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我钧天奏-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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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万般不愿又如何,只怪她自己放松了警惕,低估了人心的险恶。
漫天火光映照孔嫀的脸,她已被无明极火裹住,却没有想象中焚身噬骨的痛楚。仿佛在水里,又仿佛在云端,火中传出托举之力,让孔嫀以半躺姿势漂浮在火焰中,既未神形俱灭,亦没有穿透火焰之墙,落进火幛中帝尊的居处。
孔嫀的衣衫与发饰已尽数化为灰烬,只有耳际的瞬花铃依然灼灼生辉,少女雪白姣好的身体暴/露出来,幸而有这火焰如薄纱般稍作遮挡,才不至于令人尽收眼底。
“怎会这样?孔嫀为何没有被极火吞噬掉?”玉炽看见这诡异景象,面上涌出惊惧,她想留下守望事态变化,但终究心虚,咬牙离开了。
极火中响起一道声音:“嘻嘻,上苍恩泽,竟叫我等到这样一副完美的火属法体。”焰火轻灵流动,凝聚出一个半透明人形。
“你……是谁?”孔嫀艰难启唇,声音细如蚊吟。
“我?哈,我是这极火之精。”那火精兴奋得很:“我在此数万年之久,观想少帝们施展的诸般妙法,早已开启灵窍,只是受困于阵眼昊天尺的镇压,不得脱离此阵,没法修炼成人。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少帝又不在,这样的机缘我若放过,岂非傻子?”
火精爱极了孔嫀这具身体,将其揽在怀中,又伸出手来,抚摸孔嫀面颊:“这张脸我也很是喜欢。”
“呜——”还没理解火精话中意思,孔嫀已发出一声哀鸣,她的头颅痛得仿佛要炸开,竟是这火精太过垂涎孔嫀法体,迫不及待钻进孔嫀紫府,意图吞噬孔嫀的精魂,夺取这身体的主动权。
孔嫀受到药力影响,元神微末,否则哪能让火精乘虚而入,轻易破入紫府,幸而孔嫀意志却颇强,哪怕已是强弩之末,也极力抵抗。
火精声音由欢快变得阴仄:“不要顽抗,你这副宿体我要定了!”
两两相持半刻有余,火精毕竟强悍,孔嫀终于缓缓阖上双眼。
待这身体再度张目,就不再是孔嫀。
“极火精,你竟敢对我紫上阙弟子夺舍。”
火精正意得志满,骤然听见一道冰冷而低缓的声音,似远犹近,似幻还真,虽无波无澜,却令火精不可抑地畏惧战栗。
火精心知这是玹琏传音警告,本尊随后将至。它心里更是清楚,若玹琏亲临,它必将功亏一篑。火精怨极恨极:“少帝,少帝!尔等阻我大道,毁我天缘,那就让紫上阙的弟子给我陪葬吧!”
火精说完,趁玹琏还未赶至的这须臾时刻,自毁灵体,将火之力逼散到孔嫀体内,无孔不入,渗血透骨,果真要拉对方同归于尽。
云端现出紫色身影,身法极快,转瞬已至孔嫀身前,森然威压如苍天倾覆,席卷整个火阵,令火精发出痛苦狂乱的嘶吼。
孔嫀赤/裸的身体在火光中犹如最纯洁的祭品,玹琏眯了眯眼,袖摆轻拂,就有一套衣裙将孔嫀包裹得严实。
下一瞬,玹琏已将火精自孔嫀眉心牵引而出,收拢五指,生生将火精灵神捏碎。
只是终究来晚一步,那火精已将半数灵力摧入孔嫀身体。
孔嫀元神虽归位,身体却难以承受如此沛然的极火灵力,白瓷般的面庞变得绯红,整个人散发着炽烈炎气,肌肤滚烫得惊人。
若不疏导,立即就要爆体而亡。
玹琏掌心贴着孔嫀的背,为其渡入纯水精气,随即打横抱起孔嫀,下降至 之内。
将孔嫀放在静室石榻上,玹琏的指尖仍止不住的轻颤。被夺舍的魂灵会完全消失于天地间。幸而他在封印孔嫀记忆时,对她的元魂施以保护之术,否则,即使他杀死火精,也救不回孔嫀。
得了纯水精气的安抚,孔嫀缓缓张开眼,意识却仍迷糊。她感到热流在四肢百骸流窜,本能地就抬起手,摸索着想解自己的衣带:“热,热。”
玹琏按住孔嫀的手:“别乱动,我这就帮你。”
玹琏正运转水丹,浑身都冰凉浸人,孔嫀立即反抓着他的手不放,倾身偎向对方怀抱,恨不得将两人贴得密合无缝。
孔嫀仰起绯红的脸在玹琏的颈间乱蹭,少女柔软的唇瓣厮磨着男人的喉结,令玹琏的身体整个僵住。
孔嫀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热,难受。”
玹琏将孔嫀拉开,嗓音有些涩哑:“听话,照我说的做,很快就好了。”
“不听。”孔嫀摇头耍赖,她只想抱着面前的大冰块,又朝他缠了过去。
“孔嫀。”玹琏眸色深黯,沉下声唤她的名字。
即使浑浑噩噩,孔嫀仍察觉到面前男人的危险,气鼓鼓地缩回手。
玹琏不再看她,若非醒着施术效果更好,他早已点了对方的昏睡穴。
他道:“盘膝坐好。”孔嫀依言照做。
纯水精气与孔嫀功体相克,并不能多用,如要治本,得为她构建一个五行小世界,将过盛的火元转为平衡相生的五元。既能使她脱离险境,还能令其功体更上一层。
最简单的,本是双/修之法。玹琏身为超凡卓绝的混元道体,五行通修。用他体内至纯的五行丹,与孔嫀的火丹交融导利,迅捷有效,但他显然不打算用此法。
玹琏心念一动,一朵五色莲华凭空出现,乃是构建五行小世界所需载体。
玹琏道:“过程可能有点疼。如果撑不住,就告诉我。”
孔嫀点点头:“嗯。”
五色莲华没入孔嫀丹田,玹琏渡送的五元之力开始在孔嫀体内流转的一刹,果然疼痛难当,孔嫀倒是没有畏缩,只咬牙忍着。
待孔嫀呼吸完全平稳,肤色再度恢复为白皙,已是入定状态,玹琏方停止仙力的渡送,起身离开了静室。
回来时,玹琏手里拿着绞过清水的白丝帕,坐在石榻边,一点一点为孔嫀擦净下颌的血迹。又从法域取出木梳,梳理好她凌乱披拂在肩头的发丝。
做完一切,他凝目看了无知无觉的女孩半晌。
………………
孔嫀初初醒来,顿感真元澎湃,神清气爽,虽有一丝微小异样,但她的注意很快被转移:“咦?我的衣服怎么换了?”
她抬臂看自己,身上是白色的半臂长裙,蝴蝶襟前缠绕着五色罗结,纤细的银缕软缎束着不盈一握的腰身,下身是围织吊玉兰五色缕的白裙,裙摆曳着缕丝如旖旎烟光荡开。
“这里是……?”
孔嫀环视周围,起身推门而出。
步出室外,孔嫀吃惊得嘴也合不拢。
踏足之地皆由白色半透的玄元冰铺就,万千白梅放眼无垠,葳蕤莹莹,恍若漫天素雪萧萧而下,整片天地纤尘无染。
抬头望去,透明的流火在天上飘飞,入目的景象虽陌生,但联想前情,孔嫀立即就判断出来,这是在极火阵中。而她能好端端活着,定是帝尊救了她。
那么,她身上的衣物也是帝尊给的了?
也是,无明极火连真仙沾了也会灰飞,何况是灵力有限的普通道衣,如今她所穿衣裙,定是不惧极火的至宝。孔嫀霎时一愣,那她岂不是……被帝尊看光了么。
耳边传来一阵琴声,孔嫀凝神静听,循声而近。
影影绰绰的梅林中,有一片寒澈冰湖,帝尊就在那湖边,几乎与那琉璃世界融为一体。
弦音乍停。
孔嫀连忙跪地:“见过帝尊。灵绛谢帝尊救命之恩。”
一朵白梅恰飘落在琴尾,玹琏右手轻按其上,并未回头看孔嫀:“起来罢。以后不必行这些虚礼。”
“是。”孔嫀站起身来。
先前孔嫀独自尚未发觉,现下看到玹琏,她发现自己衣裙散溢的光纹与对方道衣如出一辙。应当是相同料子裁制的一男一女两件衣袍。
孔嫀就问:“帝尊,我身上衣物似乎与你的道衣材质一样?”
玹琏:“没错。此乃护体法宝,太乙月华道衣,可抵御极火冰寒,我也用不着,就给你了。”
想到和玹琏穿着男女一套的衣衫,孔嫀暗自喜悦:“多谢帝尊赠衣。”又问:“帝尊,我只记得我被火精抓住,不知后来发生了何事?”
玹琏看向冰湖,说得很简单:“火精将灵力逼入你体内,我设法令你吸收了火精之力。”
孔嫀:“怪不得我的修为从大仙后期升至金仙后期,整整跨了两个境界,那我也算因祸得福了。”
须知天界众的修为境界分九等。下五乃小仙、大仙、上仙、金仙、元仙;上四乃仙君、仙尊、天君、天尊。天尊之后,历劫成神。仙君以上者,少之又少,而仙尊,整个天界也不过几人。至于天尊,全天界就只孔嫀面前的这么一位。
“此事十分凶险,若我晚到一步也无法挽回,你不可侥幸。”玹琏收回目光,这才看向孔嫀,却是微微一顿:“这火中残毒竟这样烈。”
孔嫀不明所以:“?”
玹琏目光从孔嫀的脸移至脖子,再看向她裸露在外的手部,皱了皱眉,今早他去查看孔嫀时尚无异状。
孔嫀感觉到不对,抬起双手察看。
不看不知道,孔嫀心头猛震,她的双手竟遍布如蚯蚓般扭曲的红纹,极其丑陋可怖。顾不得帝尊在侧,孔嫀忙掏出一面小镜子,对镜自照。
“啊——”孔嫀吓得一把扔掉镜子,掩面蹲在地上,将整张脸埋进双膝,不敢再见人。
她原就爱美,再想到刚才用这样一张脸对着帝尊,孔嫀悲从心来,忍不住呜咽:“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
见孔嫀这般惊慌失措,玹琏收琴至她近处:“你不要害怕,我会想办法让你复原。”
他语调平缓,却莫名叫人深信不疑。
“帝尊。”孔嫀闷闷的声音传来:“你能不能转过身去,只要一会儿。”
“……”玹琏依言转身。
孔嫀从指缝窥见玹琏的背影,忙取出一条丝巾,蒙在面上,只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帝尊,可以了。”
再次面对玹琏,即便已遮上面纱,孔嫀依旧眼光躲闪,不敢再看对方。
玹琏:“是我的疏忽,只想着令你借助火精之力提升功体,却低估了极火毒性。”
孔嫀忙道:“这怎能怪帝尊,都怪我愚笨中了算计,如果没有帝尊,我早没命了。”
玹琏未再对此多言,只道:“你伸出手来。”
孔嫀惊得将手一缩,藏至身后,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会吓着帝尊!”
短暂的僵持后,玹琏无奈:“我闭上眼睛,可以么?”
“那……好吧。”孔嫀呐呐。
玹琏举步来到孔嫀跟前,即使闭着双目,也准确无误捉住了孔嫀手腕。
对方靠得这样近,竹露般清新的气息霎时充盈在孔嫀鼻间,却又充满了侵略性。意识到这是一副陌生的成熟男性的躯体,孔嫀呼吸一窒,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男子敛目的容颜映入孔嫀眼帘,浓密的睫毛垂下两道优美的弧度,如新月投下的剪影,深深浅浅尽刻入孔嫀心底。
孔嫀脑中混沌成一片,还未等她再想些什么,玹琏却已退开。
孔嫀面上一热,被玹琏握过的手腕处更如燃烧起来,火辣辣地叫人无法忽略。
玹琏睁开眼:“还好,火毒尚未败入腑脏。”又道:“此症无现成丹药可用,须另行炼制。我手边缺两味药材,得去角峰一趟。你在此等我,不要动用真气,否则会加速火毒发作。”
“是,帝尊。”
孔嫀目送玹琏离开后,长吁口气,这样美的衣裙,这样好的独处机会,偏偏遇上自己最丑的时候。
她从法域里翻出白色的水绫纱,撕作缕状,将自己的手掌和一根根手指缠起来。
孔嫀看着依然灵活自如的手指:“这样,就不会吓着帝尊了。”
孔嫀踱步回去,站在玹琏的白石屋前,才发现门的上方以剑刻着“黍梦居”三字,潦草随意。
“黍梦居。”孔嫀眉心微皱,情不自禁道:“黍梦光阴,弹指芳华,生死情爱,一切皆是虚幻。”
玹琏这时已返回黍梦居前,他瞥一眼孔嫀裹得跟粽子似的手,径自进了丹房。
孔嫀赶紧跟上去,凑到站在药案前的玹琏身边:“帝尊,有我能帮忙的吗?你是要择药还是捣药?快让我来吧,怎能让帝尊做这样的杂事。”
她瞟瞟男人那双完美无瑕的手,帝尊的手只用抚琴挥毫持剑即可,做这些委实浪费。再说了,帝尊对她的大恩,以她的能力怕是很难回报,至少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吧。
玹琏:“你就将这些择了再捣吧。”
孔嫀展颜笑道:“是!”
玹琏知道孔嫀不懂药理,就道:“白色的雪髓花只取其蕊,蓝色的通泉草取根茎两指部分,暗红的朱蛾草去叶留枝,黑土乃重鳞壤……”
孔嫀按照玹琏的指示,摘取药材的精华所在,逐一加入臼中,随即拿起玉杵捣鼓起来。
交代完孔嫀,玹琏坐到主案前。
孔嫀立即又抱着药臼跟到玹琏身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