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狂刀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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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议定,秦北辰没忘了要先吃解药。那封飞烟忽道:“那个柳辉烈反复不定,才答应柳姑娘放过你,现在却又派人回过头来杀你,像这样的人所给的解药,不知有没有诈?”
秦北辰尚未说话,左元敏便道:“那倒不至于。如果他给的是假药,就不必再巴巴地派人回来对付秦大爷了。”
秦北辰笑道:“没错,我的看法与左兄弟不谋而合。还有,左兄弟,别再叫我大爷了。”打开油纸包,果见里面包裹着一红一黑,两颗小指头般小的药丸,当下依照柳辉烈所说的程序,吞下红色的药丸。
秦北辰但觉解药入腹不久,肚中一股热哄哄地感觉慢慢升起,元气也好似伴随着一点一滴地恢复。封飞烟关心道:“怎么了?”秦北辰颇有再世为人的感觉,松了一口气道:“是解药没错。”三人听了,也都为他欢喜。
于是四人便往目的地出发,为了避免柳辉烈无穷无尽的追兵,节外生枝的不必要麻烦,四人还是决定不乘车,先挑僻静的林间小路走,直出了三四十里路,才转回大路。当下更不停留,黄昏时分,终于到了一处小镇上。在入镇界的道路旁,立了一块石碑,上书:“朱仙镇”三字。
陆雨亭即道:“原来秦兄住在朱仙镇。”封飞烟道:“朱仙镇很特别吗?”陆雨亭道:“这朱仙镇是古城镇啦,相传是战国时朱亥的故里,所以这里才叫朱仙镇。那朱亥武功高强,使得兵器是一对大铁锥,他击杀晋鄙,大破秦师,可是大英雄一个呐。现在朱仙镇日渐发展,是京畿地区重要的货品集散之地,与景德、汉口、佛山并称天下四大镇哩。”
封飞烟若有所思地道:“我们练武之人,要能像他这样功成名就,连家乡都以他为名,那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闲谈间,秦北辰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大庄院前,左元敏放眼望去,但见楼高门阔,绿瓦红墙,好一派富贵景象。心中寻思:“瞧这这秦公子的穿着打扮,也知他是纨裤子弟,只是一般公子哥儿们,大多游手好闲,玩世不恭,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他居然会武功。”
秦北辰走到朱漆大门前,提住碗钵大的铜门环,敲了几敲。门后一个小童的声音答道:“谁啊?”秦北辰道:“是我。”门后窸窸窣窣声响,咿呀一声,开了一个小缝,探出一个头出来。左元敏瞧上去这个门童年纪莫约有十二三岁,摇头晃脑地见着是秦北辰,立刻眉飞色舞地道:“原来真是少爷回来啦!”两手一扳,奋力拉开大门。
秦北辰道:“我不在的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吧?”那门童道:“没什么事,只是老爷前天出门去了。”秦北辰道:“他自己一个人吗?”门童道:“小的不太清楚。”秦北辰“嗯”地一声,续道:“通知下去,在花厅摆酒,我要宴请这几位朋友。”门童道:“小的这就去。”待众人进得门来,复将大门关上,一溜烟地跑走了。
那陆雨亭也曾是个大庄院的少爷,见门童勤快,忍不住出言赞美。秦北辰哈哈一笑,没做旁的解释,带着三人穿过大厅,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厅堂。那堂上早已点上灯火,几名婢仆赶着整理桌椅,忙得不亦乐乎。
左元敏跟着众人最后踏入堂来,但觉火光熠熠,满室温馨,中堂顶上悬了一块大匾,上书:“剑去流星”四个大字。匾下左首悬挂了一幅关仝所绘的待渡图,图中山水秀丽,林深屋远,右下角几名游客在岸边闲谈,一边等待着对岸的渡船。
这副景致不禁让左元敏想起在符家集时,霍不同在沂水边当梢公的日子。待渡图的右首挂的,则是一帖杨凝式的行书书法。左元敏不懂得书法之妙,只觉得笔划苍劲,宛如行云流水,令人望之心旷神怡。
秦北辰招呼三人就坐,首先递上茶水。待三人都用过茶后,秦北辰开口询问陆雨亭与左元敏的师承来历。陆雨亭因为家中才遭逢剧变,不愿与外人提及此事,支吾其词,终是不肯明说。那左元敏的来历反正现场无人知晓,可就更不愿透露了,只说自己是寻常人家。他半点武功不会,正好是有力的证明。
秦北辰也不再追问,便岔开话题,与封飞烟谈论起一些江湖奇闻、武林轶事等等。不久酒菜端上,秦北辰待三人都吃了些东西裹腹之后,才开始举杯与三人敬酒。那封飞烟就爱人家把她当成武林豪杰,想那英雄壮士,都是大碗大碗的喝酒,当下便连干了三杯,面不改色。陆雨亭不愿落后,也是杯不离手。至于左元敏也因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算是多结交了一个朋友,也就多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左元敏三人都颇有醉意,秦北辰只不断招呼拿上更多的酒来。那封飞烟喝得又快又猛,不料这酒后劲颇强,三人当中,就她醉得最快。左元敏迷迷糊糊间,只听得她摇头晃脑地说道:“秦公子,你……你这是什么酒啊?怎么这……这么厉害?”
秦北辰笑道:“不过是十三年的女贞陈绍,算不得什么。封姑娘还能喝吗?我再敬姑娘一杯!”
封飞烟红着一张俏脸,连“嗯”了几声,始终没能发表她的意见。倒是陆雨亭接着说道:“这陈绍我喝过,不过秦公子家里的这几坛,的确不同凡响。好象……好象是特别酿的……”说着酒杯从他手中跌了下来,洒了自己一身。封飞烟见状哈哈一笑,指着他道:“你……你……”咕咚一声,突然整个上半身往前伏趴在桌子上,杯碗盘碟唏哩哗啦弄翻了一桌。
陆雨亭与她中间隔坐着左元敏,见她如此,连忙起身想要绕过来扶她,没想到他这一站起来,便弄翻了屁股后面的凳子,接着人往后仰倒。那秦家的两个家丁眼明手快,正好在身后将他搀住了。秦北辰道:“扶着陆公子下去休息!”两名家丁应诺,陆雨亭尚不情愿,犹道:“等一等,我还没醉呢……”两名家丁不理,径将他搀了下去。
那左元敏本还想着,他们两个怎么会醉成那个样子,但陆雨亭下去不久之后,竟也是逐渐觉得头昏脑胀,天旋地转。他这一辈子还没醉过酒,心中只道:“难道酒醉就是这个样子吗?”便与秦北辰道:“秦公子,小弟实在是不胜酒力了,再喝下去恐失仪态,我想……”
秦北辰道:“左兄弟也不成了吗?”左元敏强忍着不适,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迷迷糊糊间,彷佛见到秦北辰使了一个眼色,又有两名家丁上前,分从左右,各出左右手,穿过封飞烟的腋下,将她架了起来。
这样的举动既不寻常,也非常不礼貌。左元敏觉得情况有异,心中一急,霍地站起,指着那两个家丁大叫道:“喂,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这样是做什么?”只见秦北辰似笑非笑,张口对他说了几个字。左元敏什么也没听到,忙问:“你说什么?”可是他嘴是张开了,却与秦北辰一样,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左元敏不由大骇,下意识地低头看着酒杯,但觉眼前逐渐变黑,脚下一轻,接着额上一痛,便不醒人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左元敏觉自己彷佛逐渐恢复了意识,虽然仍是昏昏沉沉的,不过耳边已经偶尔还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接下来,就不知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感受,左元敏但觉自己的身子忽上忽下,好似腾云驾雾一般,端地难受异常,时刻一久,又忍不住沉沉睡去。睡梦中,他一下子好象又回到了云梦的身边,一下子又瞧见了他死去的亲娘,还有霍伯伯,只是这些人好象都没看到他,一个一个都如同陌生人一般,从他身边擦身走过。左元敏大呼大叫,他们却无人回头,想要追上去时,才发觉自己如同木雕泥塑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忽然间,左元敏只觉得好象被人扔到了水里,口鼻耳眼霎时都浸了水。他大叫一声,挣扎着爬起,才猛然惊觉自己跪在一处土坑之中,天空正哗啦哗啦地下着大雨,四周窸窸窣窣地尽是雨打树叶的沙沙声响。土坑中的积水约有两三寸高,左元敏低头瞧着自己身上满是泥污的衣裤,才知自己刚刚就是趴在这坑里,才差一点被积水淹死。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可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左元敏利用雨水将沾脸上手上的泥土稍微清理了一下,确定这一切不是梦,才逐渐忆起自己原是在秦北辰的家中作客,而今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鬼地方,简直不知所谓。他既无法解释原因,便决定先四处看一看再做打算。双腿一动,才知全身上下的骨头都隐隐作痛,四肢脸上到处都是擦伤,心中除了暗自咒骂,亦无他法。
左元敏缓缓爬出土坑,但见四处不是一片绿意苍翠,就是参天巨石,竟然身处在一处山谷当中,此时雨声淙淙,谷口云雾袅袅,有如太虚仙境。而既是仙境,就表示人迹罕至,左元敏一颗心不禁凉了半截,连忙爬上一旁的岩石崖上,想要看得更远一些。没想到他一爬上岩块,却见着一旁有个人斜靠着大树根,一动也不动地躺着,不正是陆与亭是谁?
左元敏有些吃惊,连忙上前一探究竟。那陆与亭听到声响转过头来,与左元敏四眼相视,两人都是一愣。
过了一会儿,陆与亭才苦笑着说道:“原来你也在这里,我还以为只有我被扔下来了呢。”左元敏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关心道:“你怎么样了?下起大雨了呢,找个地方先躲雨吧?”陆雨亭道:“你自己去吧,我的左脚断了。”
左元敏走近陆雨亭的身边,蹲了下来,陆雨亭道:“你会吗?”左元敏道:“我不会。”陆雨亭道:“那你要干嘛?”左元敏道:“这个地方人烟罕至,我不帮你,谁来帮你?”说着撕开他的裤管,但见他的左小腿上肿了一个大包,但是整个看起来,腿部并没有歪斜,想那骨头虽然断了,但是情况并不严重,便道:“看样子腿骨是裂开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断裂。”找来一根颇为平直的木条,撕下他的裤管,紧紧地将他的断腿缚了起来。
陆雨亭忍痛看着左元敏的一举一动,忽然有感而发,说道:“左兄弟,你在我家密室里救了我一命,我还没谢过你呢。现在你又这么帮我,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左元敏讪讪一笑,说道:“我也不好,我知道我不爱说话,个性又有点孤僻,常让相处的人觉得很困扰。”将他的断腿包扎完毕,站起身来,又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说道:“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那左姑娘和秦公子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陆雨亭笑道:“你还不知道吗?那个姓秦的请我们去他家里,又请我们喝酒,根本是不怀好意。我想那酒里一定下了迷药了……”左元敏大惊,说道:“为什么?我们与他又素不相识。更何况……更何况我们也算救了他一命啊……”
陆雨亭道:“他的目标是封姑娘,你没瞧见,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吗?”左元敏仍是将信将疑。陆雨亭道:“先找个地方避避雨,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左元敏也是这个意思,便先去寻了一处岩壁的凹缝处,觉得勉强可以挡住雨势,才去搀扶陆雨亭过来。陆雨亭见那岩缝狭小,不能容两人并肩,苦笑道:“嘿嘿,我的名字就叫‘雨亭’,没想到居然沦落到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左元敏不愿听他这种挖苦自己的丧气话,也就不搭腔,只默默地帮陆雨亭将身子尽量往后挪。只听得陆雨亭先开口道:“也不知道昏了几天,我的肚子可真饿啊。”
左元敏听他这么说,也颇有同感,正要附和几句,陆雨亭忽又道:“那天我喝得东倒西歪,本来也以为是酒力发作。两个秦家的家丁搀了我出去,你想他们应该是扶我去休息吧?错了,他们搀着我走到后堂,居然把我扔在一台板车上。我虽然觉得奇怪,但仍以为他们应该没有恶意,也许是他们秦家某种特殊的待客之道,谁知我才躺好,他们其中就有人伸手到我怀中摸索。我大吃一惊,叫道:”喂,你们干什么?我是你们家少爷的客人呢!‘“他们其中一人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退,倒是有些惧意。另一个人才说道:”怕什么?他动不了啦,反正也是要将他扔了,他身上的银两也没用处了,我们是不拿白不拿……你不拿是不是?你不拿,我拿,到时候可别向我要你的份呐!’“我听他们这么说,竟然是明目张胆地要抢我的钱。那时我哪里还管得了他们是谁家的人,打谁的狗要看谁家的主人,上身一动,就要坐起,右臂同时跟着一抬,想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结果……嘿嘿,我真的像他们说得无法动弹,就是想抬起一根手指头都有困难,这时我才知道这一切都不对劲。
“那时我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他们将我身上的财物搜括一空,却只能说道:”你们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