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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0部分

将夜-第820部分

小说: 将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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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很像君陌,或者说精神气质和君陌很相像。他们都有壮阔的胸膛,都有高贵的情怀。

    ……

    ……

    在寒冬的这场战役里,君陌率领的数万起义者,成功地突破了贵族武装的防线,来到般若峰脚下,就像过去那些年他们经常做到的那样——没有一名义军因此而欢欣鼓舞,因为过往的历史早已证明,他们很难在这里坚持太长时间。这里距离般若峰里数千座寺庙太近,悬空寺里的僧侣们可以做出及时的支援,面对佛宗强者们的突袭。起义者们直到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君陌毕竟只有一个人。

    但他们还是不惜牺牲很多人,强势地突破到了这里,哪怕明天可能便要主动撤回,因为这是君陌的要求。他是想向悬空寺不停证明义军的坚韧。还是想通过胜利。让士气有些低落的义军们重新振奋起来?

    只有君陌自己知道原因,甚至他也无法确认,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能不能与万里之外遥相呼应。

    般若峰底,数万满身盔甲的贵族武装之后,是数千名袈裟飘飘的悬空寺僧兵,有戒律院的罗汉强者,而在山道石阶上方,有位神情坚毅的真正强者:佛宗行走七念。

    “你们不可能上山,强行进攻,徒增死伤又有什么意义?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佛慈悲,退去吧。”

    七念的声音像钟声一般,飘荡在阴暗的地底原野上,数万起义者听着他的话,反应各不相同。

    君陌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这山我上过。”

    他左手倒提着铁剑,看着七念脸上那道伤疤,这句话便是在揭对方的伤疤,说对方的伤心事。

    当年桑桑和宁缺被困佛祖棋盘,为救小师弟脱困,君陌单剑闯山,生生杀破数道防线,最终杀到那片山崖间,与悬空寺讲经首座相见,然后才有棋盘开启的故事。

    在那个过程里,他与七念真正地硬撼过一次,他很理所当然地胜了,七念付出了数颗牙与重伤的代价。

    “就算你能上山,那又如何?”

    七念平静说着话,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感觉,“家师便在山崖间坐着,你又能如何?”

    是的,即便闯进般若峰,又能如何?君陌曾经进过山,但却不能留,那便不是胜,没有意义。

    “我不如何,我只是不喜欢听你们这些秃驴说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种话,那很可恶,会让我愤怒。”

    君陌说道:“所以待我上山后,我会朝你师傅脸上吐口唾沫,看看他会如何反应,是待山风自干,还是拿起锡杖与我战,只是他走的太慢,想要杀我真的很难,所以你们只有看着。”

    “为了满足你的威风,让这么多人死去……我以为这并不符合书院的意趣,更不是夫子的教诲。”

    七念看着他身后那些穿着破烂兽皮衣裳的农奴起义者们,脸上流露出怜悯的情绪,说道:“为什么不能议和?”

    如果是宁缺在场,肯定会淡淡嘲讽笑着,然后对七念竖起中指,但君陌没有笑,也没有竖中指,因为他是一个很讲究礼仪的人,也因为他不知道竖中指是什么意思,他只是静静看着七念,就像看着一个白痴。

    七念微微挑眉说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君陌没有告诉他自己想做什么,而是直接在有些冷的草甸上坐了下来,取出数块小石头,扔了出去。

    那些小石头骨碌碌滚着,最后静止。

    人们看着这画面,心想这是占卜?那些小石头真的有像龟甲牛骨一样有用?那么现在兆示了些什么?

    君陌不是在占卜。

    断臂之后,他数夜之间,黑发变灰,然后被他一剪而尽,他开始研读佛经,境界渐深,在这片原野上被称为上师,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信佛,变成了一名僧侣——他依然禀持着书院的理念,不语怪力乱神,不看**之外,不思生死那头,不寄命运于卦象。

    他是在计算,以感知到的很多信息碎片为数字,不停进行着计算,这个过程很复杂,需要很强大的算术能力,不过就像我们都知道的那样,他这方面的能力毋庸置疑。

    小石头散落在枯黄的野草间。君陌沉默看着这些草与石。想了很多事情,叶苏死了,证明观主不在意道门的前景,证明他不在意昊天信仰的根基,证明他不在意昊天变弱,这是为什么呢?

    他的视线离开草与石,落在灰暗的天穹上,然后想到了一种可能,彼处有她,此处有她。此处就在人间。离人间最近,若信仰削弱,自然是此处的她首先变弱。当然,首先这要证明确实有两个她。

    君陌无法证明。只能通过观主的行事进行大致地模拟。因为那样能够最好地解释观主为什么这样做。

    桑桑没有回到神国吗?还在人间?

    君陌的眉头皱了起来。无论观主是领奉神国之她想要杀死桑桑,还是自行想要杀死桑桑,他都不能接受。

    或者是因为对手最想做到的事情。便一定不能让他做到,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在人间的她……是桑桑?

    君陌认为宁缺也应该算到、或者知道了这种可能,那么他一定会离开长安城,去寻找她的踪迹。

    对于这一点他没有任何怀疑,因为他很了解宁缺和桑桑,他知道对宁缺来说,桑桑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整个人间。

    宁缺离开长安城前会做些什么?元十三箭离开长安城,便会失去千里杀人的神威,他一定会想着要试试。铁箭会射向何方?不会是西陵神殿,有桃山清光大阵的庇护,大师兄都无法进入,铁箭也不能。不会是金帐王庭,更不会是燕国或东荒,只能是这里。

    是的,宁缺这时候正瞄准着悬空寺。

    君陌这样认为——宁缺离开长安,很想他能早些回去,他虽然不自恋,却很平静地知道自己的强大。

    换句话来说,这样的选择最划算。

    宁缺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他要消耗掉一道甚至有可能是数道铁箭,那么便一定要收获最大的利益。

    思至此时,君陌抬头望向峰间极高的一处崖坪。

    讲经首座在那里。

    数年前,讲经首座被大师兄和他轮番狂砸,后又被桑桑所震,受了些伤,一直在清修。

    但他坐在崖坪间,这座巨峰便仿佛永世不会倒,那些黄庙里的僧人和部落贵族的武装,便永远不会失去信心。

    君陌决定了自己要做些什么。

    从把石头扔到草里,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无论是对面的敌人还是义军,都渐渐变得诧异起来。

    君陌拔剑,所谓拔其实只是把铁剑举起来,那道方正宽直的铁剑,指着灰暗的天空,很像火把。

    在他身后,最忠诚、也是最勇敢的数千名奴隶一阵骚动,因为这并不是进攻的信号,这让他们很困惑,很不安。

    再如何困惑不安,也不能违背军令,峰前原野上的义军们缓缓向后退去,如潮水一般。

    数千名奴隶负责压阵,最后方退,目视着站在草甸上的君陌,虽然还是不解,却并不担心。

    君陌从来没有宣称过自己是解放者,是领路人,是仁慈的神或人间的佛,但在这些奴隶们的心里,他就是大慈大悲的救世主,就是要带引自己进入极乐世界的真正佛。

    佛,自然不会有事。

    七念手掌横在胸前,念珠随风轻摆,庄严的身外法像,在晦暗的光线里若隐若现,威势无双。

    “你要做什么?”

    他看着君陌,隐隐有些不安。

    数万奴隶正像潮水一般退去,黑压压席卷天地间,湮没石与河,吞噬遇到的所有,画面很是壮阔。

    君陌没有回话,握着铁剑向前走去,向数万敌人走去,虽孤身一人,画面却更加壮阔。

    铁剑割破寒风,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瞬间。

    君陌要闯山,再次闯山。

    当年他手执铁剑,站在青峡之前,数万铁骑便不能再向前踏进一步,今日他要闯山,这数万人可否能拦得住?

    七念和悬空寺戒律院的那些佛宗强者,联手或者要胜过他的铁剑,但般若峰如此大,怎么能守?

    只要不惜代价,他总可以闯进山峰,只是七念非常不解,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君陌为什么要这样做?

    前次闯山。因为他要救小师弟,此番闯山,亦是如此,他要让小师弟放心地离开长安,去做他的事。

    有道理,有理由,这事便做得,可以理所当然地去做。

    晦暗的世界里,铁剑破风而起,厮杀之声震天而响。无数残肢断臂。开始飞舞,无数鲜血开始泼洒。

    佛经颂唱之声不绝,高寺远钟悠扬,佛宗气息大盛。无数强者围攻而至。却始终无法吞噬那道剑光。

    君陌开始闯山。

    一闯便是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之后的三更半夜。君陌终于来到了般若峰那道极高的崖坪上,又至清晨,他终于来到曾经的梨树下。

    蔓藤那边的山道上到处都是僧侣的尸体。鲜血像溪流般不停淌着,他的身体也已经完全被血水染红。

    这道崖坪上没有梨树,只有很多蔓藤,破旧的庙宇早已变成了废墟,只有一座蒙着灰的白塔。

    白塔前没有坐人,坐着位容貌寻常的老僧,那是人间的佛。

    君陌走到老僧身前,前一刻七念被他用铁剑拍落山涧,一时不能便至,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

    悬空寺诸僧其实也没想过真正阻止他,因为就算他闯山成功,来到崖坪上,他又能做什么?

    他是书院了不起的二师兄,但面对着佛宗境界已然至金刚不坏真身的讲经首座,难道还想奢望胜利?

    讲经首座睁开眼睛,看着他说道:“数年时间不见,二先生一如昨日,风尘仆仆,只是憔悴了。”

    讲经首座的笑容很温和,眼神很宁静。

    君陌看着崖畔那个缺口,沉默片刻后说道:“一日不能将这万恶的佛国烧毁,一日便不能安眠,风尘憔悴自然事。”

    那处曾经有株梨树,后来被他用铁剑把山崖切开,那株梨树被带到万里之外,应该植在书院后山里。

    如今那株梨树,青叶不知多大了。

    君陌忽然有些怀念。

    是该抓紧了些。

    讲经首座看着他,平静说道:“那箭,射不死我。”

    书院现在最强大的手段,或者说最有效的杀伤方法,对于修行界顶尖的大人物来说,不是秘密。

    多年前在月轮国白塔寺,讲经首座便接过宁缺的铁箭,更准确来说,他连接都没接,因为他避都没有避。

    有长安城为源的铁箭,自然要比当年的铁箭强大无数倍,但首座依然不惧,因为他金刚不坏。

    同样是面对元十三箭,首座的神情要比屠夫平静很多,一是因为生死观不同,二是因为他曾经经历过。

    看着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君陌,首座的眉在风中轻舞,不是得意,而是不世强者的淡然。

    “世间从来没有能够镇压一切的法器,佛祖留下的棋盘不能,那铃铛不能,书院凡人打造的铁箭如何能?”

    首座微笑着问道:“我真的很不理解,那些铁箭可以射死很多人,为何你们一定要选择射我?”

    “你和观主,酒徒和屠夫,这四个人是铁箭射不死的,其余能被铁箭射死的人,便能被杀死,何必浪费?”

    君陌说道,这是他真实的想法,看似有些无奈,但实际上话语背后,隐藏着的还是他和书院的绝对自信。

    “但你们还是射不死我?”首座说道。

    “你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再次强行闯山,只是为了刺我一剑,好让宁缺射箭,如今知晓,那些铁箭对我并无意义,你会不会觉得你这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血战……以至于这些年你不眠不休血战,根本没有意义?”

    首座看着他,面露怜悯之意。

    君陌握着铁剑的手紧了紧。

    地底佛国燃遍原野的怒火,看似滔天而起,终有一日能将整座悬空寺烧成灰烬,但只有他知道,如果没有办法战胜峰间的那位老僧,那么这场征战还将永无止期地继续下去。

    或者真的没有意义吧?

    但真的很有意思。

    “你问我们为什么要射你……道理很简单,因为你太慢,就这么天天杵在崖坪上,不射有些可惜。”

    君陌向前踏出一步。来到白塔前,有前夜的雨水从塔檐滴落,顺着崖枰的裂缝,流到他的脚下。

    血水从他的身上淌落,落在那片水洼里,溅起水滴,迎着天坑外的晨光,能够看清楚,丝丝缕缕的血丝在水滴里流转,把光线绕成无数种模样。纠缠在一处。

    忽然间。那滴水里的无数丝光线骤然散开,无论是曲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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