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行动--1949北平纪事 赵立中著-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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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北京人吗?”
“老家在沧州,在北京做小生意。”
“嗯,北京有亲人吗?”
“没有,家人都在原籍。”
老医生摇了摇头。
“我得的是什么病?”
老曹见肖医生表情略有消沉,就问了一句。
肖医生说:
“你虽沦落于贫寒,但我观你气象必是个读书之人,而年当知天命之数,故恕我不讳。近日你必口吐脓血无疑,从脉象看来,寸口滑数而微,微则为风,数则为热,滑则为气聚血壅,此由邪热燔炙所致,且风中于卫,呼气不入,热过于荣,吸而不出,热之所过,血为之凝滞,蓄结痈脓。若始萌时真气老伤,而风热之邪可散可泻,延至脓成,则肺叶已烂,而气管已漏,呼吸游溢不能并入气派。故用药已迟矣。”
老曹听了肖老先生这番话,虽似懂非懂,但老先生以为他的病已无可救药这个意思是明白的。不过他并没有为此而沮丧,他虽知道自己染病不久,而且确也吐过脓血,但是,他觉得自己今天精神好转,可见体内仍有一定抵抗力,不一定如老先生说的那么严重。
他想起鲁迅先生平生不信中医,病重时别人推荐一德国医生来为他诊疗,德国医生听诊过后,竟惊讶地说:
“像你这样的病情,依照常理,五年前就死了。”于是鲁迅先生遂辞谢了德国医生,以为他是绝无可能救治一个五年前就已死去的人的。
“那么,你认为我这病已没救了吗?”老曹平静地问了一句。
“医家治病治不了命呀。”肖老先生摇着头说。
老曹听罢,站了起来,把王柏留给他的几块洋钱,留给肖医生作脉礼,说道:
“多谢老先生了,不过我这个人并不信命。”
肖老先生睁大眼睛看了看他,又摇了摇头,令仆人送老曹出门。临出大门时,仆人从衣袖里掏出十块洋钱,交给老曹。
“这是干什么?”老曹很不理解。
“肖先生的规矩,是不收快要-像你这样病人的脉礼的,先生对你敬重,所以没有当面推辞,若是别人早掷还了,快拿上走吧,
多保重吧。”仆人很有礼貌地说。
老曹苦笑着收了洋钱,他记得自己掏给肖先生的脉礼似乎不足十元,而仆人递到他手中的确实是十块银元,正要与仆人执拗,仆人早闭上了大门。他仔细一想,明白了,原来他放在桌上的脉礼钱,肖先生算是收下了,这十块钱是另外拿出来的,这算是还礼吧。
肖龙友这个名医,挺有意思的。这是他心中冒出的一个念头。
第二十三章说“和谈”笑老蒋假惺惺
谈到时局,冯贤年一派超凡脱俗气家,但言及自身,他又不免有“缷磨杀驴”之慨。
冯贤年一肚子鬼点子,他要教给徐宗尧一条锦囊妙计。
却说徐宗尧赴罢叶翔之的宴会回到家中,把别的事都抛在脑后,专心考虑起如何实践王代表的四项要求。他想,第一项停止干扰和平解放北平的工作,这项可以算做到了,日前北平站在新旧交接中,人心浮动,基本上处于瘫痪状态,他也从没有向所属布置过任何任务,搜捕共产党的行动也早已停止,现在共产党就是公开出来活动,他也保证不抓一个。第二点,保护政治犯,这条怎么实现?
他还要考虑一下,对了,看守所所长周武今天也到会了,怎么没有问问他看守所的情况?是不是让吴宗汉专门去照应一下,所押犯人一律不得擅自处理。对,明天就下一道命令,责成吴宗汉去执行。第三条,继续布置潜伏工作,王代表提这点要求,显然是怕我投诚的事过早暴露。其实,布置不布置也无所谓,今天已经向南京来的叶翔之摊牌了,经费问题不解决还布置个屁!第四条清理人员、武器、财产情况,这一条可以着手干,可是王蒲臣要等到一月十九号才正式办接交手续,鬼知道他为什么要定这么个日子!拖延什么?难道
他预感到我会把北平站端给共产党?不,王蒲臣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掐算出我心里想的什么?只是把着权力不放,或另有阴谋罢了,得想个法子挤挤他。
正当他一个人冥思苦想时,冯贤年来了。
“老兄还在家中闷坐西游呢?近几日的报纸你看了吗?对老蒋的元旦讲话你有何高见?”冯贤年瘦脸上堆着笑,小尖鼻子绷得亮晶晶的。
“什么?老蒋发表什么讲话了?”徐宗尧惊奇地问。
“哎呀呀,你连报纸都不看了,广播也不听了,真是闭目塞听呀,快快,找报纸来看看吧,奇文,奇文呀。”冯贤年说。
徐宗尧叫他闹得五迷三道的,忙找来近几天的《平明日报》,只见元月二日头版头条,通栏标题是:蒋总统发表元旦致词,副标题是行政立法两院反映强烈。而同日报纸的头版下方则有一条显眼消息:元旦物价上午略跌,下午回升。
徐宗尧正把眼光对准那篇“新年致词”,上上下下地扫瞄,冯贤年早不耐烦了,用手指戳着报纸说:
“看这儿,这儿。”
徐宗尧顺着冯贤年往下捋的手指,一些颇使人迷惑的字句在他眼前跳舞了:
只要中共有和平诚意,能作确切表示,政府必开诚相见,愿与商讨停止战争恢复和平的具体方法。
“怎么,连老蒋也要求和了?”徐宗尧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别急,再看下去。”
只要和议无害于国家的独立完整,而有助于人民的休养生息,只要神圣的宪法不由我而违反,民主宪政不因
此而破坏,中华民国的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确有保障,人民能维持其自由的生活方式与目前最低生活水准,则我个人更无复他求。
“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和谈条件?什么神圣宪法、民主宪政、国体、法统、军队,全要保障,那么,共产党能接受吗?如果接受了不等于向他老蒋投降?”徐宗尧说。
冯贤年笑了笑说:
“昨天,中共方面的广播播发了新华社的一篇文章,题目叫《评战犯求和》,我想你一定也没收听吧?”
“我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
“好,我让秘书记录了一份,等我回去后派人给你送来,那也是一篇奇文。文章对老蒋调侃戏谑得真够味道。老蒋这一招其实是让人家识破了,什么求和?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徐宗尧听着,眼睛仍在那张报纸上溜来溜去,他突然又有了发现。
“噢,原来老蒋想引退了?不怨叶翔之。。。。。。”他显然是看到了“致辞”中的这些话:
只要和平果能实现,则个人的进退出处,绝不萦怀而一惟国民的公意是从。
他在激动中露出了叶翔之三个字,可是马上他又意识到叶翔之此来北平,并没有约请冯贤年赴会,显然是南京方面对他已有戒心,或不感兴趣了。所以,在冯贤年面前不宜提到南京来人之事,以免刺激他的感情。
徐宗尧口中不留意滑出了叶翔之三个字,觉得失言又中途打住了。
果然,冯贤年受到了刺激。
“什么?南京派人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叶翔之什么时候来的?走了吗?”冯贤年一口气问道。
“昨天来的,说是今天下午就走。”徐宗尧只得据实回答。
“哼,我明白了,他们是信不过我了,什么叫卸磨杀驴!用你的时候,甜言蜜语,现在用不着了,理都不理了!”徐宗尧知道冯贤年在犯酸,你不是已经投降共产党了!干吗对南京的态度还这么计较?徐宗尧突然想起一句古语: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他原本对冯贤年这个人看法不良,看到今天他一方面已决心脱离南京,而仍然对南京的态度耿耿于怀,更觉得此人内心龌龊,不可深交。
“得了得了,老兄,别这么酸溜溜的好不好?理又怎么样?不理又怎么样?反正你已经打定主意跟南京分道扬镳了,还在乎这个吗?”徐宗尧安慰他道。
冯贤年这才吐了一口恶气,恨恨地说:
“这话倒是也对,许你不仁,就许我不义,有奶便是娘,活该天不保佑你们,老子从今往后倒真的要干些对不起你们的事了。”徐宗尧虽在解劝冯贤年,听冯贤年如此说,心中又不免有几分蔑视,觉得此人遇事太投机,而且太意气,心肠偏狭,同时,又想到自己向共产党投诚,竟是与此种不义之徒走在一条路上,别人会如何看待自己呢?内心又滋生出一种羞辱感,另外,他又为共产党方面想,虽然敌对双方,招降纳叛乃天经地义,然而,对待冯贤年之流竟也毫无分别地举手欢迎,到头来会不会吃他的亏呢?这样想着,他的思路又翻了一过,嗨,替人家操什么心?你知道共产党方面又是如何看待你呢?怕也未必将你看得多么高尚!只是如同对待丧家之犬一样,一方面喂着骨头让你安稳下来别乱咬人,另一面也在琢磨着给你派什么用场,甚至用过之后,打死剥皮也未可知。
这样想着,一种伤感袭入心头,表情又不免凄然起来。
冯贤年可不是一个死心眼的主儿,撒过一阵气后,刚才的不快,早已忘掉,见徐宗尧又低头不语,表情黯淡,反过来又安慰他。
“徐兄,怎么?你又在想什么?你这个人遇事就是太优柔,难道你现在还没打定主意?”
徐宗尧知道冯贤年又接起上次见面时的话头,前来说降,就说:
“主意是早打定了。”
“真的!那好办,用不用我为你牵线搭桥?”
徐宗尧白了他一眼,心里明白,虽一直没有明说,冯贤年显然与共产党方面挂上了钩,他原先得到的消息一点不假。听说冯贤年要为他牵线搭桥,他又觉得心中不是滋味,说什么也不能跟冯贤年再裹在一起了,于是干干脆脆地说:
“不必了,我早已和共产党的代表会过面了。”“什么?你已经迈出一步了?”
冯贤年似有些惊又有些喜。
“对,和一个姓王的代表谈过了。”
“姓王的代表?他是什么级别?答应了你什么条件?”“还有什么条件?”
“对呀,俗话说货卖识家,他们答应你过去之后安排个什么职位?”
徐宗尧觉得跟冯贤年说话真吃力,什么时候了,还考虑职位?
“那么,人家答应了你什么?要请你当个什么?”他反问了一句。
年有点瘪了,干笑着看着徐宗尧。徐宗尧知道他的鬼心眼里想的什么:无外乎想打探一下,对方给了他什么好处,拈拈待遇是不是公平,自己在这桩生意中吃了亏没有。于是又叹息一声说道:
“说实在的,国事到了如此地步,如你我之辈也该好好反省一下,想你我当年抗日时,也曾满怀一腔救国热忱,觉得就算死在
场上,也是死得其所,无丝毫顾虑。谁知八年抗战结束,老百姓正庆贺胜利,以为和平即将来到,不料四万万同胞过安稳日子的美梦破灭。三年以来,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究其实,这战争的罪责应当由谁来负呢?如果凭心而论,人家共产党当时到重庆去与老蒋谈判是不是抱着一片诚心呢?可是老蒋与中共嫌怨太深,意把人家的诚心,视为软弱,悍然挑起战火,而我们这些军人,当此之时,却只知惟命是从,昧着良心,如此卖力地去促成这场悲剧的上演。我们简直是为虎作伥!如今,既已幡然悔悟,就个人来说,只要能为国家的统一,为和平的实现,尽一点力,促使国泰民安的局面早日实现,将来只要苟全性命,回乡务农,吾职足矣,何敢再有他求?”冯贤年显然听得不耐烦了。
“行了行了,刚这么几天,你就一脑子共产思想,将来你可以比得上马克思了。还是说说咱们当前怎么办吧,你手握北平站大权,自然可以带罪立功,将来也好谋出路,可是,我呢?一个空空的’特别通讯员‘头衔能值几个钱?老兄你也帮我想想办法呀。”到这个时候,徐宗尧才明白冯贤年今天来的真正目的,心里不免产生了几分厌恶,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是正愁身边没有帮手吗?何不把他拉到北平站来?于是说:
“此事好办,我委任你为北平站副站长兼保密局特别通讯员,反正也不必经过南京同意,我也正好多个帮手。”“老兄此言当真?”
“只要你肯屈就。”
说着,两个人就当场敲定了此事。
徐宗尧办事从来是认真的,说定了冯贤年的委任之后,当时就说:
“现在我正有一件棘手的事,请老兄帮助出个主意吧。”于是,徐宗尧把王代表提出的四点要求,以及他在实践这四点要求时的困难,向冯贤年说了。冯贤年听了之后说:
“依你看,这四项要求中,哪一条是他们最关心的?”
对于这个问题,徐宗尧还真没有想过,他只是觉得既然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