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燃灯抄-第6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现在棠玥仙子很需要你。”天帝道,“你看她,眼巴巴看着你,唯恐忘了你是谁,不住地追问你。”
炎帝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需要我的表现?果然不同凡响!”
“你感受到了吗?”
炎帝说感受到了。
“如何?”
“很烦。”
“爱情有时候就是很烦。”天帝一副过来人的嘴脸,“本君很高兴,师弟,你终有回归正途的一日。”
在一旁撇着嘴、抖着腿的长情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没有什么比看着死敌在自己面前谈笑风生更折磨人的了。她情愿去看棠玥,那小仙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似乎还有点怕她。但怕归怕,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她:“你是谁啊?”
“我么?”她撑着腰说,“我是麒麟族大祭司,世上唯一可以与天抗衡的人。”
棠玥哦了声,似懂非懂,“那你为什么被绑住了?”
所以说孩子的天真有时最残忍,傻子的直率也让人招架不住。长情正了正脸色,“本座这是虎落平阳了,你懂什么。”
棠玥又哦了声,“那你说,你是谁?”
长情果然也像炎帝一样觉得很烦,但她没发火,因为现在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她笑了笑,对她说:“仙子,你长得真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不出所料,她又去找炎帝哭诉了,天帝抱胸看着,感慨良多:“她是真的很依赖你啊。”
炎帝心说你们闯的祸,却让我来收拾残局,现在我被缠上了,你们一个吓唬她,一个说风凉话,豺狼配虎豹说的就是你俩。
棠玥死命搂着他,大张的嘴贴在他耳畔,哭声震耳欲聋。炎帝觉得难以招架,“别哭了,你已经长大了,动不动哭鼻子太不像话啦。”可惜喊声淹没在她撕心裂肺的嚎啕里,真没想到,看似小巧的身体,能发出如此强大的音效,其实她不是什么仙子,是喇叭成精了吧!
炎帝求救式地看向天帝,“你们能不能管一管?”
天帝爱莫能助,“本君日理万机,如何能管?”
长情说:“本座可以管。”抬起手,牵连起了天帝的手,“你先让他放开我。”
说了也等于没说,天帝怎么可能放了她。就算真放了她,炎帝也不放心把棠玥交给一个入魔的怪物,万一七天之后尸骨无存,长生大帝会找天帝拼命的。
绕来绕去,重任还在他肩上。炎帝无话可说,努力把棠玥的脑袋按在怀里,这样至少减轻点噪音。一面含恨望向天帝,“我都是为了你。”
天帝点头,“本君心中有数,大恩不言谢。”
反正他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怪里怪气的玄师还要来捣乱,炎帝乏力地摆了摆手,“你们走吧,让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七日之后若有缘,我们殿外再见。”
天帝说好,每一天都充满变数,谁知道七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他带着长情走出了郁萧殿,暖阳普照下兀自揣度:“万一出关的时候连孩子都有了,那可怎么办!”
长情笑他想得太多,男人家儿女情长起来,简直比女人更麻烦。她现在一心想摆脱他,吞了元凤和始麒麟,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些灵力。她还有很多事没做,蛰伏的魔族未召唤,三族一盘散沙还等着她去统领。当然,要是能解开鹦鹉链,先除掉天帝,那么天界群龙无首,届时再挥兵攻打,就要容易得多。
“天帝陛下可是很羡慕炎帝?”
天帝说哪里,“本君羡慕他做什么。”
长情的嘴角颇具讽刺意味地牵起,“羡慕他有棠玥仙子投怀送抱啊,否则你为何担心他们出关时会怀上孩子?”
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彷徨。天帝涩然看了她一眼,“那你什么时候能够主动对我投怀送抱?”
她冷笑着调开了视线,满脸“你连想都别想”。
天帝怅然叹息,低头问:“以前的事,你桩桩件件都记得吗?渊底的相处,我带你去赶海市,给你买小鱼发簪。还有月火城密会,黄粱道大梦一场……你都还记得吗?”
她当然还有印象,不过很多细节已经飘渺得像雾一样,没有费心回忆的必要了。
他把她困在身边,她觉得焦躁,无法挣脱束缚,百爪挠心般难受。那种痛苦来时排山倒海,她必须咬紧牙关支撑,等这片烧灼的心火逐渐散去,才能慢慢冷静下来。
御道上无人行走,空旷、不见首尾。隔着虚晃的流云,偶尔能见仙童仙娥逶迤而过,她站在那里定睛看,喃喃说:“你好好当你的天帝,不好么?刚才的棠玥仙子很漂亮,天界所有女人都长得很漂亮,你何必抓着我不放?”她摇了摇被他绑住的手,“这么做实在太幼稚了,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一辈子绑住另一个人,天帝陛下这份赤子之心,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他听得出这话绝不是夸他,但他并不生气。是啊,赤子之心,对她,他确实常怀一颗赤子之心。他不觉得这是幼稚的行为,他只是为了保护她,并且忠于自己的感情。如果他不在乎,根本不需要费尽心力控制她。她吞下混沌珠后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心很大,胃口也很大。真想铲除她,甚至不用再起兵戈,直接放她在外游荡就行了。
可是不能,他知道她现在处于不知好歹的巅峰,不管她听不听,都要告诫她:“我幼稚没关系,保住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是饕餮,不能无休止地吸收别人的灵力,你的这具身体能够承受多少,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吃了元凤,吃了始麒麟,你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你还想吃螣蛇,我告诉你,螣蛇下肚,不消一刻你就会把自己撑死。为了管住你的嘴,你必须在我身边,因为除了我,世上没人管得了你。”
他疾言厉色,长情哑口无言。确实,在幻化出原形时,她无法控制自己庞然的食欲,她四处寻摸有道行的神兽,寻摸到了就想把人吞吃下肚。这是原始的本能,她只有通过不停吞噬,才会产生安全感。可能这就是和截珠相溶后最大的坏处,她不懂得节制,兽形时不具备人的思考能力。被他训了一通,虽然龇牙咧嘴很不服气,但暂时无法反抗,只好憋红了眼忍气吞声。
他斜眼看她,“怎么?还是不情愿,想出去胡吃海喝?”
她眼神恶狠狠地,锐声道:“我不能饿着肚子。”
“你可以吃素。”他十分体恤的样子,“我让人给你准备。”
“你呢?”她从刘海后翻着眼看他。
他理了理冠上垂落的缎带,“我吃肉。”
她愈发不忿了,“为什么?”
“为了锻炼你的毅力。”天帝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本君不爱吃肉,都是因为你。”一面说,一面伸手舒展一下筋骨。举得太高了,难免影响到她,她踉跄一步撞过来,他受宠若惊,立刻伸手接住了,“长情,你总算对我投怀送抱了,本君真高兴。”
第69章
长情说:“高兴你妈。”
她很讨厌自作多情的男人,就算这男人是天帝也一样。爱情这种东西,是温软日子里催生的产物,她和他的仇在始麒麟被吃了之后,似乎有所淡化,但很快又催发出另一种新的欲望,就是她想弄死他。这种欲望时刻在她脑子里翻滚,甚至每次见到他,她都会控制不住露出獠牙。可惜不能吃他,截珠魔性彻底发挥前,她还尝过他的一块肉。但在完全入魔后,这些神族的肉与剧毒无异,靠近便让她倒尽胃口。
他搂着她的腰,她愤怒至极,使劲推开他,把自己拉成一根弓弦,绷着脖子冲他嘶吼:“你再敢动手动脚,本座要你的命!”
她半点没给他留情面,这天宇看似宽广,其实穹窿尽头还是有结界的。她那一嗓门,巨大的空间隐隐有震颤,八方一呼应,整个碧云仙宫都响彻了她的警告。
人人都知道天帝陛下对玄师不老实,南天门上巡视的金甲神听见了,蹲在鹿苑前喂鹿的仙童也听见了。
勾陈君啧地一声,“一个人啊,不能压抑得太久,太久了对身体不好。”
小象星官说对,“刚才卑职看见大禁拿着一只金盅往西去了,一定是去接鹿血,给陛下补身子。”
这个补身子的说法,是男人都心照不宣。虽说神不需要像凡人那样利用鹿血积养精气,但过场还是要走的,形式很重要。
御道上,陛下和玄师手牵手过来了。真奇怪,明明吼得震天响,走路却还是这亲热样,可见女人有多心口不一。看看陛下的神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迤逦而行,发带翻卷飞拂,人如一道静水、一片月光,深稳而气柔。就算万丈波澜在心,面上也是一派平和气象。
勾陈君忽然对他肃然起敬,不是因为他的地位,是因为他对待女人的态度。男人就该这样,不谄媚不纵溺,用不着和她较真,就这样静静看她发疯,疯完了还得跟着走——天帝果然就是天帝,不论哪个方面,都可以做到完美无缺。
御道很长,一头连接紫微垣,一头连接南斗天府。南极有五色的云彩升起来了,天帝驻足,眼里带着点点笑意,“长情你看。”
身边的人根本没有他那样的好兴致,天界的每一刻,在她看来都是浪费生命。她不耐烦地调开视线,隔着轻纱般的云雾,可以看见长桥那头戍守宫门的人。两个身着甲胄的武将向她遥遥行礼,她愈发觉得无望,像猛兽入笼,每一处都让她感到烦躁不安。
“两个人绑在一起很不方便,睡觉怎么办?如厕怎么办?”
天帝很惊讶,“为何要如厕?神仙不必如厕。”
长情气急败坏,“你不要我要,而且一天很多次,所以不方便,快松开我。”
可是天帝觉得不成问题,“本君不会嫌你臭的,你只管自便。至于睡觉,玉衡殿设有床榻,你若不觉得清冷,就随我在玉衡殿过夜;若是喜欢别致一些的环境,本君可以随你去碧瑶宫。你知道碧瑶宫吧,就是渊底时我为你准备的殿宇。那座宫殿在玉衡殿以西,是天后的寝宫。我日常理政一般在玉衡殿,偶尔在排云殿,你要是想我了,想见我,穿过云桥就能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他一递一声,仿佛对未来充满了希望。长情漠然看着他,启了启唇道:“别费力气了,你对我再好,我也还是想杀了你。”
他说没关系,“说出来比闷在心里好,我知道你想杀我,联合始麒麟布下陷阱时就想杀了我。可惜不能如愿,本君是天帝,哪里那么容易死。”
她阴狠地盯着他,简直像在宣誓,“我总有一天会让你求死不得。”
他说好,“我等着那一天。”说罢换了个低哑的语调,凑近她道,“其实你真的有办法让本君求死不能,只要你对本君好一点,再爱本君一点……”
她呸了声,“别拿这么下流的语气和本座说话。”
天帝的一腔热情泼在了沙漠里,愕着眼直愣神。她懒得同他废话,转过身拖着他便走。
大殿东首的长案上摆满了珍馐,金杯银盏摆放精美。两个人对坐,两只被捆绑的手搁在桌面上,天帝举箸吃得优雅,因为他用的是右手。长情就比较吃亏,面前全素之外,还只能用左手。
天帝很会使坏,含笑看着她问:“怎么不吃呢?不合胃口?”一面夹开了金丝糯米搓成的小丸子,里面夹裹的馅料汁水横流,他看见她怨气冲天,却只是别开头,冷冷说了句没有。
没有就好,她能控制住自己,也算一桩好事,至少让他有时间找到炼化截珠盘的合适人选。但嘴上说没有,心里还是很不高兴,当地一声,她把手里的银箸拍在桌上,恶狠狠质问:“本座又不是马,你凭什么让我吃草!”
天帝抬眼看她,“你也想吃荤?”
她虎着脸不说话,半晌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天帝从精瓷的荷叶盏里夹起了一片晶莹剔透的肉,晃了晃道:“想吃可以,不许板着脸,你要对本君笑。”
为了吃肉还得卖笑?而且天帝本身的逻辑很有问题,灵力是吸收进玄门,肉是进胃里,两条路径互不妨碍,他有什么道理虐待她?她是那种比较有骨气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片肉折腰。不屑地移开了视线,但眼梢有自己的主张。那片肉看上去很诱人,她先前吃了两口草,嘴里淡出鸟来,亟需油腻的东西调剂……
不情不愿掀唇笑了一下,天帝大惊小怪,“这是笑吗?本君以为你想吃了我。”
笑得没有诚意,对方不接受,她只好调整情绪重来。这回显然好多了,唇似蜜,眼生钩,他看得怔怔,肉片也飘摇着,飘进了她嘴里。
不得不说,入魔后的长情更具备万种风情。她像经过长夜之后彻底苏醒,把藏于深处的东西挖掘出来,最大程度加以利用,美与恶都做到了极致。可惜,这不是真实的她。他虽然喜欢她恃美扬威,心里还是眷恋那个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