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狱-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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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什么?”李慰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转过来,杨悦那个有点僵硬的笑脸就又一次暴露在她面前。
杨悦飞快地收起笑容,稍觉懊恼,可是看到李慰眉梢眼角藏不住的疲惫,些微懊恼又化作心疼。
他知道李慰在做她想做的事,他也很愿意帮她做这些他不会去做但是她一定会做的事,就像她当初执意要带他逃亡那样,明知带着一个孩子会加大逃亡的难度。但那是李慰会做的选择,属于她本身的特性,这种特性让她由灵魂绽放光芒,而他迷恋她的光芒。
杨悦伸出手,像李慰经常做的那样,用掌心去轻触她新长出来的颤动睫毛,低声道:“我可以为你洗脑所有的帝国人,然后带着他们远离联邦。你还记得吗,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去帝国,我们找一艘最普通的连跃跹功能都没有的飞船,慢慢地飞越帝国和联邦的边境。”
李慰当然记得,她也想象过那样美妙的旅途,想象他们能目睹短暂人生里绝无仅有的奇迹,就像电影里说的那样:“看到战船在星座的边缘中弹,燃起熊熊火光,见到C射线划过了‘唐怀瑟之门’那幽暗的宇宙空间,最后所有的这些片段,所有的瞬间,都将湮没于时间的洪流,就像眼泪消逝在雨里……”(注)
她把脸侧过来贴进杨悦的掌心,无声地吁出口气。
“六百多万人,归祚明说多数都是帝国人,就算这个多数只有三分之二,那也是四百万人……我不想你累死。”她在他掌心中摇头,“再说,你相信我,归祚明也相信我,你们把决定权交到我手里,如果到头来我还是要靠你才能成事,那我还有什么用?”
杨悦移开手掌,与李慰四目相交,她脑中思虑无穷,瞬息念起念灭,他一眼竟看不出她想要做什么。
而李慰没有给他看第二眼的机会。
“我有个计划,”她坦诚地道,“我打算和联邦政府做个交易。”
“所以,我要先见见你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十章内完结,然而我的思路还有点打结,正在理,最后这几章更新得会很慢,大家隔两天来看吧。
注:电影《银翼杀手》的著名台词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I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he Tanhauser Gate。
All those。。。moments will be lost。。。in time。
Like。。。tears。。。in rain。
第五十五章 母与子
与李慰向杨悦摊牌的同时; 还有另一个人也在想方设法面见总统夫人。
那场所谓的守密人会议不欢而散,自从总统单方面切断通讯; 华莱士局长和军事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对了个眼神,后者会意; 向他点了点头,全息投影也消失在办公室内。
办公室内仅剩下华莱士局长和怀特监狱长两人,华莱士局长敲了敲办公桌; 脑子里飞快转念要怎么解决这个麻烦的女人。
怀特监狱长却迅速收敛怒气,若有所思地问他:“勃朗特总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也看到了,总统先生是个比较古板和教条的人。”华莱士乘机给她洗脑; 他不相信总统会真的把死狱丢给最高法院; 以为那只是危言耸听,现在想想; 勃朗特总统继任以后一直拒绝接见怀特监狱长,他应该从那时候起就打算去除这颗联邦政府的毒瘤。而要怎么麻痹毒瘤服服帖帖地被割掉呢,当然要让它先见识最严重的后果,然后才能接收次等的安排。
这一刻华莱士觉得自己与总统心意相通; 对总统的远见深感佩服,打着官腔又敷衍了怀特监狱长几句; 总算在不撕破脸的情况下把她打发走。
怀特监狱长切断通讯;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她侧耳听了听,是“亨利三世”在连续跃跹过后提前回到首都星圈,除了他们头等舱的少数乘客; 其他乘客并不明白为什么,聚集起来气势汹汹地想找尚特可勒船长讨要说法。
怀特监狱长保持镇定,她知道这些人翻不起风浪,尚特可勒船长和头等舱内剩余的乘客都被那神秘少年洗脑,不愿意被洗脑的乘客干脆被掳走,为了达成少年的指令,他们可不会吝啬强硬手段。
果然,正如怀特监狱长预料的那样,这场小规模冲突很快以尚特可勒船长的压倒性胜利结束,“亨利三世”与首都星圈的航空港取得联系,先派地对空飞船分批接走乘客,再指挥“亨利三世”到特定地点降落。
怀特监狱长作为被洗脑的“自己人”顺利搭上了地对空飞船,她选择的着落点在首都星圈中心特区,与她同船大都是头等舱乘客,一群人热热烈烈地讨论如何把总统拉下马,怀特监狱长听得又是骇异又是羡慕。
她骇异的和羡慕的都是那神秘少年的异能,他能够把“反对总统”这个念头深深地植入这些上流人士的大脑,就像他们本身自然而然产生的想法,既不会排斥也不会折扣,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如果他愿意,他轻而易举就能成为世界主宰!
怀特监狱长对精神力的了解不如她的前任,她毕竟只是个从囚犯半路出家的监狱长,她所知都来源于所见,未经系统地学习,仅能通过实践积累。她在死狱里看到太多囚犯被洗脑,甚至她自己过去的记忆也被洗得干干净净,死狱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将囚犯变成效忠于监狱长的活死人,是的,他们效忠的是监狱长而不是联邦,怀特监狱长不知道是她的哪一位前任做的手脚,他或许有宏伟的志向,却在这个远大理想实现以前可悲又可笑地死于绝症。怀特监狱长继承了他留下来的一切,她却没有那么宏伟的志向,因为她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只够守成而不是开拓。
所以她理解不了那个神秘少年,他的异能远远强于死狱的洗脑流程,他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他为什么不去做?
比起弹劾总统,控制总统成为傀儡对他而言不是更容易也更有利?
怀特监狱长现在就巴不得自己拥有洗脑总统的能力,事实上她也会一点催眠术,加上药物的辅助才能不断地为自己寻找替身,这些本领以及她脑中的精神力屏障都是前任监狱长传下来的保命绝技,历任监狱长其实早就做好了联邦政府会翻脸的准备。
但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
怀特监狱长阴郁地想,她一定会让联邦政府付出足够的代价。
地对空飞船着落在了首都星圈,距离中心特区不到两小时车程,距离中心特区的联邦科学院是两小时二十七分钟。
…………
……
李慰和杨悦一起走进金字塔内腔,时隔三天,再次回到这个恐怖的地狱,她浑身上下还是会本能地肌肉紧绷,陷入高度紧张的备战状态。
杨悦牵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指往掌心里轻轻拢了拢,李慰蓦地转头看他一眼,长出口气,重新放松下来。
“我没事。”她握紧杨悦的手,和他一起站在金字塔底部往上仰望,被那盏明晃晃的白炽灯刺得眼角生疼。
她眨了眨眼,又把视线转向密密麻麻的玻璃盒子,“他们为什么这么安静?”
“我让他们都睡了。”杨悦轻描淡写地道。
全部人?李慰讶然地又看了看他,无论见识过多少次还是会惊叹他“魔法”的威力,杨悦在她的目光下不自觉地挺胸凸肚,她不禁微微一笑。
她摇了摇杨悦的手,两人转身走向地下室,她轻声解释道:“归祚明说死狱里营养剂和精神药剂的储存都不多,仅够一星期的份量,这应该是联邦政府用来牵制他们的手段,如果死狱的领导层不听话,联邦政府随时可能切断他们的补给……而我上一次在地下室里和你的母亲远程通讯,她承认联邦科学院是死狱营养剂和精神药剂的供应方。”
杨悦安静地听着,并没有对她提起杨珊有所反感,他根本没有一点反应。
李慰于是不再多言,领着他找到当初副监狱长的那间办公室,门外和门内的尸体都消失了,她不想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杨悦进门以后随意地一瞥,李慰正在回忆通讯器的位置,他径直走到办公室中央的桌案旁,曲起食指在案头敲了敲。
“啪”一声轻响,案头喷出五颜六色的光束,顷刻间线条扭曲、光点填充,重组成一个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形。
杨珊坐在她的院长办公室里,面色微微有点错愕,显然这次突如其来的通讯也打乱了她原本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节奏,使她失去了凡事尽在掌握的从容。
然后,她毫无预警地看到了杨悦。
隔着茫茫宇宙,隔着感性与理性,隔着血缘造成的羁绊,这对最不像母子的母子四目交投,目光冰冷而犀利地戳进对方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卡文,隔两天可能不够,我会努力!
第五十六章 交易
杨悦与杨珊对视一眼; 李慰在旁边看着,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不过零点零几秒的时间; 杨悦侧过头,慢慢地走到李慰身旁; 杨珊的目光也跟着平静地转到她身上。
从此,直到本次通讯结束,她再也没有看向杨悦一眼。
李慰心中很为杨悦不平; 如果她只是个无关的外人,她或许还会一边鄙视杨珊不配做人母亲一边佩服杨珊对科研事业的专注,然而她不是个无关的外人。
她是杨悦的人; 不管作为他的老师; 他的女朋友,或者他的妻子; 她都没办法做到客观地看待杨珊。
“杨院长,”李慰硬梆梆地开口,“死狱已经被我接手了。”
杨珊闻言扬了扬眉,她的眉形与杨悦极像; 眉梢锋利,扬起来的时候像斜飞出去的两把小刀; 这样的眉毛长在杨悦脸上相得益彰; 长在她脸上却显得有些过于坚硬。
她本来要起身的动作停下,反过来向后靠到椅背上,稍作思索,问道:“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对于杨珊竟然开口就道破了李慰的心思; 李慰并不惊讶,她见识过杨悦的学习能力,他能在三个月内熟练掌握一门语言,他的母亲——他的基因提供者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而且杨珊任职联邦科学院的副院长,这本身就意味着她和她的同事都长着联邦最聪明的脑袋。
对聪明人耍小聪明是以己之短比人之长,所以李慰选择实话实说:“我确实有个交易想和您谈,但在此之前,我想知道联邦科学院和死狱到底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杨珊快速回应,“我说过,‘联邦科学院和死狱的合作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一任杨院长时期,我们提供药物是为了帮助监狱的管理层安抚囚犯……’”
“我想听真话,”李慰略显粗鲁地打断他,“我已经知道你们提供给死狱的药物不仅是安抚作用,死狱里有一条活死人生产线:先用你们提供的药物洗脑囚犯,再把他们变成活死人,最后将这批被洗脑的绝对忠诚的囚犯卖给联邦政府。”
杨珊又扬了扬眉,她这次思考的时间略长,半晌才轻轻摇头,嗤声道:“原来如此。”
“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我只是联邦科学院的副院长,像我这样的副院长科学院里有三名,我们上头还有一位院长,学术圈里的明争暗斗并不比其他行业要少。”
“这些年我在院里逐渐被边缘化,我原本以为是因为我的研究项目迟迟没有起色,多亏你的消息,我终于明白到底为什么。”
杨珊又轻蔑地笑了笑,抬眸望向李慰,道:“前阵子院长突然让我接手向死狱供药的渠道,我现在回想,也是因为我丈夫竞选成功……他们做了这样的事,历届联邦政府藏着这样的秘密,当然没有比总统夫人更合适的同谋。”
…………
……
李慰相信了杨珊的说辞,为什么不呢?杨珊实在太骄傲了,不屑于说谎。
“那好,”她在桌子对面变换了一下坐姿,斟酌着如何把话说得清楚明白,“您没有参与进来是最好的……”
杨珊却打断她,“我没有参与这件事,并不代表我反对它。以活死人替代普通人士兵,无论对联邦政府或是对大多数联邦公民都是利大于弊。”
李慰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怒而反问:“那么联邦公民的知情权呢?那些可能在活着的时候就变成行尸走肉的联邦士兵,他们的人权呢?”
“所以我说‘利大于弊’而不是‘有利无弊’。”杨珊难得耐心地解释,“我虽然不是政治家,也知道没有一项政策可以惠及所有人。”
“那么你是不想谈交易了?”李慰的声音冷下来。
“不,”杨珊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我说过,我不是政治家,我只是个科学家,如果你能拿出打动我的条件,什么交易都可以谈。”
打动她的条件?李慰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