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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贩罪-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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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田颤抖着,犹豫着,对不可理解的事物本能的恐惧,还有不想放下写满自己“心声”书本的心情,让他挣扎着,一时间没有按照天一的话去做。
    天一叹了口气:“把书放下,走过来,否则我把你切碎了喂猪。”
    池田妥协了,他将书放回书架,并牢牢记住了位置,然后紧张地朝天一的那张办公桌走去。
    天一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池田君,喂猪什么的都是玩笑,你别介意,刚才你看到的内容都是免费的,不过仅此一次。”天一举起了从池田进屋到现在为止,自己一直拿在手上看的那本书,书本同样是黑色书皮包裹着的外观。
    “这本书的书名,叫三浦和哉。”天一对池田闻言后的表情非常满意,他用极富煽动性的语气接着道:“只要你办一件事作为交换,就能看里面的内容。”

第二章 首个死者
    天色已暮,池田终于到了家里,父亲还没有回来,可能还在居酒屋里泡着吧。
    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速食棒,然后钻进暖炉,打开电视,这就是池田除了睡觉以外最珍惜的时光,在电视前一边吃最贫寒的家庭才会储备的垃圾食品,一边完成作业。
    从很小的时候起,电视仿佛成了池田的父亲,在属于他的那本书里也有这样的句子:“电视不会喝醉酒回家,电视不会把我忘在动物园,电视不会打骂我,电视才是教我做人道理的家伙”。
    他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自己能像那些虚构故事的主角们一样,某天会突然遭遇外星人、或遇到神秘少女、或被政府秘密机构征召、甚至是被一道闪电带往另一个世界,从而改变自己的一生;他更希望自己能像那些影片里的英雄一样被人依靠,而不是藐视和欺压。
    但每天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池田都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生活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竟已是如此痛苦。
    最深切的恐怖,并不是来自眼前,而是未来;最彻底的绝望,并不是你还不清楚未来,而是即便还年轻,但已能预见自己可悲的一生。
    不知何时,池田手里的笔停下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十点二十分,父亲依然没有回家。
    池田从暖炉里出来,重新来到家门口,穿上了鞋子,快步朝夜色中行去。
    僻静的街道上,这个少年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眼镜下的眼神甚至颇有些骇人与狰狞。
    天一的书店已经关门打烊了,池田经过时本来还想进去再确认一次,但很显然敲门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绝不回头!”池田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他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学校已将近午夜。漆黑的校园,只有门卫的小屋中还有一点点灯光。
    到了这个点,执勤保安应该早已经睡着了,因为校方规定上夜班的保安在午夜以后到五点这段时间要巡逻一次,这帮家伙通常就很早睡下,到第二天四点左右起来,巡逻之后直接出去买点早餐什么的。
    学校大门并不高,横向折叠拉伸式的设计,池田没费什么劲就翻了进去,一路走到教学大楼的前面,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一鼓作气地来到了这儿,才发现教学大楼的门在晚上是用一把环形锁给锁上的,也许对虚构的英雄们来说这不是什么难题,但池田是束手无策了。
    “我在想什么呢……”池田苦笑。
    他转身准备回去了,一边低声自言自语:“没办法了呢……别说现在两手空空,即便是事先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拿着根管钳过来的话,破坏学校公物也是很严重的事情吧。”
    池田真的很恨自己,他也知道说这些废话毫无意义,事实就是,即便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做某件事的,也会因为任何一桩很小的意外状况而轻易放弃。
    “我果然是个废物而已吗……被人叫做湿蚊香也是活该啊……”池田的内心开始了自我折磨,他不甘心地回过头去又望了一眼教学大楼,仿佛这样做就还有机会能找出一丝希望来。
    “那个是!”池田忽然瞪大了眼睛,希望真的出现了,他那悲惨的人生中,竟也会有意外的好运。
    走得越近,池田看得越是分明,一楼的走廊有一扇窗户没有关好,留着很小的缝隙,乍一看并非十分明显,但却被自己回头这一眼给发现了。
    来到窗前,深呼吸,寒夜里清冷的空气冲入脑中,他伸出手去,拉开了窗。几秒后,他顺利地爬进了走廊。
    池田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浑身都在发抖,数小时前天一的那句话犹在耳边:“午夜时潜入到松尾的办公室里,随便拿一样他的东西出来,我就允许你看三浦的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提这样的要求,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认识松尾和三浦,但有那种写满人心声的古怪书籍做铺垫,这种事也并不能说有多古怪了。
    直到站立在教员办公室的门前时,池田的心中还不能说是十分的坚定,毕竟他是池田啊,那个被人揍了都不敢还手的池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此刻正在做那么出格的事情,但这从未尝过的体验却也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恐怕此刻他的肾上腺素分泌得已有些太多了,伸出去拉门的手抖得非常厉害。
    门开了,清朗的月光下,最先进入池田视线的是一双脚。
    一双离地的脚,两只脚的脚尖偏向内侧,摇摇晃晃地悬在半空。
    池田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的视线本能地上移,不久就看到了松尾的脸。
    双眼的眼球鼓起,半吐舌头,脸色紫黑,这显然已是死透了。
    “啊……啊……咳……唔……”池田坐倒在地上,朝后方急退,他的后背很快便贴住了走廊的墙壁,他一开始想叫,随即想吐,不过最终,他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无论是喊声还是胃酸都给憋了回去。
    不能喊,因为招来保安后他不能解释自己半夜来学校的原因;更不能吐,因为会在现场留下明显的痕迹。
    池田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脑中会有这么清晰合理的思路,如此冷静的判断竟是在如此恐怖的环境下冒了出来,难道自己生性残忍,或是对死亡麻木不仁?
    由不得他想太多,眼前需要思考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从这个状况来看,松尾八成是自杀的,但如果报警,在午夜潜入学校的事情是怎么都说不清的,即便调查到最后证实松尾的死与我无关,学校也绝对会开除我。”池田权衡计较一番后,猛捶了自己的大腿几下,然后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虽说腿还是有些软,但至少疼痛使其恢复了一些知觉,可以行走了。
    池田走进教员办公室,视线刻意回避开松尾那可怖的面容。他匆匆绕过悬挂的尸体,从松尾桌上的笔筒里快速抓了一支笔,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跑。
    从三楼一路猛冲到了一楼,池田来到了自己翻进来时的那扇窗前,刚想跨出去,低头时却忽然发现了一件事,窗台上竟有两种不同的脚印!
    刚才进来时是背光,自己的影子遮住了窗沿没注意到,而此刻在白皙的月光下,这个发现让他毛骨悚然。窗台上的鞋印有两个,鞋头均是朝着走廊这一侧,而其中一只鞋印明显要比另一只大。那个比较小的鞋印估计是自己的没错,但那个大一些的呢?
    在这种时候,他的思维竟是出奇得敏捷,池田很快有了答案,较大的脚印应该是松尾留下的。因为晚上七八点的时候,保安会在睡下之前先把教学大楼和体育馆的每个房间都巡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才锁门。所以松尾不可能在那之前就已自杀,他一定是在八点后潜入学校,然后才死亡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只有朝走廊里的脚印,而没有返回的。
    想明白了这点,也就没什么好怕了,池田翻到窗外那一侧,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自己进出时的脚印,甚至连窗户边缘上的指纹都抹掉了,而松尾的脚印他没有去碰。
    自觉没留下任何痕迹的池田把手缩在袖口中小心翼翼地拉上窗,使其回到自己来时那样的状态,接着便迅速逃出了校园,在回家的路上狂奔起来。
    而与此同时,教学大楼那漆黑的走廊里,有一个人影正望着池田离去的背影,默默地伫立着。

第三章 案发以后
    接近凌晨一点时,全身被冷汗浸湿的池田跑回了家,他一路上魂不守舍,直到看见熟悉的家门才稍稍冷静下来。
    屋里有灯光,看来父亲已然酒醉归来。
    他蹑手蹑脚地进屋,试探着说了声:“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唯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池田来到有亮光的房间,将门拉开一半,看到的景象让他松了口气,父亲醉醺醺地卧在被炉里睡着了,几个空酒瓶散落在其身边。
    “半夜回到家发现儿子不在,竟还满不在乎地睡了。”池田帮父亲关上灯,拉好门,低声嘀咕道。
    他去冲了个澡,回到自己的房间,虽是躺在了床上,但完全没有睡意。只要一闭上眼睛,吊在绳下的尸体,还有松尾那凄惨的面孔就会反复出现。
    直到外面的天蒙蒙亮了,池田还是睁着布满血丝双眼,望着天花板。
    他想了一夜,什么都没想明白,只换得脑中的一片混乱,还有头疼欲裂,精神萎靡的糟糕感觉。
    松尾为什么要自杀?而且还非得到教员办公室里上吊,这有什么意义吗?那个古怪的书店到底是怎么回事?书店老板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指定我在午夜去松尾的办公室偷东西?难道松尾的死和他有关系?
    又辗转反侧了一会儿,池田看了看钟,差不多该准备上学了,他虽然很累,但不敢请假,可能是心虚的缘故,池田觉得自己偏偏在学校里发现尸体的当天缺勤会显得很可疑。
    今天他赶上了巴士,因此也就没有经过天一的书店。其实就算选择走路上学,池田也知道那个书店老板是不会在那么早就开门的,看他的德行就是那种早晨十点前绝不会爬出被窝的货,所以就算路过书店也是白搭。
    学校的情况和池田想象中差不多,值夜班的那位仁兄在四点左右发现了尸体,他也没叫救护车,直接就报了警,估计是松尾的造型已经非常明确地表现出“我没救了”这个事实。
    天亮时,警察已把教学大楼的三楼整层给封了,调查取证工作慢条斯理地进行着,不少老师乃至学生都被问了话。池田倒是没被人问到,可能是他的样子太不起眼了,又或是给人内向、不好搭话的印象。
    一上午学生们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的内容当然是松尾的死;老师们讲课似乎也心不在焉,所以对课堂纪律也就听之任之。
    “啊……松尾啊,那真是最恶劣的人了!刻薄又猥琐的中年大叔,四十多岁了却还是未婚吧,平时对一些女教师毛手毛脚的,听说还有女学生被他骚扰过呢。不过这家伙做坏事不留什么证据,和校董事会的关系又不错,还很会巴结家长,所以校长都没法儿开除他,于是大家就只好天天看他摆着小人得志的嘴脸来学校碍眼地乱晃。
    这种人能自杀真是太好了,终于为世界干了件好事啊,喂,警官,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这个人说话就是这么直的,我只是把大家都不愿意说的事实讲出来了而已。”
    对警察说这话的是黑泽老师。更年期已过,接近退休年龄的国文教师,口无遮拦的热血大婶。性格如此要升到领导层很难,不过这种类型的人倒绝不会被同事或学生讨厌,除了松尾……
    如果把松尾比作滑腻的脏水,黑泽就是烧开的热油。势利的松尾在不同的人面前会娴熟地运用卑躬屈膝和趾高气昂两种形态,但遇到黑泽大婶,他唯有躲得远远的一途。这道理十分简单:把一个小人和普通人放在一起,他就只是个讨厌的家伙罢了;而把一个小人和一个特正直的人去比较,那他除了渣滓什么也不是。
    警方收集到的证词自然会去进行筛选分析,不过大伙儿对松尾的性格似乎已有公认了,总之就是给人以死有余辜的感觉。
    可正因为如此,问题才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像这种人,会自杀?而且他明明是独居,何必要特地在半夜潜入学校里自杀?不能在家里上吊吗?
    时近中午,学校终于宣布了停课半天,学生们吃完午饭就可以回去了。
    这对池田来说无疑是好消息,他迫不及待要赶去那家书店,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答。不过他还是在食堂里平静的吃完了午餐,和大多数人一起陆续地离开。
    池田告诉自己,必须非常谨慎才行,不能做任何异常的举动,即便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他也要尽可能地小心。
    他走了一个小时回到家,一路上都显得很淡定,经过天一的书店时都没往里瞟上一眼。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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