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录:虺眼-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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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素吞咽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一直都知道,老鬼这张嘴对她基本上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她早就不指望它会安慰自己了。
吃完了,她把手指上的面包屑舔干净,包装袋往垃圾桶里一扔,“话说起来,老鬼,我还一直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呢。”
没等对方回答,她就用一种若有所思的语调继续说道,“但是,不管怎样——你一定长得很丑。”
听到她用来反击的话,老鬼半晌没开口,过了会儿,“无所谓,反正我不靠脸吃饭。”
危素笑了,“真想知道你活着的时候是个怎么样的人,有空的时候,原原本本地和我说说吧。”她站起身来,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地说道,“你就会吊人胃口。”
面对这类话题,老鬼还是像平常一样,打着马虎眼应付过去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多没劲,改天再说。”
改天你也是用同样的话应付,她暗想,哼了一声,推开房门,乘着电梯到了上一层楼。
站定在1803门口,她伸手打算按门铃,却发现这一户没有门铃。
想想也是,一个鬼,除了她的饲主,还有谁会前来拜访呢。
进入过这个房子的活人,应该只有乔炜,以及秦留歌请来调查的私家侦探。
她敲门:“有人在吗?”
过了好一会儿,危素手都酸了,还是没人应门。
老鬼提议:“要不直接进去看看?那个解锁术你还记得吧。”
她点点头表示赞同,抬起的手都快握上门把了,心里突然一动,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天花板的小角落里有个摄像头,正对着这边。
她顿了顿,用举到一半的手挠了挠头,脸上挤出疑惑的神色,又敲了几下门,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个时候还没人在家吗?”语毕,她转身去敲别家的门。
老鬼诧异:“你干什么,脑子短路了?你不明知道这几家没有住人嘛。”
危素转到摄像头拍不到的角度,对它道:“你脑子才短路,边上有监控,不知道是管理处装的还是乔炜装的,万一是乔炜,他调出来看就麻烦了。”
“行啊丫头,越来越机灵了。”
“行啊老贼,都学会夸人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针对性太过明显,危素挨个把十八楼其他三扇门敲了一遍,然后坐电梯离开了。
今天就算了,太频繁会招来怀疑,她打算改天再来一次。
夜深了,洗漱完毕,危素也没什么好用来打发时间,便从刚买的小箱子第一层里翻出自己整理的笔记,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笔记里边记的,大多数是她这些年来遇到的异事和应对方法,还有一小部分是常世那些魑魅魍魉的特征跟死穴。
翻看了没多久她就困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老鬼笑话她:“一看书就犯困,这么多年来你就这点死活改不了。”
她懒得搭理它,将笔记草草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些条目和相关的解释,“锁龙井”,“魅”,“七玄古刀”……
她盯着看了良久,忍不住用手去摸那些字迹。她写字很用力,一笔一划都深深凹进纸面,摸起来有轻微的起伏感。
啪地一声将笔记本合上,丢在床头,危素躺平了身子,把双手垫在脑后。
“老鬼我问你。”她盯着天花板,希望自己有透视眼,能看到上一层的情况,“你觉得,让她消失还是让她轮回比较好?秦留歌说随便,反而让人拿不定主意了。”
她自己很少去超度亡魂,但是在老鬼的精心指导下,出于自保,她对如何让鬼魂飞魄散还是有那么一点经验的。
“等你接触过她了,再来考虑这一点也不迟。”老鬼给出了个中肯的建议。
“对了,超度亡魂操作起来难不……”危素这话没有说完,卡在了喉咙里。
房间里安的是白炽灯,也许是新装上去的,特别亮,亮得有些刺眼。
她眯起眼睛,觉得在这样明晃晃的环境下,以她两眼5。0的视力,应该不可能看错。
除非是幻觉,她这样想着,张了张嘴,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她问:
“老鬼,你看,天花板上,是不是有张脸啊?”
☆、返魂香(03)
危素掀开被子,在床上站了起来,空调口的冷风扫在她脖子后面,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仰起头,盯着天花板雪白的壁面上那好似一张人脸的水迹。
这玩意儿一开始就有吗,还是后来出现的?
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危素问:“是不是楼上在漏水?”她踮起脚尖,伸出手,想去触碰一下,但突然把手猛地一缩,“它的颜色在变浓。”
刚开始的确是浅浅的灰色,如果说是楼上漏水渗了下来,恰巧渗成人脸的样子,她也觉得勉强解释得通。
然而,那颜色逐渐浓郁起来,像是有人拿着墨笔在不停勾勒脸的轮廓和眉眼,到最后,水迹浮动着,颜色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液体滴落下来。
手腕上系的红绳古铜铃猛然作响,老鬼大喊一声:“躲开!”
滴答——
危素立刻往床下一跨,没想到步子迈得太大,没稳住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尾椎骨老疼老疼的。
她坐在地上,一时没缓过神来,直到老鬼叫她:“喂。你是摔傻了吗?”
“……我躲迟了,”她无奈道,“有东西滴到我肩膀上了。”
她能感觉到,刚刚有一瞬间,有滴凉凉的东西坠落在了她的右肩膀上,她甚至闻到了一股腥冲的味道。
危素把头发拨到另一侧,去看自己的右肩,睡衣看上去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她用手去摸,也感觉不到湿意。
她用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也顾不上穿拖鞋,光着脚就跑进了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把衣服一扯,露出右半侧的肩膀。
——在肩峰位置的皮肤上,赫然多了一点原来并不存在的黑斑。
“老鬼,这怎么回事?”她还算冷静,用手戳了戳那块地方,不痛不痒,“我是不是快要变异当蜘蛛侠了?”
“亏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你倒是说怎么办啊。”她凑近镜子,想让老鬼看得更清楚一点,然后她对那块黑斑比了一个用刀割的手势,“削下来?”
“我现在没办法确定。”老鬼的语气颇为无奈,“不过,既然是楼上滴下来的东西,还是到楼上看看去吧。”
危素将衣服拢好,回到房间,墙壁上挂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23:30。
她打开木箱,从最底层抽出一个鼓囊囊的布袋,白色的布面看上去已经很陈旧了,微微泛黄,上面绣着一朵荷花和一个倒过来的“素”字。
这布袋跟了她很多年,是她高中上手工课的时候做出来的,被她用来装校卡、钥匙和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
到后来,那些东西都派不上用场了,她就用它来装别的东西。
她从袋子里倒出两枚小小的桃木钉,牢牢地握在掌心里。
“走了,拜访咱们的邻居去。”危素披上薄外套,故作轻松地说道。
站在1803门口,危素拢了拢衣服,伸手叩响了面前的铁门。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她抬高嗓门,“我是楼下的租客。”
她的话音一落,周围就再没有任何声音,房子里也没有传来半点动响。
昏黄的楼道灯下,她莫名觉得空间有些逼仄,好像四面的墙壁都在不断向她压来一样。
“你要不试试,用粤语再说一遍?”老鬼煞有介事地建议道,“香港的鬼嘛,很有可能听不懂普通话。”
危素哭笑不得,虽然觉得这个假设不太能成立,但她还是决定用她那蹩脚的粤语试一试,正要开口时,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她的肩膀。
“谁?!”她被这毫无预兆的一下子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因为拿不准对方是人是鬼,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斜着眼睛,飞快地觑了一眼那只大手,手指修长,指节明显,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对方掌心的温度正缓缓透过她的外衣渗到她皮肤上,显然是个活人,她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猛地转身,她挥开那只手,装作受到极大惊吓的样子,瞪大眼睛看向对方。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五官端正,身材高大,肩膀很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平静的目光透过镜片投在她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打量:“小姐,你深更半夜站在我家门口,还要问我是谁?”
她刚才喊那句“谁”用的是国语,他也就用一口生硬的港普来跟她对话。
危素在看清楚对方的脸之后,立刻就认出了他是谁。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看上去比精英还要精英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留歌的丈夫,鬼妾的饲主,家暴的人渣——乔炜。她在网上看过他的照片。
危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他。
“我……我是1703的租客,”她还没组织好语言,有些支支吾吾的,然后想到自己是占理的,把腰板一挺,指向1803的门,“你来得正好,你们家漏水漏到我房间来了,我当然要上来问问。”
“漏水?”乔炜显然不相信她的说法,“小姐,我将房子购置在这里,当然是因为它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顿了顿,“你是新近搬来的?”
“是啊。”危素也知道说这种高级公寓漏水是个冷笑话,但她仍直视他的双眼,“我讲的都是事实,麻烦你尽快处理。”
跟说话弯弯折折的文化人交谈起来,她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些官腔。
她在心里不由得冷笑一下,还“麻烦你尽快处理”,要放在往常,她说的肯定是“你丫的赶紧给我收拾妥帖”。
乔炜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问:“怎么称呼?”
“哈?”危素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我姓危。”
“哦,危小姐。”他微微推开门,半掩的门缝里漏出黑暗的颜色,“要不要进来坐一坐,喝杯茶?”
他的目光集中在她左眼边那道黑紫色的纹路上。
“不用,太晚了,喝茶我会睡不着的。”危素后退半步,握紧了手中的桃木钉。
孤男寡女,以对面这个男人高大的体格,她要是真的踏进去了,他想干什么都很容易。兴许他们还会打上一架,当然,不是妖精打架的“打”。
“那就改天再说吧。”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漏水的事情我会尽快处理的。”
危素点点头,只是看着他,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危小姐是需要我送你下楼吗?”乔炜问。
她笑了笑:“我需要你走进家里,把房门关好。”然后她才会转身下楼。
“危小姐戒心很重,这是好习惯。”他冲她微一颔首,关上了门。
危素松了一口气,她有些抑制不住好奇心,把监控的事情抛在脑后,将左眼对准铁门上的猫眼,低声问:“老鬼,能看见什么吗?”
半晌,“没有,一片乌漆抹黑的。”
她愣了愣,“回了家,不开灯?”
还是说……门背后的他,也正好在用这个猫眼窥视她?
一股凉意漫上脊背,她不敢再多待下去,赶紧离开。
回到1703,危素哐地一声倒在柔软的床上,顺手把手心里两枚沾着她汗液的桃木钉塞进了枕头底下。
她望着天花板,那滩“水迹”已经褪去浓黑的色彩,恢复成了她第一眼看见它时的模样,以一张灰败的脸,静静地窥视着这间屋子的动静。
她灵机一动,把床头柜上摆的手机拿过来,点开照相机,放大,再放大,咔擦一声,将它拍了下来。
危素看着屏幕上还算清晰的照片,“好像是个女人的脸。”
老鬼说:“不是好像,百分之百是女人。”
她放下手机,摸了摸自己的右肩峰:“老鬼,你说我会死吗?”
那点黑斑,虽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不适感,但也不可能是什么好兆头。
“人都会死。”它一副没心没肺的口吻。
危素翻了个白眼:“可我不想现在死。”
现在是错误的时间,不适合死亡。不过,就算是七老八十的戴着氧气罩躺在病床上了,她也还是想对死神说一句,大爷您改天再来吧。
老鬼沉默半晌,吐出一句话:“放心,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危素闻言,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些许温情。老鬼一张臭嘴总不饶人,原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对她总归有几分情谊在。
她张张嘴,正想讲几句好听的话,老鬼继续道:“因为你死了我也就玩完了。”
危素立刻冷冷道:“闭嘴,我要睡觉了。”
她关上灯,给自己拢好被子,枕头很软,她小半个脑袋都陷下去了。
梦如一蓬巨大的乌云飞快地朝她笼罩过来。
她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