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剑客无情剑-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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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点穴的人是他,要解开自然很容易。
龙啸云拍了拍李寻欢的肩头,柔声道:“兄弟,看来荆先生是想和你一较高下,荆先生剑法高绝天下,兄弟你出手可千万不能大意。”
到了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将“兄弟”两字叫得出口来,而且说得深情款款,好像真的很关心。
这种人你能不佩服他么?
李寻欢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已无话可说,只是艰涩的笑了笑,慢慢的抬起了身旁的刀。
他凝注着手里的刀,目中似已有泪将落。
这的确是名满天下,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现在,刀已回到他手里。
可是他还有力将这柄刀发出么?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都是世上最无可奈何的悲哀。
这种悲哀最令人同情,也最令人惋借。
但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同情他,更没有人惋借。
龙小云目中闪动着狡黠的笑意,悠然道:“小李飞刀,例不虚发,这一次不知道还灵不灵?”
李寻欢抬头瞧了他一阵,又慢慢的垂下头。
荆无命缓缓道:“我要杀人,一定先给人一个机会,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明白么?”
李寻欢笑了笑,笑得很凄凉。
荆无命道:“好,你站起来吧:“
李寻欢喘息着,又咳嗽起来。
龙小云柔声道:“李大叔若已站不起,小侄可以扶你一把。”
他眨了眨眼,立刻又接着笑道:“但我看来这根本是用不着的,据说李大叔的飞刀不但能坐着发,就连躺着时发出来也同样准。”
李寻欢叹息了一声,似乎想说话。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已有一个人冲了进来。
阿飞!
阿飞的脸全无丝毫血色,嘴角却带着丝血痕。
在这片刻之间,他似已老了许多。
他飞一般冲进来,但身形在一刹那间就停顿,一停顿就静如山石。
荆无命道:“你还不死心?”
李寻欢的头已抬起,目中又似有热泪盈眶。
阿飞瞧了他一眼,只瞧了一眼,就转头面对着荆无命,一字字道:“要杀他,就得先杀我!”
他说得很沉着,很镇静,并没有激动,
这更显示了他的决心。
荆无命灰色的眼睛又起了种很奇特的变化,道:“你已不再关心她?”
阿飞道:“我死了,她还是能活下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虽然还是同样镇静,但目中却不禁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呼吸似也有些困难。
这并没有瞒过荆无命。
他心里似乎立刻得到了某种奇特的安慰和解脱,淡淡道:“你不怕她伤心?”
阿飞道:“活着不安,就不如死,我若不死,她更伤心。”
荆无命道:“你认为她是这种人?”
阿飞道:“当然!”
在阿飞心目中,林仙儿不但是仙子,也是圣女。
荆无命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谁也没有看到过他的笑,连自己都已几乎忘却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笑的。
他笑得很奇特,因为他脸上的肌肉已不习惯笑,已僵硬!
他从不愿笑,因为笑可令人较化。
但这种笑却不同——这种笑正如剑,只不过剑伤的是人命,这种笑伤的却是人心。
阿飞竟完全不懂他是为何而笑的,冷冷道:“你不必笑,你虽有八成机会杀我,但也有两成死在我剑下。”
荆无命的笑容已消失不见,道:“我说过不杀你,就一定会留下你的命!”
阿飞道:“不必。”
荆无命道:“我要你活着,看着……
这句话还未说完,剑光已飞出!
剑光交击,如闪电,
但还有一道光芒比剑更快,那是什么?
骤然间,所有的光芒都消失。
所有的动作也会都停止。
第五十八章 英雄
荆无命的剑,已刺人了阿飞的肩呷,但只刺人了两分。
阿飞的剑,距离荆无命咽喉还有四寸。
他肩上的血已开始渗出,渗人衣服,染红了衣服。
荆无命的剑为何没有刺下去?
荆无命的肩呷处,斜插着一柄刀!
小李飞刀!
是什么奇异的魔力使李寻欢能发出这柄刀来的?
龙啸云父于的脸色苍白,手在发抖,一步步向后退,遇到墙角,他父子心里都很奇怪,李寻欢是哪里来的力量发刀的。
李寻欢已站起!
荆无命缓缓转过头,凝注着李寻欢,死灰色的眼睛中还是全无表情,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道:“好刀!”
李寻欢笑了笑,道:“并不很好,只不过是你先对我有了轻视之心,竟全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否则我未必能伤你!”
荆无命冷笑:“你能骗过我,就是你的本事,你就比我强。”
李寻欢淡淡道:“我并没有骗你,也没有说我不能发刀,只不过是你自己这么想而已,是你自己的眼睛骗了自己。”
荆无命沉默了半晌,一字字道:“是,错的是我,不是你。”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很好,你虽是凶手,却不是小人。”
荆无命眼角瞟过龙啸云父子,冷冷道:“小人还不配做凶手。”
李寻欢道:“好,你走吧。”
荆无命厉声道:“你为何不杀我?”
李寻欢道:“因为你也没有要杀我的朋友。”
荆无命垂下头,望着自己肩上的刀,缓缓道:“但我这一剑。本想废去他这条手臂的。”
李寻欢道:“我知道。”
荆无命道:“你这一刀却很轻。”
李寻欢道:“人予我一分,我报他三分。
荆无命霍然抬头,凝视着他,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目中竟又有了种奇特的变化,就好像他在瞧着上官金虹时一样。
李寻欢缓缓道:“我还要告诉你两件事。”
荆无命道:“你说。”
李寻欢道:“我虽伤了七十六个人,其中却有二十八人并没有死,死的都是实在该死的。”
荆无命默然。
李寻欢低低咳嗽了几声,接着又道:“我这一生,从未杀错这一个人!所以……我只望你以后在杀人之前,多想想,多考虑考虑。”
荆无命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李寻欢道:“我也在听。”
荆无命道:“我从不愿受人恩情,更不愿听人教训!”
说到这里,他突然在肩上那柄刀的刀柄上用力一拍。
露在外面的刀锋,直没人肉,直至刀柄。
鲜血涌出!
“当”的,剑也落在地上。
荆无命的身子摇了摇,但面上还是冷如岩石,硬如岩石,全没有半分痛苦之色,甚至连一根肌肉部没有颤抖。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也没有再瞧任何人一眼,大步定了出去!
英雄?……什么叫英雄?难道这就是英雄?
英雄所代表的意思,往往就是冷酷!残忍!寂寞!无情!
也有人曾经替英雄下过种定义,那就是:
杀人如草,好赌如狂,好酒如渴,好色如命!
当然,这都不是绝对的,英雄也有另一种。
但像李寻欢这样的英雄世上又有几人?
英雄也许只有一点是相同的——无论要做哪种英雄,都不是件好受的事。
阿飞的神情也很萧索,长长叹了口气,道:“他这一生,只怕永远也不能使剑了。”
李寻欢道:“他还有右手。”
阿飞道:“但他习惯的是左手,用右手,就会慢得多。”
他又叹了口气,道:“对使剑的人说来‘慢’的意思就是‘死’!”
他一向很少叹息。
现在,他叹息的非但是荆无命,也是他自己。
李寻欢凝注着他,眼睛里闪着光,缓缓道:“一个人只要有决心,就算两只手一齐断了,用嘴咬着剑,也会同样快的,他的气若已馁,就算双手俱全,也没有什么用。”
他笑了笑,接着道:“世上双手俱全的人很多,但出手快的又有几人?”
阿飞静静的听着,暗淡的眼睛中,终于又露出了逼人的神情。
他突然冲过去,紧握住了李寻欢的手臂,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李寻欢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明白的。”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已热泪盈眶。若有第三人在旁边瞧见,一定也会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只可惜龙啸云父子都不是这种人,他们正在悄悄往外溜。
李寻欢是背对着他们的,仿佛根本没有觉察。
阿飞仿佛瞧了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他们父子都已溜出了门,阿飞才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还是要放他们走的。”
李寻欢笑了笑,道:“他救过我。”
阿飞道:“他只救过你一次,却害过你很多次。”
李寻欢笑了笑,淡淡道:“也许并不是忘了,而是从未记恨,因为他也有他的苦恼。”
阿飞沉默了很久,突也笑了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人生中的确有很多事是完全不公道的。”
李寻欢道:“不公道?”
阿飞道:“不公道,譬如说,有些人一生都很善良,只不幸做错了一件事,这件事往往就会令他抱恨终生,非但别人不能原谅他,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李寻欢默然。
他很了解“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的意义。
阿飞接着道:“但像龙啸云这种人,他一生中也许只做过一件好事,只救过你,所以你就永远不会觉得他是个十分坏的人。”
他语声中显然有很多感慨。
李寻欢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是在为林仙儿不平。
他始终认为林仙儿这一生中只做错过一件,而李寻欢却始终不能原谅她。
“爱”的确是奇妙的,有时很甜蜜;有时很痛苦,也有时很可怕——它不但能令人变成呆子,也能令人变成瞎子。
龙啸云父干溜出门的时候,心里不但很愉快,也很得意。
龙啸云忍不住笑道:“你记着,别人的弱点,就是我们的机会。能把握住机会的人,就永远不会失败。”
龙小云道:“李寻欢的弱点,孩儿现在已全部知道了。”
龙啸云道:“所以他迟早总要死在我们手大的。”
他忽然听到有人在笑。
李寻欢笑得有些凄凉,道:“有些事很难忆起,有些事却终生难以忘记。”
阿飞叹了口气,道:“那只不过因为是有些事,你根本拒绝思想而已。”
他也许还是未经世故的少年,但对人生某些事的看法,他远比大多数人都深刻,尖锐。
李寻欢也不禁叹息了一声,缓缓道:“担还有些事你纵然拒绝去想,却偏偏还是时时刻刻都要想起,人,永远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这也是人生的许多种痛苦之一。”
阿飞道:“你呢?你真的只记得他救过你,真的已将别的事全都忘了?”
笑声是从对面的屋檐上传下来的。
一个人正箕踞在屋檐上,啃着条鸡腿,却赫然正是胡疯子。
他眼睛盯在鸡腿上,并没有瞧这父子两人一眼,仿佛连这鸡腿都比他们父子好看多了。
他冷笑着道:“你们用不着溜得这么炔,李寻欢绝对不会追来的,否则他就根本不会让你们走出这道门。”
龙啸云的脸已有些发育。
“他已明白李寻欢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
但胡疯子也是不能得罪的。
龙啸云突然笑了,抱拳道:“这些天你破费来照顾我那兄弟。实在过意不去。”
胡疯子悠然道:“其实那也没什么,李寻欢吃得并不多,每夫只要两条鸡腿几个馒头就够了,替你守门的,又是个白痴,我每次点了他的睡穴,他都以为是真的自己睡着了。”
龙啸云暗中咬着牙,只恨不得立刻让那人长睡不醒。
胡疯子接着道:“你对我有过好处,我也帮过你的忙,我们已互无赊欠,对你这种人,我本来连话都懒得说了。”
龙啸云只有陪着笑,听着。”
胡疯子道:“但有句话我却非说不可,最后一句话。”
龙啸云道:“在下正洗耳恭听。”
胡疯子道:“你虽是个混蛋,上官金虹更混蛋,你若真想和他给拜兄弟,还不如自己赶快找根绳子上吊好些。”
这果然是他最后一句话,说完了这句话,他就一个字都不说了,凌空一个翻身,已落在屋背后,眨眼就不见了。
龙啸云目送着他,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悠然道:“想不到我和上官金虹结拜的事,江湖中已有这么多人知道。”
沿着墙角,慢慢的走着。
李寻欢和阿飞都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沉默通常都比言语更真挚,更可贵。
黄昏。
高墙内有人在吹笛,笛声中也带着秋的萧瑟。
这种乐声往往最容易令人忆起往事、也最容易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