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昂贵物证找我报案-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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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器等着刑警大队的人过来举证。
周锡兵被他冷不丁撞了一下肋骨,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从接警过来之后就一直留心观察着周围环境。按照犯规心理学的常规,如果是非意外事件造成的死亡,凶手常常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混迹于围观人群中,观察受害者家属的反应以及警察的举动,借以获得心理满足。
可惜周警官还没有来得及锁定可疑人群,他就差点儿被黄进给撞到了。他也顾不上害疼,赶紧扑过去,一把卡住了黄进的手腕,厉声呵斥:“你松手!”
“你别拉着我,周指导员。我早就该死了,我对不起贝贝,我对不起贝贝妈,我对不起我爹妈,我不是人。贝贝,不怕,爸爸下来陪你。”黄进使出了蛮劲来,拼命想要将刀子朝自己胸口捅,林奇招呼小江看牢了现场,赶紧奔过去给领导帮忙。
黄进的妻子平静地看着丈夫,开口道:“周指导员,林警官,我家都晓得你们是好人,一直在帮我们。好心贴给了驴肝肺,你们别拦着他了,他早点儿死也祸害不了我儿子了。”
周锡兵皱眉,伸手在黄进的手腕子上摁了一下。黄进握刀的手一麻软,刀子就落了下来。林奇眼明手快,赶紧拿旁边的木板给接住了。要是掉在了地上的水中,刀柄上的指纹就不好采集了。
黄妻轻蔑地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仍然躺在地上的儿子,轻声道:“我儿子没爸爸,到了下头就安生了,不用再被拖累。”
原本议论不休的街坊们,此刻全都噤了声。这个可怜的女人碰上了这样的丈夫,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实在是让他们连想要安慰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空气陷入了可怕的沉寂,死亡是永恒的静默。
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死水一样的沉默。刑警大队的人终于从分局赶了过来。刑警从警车上跑了下来,大踏步地朝周锡兵走去:“不好意思啊,老周,路上两辆车子擦了,堵得一塌糊涂,开着警笛都不管用。”
周锡兵冲对方点点头:“没事儿,过年就这样。”
他领着刑警大队的人看现场,压低了声音:“情况大概就跟我先前说的那样。不过孩子的爸爸否认他将孩子装进了口袋中,坚持说他装的是这只大黄狗。”
刑警冲周锡兵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周锡兵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才眼神示意依然躺在污水旁,正在由技术人员取证的贝贝:“孩子的手指头有点儿淡淡的烟味,有可能捡过烟头。”
这是物资匮乏的年代,小孩子才有可能做的事情。家里头的大人烟瘾重,买不起烟,小孩子偷偷捡了地上的烟头回去给大人抽。周锡兵现在还不能肯定,贝贝是不是做了同样的事。不管外人怎样看待黄进,这个小男孩对自己的爸爸充满了爱与崇敬。眼下,孤零零躺在泥水当中的小男孩显得分外恓惶可怜。
案情可谓是一目了然了。动刀误杀了贝贝的陈老板一点儿推诿的意思都没有。这个朴实的男人认定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杀了人就该承担责任。临被警察带上车去做进一步调查之前,他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失魂落魄的黄进妻子实打实地磕了个头,跟她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成心害了你孩子的。”
黄妻眼泪簌簌往底下掉:“不是你的错,陈老板,不怪你。我给你写谅解书,不该你担这个责任。”
黄进也跟回过魂来一样,被警察扶着往警车里头走的时候,赶紧附和了妻子的话:“不怪陈老板。是我王八蛋,不是陈老板的罪。”
他像彻底死心了,也不再强调自己装进口袋中的并不是儿子贝贝,而是大黄狗。周围人的议论声让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抽多了,所以产生了幻觉,将儿子当成了狗装进了口袋。
黄进再一次回头看了眼儿子小小的身体。他早该死了,没错。他那天就该跳下去,阎王爷这是在惩罚他呢。所以,阎王爷带走了他的儿子。
众人默默地推开了,贝贝的尸体被抬到了担架上,法医要对他身上的伤口做进一步检查。陈老板怒急了,在他身上足足捅了有三刀。这个不满五岁的孩子,当时该有多痛啊。他是不是还在挣扎着,拼命地想喊“爸爸,救命!”?
刑侦大队的技术人员带走了那把尖刀,装着贝贝的蛇皮口袋以及原先塞在贝贝嘴巴里头的抹布。
大黄狗不知所措地看着小主人,见人们要将小主人带走的时候,发出了一连串的汪汪声。技术人员看着带头的刑警,请示对方的意思:“这狗要不要带走?”
刑警皱了下眉头,似乎有点儿迟疑。
黄进的妻子却意兴阑珊道:“你们带走吧,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它。贝贝最喜欢小黄了。”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众人怒骂黄进不是个东西。就算他一开始是真的想拿大黄狗换钱买粉抽,都不应该。贝贝有什么玩具啊,人家小孩都不稀罕跟贝贝玩,好不容易能有条大黄狗陪着他。
“带走吧。”领头的刑警一挥手,示意将大黄狗也牵上车。这狗看着乖顺的很,也不躲着黄进,不知道到底是记吃不记打,还是有其他原因。
大黄狗又连着汪汪汪叫了几声,坚持要守在小主人身边。大家伙儿看了都忍不住抹眼泪,愈发觉得黄进猪狗不如。这狗对小娃娃的感情,都要比黄进这个亲爹来的深。
人群的外围慌慌张张跑进了两位老人,林奇一眼就认出是黄进的父母。老人家冲着穿制服的刑警露出了个可怜巴巴的笑容来:“同志,我们不是无证养狗。居委会的人已经上门看过了,就准备年后一上班,就带着狗去办狗证。你们不要拉走它啊,我小孙孙眼睛离不开这条狗。”
两位老人分辨不清楚执法车的区别,看儿媳妇失魂落魄的站在车子前,穿着制服的人又拖着狗上车,下意识地就当成了有人来管养狗的事情了。老人的目光落在了林奇身上时,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求情:“林警官,你帮我们说说吧。这狗真打过疫苗了,是居委会的陈主人带着防疫所的人帮忙打的。陈主任说年后就能上狗证的。”
“妈。”黄妻突兀地露出了个笑来,声音木板板的毫无波澜,“不用了,你别麻烦林警官了。贝贝以后都不需要小黄了。”
“哎哟,你讲的啊。”黄进的母亲着急起来,怕儿媳妇是担心养狗费钱,连忙强调,“乡下的土狗,好养的很,什么都吃。我跟菜场的鱼贩子讲好了,我每天去捡菜的时候,过去拿点儿鱼杂就够它吃了。”
黄进的父亲却察觉到了不对劲,颤抖着声音问儿媳妇:“贝贝妈,黄进跟贝贝呢?”
领队的刑警于心不忍地皱起了眉头,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告诉老人真相,他们的儿子涉嫌害死了他们的孙子。
林奇一直担心黄进的父母会晕厥过去。他们不过是趁着过年的时候,短暂地松快了一天,悲剧就无法逆转地发生了。周锡兵开口安慰了老人两句:“你们先放宽心,警察会调查清楚的。”
黄进的妻子却出奇的冷静,轻声喊公公婆婆:“爸爸妈妈,我要给陈老板写谅解书,贝贝的事情不怪他。”
黄父黄母都木木地点着头:“对,应该的,我们家不能再害了别人。”
黄妻“嗯”了一声,声音依旧轻柔:“爸妈,等办完贝贝的丧事,我要跟黄进离婚。”
两位老人没有一点儿惊讶,仍然木木地点头:“对,应该的,是我们家连累了你这么多年。”
去黄家走访将孩子捆绑进了蛇皮口袋的第一现场时,警察想伸手帮着搀扶一下两位老人,却被黄进的妻子拒绝了。她会服侍好公婆的,丈夫是个畜生,但公公婆婆没亏待过她。
太阳藏在了阴云背后。两位老人蹒跚离去的背影瑟缩着,寒风吹乱了他们花白的头发。阳光消失了,他们的世界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阳光。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说黄妻傻,有人说黄家老两口造孽,嗡嗡嗡的声响吵得林奇头疼。他不得不粗嘎着嗓子吼了一句:“看到吸。毒的后果了没有?哪个再敢碰试试看?”
旁边人都不自在起来,有人小声地嘀咕:“我们又没碰。”
“等你们碰到了就晚了!”林奇猩红了眼睛,吼了一句。
周锡兵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强调道:“要有什么新发现,都及时通知警方啊。知道咱们国家的破案率为什么高吗?为什么治安全世界都羡慕吗?就是因为有群众的支持。咱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了一个无辜的人。”
大家伙儿吵吵嚷嚷地强调知道了,派出所的车子才离开了现场。如果是平时不忙的时候,他们大概会陪着刑警队一块儿走访。只是现在所里头值班的人太少,他们就只能赶紧回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这孩子真可怜。”车子开出去后,实习生小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周锡兵面颊上的肌肉动了动,没有接话。他看过更多惨烈的刑事案件,可是今天躺在污水中的小小身子依然刺得他眼睛疼。他不是没有听到现场群众的议论。他们在怪派出所的人多管闲事,要不是之前民警硬拉着不让黄进跳楼,哪里会有贝贝的惨死呢?
即使让周锡兵自己选择,如果在贝贝跟黄进当中只能活下来一个,那么他也会选择贝贝。成。人具有保护未成年人尤其是孩子的天然义务,贝贝是那样可爱的一个小男孩。
实习生小江问出了车上两位老师不敢宣之于口的疑惑:“咱们是不是救错人了?”
“不要胡说八道!”周锡兵沉下了脸,强调道,“作为警察,有义务保护公民的生命安全。即使是重刑犯被押送到监狱的路上,警察拼了命也得保护他们的安全,这是职业道德。”
小江被吓得不轻,赶紧缩下了脑袋,不再说话。
低气压一直笼罩在派出所中每个人的头上。黄进到所里头报到的时候,也带着贝贝来过。小男孩还认真说过长大后要当警察的心愿。就连所长都拿这事教育黄进,他要争气,别再走歪路,不然他儿子考警察时政。审都过不了关。
这个小精灵一样可爱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下午的派出所照样忙碌不堪。周锡兵又带着实习生出过两次警,最后一次连着林奇一块儿出去解决了一起斗殴案件后,三个大老爷儿们总算彻底饿趴下了。
小贝贝的事情梗在心口,中午饭他们一个都没吃。然而警察的神经总是强悍的,天黑了以后,他们还是得吃晚饭。
派出所食堂师傅还没有上班,今天街上开门的店还不算多,周锡兵看着所门口不远处的一家牛肉粉丝汤,冲林奇点点头:“就那边吧,我请你俩吃晚饭。”
林奇勉强露出个笑容来,硬生生地想让气氛欢快一点:“那敢情好,领导请客,必须得拣最贵的点。”
车子要开回所里头停放好,不然被人拍了传上网去,他们就有嘴说不清了。林奇转了个方向盘,车轮子朝所里头院子滚,快到门口时,他才猛的发现门口站着个老人。他吓了一跳,摇下了车窗,认出了黄进母亲的脸。
林奇赶紧停下车,询问黄母:“阿姨,你怎么在这儿?有人找我们的话,去里面坐着啊,这天多冷啊!”
黄母搓着手,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没……没事,我这才过来的。”
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周锡兵从钱包里掏出了两百块钱塞给小江:“你跑个腿,去店里头买回来吃吧。今天他们肯定没人手送外卖。”
小江也算机灵,赶紧跑到所里头询问其他值班人员想吃什么了。周锡兵下了车,招呼黄母进车里头坐着:“阿姨,你要是不想在所里说,在车上说也是一样的。”
车子的暖气开的足足,突如其来的暖流让老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她实在吹了太久的冷风。林奇连忙拿了面纸盒子递给她,示意她自便。老人脸上红的一塌糊涂,慌慌张张擦了鼻子又不知道用过的纸该放在哪儿了。
“没事。阿姨,你看后背口袋里头有垃圾袋,你丢进去就行了。”周锡兵安慰了她一句,直接切入了正题,“阿姨,你找我们有事?”
老人总算解决掉了手中的面纸,神情有些惶恐又惶然:“没……没什么大事。”
周锡兵没有再吭声,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跟黄家人更为熟悉的林奇。后者抿了下嘴唇,轻声道:“阿姨,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我们能帮上忙的,绝对不会推辞的。”
黄母絮絮叨叨地开了口:“你们是好人啊,我晓得,我都有数。居委会的陈主任还给我们家往上面交申请,办理困难补助。你们一直帮忙看着我家那个不争气的畜生,我心里头感激的很。”
“阿姨,你别见外,我们都想大家好好的。”林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