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第6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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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看了那数名骑兵一眼。
他识海里的念力破空而至,准确而狂肆地同时进入那几名骑兵的脑海里,那几名骑兵虽然不是修行者。但他们有大脑,所以他们死了。
但这只是战场上的一个画面,只是狂暴海洋里的一处角落,并不能影响整个大局,当无数骑兵舍生忘死地冲锋而至时,什么都会被碾压。
许世和陈皮皮都曾经说过,世间没有能够挡住铁骑冲锋的修行者,除非他已经逾越五境,成为超凡脱俗的存在。
许世是曾经的大唐军方第一人。他对铁骑的威力最为清楚,陈皮皮是年轻的道门天才,又在书院学习多年,他对修行世界的规则最为清楚。
所以这样两个人做出的结论,禁得住考验。
二师兄很强,他已经走到了五境的最高处,站在知命境巅峰多年。即便面对剑圣柳白,也要挑战对方的信心,但他毕竟没有跨过那道门槛。
万骑之前,他挥着铁剑,身上的盔甲焦黑破烂。脸色渐渐苍白,看上去就像是狂澜里的黑色礁石。不知何时将会被冲垮。
……
……
谁也不知道夫子当年有心还是无意,总之书院二层楼诸弟子,在各自领域的峰顶多年,在一起时便是最完美强大的组合。
书院二层楼的组合,只要稍做变化,便能对战像知守观观主或讲经首座那样的至强者,又能像青峡之前那样,以数人之力令数十万大军不能前进一步。
遗憾的是,如今举世奉天伐唐,一旦团结集心可以战胜任何敌人的书院,不得不疲于奔命,被迫分成了数处。
数人在书院后山,迎战西陵神殿掌教。
大师兄在与书院最强大的对手周旋。
出现在青峡之前的诸弟子,虽然组合起来同样强大,但终究不够完美,有漏洞存在,而这个漏洞,今天便被叶红鱼捕捉到了。
在青峡之战的具体局面中,北宫未央与西门不惑所扮演的角色至为关键,虽然他们的境界普通,但却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因为世间能以音律入道者,只有他们二人。
所以他们便是漏洞。
因为他们无可替代。
所以叶红鱼可以用自已的失败甚至是死亡,来把他们赌掉。
……
……
北宫未央与西门不惑坐在篷下,脸色苍白,身前全是血水。
北宫的脸上满是不甘与痛苦的神情,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想要重新把古琴上的琴弦系好,却使不出来一丝力气。
古琴只剩了一根弦,即便能弹,又如何能够成曲?
王持拿着两把药丸,紧张地塞进两位师兄的嘴里,颤声道:“没事。”
六师兄拿着铁锤,站在篷下最前方,沉默看着不远处的战场,看着那些已经突破铁剑,冲锋而而至的骑兵,双手缓缓握紧。
木柚看着若隐若现,似乎下一刻便要被消失不见的二师兄身影,清丽的容颜上写满了紧张与担忧,拉着红线的手指微微颤抖。
如果那些骑兵冲过来,她主持的阵法,便是书院弟子最后的手段。
但她清楚,铁骑数量太多,冲击力太强,单凭这个阵法,根本挡不住对方。
四师兄参与了阵法设计,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看战场。也没有看木柚手中的红线,而是在沙盘上不停做着计算,眉头蹙的极紧。
正如叶红鱼设计的那样,他发现自已算不出任何方法来破解当前的危局。
因为古琴弦断,箫管淌血,世间再也找不出一个人,能够让琴箫之声响起。
……
……
绝望之坑的底部,往往就是希望。
比如枯井底。有时候会有清水渗出。有时候会发生大反转的故事。
就在铁骑快要冲至青峡处时。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琴箫之声再也不会响起时。
青峡处响起了一道琴声。
那琴声很清脆,很平和。
但落在所有人的耳中,却是那般的惊心动魄。
……
……
秋风微起。
一个书生。来到青峡。
一件棉袄,满身灰尘。
一双草鞋,千山万水。
那只水瓢。在击倒肉身成佛的七枚大师后,破碎成块。
他的腰间,只插着根木棍。
他走到北宫身旁,拿起那方古琴,抱在怀里,右手轻拂。
古琴上只剩下一根琴弦。
他的手指便落在那根琴弦上。
琴弦轻轻颤抖,发出一声嗡鸣。
然后他的手指再落,琴弦再动。
只是一根琴弦。
却被他弹出了一首曲。
此曲中正平和,雅极。
……
……
南方原野间。
西陵神殿联军营中。响起了琴声。
琴曲如高山,如流水。
谁能想到,这只是一根弦弹出来的。
神辇四周,十余名红衣神官闻琴声而面露惧意,颂唱之声骤然而止。
华美的神辇,在雅极的琴曲里,忽然显得极为破落。
神辇幔纱深处。天谕大神官脸上的皱纹,随着琴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
只听得一声喀喇脆响,神辇底部断裂,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
……
青峡之前。
无数铁骑伴着轰轰的声音。重重砸落在地面上。
平和雅美的琴曲,没有任何杀意。却瞬间杀死了无数人。
……
……
原野间一片死寂。
只有琴声在回荡。
西陵神殿联军所有人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还在原野间的叶红鱼霍然转身,望向青峡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比先前要显得更加苍老的天谕大神官,看着幔纱外远处的青峡,喃喃说道:“他怎么来了,观主呢?”
安静的马车旁。
柳白看着青峡处,感慨说道:“你们运气不错,居然能看到大先生出手,最令我感到震惊的是,他居然也学会杀人了。”
……
……
琴声渺渺,如飞鸿渐逝。
直至此时,青峡前的原野上,才响起无数惨呼之声,不知多少骑兵与受伤的战马,纠缠在一起,拼命地挣扎。
大师兄看着这幕惨烈的画面,沉默不语。
……
……
叶红鱼没有犯错,北宫未央与西门不惑,确实是青峡前的漏洞,因为世间的确没有人能够替代以音律入道的二人。
但她不知道一件事情。
书院弟子们在后山修行,并不全然是自修,虽然他们在被夫子收为亲传弟子之前,都已经是各自领域的最强者,但既然他们愿意进书院学习,必然意味着,他们确定自已能够在书院里学到更好的知识。
这意味着书院里有人可以教他们。
这也就意味着,那个人在他们最强的领域,比他们都要强。
那个人不是夫子。
虽然夫子肯定懂很多,但他是个很懒、很不负责任的老师。
除了亲自教老大和老二,从老三余帘开始,夫子便开始放羊,至于后面收的亲传弟子,他更是基本上没有管过。
负责教这些弟子的人,另有其人。
那个人姓李名慢慢。
他是书院大师兄。
这些年来,书院后山一直是他代师授课。
除了符道和打架,后山诸弟子会的,他都会。
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煮饭烹茶。
而且他都很强。
各种最强。
世间最强。
……
……
(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当头一棒
大师兄放下古琴,双手轻拍,把两道气息传入北宫与西门的身体里,然后沉默低头,开始修古琴,清箫管。
君陌浑身染血,从原野间走回,对师兄行礼。
书院诸人这才醒过神来,纷纷对大师兄行礼。
大师兄还礼,说道:“辛苦了。”
众人注意到大师兄棉袄上的血迹,知道他与观主的千万里之战,危险与艰难程度,甚至还要超过自已经历的青峡之战,很是担心。
大师兄不想大家担心,抬头看了眼篷了,说道:“这好像是后山用来遮太阳的,居然被你们用来挡箭,倒也不错,只是要仔细飞剑。”
然后他把青峡前的阵法与布置,重新整理了一番。
秋风再起,他的棉袄上被道剑割开的好些道裂痕,有棉花从裂缝里探出腰身,被风拂的微微颤抖,然后化作道道虚影。
篷下便没了大师兄的身影。
青山之前的原野里,血色神袍呼啸而舞,叶红鱼召出道剑护住道心,脸上满是凝重的神情,她不知道下一刻那个身影会不会出现在自已身前。
原野南方,西陵神殿联军营中,剑阁弟子们如临大敌看着四周空中,柳白平静坐在昨夜的残烬旁,神情安然,膝上搁着的剑静在鞘中。
所有人都不知道书院大先生去了何处。
但所有人都能猜到,他肯定要来此处。
下一刻。
大师兄的身影出现在原野南方,西陵神殿联军阵中,他隔着重重幔纱,看着神辇深处苍老的天谕大神官。抽出腰间的短木棒。
天谕大神官看着幔纱外那个书生,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
十余名红衣神官,厉喝声声扑向神辇。
大师兄握着短木棒,看着幔纱外的天谕大神官,没有做任何动作。
那些红衣神官如石块一般被震飞。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上,溅起泥土与烟尘,昏迷不醒,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个清楚的红肿棍印。
天谕大神官眼眸深处的星辉忽然燃烧起来,目光所及之处。重重幔纱也燃烧起来,仿佛变成昊天神国的神火,拦在了大师兄的身前。
大师兄举起手中的木棒。
他的棉袄微微颤抖起来,拖出一道残影,
他似乎依然安静地站在神辇外,站在燃烧的重重幔纱外。
残影的尽头,却有另一个他。已经越过恐怖的神火,来到天谕大神官的身前。
天谕大神官看着身前的他,面无表情颂道:“凡信奉昊天……”
大师兄说道:“子不语。”
天谕大神官不再言语。
大师兄举棒便打。
看着破空而至的那根木棒,天谕大神官看到了片刻后的四千八百九十二种可能。
他身前的教典,散发出无限光明。
他把自已的本体藏匿进光明之中。
他不惜道心受损。看到了未来,所以他避开了那四千八百九十二种可能。
大师兄站在他身前,举着木棒,仍然是简单地击下。
这一棒看似简单,实际上非常不简单。
在这短暂的片刻时光里,这根短木棒挥了四千八百九十三记。
最终依然只是当头一棒。
神辇里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无数天地气息湍流。像飓风般向四周喷射而出,那些被神火点燃的帷幕,瞬间变成了无数焦黑的蝴蝶。在原野间漫天飞舞。
散发着无限光明的教典,变成秋风里的碎屑。
天谕大神官的身体,重新出现在神辇里,盘膝而坐,浑身是血。
大师兄的这一棒击打在天谕大神官的额头上,更击打在他的道心上。
只是当头一棒。天谕大神官便已经受了无法挽回的伤势。
并不浓稠、甚至显得有些清冽的血水,顺着他脸上的皱纹不停地淌留着。就像是干涸的山川,忽然落下了一场暴雨。
但他的神情很宁静,因为从听到那声琴音开始,他便知道了自已的结局。
当初佛道两宗在月轮国白塔寺伏杀宁缺和桑桑,眼看着便要成功,最终也是因为一声琴音,而发生了难以逆转的改变。
世间果然没有太多新鲜事。
“大先生果然就是大先生,书院在青峡设伏,自然早就已经设了座标,神殿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失败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天谕大神官看着大师兄说道。
大师兄知道他为什么此时还要与自已说话,但他觉得不回答对方有些无礼,回答道:“所以观主会到的比我晚一些,我想抓紧时间做些事情。”
……
……
那辆安静的马车,距离神辇不远。
当神辇变成燃烧的火车,然后又变成深秋萧瑟的落叶画面后,神殿联军发出无比惊恐震撼的惊呼,剑阁弟子们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柳白脸上的神情,也终于有了变化,不再像先前那般平静。
剑仍然搁在双膝上,但正如他此时的心情一样,似乎也感到了某种威胁,从而变得兴奋警惕起来,嗡鸣微振,剑身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