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君可知-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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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良淑抽泣着,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休想抵赖!如果不是你,今天白天的时候,你为何要来我的明玑宫?哼!我与蓝美人的关系,似乎没到了可以互相关怀看望的地步吧?”
“而且,你来时,我宫里的人未曾禀报。也都说不曾见过你。可见,你根本就是避开了众人,偷偷地溜进了我的明玑宫,然后……然后,害死了我的孩子……呜呜呜……”
叶相思心下一惊。原来,她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丹丘生蹙眉望向相思方向,见她一脸心虚的表情,不由得心中一紧,难以置信道:“相思,你,你真的来过明玑宫?”
叶相思低下头闪躲着丹丘生的目光,尽量平静着自己的语调,道:“没有……”
“你撒谎!”施良淑似乎早就等着她信口雌黄一般,迫不及待地呵斥道。
“今日,本宫渴睡,整日都待在宫里,并未出门。而这明玑宫里,也并未有其他人来过!”
话锋一转,眼神凌厉的瞪着她继续道:“除了你!”
叶相思灵光一闪,回呛道:“你刚才明明说了,没人禀报,也没人看见过我进入明玑宫,现在,却又如此自相矛盾,你到底为何,非要跟我过不去?”
“你……”
好个牙尖嘴利的妖女!
施良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不过很快,她忍了下来。
唇边挂起了一丝得意的冷笑,慢悠悠开口道:“我只是说,我宫里的人没见过你。可并没有说,其他宫里的人,也没见过……”
“来人呐!把柳絮带进来!”
余音未落,木棉便已出了门。
众人纷纷侧身望向门外。
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穿着石青色宫女服的女孩,跟在木棉身后进了屋。
木棉回禀道:“娘娘,奴婢将柳絮带来了。”
“嗯。”
那柳絮“扑通”跪倒。
“奴婢柳絮,给陛下、贵妃娘娘、蓝美人,请安。”叩了头之后,便直起了身子。
一双不大的眼睛不停地滴溜乱转,不时地用余光偷瞄着地上几位人物的反应。
施良淑也向丹丘生施了一礼,道:“陛下,此人是浣衣局的二等宫女,柳絮。请陛下,恩准嫔妾盘问这柳絮几句话。”
她既已找了人证来,自然是已经认定,此事就是相思所为,现在倒来求什么恩准。丹丘生眉头深锁,不置可否。
施良淑便当他是默允了。转头故作威严地唤道:“柳絮!”
“是,奴婢在。”
“你说,你今日在明玑宫外,见到了谁?”
柳絮垂着头答道:“今日未时许,奴婢送洗好的衣物来明玑宫。还未进门,便撞见了……撞见了……蓝美人……从宫里出来……”
相思这才想起,出门时的确是曾遇到过一个宫女。只不过,自己当时并未在意。
却不想,留下了祸患。
“蓝美人……神色慌张……而且,似乎还很生气……”
人是施良淑找来的,自然是要帮着她说话的。况且,她的话,本来也没有说错。
施良淑横眉怒目瞪着叶相思道:“蓝相思!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如今亮出了底牌,叶相思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
淡淡道:“她只是说,见到我从明玑宫里出来。可曾说过,看见我对贵妃娘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话锋一转,厉声喝道:“贵妃娘娘,我看,分明就是你在栽赃陷害!”
“你还想狡辩!”施良淑咬牙切齿道,“一整日,除了你,就没有外人来过!不是你!还会有谁?!”
或许是情绪太过于激动,施良淑突觉腹中一阵绞痛。痛苦地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丹丘生惊呼一声“良淑”,就势将她抱起,送回了榻上。
“来人啊!去请太医!”
有小宫女应声,慌慌张张跑出门去。
一屋子的人登时又都紧张了起来。
施良淑缓缓睁眼,看到自己心爱的丹丘生此时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心里的委屈就像长江里湍急的江水一般,奔腾而来。
她边抽泣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道:“陛下,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可是现在,他被人害死了!呜呜呜……陛下,他死不瞑目啊!陛下……您一定不能轻饶了那个凶手啊,陛下……呜呜呜……”
丹丘生双眉紧蹙,转头望向叶相思。
施良淑打着颤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陛下……”
丹丘生心乱如麻,一脸正色地望着叶相思道:“相思,朕再问你一遍,你今日,是否来过明玑宫?”
叶相思手指绞着衣角,垂眼望向地面,并不作答。
似乎也无需再多言。
丹丘生心痛又无奈地道:“来人呐。将蓝美人,押入刑府牢房。待朕日后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太监高明礼答“是”,转身出去招呼了几名一直守在门外的御前侍卫进门,将叶相思押走。
☆、第十四章
怡香院。
丹景鹏正与自己的红颜知己彻夜畅谈; 听闻叶相思被丹丘生关进了牢房,拍案而起。
“怎么回事?!”
前来回禀的小厮,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奴才不知……只是从宫里传出来了消息; 好像……好像是说……淑贵妃指证蓝美人; 使了不光彩的手段,害她流了产……”
丹景鹏越感奇怪。这事; 怎么会怪到了她的头上?
提步,朝门外一指; 道:“走!随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拔步便走。
突闻有人出声制止道:“国相留步!”
说话的; 正是丹景鹏的红颜知己; 妓/女念念。
此女,不仅仅只是一个妓/女这一点,单凭她已年近四十; 容貌也并不算美丽,却能稳坐怡香院第二把交椅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
虽说,这里面少不了有众人看在丹景鹏的面子上; 对她礼让三分的意思在。但,她一个卑贱的妓/女却与堂堂国相混成了知己,让之甘愿成为其强大有力的后盾; 处处庇护,这不也恰恰说明了此女的能力之强,手段之高明?
丹景鹏回身望着念念道:“怎么了?”
“国相大人,可否听念念一句劝?”
丹景鹏与她相交将近二十年; 她对他要做的所有事都了然于胸,又经常帮他出谋划策,且次次都能让自己受益匪浅。她的意见,岂有不听之理?
“你说。”丹景鹏顿足。
念念浅笑盈盈,向前一步道:“国相大人,您此去,可是要去探望狱中的妻侄?”
丹景鹏犹疑片刻,答“是”。
“景鹏……”
她不再唤他“国相大人”,而是直呼其名“景鹏”。
每次她要跟他推心置腹时,都会这样叫他。
“现在,还不知情况到底如何。万一……是丹丘生刻意用她来试你,你如此急不可耐贸然前去,岂不是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丹景鹏蹙着眉,低头不语。
念念会心一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您若实在担心,明日一早,念念就代您,前去探望这位蓝美人,如何?”
丹景鹏立时大喜过望。
“好!”
既来之,则安之。
叶相思双手环抱在胸前,闭着眼躺在牢房里的一堆稻草垛上。
这一日,还真是跌宕……
身上乏了,脑子里也便顾不得再想这许多事情。翻个身,静静睡去。
“唐大人!您怎么来了?!”狱卒一声惊呼。
叶相思缓缓睁眼。
“有人托我,来给蓝美人送些东西……”
“哦,是是是……您这边请……”
“咯嘣”一声,门锁被打开,接着便是“哗啦啦”的,铁链被撤掉的声音。
唐三天低头进了牢房。
抱拳施礼道:“蓝美人,三天奉命前来,给您送些东西……”
他是丹丘生的御前侍卫,此行奉的是谁的命,自不必细说。
叶相思却并不愿理睬他,依旧将背对着门边,重新阖上了眼装睡。
唐三天侯了半晌,却不见她来接,只得将手里的一件男式长袍放到了稍微干净一点的地面上。
重新站到了方才的位置,看着手里的另一件东西,蹙起了眉。
“还有一件……是……三天的同乡香妮,托我带给您的棉被……蓝美人您……”
叶相思忽地睁眼,翻身坐起,上下打量一眼眼前的男子。片刻后,开口询问道:“你和香妮是同乡?”
唐三天躬身答:“是。”
叶相思皱眉道:“她去求你了?求你,来给我送棉被?”
“……是。”
叶相思心中一拧。
这孩子。
我自知自己是无论如何死不了的,却白白连累她,整日的跟着我劳心劳力。倒是甚觉,愧对于她。
唐三天见她面色有变,急忙开口解释道:“其实也不能算求,我与她打小一起长大,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我自然责无旁贷。”
“何况,正好陛下也命我前来给您送衣裳……”
“对了,那衣裳,是用锦署进贡来的云锦制作的,甚为名贵……陛下他,刚一离开明玑宫就从身上脱了下来,着我立刻送来给蓝美人……”
“我看,蓝美人您,还是将它披上吧……不要辜负了,陛下一番心意……”
叶相思冷冷瞥一眼地上的长袍,道:“知道了……”
“那,臣告退了……”唐三天将棉被递到叶相思手里,抱拳告辞而去。
夜未能寐。
天没亮,她便坐了起来。
背朝门口,随手玩弄着手里的一缕长发,暗自揣度。
到底是什么人,害死了施良淑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我被栽赃身陷囹圄,这是巧合还是有人蓄谋已久?
难道是有人担心她诞下龙子,会对自己的地位有所威胁,所以才会……
可是,会是谁呢?
她皱着眉,一筹莫展。
“站住!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一声严厉的斥问。
叶相思恍然回神,侧目望向牢房入口处。
“哦,呵呵……”女子艳而不俗的娇笑声自门外传来,“奴家是蓝美人的远房表姐,听说她犯了事,被下了大狱,便想过来瞧瞧她。这是……一点心意……请大爷笑纳……”
我哪里来的什么远房表姐?
叶相思收回目光,依旧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真是坐个牢都不让人安生……
“……噢哟,你这大婶,出手倒大方……”守狱小卒将一袋银子掂得“哗哗”直响,“去吧去吧。不过,别聊太久啊!”
“是是是……”
开锁,进门,那女子将手里提着的一些吃食放到地上。
待狱卒走远了,躬身福道:“蓝美人……”
相思微微侧目。来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岁过半,身穿粗布衣裳,农家妇人一般打扮的女子。但却见她肤如凝脂,指如葱白,哪里像是一个干惯了农活的村妇。明明是想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刻意的乔装改扮过一番。
“你是什么人?”叶相思狐疑道。
那女子就似傻了一般,半晌都再没动弹一下,也不答话。
叶相思斜眼盯着她,道:“是丹景鹏叫你来的?”
女子不知为何,眼里闪着泪花,木木地点头道:“是……”
相思唇边泛起一丝冷嘲,“那你告诉他,我还活得好好的呢。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念念收起眉宇间的那一片忧伤,应着“是”。
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国相大人他还说……”她顿了一顿,似在下什么决心一样,“国相大人说,请蓝美人放心,他一定,会救你出去!”故意强调着一定两个字,是在对她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你现在是要我相信,那个故意陷害我的人,会来救我出去?”
叶相思冷笑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她。
“他不是故意想陷害你……”念念欲言又止。
踟蹰了片刻,将手放到腰间,冲着她冷漠的背影深深地揖了一揖,转身走出门去。
深秋的风,竟如此的伤眼。
念念抬起手,轻轻地擦拭着眼角不经意间流出来的泪珠儿。
深吸口气,不自觉地望着远方的几棵金黄色的秋槐出了神。
原来,她是个女子。
他瘦了,瘦了好多……
当初那样开朗俊秀的人儿,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变得这么阴郁冷漠?
念念的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
我念了二十多年,盼了二十多年的人啊……
没想到,她竟就这么让我猝不及防的,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情难自已,她就站在监狱外灰色的甬道上,低低地啜泣着。
是该好好的哭一哭的。
可是她怕,怕被人看见了会说,“看,婊/子在想她的情郎哩……”是以,她便只敢这样悄悄的啜泣着。
啜泣得如此的压抑隐忍。
即便,是在这样空无一人的长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