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小香风-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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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族不喜欢光,是以也没有人露面。身后响起脚步声,蓝小翅回过头,看见木香衣。他本来应该主持羽族其他商铺的事务。但是实在是放心不下这边,还是赶过来看看。
蓝小翅说:“你怎么来了?雨苔呢?”
木香衣在她身边坐下,说:“现在江湖高手都在这边了,鸟场和驿站倒是无人寻衅,有她在就足够了。”
蓝小翅说:“你这样老是把媳妇丢下,是不好的。”
木香衣不答,反而问:“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蓝小翅说:“心里乱,出来吹吹风。”
她小腹已经微隆,五个月的身孕,身子慢慢就有些笨重了。木香衣说:“小瓷还伤着,你怎么不进去陪他?”
蓝小翅不说话了,木香衣难得微笑了一下,说:“这样显得很没有人情味了。”
蓝小翅迟疑,终于说:“我不想进去。”
木香衣将她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说:“小时候你每次哭闹的时候,都吵着要我背,最后背着背着,就在我背上睡着了。”蓝小翅说:“现在也想要你背。”
木香衣轻轻敲敲她的头,说:“可你长大了。你要的不再是糖果、玩具,你需要自己去决择取舍了。”
他一直就是最懂她的,蓝小翅眼睛湿润了,许久,问:“我为什么就长大了了呢?”
木香衣没有动,就这么让她靠着,过了一会儿,她传来轻微的酣声——这些天一直没有好好睡觉,这时候居然睡着了。好在远处火焰燃烧,也不冷,木香衣坐着没有动,让她静静依靠。
方壶拥翠,迦隐和迦月被关在湖边的小黑屋里,蓝小翅离开之后,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她把厉害关系已经讲得很清楚,明显没有再防备他们逃跑——毕竟交情没到那个地步,非要干涉别人的选择,就显得多管闲事了。
迦夜很快就找到了他兄妹二人,迦隐看见自己父亲,真是欲言又止。迦月倒是扑过去:“爹!”
迦夜看了一下爱女身上的伤势,这些天在羽族休息得当,二人身上的晒伤已经开始痊愈。他说:“跟爹来,我们离开这里。”
迦隐说:“爹。我觉得……”明知道迦夜的个性,他却还是把话说完:“我觉得,暗族不能见天光,能够好好的在落日城生息繁衍,才是对暗族最好的不是吗?”
迦夜回过头看他:“你说什么?”。
迦隐说:“爹,您找到了长生泉,足以长生不老。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称霸江湖?或者统治天下?这些真的重要吗?”
迦夜一个耳光扇过去:“你是信了蓝小翅那个妖女的鬼话,既然如此,你就留在方壶拥翠,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迦隐说:“我只是不明白,爹,您到底想要干什么?”
迦夜说:“闭嘴!我就问你一句,你跟不跟我走?你要是不愿意走,就好好留在这里。”心里一个角落突然觉得,其实他留在这里也好。长生泉如果真的那么好,为什么长久以来,自己从来没有让他兄妹二人服食呢?
突然之间,有一点茫然。
他转身要走,连镜回头看了一眼迦隐,说:“如今温谜服下了昊天赤血,实力大增。我们必须要团结,教父是我们的父亲,总不能让他孤身应敌。”
迦隐心中一顿,迦夜袍袖一挥:“罢了,你们就留下吧。明日,我会离开落日城。自此以后……”突然不想再说了,自此以后,恐怕不复相见。自己保重吧。
他走出去,连镜不甘心,回头又看了迦隐一眼。哈哈,这时候还是想维护自己的亲生儿女吗?他说:“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所谓的正道人士围杀你的亲生父亲吗?到时候他们的手沾染着义父的血,然后与你把酒论交?”
说完,转身出去。迦月眼泪盈盈:“爹!我跟你走!”
她冲出去,迦隐说:“月儿!”。
迦月泪落如雨:“我知道,你就是看上了蓝小翅那个妖女!你连咱们爹都不管了吗?他是你亲生父亲啊!”
迦隐说:“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温谜是个好人,蓝小翅的话,值得我们相信!”半大的孩子,说话真是伤人。迦月说:“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
她冲出去,迦隐犹豫,最后只有出去。那是他的父亲和妹妹,母亲去世之后,他只有他们两个亲人。
交易再次失效了吧,他又违反了承诺。
他走出房门,跪在迦夜面前,迦夜心下烦乱,连镜却从腰间掏出一瓶长生泉,递过去:“先服下长生泉,以免昊天赤血伤及筋脉。”
迦隐接过那玉瓶,迦夜一直背对着他,他心下叹息,最后仰头,一饮而尽。迦夜缓缓说:“离开这里,返回落日城吧。”
落日城外,他们从地道潜回城中,还是怕温谜发现。如今的温谜,可是非常可怕的存在。还是不要直接对决得好。
落日城中,暗族平民早已是人心惶惶,幸好来的毕竟是武林正道,并没有大开杀戒,他们损伤不大。但是这些□□廷与武林人士的围剿,足够让他们提心吊胆了。
迦夜等人回到城堡中,他对连镜说:“你大老远赶回来,也累了,先歇下吧。”
连镜明白,这是要赶他离开了。他应了一声,退出城堡。门口,鸦奴面无表情地送他出去。他回望这座冰冷的城堡,心中冷笑。
迦夜让鸦奴守在门外,鸦奴是他十二年前收养的一个孤儿,那时候他才八岁,断了一只手,明明是个残废,却有很坚毅的目光。落日城全是暗族,迦夜需要一些能在日光下行走的正常人。几番试探之下,将这个孩子带回城中。
十二年来,他一直谨慎少言,学武也异常勤勉,深得迦夜信任。
果然这时候,他也只是沉默地守在门外,连目光也不向屋里看。
房间里,长生泉在跳动喷涌,迦夜找来一个之前由羽族注入过昊天赤血的暗族战士,吩咐他关上门。暗族战士刚刚回身关门,迦夜突然一掌过去,他如今的功力,早已非当初可比,瞬间一掌将其打昏在地。
迦隐一惊:“爹!”
迦夜上前,将人提起来,封住其穴道,然后将人提到房间中央,长生泉下,长得许多菌丝。他以功力去除菌丝,将其喂入这个战士体内。迦隐看得心惊肉跳:“爹,您这是干什么?!”
迦夜没有回答,等所有菌丝都入了体,他催动掌力,一掌接着一掌,将面前的整个人震得筋骨俱碎。但是人表皮却完好……
迦隐全身发冷,没过多久,迦夜将人剖开,他体内血脉全部破碎,却没有血。迦夜将已经饱饮鲜血的菌丝取出来。用玉碗盛了长生泉,将菌丝浸入碗中。
那些菌丝如同有生命,在接触到长生泉后,像是闻到了更美味的东西,纷纷“吐”出体内的鲜血,转而吸入长生泉。
迦夜等它们“吐”出了深红色的昊天赤血之后,就将其取出,转而浸入其他。没过多久,碗里就只剩下碗底的一抹深红。迦夜轻声说:“这就是昊天赤血。”
迦隐猛地转过身,呕吐。
迦夜说:“我会将它注入你的体内,会有经脉扩张的痛苦,但并不是不能忍受。”
迦隐说:“爹,到底是为什么?他们是我们的族人啊!”。5878a7ab84fb43402106c5
迦夜说:“过来吧。”
温谜到九微山去接木冰砚,正好遇见蓝翡。昔日好友,今日却有一点狭路相逢的意味。蓝翡轻摇手中羽扇,微笑:“温阁主如此行色匆匆,是有何事?”
温谜说:“木冰砚何在?”陈年旧怨,仇深如海,无法化解。也没有别的话说。
蓝翡说:“阁主神情之间并无杀意……咦……”他看见风过,撩动竹叶,温谜的衣衫却丝毫不动。到了这个年纪,武功不可能突然之间一日千里。蓝翡的目光里带了玩味之色,温谜说:“你听着,微生瓷命在旦夕,需要木冰砚去救命。”
蓝翡转头进到竹舍,木冰砚说:“什么事?”看见他身后跟着温谜,也是一愣——你们俩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了?
温谜还没开口,蓝翡说:“微生瓷伤重。”
木冰砚再不多说,低头收拾了自己的药箱,说:“在哪里?”
温谜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向狡诈多疑的蓝翡,甚至不怀疑这是一场阴谋。木冰砚也根本没有想过,可能是仙心阁骗他离开此地。他们这样紧张,当然不是为了微生瓷。
这么多年,他们真的已经成为了蓝小翅的亲人。
他说:“跟我来。”
木冰砚随即同他下山,惊异于他的速度,说:“你……昊天赤血?”
温谜没有说话,木冰砚说:“何必呢?”声音里说不出的惋惜。
温谜说:“当初你也曾行医救人,初心为何?”
木冰砚说:“初心?哼!我救过成百上千的人,治好过起码数百例疑难杂症。可是我治不好一颗人心。”
温谜带着他赶路,说:“所有人的心都无药可救了吗?”
木冰砚沉默了。也不是的吧,也曾收到过感激,也曾有人念着他的恩义。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有人暗地相助,或者放他一条生路。这世上,最令人绝望的是人心。
最动人以无形的,也还是人心。
人因仇恨而激愤,这愤怒又将催化仇恨,从此看什么,都觉得阴暗丑恶,面目可憎。
或许世间从来没有变,只是仇恨障目,我迷失了这么多年。他沉默。
温谜带着他,一路来到落日城外。木冰砚疾步走进微生瓷所在的营帐,蓝小翅没有在,他有些意外。温谜也意外,看着一直守在榻边的微生歧,他也没好问。
直到出去了,才问白翳:“你们羽尊呢?”
白翳说:“应该在帐子里吧,最近她不常出来。”
温谜想了想,还是问:“这么多天,她一直没有到微生瓷房里去过?”。f47d0ad31c
白翳眼睛左看右看,说:“最近方壶拥翠无人主事,杂务全部都要传到这边来处理。她挺忙的。”
温谜心里明白了,他来到蓝小翅的营帐里。蓝小翅坐在矮几旁边,面前是堆着许多账本书信,但是她在发呆,神游物外,连温谜进来都没有察觉。
温谜看了一眼,问:“在想什么?”
蓝小翅猛地回过神来,说:“啊,爹!木冰砚过来了?”
温谜说:“嗯。他很关心小瓷。”
蓝小翅笑容有一点勉强,说:“他来了就好。”
温谜看出她情愫异样,说:“有他和云采真在,小瓷应该不会有事,你可以放心。”
蓝小翅说:“啊……嗯。”
温谜说:“小瓷是你夫君,他伤着,就算有别人在,你总还是应该过去看看的。他肯定很希望见到你。”
蓝小翅说:“白翳说……他还没醒。”
温谜说:“没有醒,总也应该关心一下,对不对?爹知道你现在怀着身孕,也不需要做什么,就是看一眼,也是个心意,是不是?”
蓝小翅说:“我……”
温谜说:“出了什么事?”
蓝小翅说:“过几天再说吧。”
温谜终于问:“小翅,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蓝小翅沉默半晌,突然说:“爹,等小瓷伤好以后,我……我想跟他分开。”
温谜有一阵没有明白:“分开?什么意思?”
蓝小翅说:“和离,到时候他回九微山去。孩子我会生下来,如果到时候需要送回九微山学武,就送过去。”
温谜神情慢慢严肃:“原因呢?”蓝小翅不说话了,温谜说:“因为他的病?”
蓝小翅也觉得心里有些乱:“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想跟他过了。”
温谜说:“可是小翅,他的病,一开始爹就告诉过你。当时你同意了,现在你已经是他的妻子,他并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而且他这次受伤,也是因为你交待他不能放弃宇文超。小翅,这孩子不错,他值得你甘苦于共。”。
蓝小翅说:“我知道!爹您先出去行吗?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她情绪有些糟糕,温谜说:“好了,我们现在先不提。你先跟爹过去看看他,好吗?”蓝小翅不说话,温谜叹了一口气,好言好语地劝:“无论如何,总要等他伤好了再说,对不对?”
蓝小翅终于说:“嗯。”
温谜带着她,来到微生瓷的帐子里。云采真照顾了多日,微生瓷出血已经止住,但是伤口非常难以愈合,云采真怕他乱动,索性直接给他扎了几针,让他昏迷不醒。
微生歧在床头守了多日,心里也犯嘀咕——自己这儿媳妇是怎么啦?好歹过来看自己丈夫一眼啊。
他没有什么心思,而且对蓝小翅也是真满意,所以这时候见她过来了,也就不计较了。粗糙的汉子,倒也识趣,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给她。
蓝小翅走过去,床上的微生瓷惨白而虚弱,她只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