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西游记-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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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们活着,一切总还是完美的。”
孙悟空道:“佛爱众生。”
金蝉子道:“一路西行而来,佛爱过何人?”
孙悟空想了一想,道:“我跟你西行。”
猪八戒、沙悟净也凑上来,道:“我跟你西行。”那远处的小白龙,也幻身人形模样,走上前来,道:“我跟你西行。”
金蝉子并不意外,在那夜之后,他就料定这四个徒弟会随自己西行,道:“哪怕神佛阻扰,也要随我西行?”
四人齐声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西行,谁敢阻我!”
金蝉子道:“好,今日之后,佛道两门必然全力诛杀我等,我们万万不可大意,不到那个世界,谁都不能死。”
孙悟空冷哼一声,道:“想要杀死老孙,简直痴心妄想。”
猪八戒道:“我如不想死,谁能让我亡?”
沙悟净道:“某些事还没完成,所以,我不会死。”
小白龙哈哈一笑,道:“你们没死,怎会让我去死?”
金蝉子暗暗点头,对一侧的娰夫人道:“谢谢你。”
娰夫人笑道:“何谢之有?我们也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猪八戒见此,忙问了一句,道:“那金角银角大王长得有几分像二郎神,他们真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娰夫人微笑不答,金蝉子忙喝止道:“悟能,休得多言。”转身对娰夫人道:“小僧就辞别过,稍后会有一个名叫大仙的道人寻上夫人,到时候为何作为,他自会告诉夫人。”
娰夫人点头表示明白。
金蝉子对自己徒弟道:“逆天西行,出发。”
小白龙闻言,又要变做白龙马,金蝉子道:“不用装那软弱的唐僧,自然不用了坐骑,区区十万八千里路,为师走的过去。”小白龙听得这话,也不再勉强,一身白袍干净利落,随在诸人之后,一起出发。
娰夫人看着师徒五人远去的背影,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四个性格迥异的弟子死心塌地跟随金蝉子。”
狐阿七道:“不知道,只知道那夜他们在莲花洞中过了一宿,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查不清楚,那金蝉子在莲花洞周围设下了十分厉害的禁制。”
娰夫人道:“走吧,回去看看女湘,是时候想法子救她出来了。”话说话,两人消失在山道之上。
师徒五人,舍命投西,金蝉子月白僧袍缓缓而行,小白龙白衣长袍洒落随后,猪八戒挑着行李,沙和尚从旁帮持,孙行者执了铁棒,剖开路,径下高山前进。
说不尽那水宿风餐,披霜冒露,师徒们行罢多时,前又一山阻路。
金蝉子在那马上高叫:“徒弟啊,你看那里山势崔巍,须是要仔细提防,恐又有魔障侵身也。”
孙悟空道:“师父,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现在就我们师徒五人,何必故弄那玄虚。”
金蝉子道:“也无什么事情,只是感叹一下西行道路的艰难,我记得离了长安城,在路上春尽夏来,秋残冬至,有四五个年头,怎么还不能得到?”
孙悟空闻言,呵呵笑道:“早哩!早哩!还不曾出大门哩!”
猪八戒道:“哥哥不要扯谎,人间就有这般大门?”
孙悟空道:“兄弟,我们还在堂屋里转哩!”
沙僧笑道:“师兄,少说大话吓我,那里就有这般大堂屋,却也没处买这般大过梁啊。”
孙悟空道:“兄弟,若依老孙看时,把这青天为屋瓦,日月作窗棂,四山五岳为梁柱,天地犹如一敞厅!”
猪八戒听说道:“罢了!罢了!我们只当转些时回去罢。”
孙悟空道:“不必乱谈,只管跟着老孙走路。”
金蝉子本就是见路上行得沉闷,随便说了个话题罢了,不过对孙悟空之言,倒是颇为赞赏。
好大圣,横担了铁棒,领定了唐僧,剖开山路,一直前进。
金蝉子遥观,好一座山景,真个是:山顶嵯峨摩斗柄,树梢仿佛接云霄。青烟堆里,时闻得谷口猿啼;乱翠阴中,每听得松间鹤唳。啸风山魅立溪间,戏弄樵夫;成器狐狸坐崖畔,惊张猎户。好山!看那八面崖巍,四围险峻。古怪乔松盘翠盖,枯摧老树挂藤萝。泉水飞流,寒气透人毛发冷;巅峰屹崒,清风射眼梦魂惊。时听大虫哮吼,每闻山鸟时鸣。麂鹿成群穿荆棘,往来跳跃;獐兔结党寻野食,前后奔跑。佇立草坡,一望并无客旅;行来深凹,四边俱有豺狼。应非佛祖修行处,尽是飞禽走兽场。
金蝉子道:“景致倒也不错,我们信步而行,也不要太过着急。”
孙悟空等人也没什么异议,当下同意了,师徒们玩着山景,信步行时,早不觉红轮西坠,正是:十里长亭无客走,九重天上现星辰。八河船只皆收港,七千州县尽关门。六宫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罢钓纶。两座楼头钟鼓响,一轮明月满乾坤。金蝉子遥观,只见那山凹里有楼台迭迭,殿阁重重。
金蝉子道:“徒弟,此时天色已晚,幸得那壁厢有楼阁不远,想必是庵观寺院,我们都到那里借宿一宵,明日再行罢。”
孙悟空道:“师父说得是。不要忙,等我且看好歹如何。”随后又问道:“师父莫不是瞧出了什么?”
金蝉子道:“不过想起了昔年的一些故事,如果为师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发生在此处。”
那大圣跳在空中,仔细观看,果然是座山门,但见八字砖墙泥红粉,两边门上钉金钉。迭迭楼台藏岭畔,层层宫阙隐山中。万佛阁对如来殿,朝阳楼应大雄门。七层塔屯云宿雾,三尊佛神现光荣。文殊台对伽蓝舍,弥勒殿靠大慈厅。看山楼外青光舞,步虚阁上紫云生。松关竹院依依绿,方丈禅堂处处清。雅雅幽幽供乐事,川川道道喜回迎。参禅处有禅僧讲,演乐房多乐器鸣。妙高台上昙花坠,说法坛前贝叶生。正是那林遮三宝地,山拥梵王宫。半壁灯烟光闪灼,一行香霭雾朦胧。
孙大圣按下云头,报与金蝉子道:“师父,果然是一座寺院,却好借宿,我们去来。”
金蝉子一直前来,径到了山门之外。
孙悟空道:“师父,这一座是甚么寺?”
金蝉子道:“我的脚步才然停住,脚尖还未出镫,就问我是甚么寺,好没分晓!”
一侧小白龙闻言,笑而不语。
孙悟空道:“你老人家自幼为僧,须曾讲过儒书,方才去演经法,文理皆通,然后受唐王的恩宥,门上有那般大字,如何不认得?”
小白龙等人听得这话,哈哈大笑。
金蝉子佯装生气,骂道:“泼猢狲!说话无知!我现在面向西面,被那太阳影射,奈何门虽有字,又被尘垢朦胧,所以未曾看见。”
孙悟空闻言,把腰儿躬一躬,长了二丈余高,用手展去灰尘道:“师父,请看。”上有五个大字,乃是敕建宝林寺。
孙悟空收了法身,道:“师父,这寺里谁进去借宿?”
金蝉子道:“我进去。你们的嘴脸丑陋,言语粗疏,性刚气傲,倘或冲撞了本处僧人,不容借宿,反为不美。”
小白龙在一侧听说,道:“我与师父一起去吧。”
金蝉子道:“还怕为师被吃了不成,我自己去便是。”
孙悟空道:“既如此,请师父进去,不必多言。”
等金蝉子走后,猪八戒道:“师父脱了那唐僧的伪装,也没有很讨人喜欢嘛。”
孙悟空揪住猪八戒耳朵,道:“你个呆子,休要胡说。”
猪八戒疼得直叫唤,道:“师兄饶命,师兄饶命,老猪不说便是。”
那金蝉子却丢了锡杖,解下斗篷,整衣合掌,径入山门,只见两边红漆栏杆里面,高坐着一对金刚,装塑的威仪恶丑:一个铁面钢须似活容,一个燥眉圜眼若玲珑。左边的拳头骨突如生铁,右边的手掌崚嶒赛赤铜。金甲连环光灿烂,明盔绣带映飘风。西方真个多供佛,石鼎中间香火红。
金蝉子见了,点头长叹道:“凡间诸生,筹措金银,将泥胎塑这等大菩萨,烧香供养,神佛却不怜悯众生,忍看众生覆灭。”正叹息处,又到了二层山门之内,见有四大天王之相,乃是持国、多闻、增长、广目,按东北西南风调雨顺之意。进了二层门里,又见有乔松四树,一树树翠盖蓬蓬,却如伞状,忽抬头,乃是大雄宝殿。那长老合掌皈依,舒身下拜。拜罢起来,转过佛台,到于后门之下,又见有倒座观音普度南海之相。那壁上都是良工巧匠装塑的那些虾鱼蟹鳖,出头露尾,跳海水波潮耍子。
金蝉子又点头三五度,感叹万千声道:“可怜啊!鳞甲众生都拜佛,为人何不肯修行!”
第222章决裂佛门(上)
金蝉子正赞叹间,又见三门里走出一个道人。
那道人忽见金蝉子相貌稀奇,丰姿非俗,急趋步上前施礼道:“师父那里来的?”
金蝉子道:“弟子是东土大唐驾下差来上西天拜佛求经的,今到宝方,天色将晚,告借一宿。”
那道人道:“师父莫怪,我做不得主。我是这里扫地撞钟打勤劳的道人,里面还有个管家的老师父哩,待我进去禀他一声。他若留你,我就出来奉请;若不留你,我却不敢羁迟。”
金蝉子道:“累及你了。”
那道人急到方丈报道:“老爷,外面有个人来了。”
那僧官即起身,换了衣服,按一按毗卢帽,披上袈裟,急开门迎接,问道人:“那里人来?”
道人用手指定道:“那正殿后边不是一个人?”
那金蝉子光着一个头,穿一领二十五条达摩衣,足下登一双拖泥带水的达公鞋,斜倚在那后门首。
僧官见了大怒道:“道人少打!你岂不知我是僧官,但只有城上来的士夫降香,我方出来迎接。这等个和尚,你怎么多虚少实,报我接他!看他那嘴脸,不是个诚实的,多是云游方上僧,今日天晚,想是要来借宿。我们方丈中,岂容他打搅!教他往前廊下蹲罢了,报我怎么!”抽身转去。
金蝉子闻言,暗暗道:“所谓佛怜众生,也不过如此!待佛如何虔诚,佛可曾怜你半点?哪怕你从小儿出家,做了和尚,又不曾拜谶吃荤生歹意,看经怀怒坏禅心;又不曾丢瓦抛砖伤佛殿,阿罗脸上剥真金。佛也不曾行你方便。”
金蝉子道:“既然不留小僧,小僧偏偏要留下来。”
金蝉子也不磨蹭,跟他进方丈门里,只见那僧官脱了衣服,气呼呼的坐在那里,不知是念经,又不知是与人家写法事,见那桌案上有些纸札堆积。
金蝉子就立于天井里,高叫道:“老院主,小僧不过求个方便,佛门既然慈悲,如何留不得小僧?”
那和尚就有些不耐烦他进里边来的意思,半答不答的还了个礼道:“你是那里来的?”
金蝉子道:“小僧乃东土大唐驾下差来上西天拜活佛求经的,经过宝方天晚,求借一宿,明日不犯天光就行了。万望老院主方便方便。”
那僧官才欠起身来道:“你是那唐僧么?”
金蝉子听这话,知道这僧官识得自己,道:“不敢,小僧便是。”
僧官道:“你既往西天取经,怎么路也不会走?”
金蝉子道:“弟子更不曾走贵处的路。”话这般说,实则是金蝉子来了却一段前尘旧事的,莫说此处稍稍偏离西去的路,即便是隔得远了,金蝉子也要来走上一走的。
那僧官道:“正西去,只有四五里远近,有一座三十里店,店上有卖饭的人家,方便好宿。我这里不便,不好留你们远来的僧。”
金蝉子合掌道:“院主,古人有云,庵观寺院,都是我方上人的馆驿,见山门就有三升米分。你怎么不留我,却是何情?”
僧官怒声叫道:“你这游方的和尚,便是有些油嘴油舌的说话!”
金蝉子道:“何为油嘴油舌?”
僧官道:“古人云,老虎进了城,家家都闭门。虽然不咬人,日前坏了名。”
金蝉子道:“怎么日前坏了名?”
僧官道:“向年有几众行脚僧,来于山门口坐下,是我见他寒薄,一个个衣破鞋无,光头赤脚,我叹他那般褴褛,即忙请入方丈,延之上坐。款待了斋饭,又将故衣各借一件与他,就留他住了几日。怎知他贪图自在衣食,更不思量起身,就住了七八个年头。住便也罢,又干出许多不公的事来。”
金蝉子道:“有甚么不公的事?”
僧官道:“你听我说:闲时沿墙抛瓦,闷来壁上扳钉。冷天向火折窗棂,夏日拖门拦径。幡布扯为脚带,牙香偷换蔓菁。常将琉璃把油倾,夺碗夺锅赌胜。”
金蝉子听言,心中暗道:“说得巧了,我那弟子倒也就是这般的人,你不留小僧,想来是西方有人叮嘱过了,既然如此,小僧也不勉强了,省得将来这僧官被那菩萨怪罪,反而白白祸害了人家性命,不过,此地我必要留下来的。”
金蝉子也不多话,走了出去,游庭信步,好不潇洒,等到了门口见了三个徒弟。
那孙悟空见师父面上含怒,向前问:“师父,寺里和尚打你来?”金蝉子怒的不是那僧官不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