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行动--1949北平纪事 赵立中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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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师毕业后,他并没有像老曹那样去当一名乡村小学教师,当然这时他年纪尚小,刚刚有十三岁,而更重要的是他胸中仍有大志。因为这时的菏泽人已经把他当作神童来传颂了,所以,他实现自己的意愿也有了条件。于是他得到菏泽一些商人赞助,又上省城济南考取了高中,高中毕业,考中了齐鲁大学。抗战起来后,齐鲁大学南迁至重庆,他也随之来到重庆,当时作为临时首都的重庆,抗战气氛如火如荼,上到大学二年级的他,再也无法安心求学,受了时代的感召,毅然放弃学业,投身到抗日救亡运动中,不久就参加了军统。
公平地说,年青的邢鸣义并没有错,他的动机和目的也是高尚的和容易被理解的,而且他的抉择必然地受到了历史和时代的限制。可是,这个抉择造成了他的人生悲剧。
邢鸣义很聪明,也很积极,在抗战期间,作为一名最普通的军统干部,也为抗战做了不少工作,比方他接受上级交给的一个任务,去湖北黄石一带做一个土匪的工作,策动那土匪头子抗日,经过小一年的努力,这个光荣的任务也给他完成了。抗战胜利后,他即随马汉三来北平,建立北平站,在接收日伪敌产等等过程中,他只能一切按上级指派工作。到了国共两党反目,你说,他还有别的道路可以抉择吗?于是又必然地走上了反对人民的可耻道路。
他和王柏住在花市下三条的军统特务宿舍中,平时他是搞学生工作的,主要在各大、中学活动。那次王柏来买羊头肉,多少引起了他的一些怀疑,因为一个堂堂军统少校军官买羊头肉吃,这本来就有点不大和谐。如果是在抗战时期那还差不多,可是抗战以后情况就不大一样了。
抗战时包括军统人员在内,拿的是国难饷,虽然总的收入还要比一般军政人员稍强一点,但既是国难时期,理应节俭,所以军统人员按规定的薪俸,除了吃饭之外,所余并不多。可是抗战胜利后情况就不大一样了,国民党接收大员借口接收日伪财产,中饱私
囊,这已成了国人皆知的事情,其中军统人员也不甘吃素,借接收日伪敌产之机,大发横财者并不在少数。况且蒋介石为了让自己的忠实走狗为他效力卖命也不吝金钱,国防部拨给保密局的经费成倍增加,这且不说,各地军统机构又和商界甚至黑社会勾结,大做鸦片生意,以贴补军饷,这样,一个军统内稍稍有点头衔的官员收入就大为可观了。
何况这些人多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主儿,哪个不是花天酒地?像羊头肉那种穷老百姓的下酒之物,岂是他们愿意光顾的?加之,王柏在跟老曹对暗语时,语言颇可疑,这更引起了嗅觉灵敏的邢鸣义的注意。他不敢贸然怀疑王柏,因为官高一级的人是轻易得罪不得的,他只是暗自打定主意先从卖羊头肉的老头下手,顺藤摸瓜,万一弄出个什么结果来,自是升官发财的机会,就是没有什么结果,也不过腿儿辛苦点,自己也损失不了什么。
邢鸣义是聪明的,他在行动之前把对自己利与弊的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可是他的聪明也许对他来说反而是致命的错处。
邢鸣义开始跟踪老曹,他摸到了老曹的住处,在金鱼池一带贫民窟中,他巧妙地化装成一个乞丐,走街串巷,不辞辛苦地偷偷跟踪着一个卖羊头肉的老头。他的这些工作全是在组织分派的工作之外,利用业余时间进行的。他终于有所收获,他发现了老曹的行动规律,每天早起生火,然后上市场买羊头,在回来的路上他总走一个路线,而这条路线,并不是他回家的最近的路线,也就是说他去的时候是一条路线,而回来时又是条路线,这又是为的什么?
继而他发现了老曹每隔一天就要上西单的烟摊上买一包“红士”牌香烟,难道这种香烟没有别的地方出售吗?否,他决非只为买一包香烟而跑来西单,况且南城距西单跨越外城内城距离不短,任何一个稍有头脑的人都会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他另有目的。
难道西单这个烟摊是另一个接头地点?对,这个推断肯定不会错的,这个烟摊肯定是中共地工人员的一个接头点。
如果邢鸣义的追踪到此为止,他可以向上级报告他的这一发现,当时特务们的行动并不受什么法律的制约,只要哪怕是他的行动小组长一道令下,甚至干脆他自己就可以办得了,把老曹和摆烟摊的人抓起来,严刑审讯,也许他会大有收获的。
可是邢鸣义是个聪明人,他岂肯满足于此,放长线钓大鱼,需要的是一点胆识和远见,他是沉得住气的,他相信在这个小烟摊背后就是军统那么多人马寻找了好几年的中共地下电台。众里寻她千百度,现在伊人在暗地里笑盈盈地向他招手了,他需要再耐心一点。
这一天邢鸣义又来悄悄跟踪老曹了,可是令他奇怪的是今天老曹并没有上羊肉市去买羊头,他步行来到位于什刹海的辅仁大学。一个卖羊头肉的上辅仁大学干什么?不是笑话吗?邢鸣义听说过地下党学委的头头们常常在北大、燕京、辅仁、中法、师大等大学秘密开会,军统北平站的特务们曾经得到这些这方面的情报,可是,当他们行动起来,企图抓获这些地下党的领导人时,却没有一次不扑空的。
邢鸣义有些兴奋了,他猜想这个卖羊头肉的老头,决不是一个一般的交通员,他一定是负责传递重要情报,甚至和地下党头头们有着密切联系的人物。可是当他跟踪到辅仁大学的一座法式洋楼时,他明明见那老头进了大门,当他轻轻地推开门进去后,却连老头的踪影也看不见了。他警觉地四处张望,奇怪的是这里竟是鸦雀无声,完全没有往日的喧闹声,他这才想起了今天是星期天,他在走廊中潜心循踪地探索,如同探索真理那样虔诚。
突然,从一个门里传来几声熟悉的咳嗽声,他刷的一下拔出手枪,迅速推开房门,房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即开。
“年青人,你是要找我吗?你走的路不大对吧。”卖羊头肉的老头不慌不忙地说。
邢鸣义瞪大了眼睛。那老头端坐在一张椅子上,神态自若,样
子挺慈祥。
“坐下来谈谈吧。”老头说。
他向前走了几步,坐了下来,当然他并不情愿这样,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你叫邢鸣义,山东菏泽人,对吧?你曾经读到大学二年级,读的是历史系吧?你能告诉我们你在放弃学业以后都干了一些什么吗?”
邢鸣义沉默不语。
淮蠛靡馑妓凳前桑课颐怯幸晃煌居幸环莶牧希粮?听听。“邢鸣义身后站出一个年青人,拿出一张纸来,读道:
”一九四七年,五月十八日,特务邢鸣义裹在青年军中在西单路口用皮鞭毒打爱国学生。一九四七年七月,邢又混入贝满女中,伪装成历史教员,不久他带领特务分子搜查了贝满女中的学生宿舍,逮捕五人,其中一名女生在狱中死去。今年八月邢又混入北大、燕大等校,煽动学生抢夺军队的武器,企图制造口实。。。。。。“邢鸣义没有听完,已瘫倒在地上。
邢鸣义这个小人物,至此,走完了他的人生旅途。时年二十九岁,尚未婚娶,而他的已守寡近三十年的母亲,还在菏泽乡下住着,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得到儿子的死讯的,更没有人知道她的老年又将怎样度过,甚至会不会遇到她难以预料的不幸。
邢鸣义的可耻下场,肯定不会给年迈的老母带来期待的美好。
第四章 山穷水尽陈仙洲投靠山
有些中国人的聪明处就在于特别善于打个人的小算盘。可是算计着算计着就忘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结果总误不了树倒猢狲散。
邢鸣义神秘失踪之后,王蒲臣下令追查,但是毫无结果。邢鸣义失踪之前谁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失踪的那天谁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这当然全是他的聪明带来的结果。
王蒲臣有些紧张了,难道共产党的地工人员开始搞军统的人了?因为此类事以前还没有发生过。虽然这两年学运迭起,也常有一些特务或军统雇用的临时人员,因破坏学运而被学生组织抓住,打骂甚至审问,但是,学生们背后有共产党的领导,他们的斗争原则是有理、有利、有节,往往事后就把人放回来,没有搞暗杀或公开打死过特务分子。
是不是邢鸣义的失踪是一个信号?共产党要在北平城内大开杀戒,利用他们在学生、工人及各界中的组织,搞武装暴乱?或暗杀军统人员?那他们可是错翻了眼皮,我王蒲臣正愁抓不住把柄,又受傅作义和市政府的制约,不好对他们太动硬的,这样好呀,你杀一个,我杀十个,咱们比赛。先把邢鸣义的事在报上捅出去制造一
点舆论,然后咱们走着瞧!
王蒲臣把这个意思在军统内讲了,果然有些特务有点按捺不住了,磨拳擦掌地要干一场。王柏见此事竟引出这样的后果,一想不好。于是他略施小计,将事情平息了。
他在次和来士成闲磕牙时,不凉不淡地对他说:
”有件事跟你说了你也别往站长耳朵里吹,最近战场上失利对咱们的军心也有影响,早些日子,我就听邢鸣义在宿舍中甩过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好像有点干腻烦了,又觉得前途无望,还说他老家山东如何如何,我疑惑他是开小差跑了。“
这些话当然必得传到王蒲臣的耳朵里,王蒲臣一想,这也可能,对军统内部的情况,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确是有人动摇甚至产生了二心,这些情报他是早掌握了的。那么,在这种时候应当如何巩固内部稳定军心呢?他开始沿这样一条思路走下去。
不久之后,军统北平站的中上层人物就绝口不提邢鸣义失踪的事了,大概他们对邢鸣义开了小差的说法也难以推翻,那么,既是不光彩的事,还提他干什么?
又不久,王蒲臣宣布给军统内外勤人员增加薪俸。
这件事之后,王柏奉命去执行一项特殊使命。
原来此时河北省会保定已经解放了,在保定解放时,住在保定的河北省警察局长陈仙洲率领属下各科室人员及警察大队、侦缉队、消防队、女警队等八百多人,撤退到北平西边的门头沟驻扎。这伙人原来打算撤退到北平城内,可是北平市警察局长杨清植颇感紧张,因当时在行政上北平市归河北省管辖,那么陈仙洲的级别当然大于杨清植了,如果陈仙洲进了北平,谁管谁呢?所以,杨清植耍了一个小手腕,他向北平市长刘瑶章陈述了北平警察局开支告罄,经费不足的情况,向市长申请增加经费,其时,北平的周围已多属解放区,北平历来又是消费城市,经济来源不多,市政经费只靠中央,而中央由于军费开支巨大,经费也显出捉襟见肘,哪能不断地
给地方拨款?所以北平市的经费也相当窘迫,根本不可能给警察局增拨。
杨植清请求增加经费是虚晃一招,当他得知市长刘瑶章不给增拨经费后,马上又提出陈仙洲率部进京的事请示市长,刘瑶章当然就不同意陈仙洲进北平了,八百号人,是闹着玩的吗?要吃要喝要饷钱,上哪给他们找去?可是刘瑶章不敢得罪陈仙洲,就请示傅作义,傅作义是华北剿匪总司令,军权在握,大有凌驾一切的态势,傅作义一道令下,让陈仙洲在门头沟驻扎待命。一句话把陈仙洲及手下八百子弟搁在煤窝窝里,当地只腾出一所小学校供八百人驻扎,每日如犯人一样供给一些粗食,陈仙洲哪儿受得了这个,可是又奈何不得傅作义,整日骂娘也解决不了问题。
这时,他就想起了王蒲臣,他知道军统在党、政、军内自成体系,权力是至高无上的,而且经费又是国防部直接下拨的,投靠军统是一条生路。于是他派人来找王蒲臣说明此意。王蒲臣对北平城里的共产党也是穷于应付,常花钱雇用一些”临时工“,有一支有组织的队伍来投靠似乎是个好事,而陈仙洲在门头沟受的是犯人一样的待遇,接收过来之后,稍加抚慰即可令他和属下效命,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王蒲臣想派人去收编他们,王蒲臣想八百人太多了一点,可以选精壮者留下二三百人,其余遣散,这事当然要和陈仙洲商量,他又不好令陈仙洲进城来,一是陈的官阶不在王以下,二是那八百人困在煤窝已是饥寒交迫,整日闹事,陈仙洲哪里离得开身?
于是准备选派一名代表,前去办理此事。
王蒲臣料知此事并不容易办理,所以为选代表之事也颇费思索,能办的,离不开,离得开的又办不了,正在左右为难,来士成向他举荐王柏,最后王蒲臣就决定派王柏去,又叫秘书室中校副主任牟丙仁陪同王柏前往,牟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