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却东行-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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谛听吓了一跳,立时祭出天地法象,化作了数万丈大小的巨兽,将金箍棒叼在了口中。
孙猴子笑了一声,说道:“好狗,棒子叼得不错,再来!”
孙猴子奋力一甩,金箍棒大开大阖,崩山碎河。
谛听受力不住,吐了金箍棒,喷出了一道浊火。因为受昔年被老君丹火祭炼的缘故,孙猴子对火有些抵触。
收了金箍棒,连退数步,瞪着谛听,问道:“这是什么火?”
谛听答道:“正是老君炉中的六丁神火。大圣,此时退走还来得及。”
孙猴子道:“废话就不说了,把我师傅放回来,此事便算了了。”
谛听无奈,只得继续喷火。
烛火如浆,既无孔不入,也四下弥漫。
孙猴子感觉喉间都有股热力灼烧起来,心道:该死的,俺老孙最讨火了。
480、浊火流,俱舍万念休。
幽冥地府,从无晴日,上下皆是一片灰蒙,中间飘散着浓烈的阴厉之气。
此时翠云宫前三百里处,却忽然亮起了一抹明亮,漫空的厉气被灼成了水汽,竟然还了地府难得的光明。
只是孙猴子却讨厌这种光明,那无处不至的浊火,令他有些束手束脚。
他实在想不到谛听这货,好好的瑞兽不当,非得学红孩儿那熊孩子喷火,而且喷的也是昔年炼他的火。
红孩儿的三昧真火是文火,练了他好几天。六丁神火却是武火,他的火眼金睛便是被这火炼出来的。不过孙猴子却没有兴毫感谢这神火的意思,昔年是太上老君手下留情了,所以才没烧死他,可不是这火不够厉害。
不过好在这谛听的火是浊火,不够纯粹,所以威力不大,孙猴子只是有些畏于火势,确切来说是心病做祟。
那种被关在密闭的炉子里,四周皆火,无处可逃的境遇,可是让他在五行山下做了五百年的恶梦。
谛听见浊火几乎将孙猴子给包围了,便不再喷射,劝告道:“孙大圣,事已至此,你还是回去吧。”
“闭你上的狗嘴。”孙猴子呲牙挠头,心里确实有些退意,但是更多的是恼怒,除了如来那个大卷毛,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逼他,他心里很不爽。
“孙悟空,切莫执迷不悟。”谛听也是有些火气了,我好歹也是地藏王底下的一号人物。你这猴子竟敢骂我是狗,实在是不识抬举。
孙猴子蓦然露出了獠牙,满脸狂态。眼中也渐渐的露出了杀机。
他想起来五百多年前,他被关在炉中的那段日子。
那是怎样的绝望,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四处皆是火,有生命的火,扑不灭,吹不熄。在他身体内外爬动、翻滚、灼烧,令他恨不得撕碎了自己。
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孙猴子再不想经历第二次。孙猴子摸了摸头上的金箍儿,狞声道:“俺老孙有一道紧箍咒就够了,再不想有第二道。六丁神火又如何,上一次没把俺老孙烧死。这次更不可能!”
孙猴子懒得再说废话。纵身化作金光,金箍棒似是自亘古而来,带着无穷无尽的威压,砸向谛听。
谛听大惊失色,立即身形暴退,口中再次喷出炙热的火流。
“特么的,再喷多点,有本事就烧死我。”孙猴子大喝一声。蓦然张开嘴巴,啜口一吸。只见漫空浊火卷动,随即扭曲起来,接着便如百川归海,统统被孙猴子吸入了腹中。
“绽金核俺老孙都不怕,区区六丁神火就想烧死我,太天真了。”孙猴子将六丁神火尽数吞尽,打了个饱嗝,吐出了几缕黑烟。
谛听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最大的倚仗已被孙猴子吸走,地藏王交待之事想来也是完不成了。
“好狗,给我死来!”大棒子自上而下,威势无可匹敌,镇压得谛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猴子取他性命。
忽然半空里飘来一股力道,托住了孙猴子的金箍棒,接着便有一个声音传来:“悟空,且慢动手。”
孙猴子心念一动,这定是地藏王菩萨了。孙猴子却装作不知道,举棒指着高处,喝道:“来者谁人,敢阻俺老孙。”
虚空中现出一道佛影,正是地藏王菩萨,孙猴子却是心头一惊:这地藏还真成就了佛身不成,可是这地狱未空啊,大宏愿未成,怎么可能现得出佛影。
地藏王菩萨笑道:“谛听是我之座骑,愿大圣看我薄面,饶他一遭。”
孙猴子听到这话心里不爽了,取经路上多少神佛仙圣都是拿这话来哄他。不过,既然正主现了身,再打这奴才就没意思了。
“既然菩萨开了口,那我便饶了他。只是我有些事情还要请教菩萨一二。”孙猴子收了棒子,朝虚空中的佛影拱手说道。
“来我翠华宫中再说。”地藏王菩萨虚影抬手一招,便将谛听收走,而孙猴子也觉得身形无端自动,竟然跟着去了。
孙猴子大骇,这不是地仙之祖镇元子的手段么,这地藏王怎么也会。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孙猴子再看时,自己已经在一处宫殿之中,典型的佛寺规格。
佛寺的正中莲台上端坐着一个眉目慈善的老者,正是地藏王菩萨,只是这与之前的虚影又有些不同。
孙猴子打量了这老者几眼,感觉和人间普通的老和尚没什么区别,唯一有所可取的就是那双深得不可见底的眼睛,差点让孙猴子陷进去,无法自拔。
“孙大圣,近来可好。”地藏王菩萨笑着打招呼。
孙猴子呲了一下牙,说道:“下次要请俺老孙,记得带我走正门。”
地藏王菩萨笑道:“看来是贫僧疏忽了,得罪。”
孙猴子道:“菩萨把俺老孙弄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倒也无他事,只是觉得大圣难得来地府一趟,贫僧该尽些地主之谊。”地藏王菩萨说道。
孙猴子也笑了,说道:“我说菩萨,这时候还要拐弯抹角,有些掩耳盗铃了。”
“也罢。”地藏王菩萨仍旧那样平和,说道:“贫僧是想送你们师徒一场造化。”
“造化?”孙猴子不免有些奇怪,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俺老孙还需要谁送造化。
地藏王菩萨笑道:“大圣,你这头上的箍儿可戴着习惯?”
孙猴子面色一变,冷声道:“一道箍儿而已。”
地藏王菩萨道:“一道箍儿即是一道枷锁,锁住了大圣七成功力,难道大圣丝毫不介意么。”
孙猴子笑道:“他虽锁住了俺老孙七成功力,却也锁住了俺老孙九成的杀孽。现在日子过得不错,杀来杀去没完没了的太烦了。”
地藏王菩萨笑道:“恐怕大圣这话说得有些不尽不实吧。贫僧若有法子帮你取下这金箍,你看如何?”
孙猴子心中一跳,问道:“你真有办法?这可是如来设下的禁限。”
地藏王菩萨摆了摆手,笑道:“雕虫小伎罢了。”
孙猴子有些怀疑,这箍儿任他想尽了办法都奈何不得,这地藏却说雕虫小伎,莫不是在哄俺老孙。
地藏王菩萨瞧出孙猴子的疑惑,笑道:“你无须多虑,这箍儿不过是一记佛通,我虽未成佛,却也有八成把握取下来。”
孙猴子笑道:“看来这些年菩萨在这地底的日子过得不错啊,何日可证道成佛啊!”
地藏王笑道:“昔日我发下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孙猴子道:“我说菩萨,你倒真不老实。地狱鬼物虽多,但以你法力,镇夺其中七八成不在话下。”
“不是还有三成么。贫僧可是有力未逮了。”地藏王菩萨道。
孙猴子冷笑道:“若说对付鬼物的手段,除却你们佛家,还真无第二人选。我想那地灵县死去的那近万个僧人,想来这时候正在帮你镇压九狱之鬼吧。”
地藏王菩萨眼睛蓦然一亮,灼了孙猴子一下,说道:“倒不曾想大圣仍旧如此聪明。”
孙猴子道:“另有半成,想来菩萨是打算利用俺老孙了。”
地藏王菩萨点了点头,笑道:“确实如此。只是没想到大圣却借地遁来了我这幽冥。只是不知,你那师弟,能否撑得过二十座往生阵。”
孙猴子心底也有些担心,却不好表露出来,只笑道:“你们却小看了他,昔年他可是天蓬元帅,一柄九宸剑荡平了半个魔域。”
地藏王菩萨呵呵一笑,说道:“你有金箍儿,他也未偿没有。”
孙猴子顿时默然,半天之后,缓缓说道:“不知菩萨究竟想怎么样。”
481、万里遥,何苦踏西途。
如来掌中有三千世界,佛通冠绝三界。地藏菩萨虽未成佛,掌中却也修出了世界。此时的唐三藏便陷在地藏的掌中世界里,难以自拔。
寒鸦过村,街市人烟俱静。
唐三藏在万户千门皆熄了灯火的时候,来到了一座小城。
好在月皎风清,朗朗的在地上铺了一层白纱,使得唐三藏不至于瞎走乱撞。
唐三藏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知道不是自己要来的。
上一刻,他还端坐在地灵县寇家园中的蒲团上,正念经打坐,做着一场法会。为的了圆那寇员外世代斋僧的宏愿,好结一个善果。谁料忽然一阵倦意袭上心头,他忍不住打了一个盹,再睁眼的时候,变到了这个天地俱寂的荒城。
此时约是三四更天气,正是一天中最寒黑之时。四周里暗影幢幢,似是随时会有鬼物妖魔从中窜出。
唐三藏心有惊惧,便唱念起《多心经》,视一切为虚妄,无念无想,光怪陆离皆梦幻泡影,于是无有恐怖。
走不多时,终于听见人声,却是有些嘈杂不已。
唐三藏闻声而去,却是一个大户之家,一问才知是波罗门家族,似是家中有人过世,正在做着丧仪法事。
婆罗门乃是天竺四种姓之首,是最上位之僧侣、学者阶级。为古印度一切知识之垄断者,无比尊贵。那些人见了唐三藏,也是心中大喜。忙冲正屋叫道:“有佛爷降临了!”
片刻之后,内堂走出一位俏丽绝伦的婆罗门少女,身披素色孝衣。即便是罩着轻纱仍掩不住她那惊世的容颜。
饶是见多识广的唐三藏,也在望见她的那一眼中,忽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少女以全礼拜见了唐三藏,将他引入了正堂,说话间,那少女忽然掩面自泣。
唐三藏忙问原恩,那少女才缓缓将家中之事告知唐三藏。并恳求唐三藏替他做一件事。原来这少女的母亲不信三宝,反而信了邪道妖神,受了佛祖降罚而死。婆罗门少女稍知果报之事。不忍见母亲沉沦地狱,于是连开一月法事,只可惜效用不大。后来母亲拖梦给她,说是哪一日遇佛叩门。便是救她之时机。
恰在今日。唐三藏莫明来到这个地方,敲了她家的门。
唐三藏本想说自己只是凡僧一个,并无什么手段,可救人脱离苦海,却在开口的一刹那,福至心灵,便改了口,说道:“你只要一心称念觉华定自在王如来的名号。一切便能水到渠城。”
少女谨受教,至诚恭敬。一心念佛,日夜不息。
果然一日,入定中魂脱躯体,寻入幽冥,见到了鬼王,询问她母亲的状况。
鬼王告知,因她布施供养和日夜念佛的功德,其亡母已脱离地狱苦而股生天道了。
少女魂回人间之后,便在唐三藏面前立下誓愿,要将此身献佛,度那苦的众生脱罪。
唐三藏百劝无用,只得任她去了,一切随缘罢。
唐三藏带着一个少女上路,沿着这个世界里唯一的路途,走下去。
不几天,到了一座海边小城。
海边的小路上,跪着一个衣衫破旧的渔女,她虔诚地向上苍祈求着什么,竟对走近的唐三藏两人毫无所觉。
“你在求什么?”等她祈祷完,唐三藏开口问道。
心诚则佛至,渔女便将唐三藏错识作了佛,立时磕头便拜,哭诉道:“信女名叫光目,世代打渔为业,造下了恁多杀业,家父早去,母亲前月又亡。昨日父母拖梦,说是堕落到恶道之中,信女悲痛不已,恳请我佛开恩,救她们出苦海。”
唐三藏入定观看,果见其父母在地狱中受苦,于是让之前的婆罗门少女教这渔女一心念佛。
三日后,其父母拖梦已转世投胎,让她不必挂念。
于是渔女光目,亦投身唐三藏门下,随其无目的漫游。
不知走了多久,路过多少城镇,见到多少生死别离,恩怨情仇。
也不记得度了多少众生,念了多少我佛慈悲。
总之,跟随在唐三藏身后的信男信女越来越多,在一条直道上,连绵不绝。
遇到过一个大长者之子,在当地颇有名声,他见唐三藏气象庄严又追随者众,便心生恭敬,便好奇地问道:“你作了怎么样的行愿,竟如此的庄严相和信众。”
唐三藏说道:“得如此庄严相,应当久远济度一切苦恼众生。我未作一事,只是他们愿随我罢了。”
大长者之子便弃了家业传承,削发赤足,亦跟在唐三藏身后,愿随其度一切众生出苦海。
又遇到过一位初具佛相的僧人,已自度六万动,成佛只在一念之间。此僧人本是一个小国之国王,与邻国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