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秋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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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是一个坚强的民族。”祁雨亭应和着。
严冬此时像是在给小学生讲历史课一样。
“康熙和乾隆都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代圣君,锡伯族的命运与他们二人是分不开的。康熙继位不久,在打败了鳌拜,平定了三蕃之后,又面临着沙俄对大清领土的觊觎和蒙古噶尔丹的叛乱。康熙三十一年,清庭在平定了沙俄的入侵和噶尔丹的叛乱后,康熙皇帝为防止沙俄和噶尔丹再次闹事,将锡伯人调至齐齐哈尔、吉林和白都讷三个军事要地驻守。这是第一次迁徙。”
“是的。”
“现在的沈阳,当时叫盛京,是清政府的陪都,其所辖领地又是大清的发祥地,清朝的皇帝们均视盛京与北京同等重要,于是在康熙三十八年,康熙皇帝将锡伯人从齐齐哈尔、吉林和白都讷三个军事要地调至盛京以及辽阳、开原等地镇守。由此,锡伯人进行了第二次迁徙。”
“对的。”
“真正决定锡伯族命运的大迁徙是第三次,应该是在乾隆年间。”
“确实是这样!”
“乾隆二十九年,也就是1764年,驻守祖国西部边陲的清军将领明瑞上表乾隆皇帝,称伊犁守军兵力不足,并且了解到驻守盛京的兵力充足,请求皇帝调兵至伊犁。当时,明瑞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驻守伊犁的兵士仍保持着兵民一体,平时以狩猎为主的生活方式,因此很适合锡伯人的生活。于是,乾隆皇帝大笔一挥就改变了锡伯人的命运,决定从盛京的锡伯人中挑选精明能牧者一千余众,均携家眷,前往伊犁。”
“于是我的先祖们就在二百多年前的今天,勇敢地,悲壮地向新疆进发了。”祁雨亭的眼睛有点湿润了。
“那真是一次伟大的西迁!当时,锡伯族西迁官兵及家属登记在册的有4295人,在西迁的途中出生了婴儿350人,加上从盛京出发时还有志愿随军西征的官兵家属405人,到达伊犁时人数为5050人。”
“我的先祖们是经历了许多艰难险阻,才到达伊犁的。他们严格遵守着乾隆皇帝钦定的走塞外的具体路线,从盛京出章武门,走克鲁伦路和蒙古路,往乌里亚苏台、科布多,越过科齐斯山后,历经一年多才到达伊犁。”
“是的,那种艰险是我们现代人难以想像的。正是因为有了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远征,才诞生了一个伟大的节日,西迁节。这个节日就像我们汉族人们过春节一样。”
“当年,留在东北的锡伯人在盛京太平寺锡伯家庙内,举行了盛大的欢送宴会。所以每年的阴历四月十八日,也就是西迁这一天,我们锡伯族人总要赶庙会,举行各式各样的纪念活动,人们常常在寺庙里团聚,然后共进野餐,回忆当年西迁的前一天东北锡伯族人与西迁大军共进野餐的情景。在这一天,我们还要进行赛马、射箭和摔跤比赛,年轻人骑着马野游,妇女和老年人三五成群地到野外踏青,家家都吃鲜鱼、做蒸肉。可惜,我们家来到北京后,很少这样过节了。尤其是今天,过节的人更少了。我真想再回家看一看,在那里过一个西迁节。”祁雨亭的话说得有些伤感。
祁雨亭说话时,严冬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此时他好像又看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祁雨亭的那种眼神。“今天不是还有我跟你一同过节吗。我会永远记住这个节日的。”
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严冬不想再对祁雨亭说什么,他想让她自己好起来。
严冬的回答让祁雨亭的情绪有所好转。过了一会儿,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严冬,说:“你真是个聪明的人,对于我们锡伯族的三次大迁徙时间、经过,记得这么准。我真应该敬你一杯。”
祁雨亭叫来服务生,要了两杯葡萄酒。
“来,为你如此了解我们,干杯!”祁雨亭高兴地举起了酒杯。
“也为你这个最后的鲜卑人,干杯!”严冬也举起了酒杯。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碰了一下酒杯,把酒都干了。
“你不是学理工科的吗,怎么对历史会有兴趣呢?”
“我认为,学理工科的有严谨的逻辑思维习惯,这种基本素质决定了他们更能学好文科。相反,我认为学文科的,却学不了理科,或者说想从文科改成学理科并且有所造诣是不可能的,因为从文改理,是需要很厚重的理科基础知识和时间的,这个世界上可能有一些大智慧的人从文改理而获得成功的,但肯定是非常非常的少数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或者说是小概率事件。”
“瞧你满口全是数学名词。哎,说说你的大学生活,怎么样!”此时的祁雨亭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快、愉悦。
严冬说:“我们刚才有关锡伯族的话题似乎严肃了些,说一点轻松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在酒巴里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11
严冬和祁雨亭走出安静的小酒巴,沿着宽阔的中山东一路往南,向黄浦江边走去。
大上海的夜色是美丽的。街道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错落有秩,层次分明,五彩缤纷,时稳时现。行在其中,仿佛漂浮在布满繁星的天空。街两旁的商店橱窗里,陈列着各种名贵的商品,红的玛瑙,绿的碧玉,夺目的钻石,锃亮锃亮的金银餐具,各式名牌服装,显示着它们的高贵与典雅。人行道上,行人熙熙攘攘,走着不同的人们,他们的服装形形色色,打扮得五花八门。上海人有夜晚逛街的习惯,往往是一家几口,倾家而出。外地人则在白天办完事后,利用晚上时间上街购物。
上海的外滩是外地游人在夜晚必到的地方。就像到了北京没有去故宫和长城,就等于没有到过北京一样,去上海没有看外滩的夜景也就等于没有去过上海。
上海外滩的闻名是从1846年英国人的占据开始的。那时,英国人在外滩以西建立起了一片英租界,由此形成了中国历史上特有的租界制度。“香车宝马日纷纷,如此繁华古未闻;一入夷场官不禁,楼头有女尽如云”是形容外滩在中外共管、中西文化混杂背景下迅速发展的典型诗句。随着洋人的进入,上海步入了一畸型发展的时期,同时也蕴育了中国前所未见的新文明的出现。鸡尾酒、自鸣钟、电灯泡、电话、吕宋烟、城市电车、洒水车、赛马场等等纷至沓来,十里洋场热闹非凡,连康有为都惊叹道“上海之繁盛,益知西人治之有本”。
如今的外滩防讯墙上铺了彩色的地砖,装上了欧式的花园夜灯,在这里驻足,眺望黄浦江,观浦东新区的夜景是最佳的观光走廊。
站在防汛墙的高处向浦西望去,可以看到街上汽车如风如龙,飞驰而过,车后的尾灯,如无数条红色的绸带,不断地向市区的各个方向延续。
严冬和祁雨亭倚在外滩的栏杆上向浦东新区望去,那里是另一个世界,灯火辉煌,五彩斑斓。
严冬侧过脸,望着祁雨亭说:“雨亭,你觉得上海和北京哪个更好一些。”
祁雨亭笑了笑说:“其实这个问题总是围绕在上海人和北京人的心头里。我认为两个城市都很好。我生活在北京当然更喜欢北京,不过上海人很精明。这次与沪宁公司的人在一起,我明显地感觉得到上海人的工作态度要比北京人强,他们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工作都那么认真、细致。如果我们的同事都像上海人这样就好了。”
严冬说:“你说的很对。另外,上海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崇洋,这可能与上海是中国比较早的殖民城市有关。上个世纪外国人进入上海后,西方的生活方式、制度文化等对上海的示范、吸引,以及西方宗教和教育的输入和广泛传播,使上海人从那时起就对西欲洋货趋之若鹜,购洋货、进洋行工作或出洋成为上海人普遍的生活理想。”
祁雨亭说:“另外,上海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特别看重正宗的名牌商品。这可能是因为上海是个横向传导的社会,而北京是个纵向传导的社会,上海人很容易对各种事情自发地进行横向传导并很快达成一种默契或共识,从而形成了公认的选择。比如,某种商品的品质、某种服务的优劣是否合算、实惠等等。”
严冬说:“是啊,我有一个同学就是绝对正宗的上海人,非常讲究牌子,大到服装、电器、化妆品,小到巧克力、香肠等,都要认牌子。不像我们北京人,对于大部分小商品和生活服务,是碰上什么算什么,无所谓。”
祁雨亭说:“上海人就是很追求生活品质的,像刚才我们吃饭的那家档次的酒巴,据说在上海有很多,还有更高档的。上海人总是喜欢晚间朋友们一块到酒巴坐一坐。”
严冬说:“北京不是也有一个什么酒巴一条街吗。不过我可没去过。”
祁雨亭说:“真没去过!?”
严冬回答说:“我蒙你干什么,没去过,就是没去过!”
祁雨亭说:“龙总的夫人,也就是你的大嫂,在酒巴一条街就开了一个很大的酒巴,听说生意特别好。不过我只是听说,没有去过。”
严冬有点惊奇:“我从来没听大哥说过。”
祁雨亭有点神秘地说:“看来你还不了解你这位大哥。听说他下海经商以后,他的夫人也下海了,不过干的是个体。龙总从来不过问他夫人的生意。他夫人看来也是个生来就会做生意的女强人,生意越做越好,现在开了两家比较有档次的酒巴,一个在酒巴一条街,一个听说在中关村。另外,她还开了二三家美容院和一家珠宝店、一家古玩店、酒楼。”
严冬说:“是吗,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很少去大哥的家,与嫂子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平时大哥也不跟我说这些。”
祁雨亭说:“这些事儿,我也只是听说而已。龙总夫人的买卖与我们华元龙房地产公司的业务根本搭不上界,所以龙总也不会顾及到他夫人的生意的。”
严冬说:“应该是这样的。大哥为公司操了这么多年心,公司能有如此的成就,与他下的心是有关的。他若再帮助夫人把生意经营得这么好,那他真的成为神人了。”
祁雨亭说:“龙总每年的税后工资都在百万元左右,给她夫人投点资总是可以的。”
严冬说:“那是当然的了。”
祁雨亭说:“龙总和他夫人的个人总资产少说也得在几千万元以上。他们可真是一对有能耐的夫妻啊!”
严冬说:“是的,我大哥是个成功人士。”严冬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我们换一个话题吧。”
祁雨亭指了指南浦大桥的方向说:“我们边走边聊,怎么样。”
严冬用手极轻地触了一下祁雨亭背部,说:“好哪,我愿意奉陪。”
两个人沿着外滩的防护栏并肩向前走,话仿佛比刚才少了许多。
外滩的游人熙熙攘攘,他们不时地要躲避一下其他行人,因此两人的胳臂也偶尔会互相碰一下。
祁雨亭说:“严冬,我有时觉得你挺忧郁的。”
严冬听祁雨亭如此一说,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了一下祁雨亭那双美丽的眼睛。在祁雨亭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关切。
严冬走到护栏边,双手紧握着栏杆,双目凝视着粼粼碧波的黄浦江江面。
祁雨亭轻轻地跟过来,站在严冬的旁边,“严冬,你怎么了?”
严冬将身体转向祁雨亭:“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在哪儿见的面吗?”
祁雨亭回答说:“好象是在昆仑饭店。那时你刚刚从新疆回来。”
严冬又把身体转向了江面的方向:“你知道吗,那次去新疆改变了我的一生。”
祁雨亭没有继续往下问什么。
严冬沉默了一会儿,用低沉的声音向祁雨亭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和自己从小对父爱母爱的渴求。
在严冬说话的时候,祁雨亭一直没有插话,两只眼睛却一直看着严冬。她的心随着严冬的叙述不停地颤抖着。此时,她那张充满着无限光泽的秀气的脸上,洒满了无限的柔情蜜意,仿佛要把青春的光彩全部释放出来,使严冬多年冷寂的心一下灼热了起来。
严冬说:“雨亭,你知道吗这件事我没有跟姥姥讲,也没有跟龙总讲。因为我不想让他们分担我的忧愁。”
祁雨亭轻柔地用手拍了一下严冬的胳膊,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严冬转过脸来看着祁雨亭说:“公司里你现在是最了解我的人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宾馆休息了。”
“我们走着回去吧。”祁雨亭的口气像是对严冬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严冬没有回答同意,也没有回答不同意。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走下石阶,穿过地下通道,向宾馆徜徉而去。
街上的行人和汽车已经很少了。上海的夜晚显得很安静,黄浦江拍岸的涛声和不时的轮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