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楼-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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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确不是真的，可你却不能不把它当真。
　　布好阵法的术士就像是一支集合了天时地利的埋伏军队，要硬闯过去往往会导致损失惨重。
　　梁左陷入深思。
　　破除术士阵法有两条路，一是强行以力量破除，要么是力量程度凌驾于对方，要么是以阵破阵，这一条梁左都办不到。第二种方法则是从内部找到“出路”。
　　幻阵对于术士来说也是极为精密复杂，耗神费劳的。
　　其原因就在于“真实性”，要让幻阵达到充分暗示目标的目的，幻阵就不能有明显的错误。
　　比如说你不能将一个幻阵设定为“进入之后即死”，你只能够设计成里头布满陷阱，目标进入后触碰就有很大可能性死亡，幻阵的精髓就在于引导和剥离，它本身是不具备伤害人的能力。幻阵将目标从原本世界之中剥离出来，引导进入它设定的世界之中，在这个世界内触犯了“危险”的规则，目标自然就会产生“我可能会死”这样的暗示。
　　暗示不断加深，到一个临界值后，死亡就会变成一个自己对自己确定的事实。
　　如此曲折繁复的手段也注定了幻阵的精巧和严谨性必须足够。
　　哪怕是在幻阵世界之中，世界观架构也必须合理。
　　所谓合理就是指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特性，特性分解成表象形式结构与实质上的“利害”。
　　雪人大力快速，不过身体脆弱，死亡弱点在眼睛，这就是它很清晰的假设，由于“利害”明晰，雪人给予目标人的暗示就更具有压迫性和实感。
　　冰巨人也是如此，近乎金刚不破，弱点在于腋下。
　　经历了前两者，梁左已经被引导得完全沉浸进入这个人造世界之中，如果不能通过内部破局，就没有办法以一己之力离开。
　　幻阵之中的物质是有利害的，幻阵本身亦然。
　　也就是说，幻阵世界其本质上也是有弱点，能够看破这个弱点就有脱困的希望。
　　这个弱点就是将梁左重新从被引导剥离的状态恢复到外部世界的钥匙。
　　他想到了一点。
　　进入之后似乎自己就在面临无休无止的追杀，雪人，冰巨人，冰人军队……它们急切地压迫自己，不给自己思考和缓冲的时间，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黑镰车在雪国之中一路穿梭，梁左一边躲避着后面骑兵们的弓箭骑射，一边拼命绞尽脑汁。
　　它们所作所为就暗示着那个弱点并没有藏在很深处。
　　雪国。
　　雪人。
　　冰人。
　　地下冒出的追杀者……
　　术士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到底哪个唯一的缺陷是在什么地方？
　　他闷哼了一声，冷不防背部又中了一箭，寒气入体，将梁左体内的“元气”运行再次延缓。
　　雪国世界的死穴……
　　“到我这里来，让你过去……”
　　女术士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
　　梁左陡然睁大眼睛，一个紧急飘逸扭转方向，迎着背后追击的军队冲去。
　　百分一百二的马力，梁左将飞龙之术发挥到极致，尽力迂回避开那些疯狂的士兵……
　　好在梁左记忆力极好，很快就会到了原地，那里一座冰雪行营门口有两位士兵站得笔直。
　　停下车，梁左犹豫了下，将黑镰变成了照胆刀的形态，硬起头皮往里头走去。
　　两位士兵没有阻止他。
　　跨入行营，梁左周围环境一变，回到了之前那个屋子里。
　　地面上只有一个大大的“柒”字。
　　一名头戴角盔的女人正背靠着墙壁，双手抱在胸口，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衫，小臂处也有之前正道使身上的图腾：“不错嘛，还是被你找到了路。”
　　梁左不由抹了抹头上冷汗：“惭愧，运气好。”
　　术士女设定的世界的确让人很难反应过来。
　　进入之后就是无休无止的追杀，如果你沉迷于战斗，根本无法脱身，只会不断面对越来越强的敌人，最终筋疲力尽而死。那么一旦洞察了这点，就只有逃一条路可走。梁左最大的助力是黑镰车的速度，载具的高速让他能够有一丁点时间来思考。
　　对于雪国世界的设计可以说是相当完整的。
　　里头的战斗规则很清晰：你的敌人会不断变强，击倒一批，更强更具有威胁性的敌人就会出现。
　　它们也都拥有自我缺陷，如果能找到你能够击败。
　　“到我这里来，让你过去……”
　　当梁左进来后术士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这一句话本身就是阵法引导的一部分，会让人产生一种术士藏在神秘远处的错觉。
　　可事实上，她就在梁左眼前，就在他前面几步的距离处。
　　只是这几步子路程由于不断有怪物出现，甚至是恐怖，难以抵挡的军队涌现，变成了梁左眼前最大的盲区，他不会想到，老巢就是术士所在地。
　　而雪人也好，冰人也好，出现的目的有两个，一是阻止梁左深入思考，二是将他追杀击退，成功将梁左身体和思维都从这一片区域脱离开来。
　　灯下黑就是这么回事。
　　最后梁左逆向思维，开始联想，如果自己是术士，将会把自己设计藏在什么地方？
　　越是真实的利与害，越是能够催眠陷入幻阵者……
　　能够突破，梁左十分感谢这几年的恶补和充电，要是没有在石柱书馆、白鸟部，甚至是询问青筝与六景，获取了大量知识，甚至关于幻阵也有了一定程度了解（六景很喜欢研究这个方向，说是想要找到方寸山要从这方面入手），自己这次估计已经没辙。
　　“我能够休息一下再进去吗？”
　　梁左询问对方。
　　“随意。”
　　术士倒是好说话，还丢给了他一颗小药丸。
　　“吃了这个，可以恢复得快一些。”
　　将其囫囵吞下，梁左果然感觉到体内正在一点点充盈起来，药丸在内脏之中散发出温热。
　　“那个，请问一下，要是我闯关失败会有什么结果？”
　　“如果没死的话，会直接把你传送回到第一关气道那儿，从头来过，不过前四道对重新闯关者压力会更大。”术士打量了他一番：“作为外来十八道闯关者，你算不错的了，只是往前嘛就更难了，估计你差不多也到头了……”
　　她突然笑了笑。
　　“你该走了，不然我就把你送回第一关，这是我的权利。”
　　梁左面前出现了一扇门。
　　上面写着捌字。


第568章　第八道正道使是我
　　角盔之下，双眼缓缓睁开。
　　第八道正道使贴身白衣外套了一件鱼鳞状银色软甲，双脚用白色绷带包了一层，上面有红色符文。
　　她抱着一把刀，刀刃开在刀背，刀身上有银色咒文，刀柄处红绳缠住她手掌。
　　“迦叶，果然你在这里……”
　　梁左有些神色复杂。
　　祝迦叶沉默着。
　　之前梁左就在其他几名正道使身上看到了“Ψ”的符文，记忆力超强的他立刻想到了祝迦叶脸上符号。不难想象，祝迦叶一定在前面等待着自己，只要梁左还想要闯关，就必须通过她手中的“无影刀”。
　　面对祝迦叶梁左此时心绪有些乱。
　　他还是忍不住开口：“罗素的事，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
　　梁左捏紧拳头：“她真的是在归墟被人杀掉的？”
　　“我只是说，我在归墟找到了她的尸体。”
　　祝迦叶回答很是淡漠。
　　“是你干的吧。”
　　梁左一时间冲动脱口而出：“是你对罗素下的手。”
　　对此，祝迦叶毫无情绪波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查过，”梁左深吸一口气，肩头痛楚让他稍微冷静下来：“现在罗素在烽火楼的个人资料都被封闭，她离开烽火楼追踪方泽的弟子，目的就是为了搞清楚方泽的死还有苗戌的发疯到底是怎么回事。烽火楼必须阻止她继续扩大以太人事件，所以就选择将她灭口，我没说错吧？”
　　“很有想法。”
　　祝迦叶依旧抱着无影刀。
　　梁左一点也不傻。
　　当他得到青子传过来的调查报告后就有了猜测，祝迦叶很可能就是烽火楼派出让罗素“禁声”的处刑人。
　　原本他准备佯装不知道这件事，可面对祝迦叶时梁左却还是没有忍住。
　　说出口后梁左又有些后悔。
　　客观来讲，纵然自己的猜测百分百正确，祝迦叶也不过是完成上面交代她的任务罢了，就像是自己去追杀一个通缉犯一样。
　　“你欠我一个要求。”
　　祝迦叶突然说。
　　梁左记得。
　　那是在第一次抵达龙伯国时，与祝迦叶打赌，他输了，欠对方一个人情。
　　“不要去再管这件事，这就是我对你的要求。”
　　由于她戴着面盔，梁左看不到祝迦叶的表情。
　　“打败我，让你过去。”
　　她将无影刀握在手中，左腿在前，右手握刀，角盔之下的缝隙里透出坚定目光。
　　梁左双手握住照胆刀，与她正面双眼接触。
　　他记得很清楚，第一次龙伯国时祝迦叶已经强于自己，后来她出现在归墟里隐匿手段竟然连自己和韩少爷都瞒过，加之灵霄镜重开大典上她是作为烽火楼副掌门段思廉的跟随者来的，说明祝迦叶在烽火楼实力绝对算是杰出之辈。再考虑到她几乎百分之九十是罗素的处刑人，能够压制并且击杀罗素……祝迦叶实力多强可想而知。
　　仅仅一刹那走神，梁左只觉得胸口被硬物砍中，被堵得后背贴在墙壁上，胸口出血，这还是他迅速反应过来用照胆刀挡隔住的结果。
　　与照胆交错，祝迦叶手中无影刀无刃刀尖上出现血迹。
　　她将逆刃翻转过来：“全力以赴，不然你没机会。”
　　这还是她仅仅使用本身力量与梁左对了一招。
　　梁左虽然经历了不少战斗，与修仙者一对一的对抗依旧没什么经验，之前龙伯国倒是赢过百里敦，可那时候百里敦连真君都不是。
　　号称同阶单体最强的修仙者激起了梁左的战意。
　　飞龙之术开启，梁左以快打快，刀尖对刀尖，可人才靠近距离祝迦叶两三米之前就被她无影刀给挡住，祝迦叶站在原地，无影刀则仿佛被看不见的木偶线给牵引着，与梁左连续刀口交锋了三次，迫退他。
　　头戴角盔的祝迦叶只是站在梁左面前，就让他觉得难以逾越。
　　“注意了。”
　　她突然开口。
　　梁左视角里失去了无影刀踪迹。
　　强烈的报警在大脑内嗡嗡作响，他浑身肌肉绷紧，神经拉扯到了一个极限。努力用自己新拥有的“元气”去感应对方隐藏在空气之中的利刃。
　　脖子！
　　他咬牙往后一扭。
　　手指下意识捂住左侧脖颈，掌纹上已经有了淡淡血迹，脖子处有一道淡淡红线，血红颜色正在慢慢往下掉色。
　　差点就被砍掉了脖子。
　　梁左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从惊恐之中恢复。
　　对面祝迦叶则是毫无反应，仿佛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招罢了。
　　“你会死在这里。”
　　她带着怜悯的语气道。
　　脖子上还残留着冰凉刺痛感，让梁左更为清醒。
　　正面面对修仙者梁左终于意识到“同阶之中单体战力最强”绝不是奉承话。御器这一手能够将敌我距离控制，加之祝迦叶的特殊宝具“无影刀”具有隐匿本身的能力，每一下都如同绝命刺杀。想必另外两大支脉，符箓和金丹应该也不会差多少。
　　关键是她的掌控力实在太强，光是本身力量梁左也逊色于祝迦叶，之前那贴身一刀就是梁左目前能够发挥出的极限。
　　更麻烦的是，哪怕梁左进入夜魂态，开启双极限模式也没有任何胜算。因为他要面对的只有一道难题，是他先制服祝迦叶还是被祝迦叶的无影刀斩杀。
　　屏蔽痛觉会让梁左更加容易遭到重创。
　　可以说从陈又廷一来，梁左还没有遇到过同类型游击这么高程度的克制能力。
　　有力使不出，完全是被对方带着节奏，自身全面处于劣势。
　　“回第一道去，你现在还不是我对手。”
　　祝迦叶只是淡淡说。
　　梁左可从来没有未战先怯的习惯。
　　既然面对如此之强的对手……
　　梁左心一沉。
　　只有试试自己的新招数了。
　　他手中照胆刀突然消失不见，祝迦叶还以为他已经放弃，可骤然发现周围的气与元都朝着他冲涌而去，立刻意识到梁左还想要再拼命。她不由叹了口气，有的差距不是靠拼命就能够弥补的，命只能拼一次，没了就再无机会。
　　可渐渐祝迦叶发现眼前梁左身上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气势。
　　那是与他本身截然不同的气场。
　　修仙者对于个体的洞察能力远强于炼气士，梁左的气场是一种温和安稳的感觉，可现在他却如同是一团烈火，火中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酝酿。
　　看到梁左眼睛的一瞬间，祝迦叶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