颜赞赏地望一眼锦心,自己取了衣裳入内室更衣。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主仆三人乔装完毕。
一身月白长袍,腰间只束了一条同色腰带,头发像时下的男子一样高高束起,用的也是同色的发带,再简单不过的装扮,使往日雪肤花貌的慕容雪颜登时变成了一个玉树临风、潇洒儒雅的英俊少年,锦心与秀容不由得看得呆了。
“小姐这么装扮有种别样的……”秀容一时想不出形容词。
“风流韵味!”慕容雪颜接口,望着眼前两个由俏丫环变成清秀小厮的人儿微笑。
“小姐要传轿子吗?”锦心又问。
“当然要了,排场得让人家看到啊。”慕容雪颜嘻嘻一笑,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
轿子在王府大门外停下,锦心上前一步,对王府守门的小厮说道:“这位小哥,麻烦你通传一下你家王爷,说有位姓沐的故人来访。”
“这……”小厮看看三人,满脸踌躇。
“小哥,麻烦你去告诉你家王爷,务必要见我家公子一面,有重要的事情相商。”锦心不动声色地从袖袋中取出一锭银子,趁着说话的功夫将银子塞到小厮怀中。
“好,小人马上去通传!”那小厮飞奔而去。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慕容雪颜望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将手中的折扇一打开,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公子真是英俊不凡。”秀容打趣道。
“好说,好说。”慕容雪颜有意抑沉了声音,使自己更符合“公子”的身份。
未几,那名小厮匆匆赶来,对三人道:“我家王爷请三位去书房等候。”
慕容雪颜闻言,不悦地扯了扯嘴角,等候,凭什么?不就是比别人官大一点,钱多一点,势力强一点,犯得着这么作秀吗?
主仆三人在另一名王府小厮的带领下进了王府的书房。坐定后,慕容雪颜好奇地环视四周。这个书房,说是书房,却充满了兵家气势。放眼望去,架子上整理得满满的,全是兵家书藉,并无其他多余的装饰。
等了许久,仍不见南宫逸出现,慕容雪颜不耐起身,却见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挺身进门。
“是这位公子要求见王爷吗?”中年男子正色问道。
“没错,是本公子。”慕容雪颜将手中折扇一合,不知为什么,眼前的男子就是让她莫名地看不顺眼,说话语气便没那么客气了,“老头,你又是谁?”
“你……”中年男子是王府的管家南宫明,在南宫家三代为奴,连靖王都尊称他一声“明叔”,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如此无礼!
碍于年龄与身份,南宫明不便发作,只得沉声答道:“老朽是王爷府中的总管,南宫明。”
“南宫总管,我们家小……公子是来找你们王爷的,你这个下人过来作什么?”锦心适时地反唇相讥。
南宫明昂起头,傲然道:“王爷日理万机,岂是闲杂人等说见就见的?”
“‘闲杂人等’?”慕容雪颜重复一遍他的用词,气得俏脸通红,当即将袖袋中揣的休书取出,在南宫明面前摊开:“你看看这个,本公子手中有这个,还能是‘闲杂人等’吗?”
“这……”南宫明犹豫片刻,方道,“王爷此时下在较场练武,不方便会客。”
“那你就直接带本公子过去!”慕容雪颜喝道。
南宫明再不多话,直接在前引路,将慕容雪颜带至南宫逸平日练专用的校场。
慕容雪颜还是第一次看到古代的校场,顿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东首是一面战鼓,看鼓面颜色陈旧,应是年深日久了;西首则安置着一个兵器架,上面刀、枪、剑、戟、鞭……十八般武器,无一不全。南宫逸着一身黑色劲装,正在舞剑,动作轻捷,身形如电,望得人眼花缭乱,而他的身后,一名女子正在低眉抚琴,似以琴音的节奏与剑法相和,但南宫逸的剑越舞越快,那女子气劲不足,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南宫逸收住剑锋,猛然回头,一眼望见了伫立一旁的慕容雪颜,问道:“明叔,他是谁?”
“这位沐公子说与王爷有要事相商。”禀报完毕,南宫明便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南宫逸略一端详,便一眼看穿了慕容雪颜的乔装——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耳垂上再明显不过的两个耳洞,挨近其身,还有淡淡的脂粉香,显然,这位“公子”是女子所扮。
“这位姑娘,你找本王,所为何事?”
“你……你看出来了?”慕容雪颜略惊。从进王府至此时,还没一个人看出她是女子所扮,都公子前公子后地称呼,这个南宫逸,刚一见着她就马上戳穿她,还真不简单。刚毅的剑眉,挺直的鼻梁,冷峻而凌厉的眼神,论英俊,南宫逸确实不遑多让,只是这五官线条过于硬朗了些,让人觉得不近人情。
“自然。”南宫逸波澜不惊地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月白长衫,不事脂粉,依然清丽非凡,美得令人窒息,这张脸,让他觉得极熟悉,他可以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
“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兜圈子了。”慕容雪颜将带来的休书在南宫逸眼前摊开,“这张东西,是你写的吧?”
“这是本王亲笔写的休书,怎么会在你的手上?”南宫逸骇然地望着慕容雪颜。
慕容雪颜轻蔑地一笑,当着南宫逸与他身后女子的面,将休书撕得粉碎,尔后字正腔圆地说道:“你听着,南宫逸,我就是你那命大的王妃。那一撞没撞死我。”
“王爷,她不是死了吗,她……她是人是鬼?”抚琴的那名女子吓得躲到南宫逸背后。
“你才是鬼!瞧你这妆浓得,粉刮下来都有两斤重。”慕容雪颜抢白她一句,气得她的脸几乎拧变了形,随后将目光正对着南宫逸,将声音比原来提高了一倍:“这张休书证据不足,不能算数,你听着,南宫逸,今日,是我慕容雪颜要求解除婚约,是我不要你了!”
“什么?!”
“我、不、要、你、了!”慕容雪颜一字一顿。
“你……”南宫逸气结地指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连珠炮似的开始数落,“你新婚之夜就与下人暗通款曲,被撞破后自尽,有幸不死,不躲在家里反省,居然还有脸来说自己不要我?”
“暗通款曲?你凭什么这么说?”虽然身高上比南宫逸矮了一些,气势上却不肯服输,慕容雪颜踮起足尖,横眉怒目地反诘道,“你看到两个人在一张床上就认定是‘暗通款曲’,我请问你,你调查了吗?你审讯了吗?你证据确凿吗?你听到哪个人亲口承认了吗?”
“当时所有新房中的人都亲眼所见,你和那个小厮衣衫不整地在床上纠缠!”南宫逸振振有词。
“亲眼所见就是事实吗?”慕容雪颜继续质问着,“譬如刚才你后面的女人把你给杀了,然后把凶刀放在我手里跑了,结果别人过来看见凶刀在我手里面,哦,我就成杀人犯了?”
“你……”南宫逸再次被问得噎住,一面忍不住多打量了慕容雪颜两眼。大婚那天所见的明明是一个痴痴傻傻的丫头,和眼前这个精力旺盛、口齿伶俐、胆大包天的小丫头能是同一个人?!
“我的话到此为止,你记住了,咱们之间的婚约解除,不是你休了我,而是——我不要你了!”慕容雪颜说走就走,唤身旁的两个丫环,“锦心,秀容,咱们走!”
“你不要我了?”南宫逸不以为然地一笑,从容反驳,“北齐律法,从来男子休妻,而无女子休夫之说,本王告诉你,你今天说的话全部都不算数!”
“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