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录:虺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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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说,在这破地方,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
“爱啊。”他开了个黄腔,搓着手,故意笑得贼眉鼠眼的,蹬掉鞋子往床上扑过去,“我来了,美人儿!”
赵沿雨一下子没明白,反应过来之后小脸一红:“神经病。”
她推开已经骑在自己身上的凌孝图,“我才不要在庙里面……”
“那样才别有风味啊。”他挑眉,嘴上振振有辞。
“不行不行,太冷了。”她护住前胸,缩了缩脖子。
凌孝图有些不高兴,沉了沉脸,但还是听她的,滚到床的外侧:“那睡吧。”
赵沿雨凑到他脸颊边用力亲了一口,“孝图你最好啦,晚安。”
他给她掖好了被子,又抚了抚她的头发,握住她的手:“嗯,晚安。”
两人合上了眼睛。
叶雉房里。
危素来回踱着步子,一会儿把耳朵贴在墙上听隔壁的动静,一会儿又拿眼睛使劲儿看叶雉,故意重重地叹气。
叶雉靠在床头叼着牛肉干:“看不出你还是个偷窥狂啊。”
“我这不是担心他俩出什么事儿吗,真是的。”危素凑上前去研究他的古刀,盯着盯着,都快成斗鸡眼了:“这玩意儿罩不住他俩吧?”
他笑:“自身难保了都,还想着其他人?”
“那可是两条命啊。”危素叹了一口气,这次倒是发自内心的。
青莲要是真的打破了目前故作和平的假象,先不说姓叶的如何如何,她相信单凭自己,或许也能勉强对付上一阵子,但赵沿雨和她男朋友完全是两个什么也不懂的普通人啊,还不是妥妥的被青莲玩弄于鼓掌之间。
郭逸珣十有八。九是青莲弄死的,死了还不算,尸体都不能入土为安。
她真怕赵沿雨和凌孝图也是这个下场。
这种事情,要是她没碰上也就算了,爱咋咋地,谁死了都跟她无关,她不会自找麻烦。她的确跟老鬼说过别的什么她都不管,但现在事情就搁在自个儿眼前,要她见死不救,她还真做不出来。
老鬼现在如果能说话,估计要狠狠嘲笑她一顿了。
“姓叶的,”危素直起身子,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了,你也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叶雉迎着她的目光,指了指那边木桌:“成,你先给我端杯水来。”
他现在就是她大爷,危素只能按捺住给他一个白眼的冲动,问道:“你不是说,这里的水不能喝吗?”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是早上洗脸剩下的水,没问题的。”
她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你,你恶不恶心?”
“情势所迫,只能将就一点。”他还很认真地给她说理,“饭能不吃,水不能不喝,咱们这待遇算高的了,你看那些遇上地震,被困在废墟里的,连自己的小便……”
“打住打住!”危素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妥协了,“我这就去给你倒。”
倒了水递给叶雉,她坐在床沿,“说正事儿吧。”
“青莲是魅。”他难得开门见山了一次。
这话刚说完,桌上的烛火便连闪了几下,屋里忽明忽暗,叶雉有些不耐烦,伸手把床头的七玄古刀狠狠地又钉入了一寸,一切暂时恢复了正常。
“什么玩意儿?”她疑惑地问。
一直以来,有老鬼在旁边指点,危素所接的委托处理起来难度都不算很大。这次在四川巴朗山遇上的阵仗,她之前还真没见识过。
叶雉抓过她的右手,在手心里写了一个“魅”字,问:“就是这个。”
“噢,知道了,你接着说。”她抽回自己的手。
“有句古话你听说过没有,‘山生魅,魅食人’。魅这种生物雌雄同体,见男则女,遇女则男,好迷惑住对方。我问你,你在门口的牌匾上看到的是什么?”
“桃源庙啊。”
“我看到的,是桃源庵。”
寺庙里住的是僧人,庵里住的,则是尼姑。
危素瞪大了眼睛,“那这不就是,妖中……人妖?”
叶雉被她逗乐了,“魅和妖是不同的,它的性质介于妖和鬼之间。非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只有一个,”他竖起一根指头,“长得好看。”
“这话倒不错。”危素脑子里浮现出青莲的模样,点头说道。
她垂下眼帘,一边思考一边说:“也就是说,虽然在我眼里青莲是个和尚,但你见到的青莲却是个尼姑。”
她一拍大腿,明白了——难怪今天看赵沿雨她男朋友样子不太对劲儿,她还以为青莲能瞬间改变他人性取向呢。
不过话说回来,青莲的确有种性别模糊、雌雄莫辨的美。
“对,青莲说的话也有两副,女人听见它自称的是‘小僧’,男人听见的则是‘贫尼’。”叶雉进一步解释道。
——不对,有什么不对。
危素猛地抬起头,“等等,刚来这儿的时候,我在主殿上跟郭逸珣起了冲突,他说他要在这里陪青莲,你说了句什么来着?”
她眯了眯眼睛:“你说,‘可能就是现在很流行的那个’……现在流行什么?你可别告诉我流行倒追和尚啊。”
结合当时的情况,很明显叶雉那句话调侃的是男同性恋。
可如果按他刚才所说,他眼中的青莲应该是女的,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调侃的话来?除非他早就看出青莲的不对劲。
叶雉没想到危素记性这么好,也不打算隐瞒,便告诉她:“其实我看到的青莲是雌雄同体的,它每说一句话都有两条声线,吵得很。”
“为什……”那个“么”字还没吐出来,危素就刹住了话头。
她本想问为什么她看不出来,但她即刻反应了过来:有什么好问的,无非是因为叶雉比她段数高,她道行不如人呗,更别提老鬼又被压制住了。
危素语气里带上了质问的意味:“既然你早早就识破了青莲的身份,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告诉我?”
“出来行路的,哪能什么话都说。”叶雉笑,凑到她面前,“你不也揣着很多秘密么,嗯?毁掉水源,金克木,究竟是哪路神仙给你托的梦?”
危素自知理亏,干脆道:“行,我不怪你,你别问我。”
反正走在这道上的,谁是能真正信任的?谁又没有个把见不得人的事儿?
你瞒我,我瞒你,都是家常便饭了。
叶雉开口:“对付青莲……”
灯嗤地灭了,突如其来的黑暗,使得叶雉和危素一瞬间完全不能视物,即使两人凑得比较近,也看不见彼此的脸。
危素身子一僵,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她伸手往前摸索着:“姓叶的?”
很快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指,“我在这。”
是叶雉的声音。
她还是僵着身体,想抽出自己的手指,声音有些发抖:“你说,魅会不会瞬间移形换影,或者变成其他人样貌之类的啊?”
她怕眼前的人不是叶雉而是青莲。
叶雉一手抓着她,一手去够她放在床角的手电筒,“……不会。”
他打开电筒开关,房间里重新有了光,虽然不是很亮,但有光总是能让人心里踏实一些。
危素望着叶雉的脸,莫名地心安了下来,“那好,我们继续说。”
隔壁房内。
平日里赵沿雨比较容易犯困,她沾上枕头没多久便睡得很沉很香,而凌孝图握着她的手,许久才艰难地进入了梦乡,睡得迷迷糊糊。
慢慢的,赵沿雨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空出来的那只手猛地抠住了床单。
她面色渐红,微微张开嘴,像是在迎合什么人的亲吻一样,唇齿间逸出低低的喘息声。
凌孝图显然睡得也不安稳,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剧烈,呼吸越来越粗重。
在梦里,他什么都看不真切,触感却是如此真实。
他知道在他身子底下的女人是青莲,没由来的,他就是知道。
过了片刻,两人的躯体都渐渐平静下来。
赵沿雨迷蒙地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水水润润的,她侧过头去看一旁交往了三年的男友,没想到凌孝图也醒了,正看着她,目光灼灼。
“孝图……”她叫了一句,声音娇软。
凌孝图“嗯”了一声算是应答,手钻进了她的衣摆,顺着腰线往上摸。
那只手很凉,赵沿雨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清醒了不少:“真的要做?”
“做吧。”凌孝图已经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用力嗅着,像是在撒娇。
“……我们没带套子啊。”她小声地提醒道。
他的手顿住了,抬起头看她的脸,目光却有些虚无缥缈,“那算了。”
“我用手……?”赵沿雨问。
“不用。”凌孝图摇头,莫名有些兴趣缺缺,尽管他的躁动并没有被平复。
他把手从她的衣服里退出来,替她整了整下摆,安抚似的摸摸她的脸:“睡吧。”
赵沿雨点点头,转了个身,闭上眼睛。
凌孝图睡意全无,直愣愣地盯着顶棚看,心里的欲望还在翻腾叫嚣。
他低低地开口:“我去找下卫生间。”
她背着身子,没什么反应,大概是已经重新睡回去了。
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穿上鞋往门外走去。
进房间之前,郭逸珣就告诉过他们厕所在哪儿,但凌孝图推开门后,看着对面青莲厢房门口的灯笼,一阵微风掠过,那朵橘黄色的光团轻轻晃动起来。
他突然觉那像是什么东西在冲自己招手。
鬼使神差般的,他走过去,轻轻叩响了青莲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写春梦使我脸红……
而且初审神奇地没通过,我又跑来删改了一次QAQ
☆、桃魅(09)
“对付青莲……怎么样?”危素问。
“就照着你跟我讲的那样做。”其实在危素没告诉他之前,叶雉也是这么估摸的,危素那么一说,他就更加有把握了。
“金克木我懂,青莲是‘木’,‘金’上哪儿找去?”
他听了危素这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床头的七玄古刀,“就它。”
“就它?”危素半信半疑,“这玩意儿,够分量吗?”
这把短刀长三寸有余,两头开刃,刀柄暗簇簇的,看着挺古旧,好像还刻了些东西。
危素拿过手电往上面一照,仔细分辨了一下,原来是上古瑞兽,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
至于剩下的三样图式,已经模糊得辨认不出是什么了。
“勉强能一试。”叶雉说,“春秋末年的越人欧冶子,给勾践铸了五柄宝剑,湛卢、巨阙、胜邪、鱼肠、纯钧;还给楚昭王铸了三柄名剑,龙渊、泰阿、工布。世人都说他一生只铸剑,其实他还打过一把刀。”
他点了点七玄古刀的刀柄,“就在这儿了。”
他说得一套一套的,危素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笑了笑,“你来头还真不小。”
“我就当你这话是赞美吧。”叶雉听出她的试探,但没有正面回答。
“光靠这个,还不足够吧?”好奇心害死猫是常有的事儿,危素也不追问下去,回到了正题。
老鬼能说话的时候一开口就叫她毁掉井水,可见这一步之关键。她明白,那是要摧毁青莲的凭依。
可话又说回来了,丫真是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毁井还好说,推掉填平就是了,可怎么样才能把水源毁掉呢?
即便把那口井推倒填平了,青莲命脉的根须还是深深地扎在地底下,能从同样深埋地下的水源处汲取所需的养分。
思及此,危素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如果水源深埋地下,青莲又何必多此一举,筑个井出来惹人注目呢。
于是,她猛抬头,问:“那口井,也不简单吧?”
“嗯,如果我没猜错,这一井一树,是共生关系。”叶雉道,“树是活的,井底下可能有个东西,也是活的。既然是活的,就得透气。”
这么说来,井是开来给地下的水源通风透气的?
危素心里突然直发毛:井底下……究竟有什么东西?
她开始天马行空地发挥想象,“这庙里就俩人,对应着一树一井,青莲既然是树,那口井,会不会跟郭逸珣有关系?”
“不,郭逸珣就是具行尸走肉。”他解释道,“你还记得之前说的‘山生魅,魅食人’么?确切地说起来,不是食人,是食人精魄。”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很重,发音清晰。
“你找的郭逸珣,魂魄早就被吞了。”
危素闻言心中一颤。她和老鬼以为用唤魂术找不到魂魄,说明郭逸珣不是没死就是魂飞魄散,却忽略了一个可能性:他们要找的人,魂魄已经被吞噬——另一种意义上的魂飞魄散。
让铜镜镜面起波动的,还有吹响古铜铃的,应该都是郭逸珣没被吞走的魂丝。毕竟,打个不好听的比方:谁保证自己吃饭能一粒米一滴菜汁都不剩下。
“至于尸体,是青莲在操纵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