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弃公子-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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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离开苏幕半步,生怕一不留神便漏掉了一个; 可缠斗之间又怎允许她在方寸之地徘徊; 一步不动,根本就是自取灭亡,几番都是命悬一线。
苏幕见状忙要起身; 却又动弹不得,心里越发气急,身受重伤一时没缓过劲来,一下晕了过去。
顾云里见状眉头皱起,扬声提醒道:“我只要苏幕性命,旁的生擒便是。”
这般黑衣人如何还拿捏得了胭脂,若是当场取她性命自然是好办的,可现在不能伤及人,却是是不行的,这娘们太是滑不溜手,出招又极为阴狠毒辣,瞧着面嫩,骨子里可毒得很。
胭脂闻言出招越发歹毒迅速,若被伤到皆是重伤,黑衣人越加小心,几人僵持不下。
顾云里见他们这般,又见苏幕昏迷不醒,不由目露凶光,俯身拾起一把剑,疾步往苏幕那处走去。
文人重墨,平日里连鸡都不曾杀过,更何况是拿剑杀人,即便如今是仇人在眼前,他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顾云里犹豫片刻,脑子想起他往日所为,心中怒意上头,猛地提剑帮他身上刺了一剑。
苏幕毫无血色的面庞越发苍白透明,眉头无意识折起,气息渐轻若游丝。
胭脂注意力皆在黑衣人身上,一个都不曾漏掉,却忽略了顾云里,余光瞥见那般场景,顿时肝胆俱裂,惊慌失措至极。
又见苏幕面色苍白,嘴角染血,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死了一般,这叫她如何受得住!
胭脂脑子“轰”得一声,瞬间空白一片,她不由撕心裂肺尖叫出声,双目赤红,手下乱砍乱挥,根本毫无章法,黑衣人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又见苏幕已死,万两黄金已然到手,便纷纷四下避开这个疯子。
顾云里听见动静,忙提剑再刺,胭脂已悄无声息如鬼魅一般站在他身后,见他这般动作更加瞠目欲裂,彻底失去了理智,提起剑便毫不犹豫地刺向了他的胸口。
顾云里只觉心口一凉,低头一看,只见一把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沿着自己的胸口如同破了一个洞,慢慢开始淌血,接着便往外喷涌而出。
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忍不住慢慢转头看向身后,黛色衣裳沾染了点点鲜血,如冬日红梅一般朵朵绽放,青涩的脸庞上也沾了血迹,越发皮肤皙白,透着一种诡异的美感,此时正带着刻骨的恨意看着他。
这个人他梦到很多次,每一回都对他笑逐颜开,可这一次却为了一个畜生要杀自己……
这实在太过荒谬,这世间的黑白颠倒,让他觉得现下才是梦,可怕的噩梦!
胭脂一剑刺出才反应过来,她杀了人……
她杀了三世以来一直护佑的人,杀了尊她为师的徒弟。
顾云里眼里的受伤和不可置信深深刺到了她的心。
胭脂不敢去看他,颤抖着手松开了剑柄,不由自主后挪几步,手足无措至极。
顾云里只觉心口撕裂般的疼痛,疼得他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只看着胭脂害怕青涩的模样,忽觉难过遗憾,他们总是错过,永远都在错过……
他极为吃力抬起手想要触碰到她的脸颊,他想……要是能早点找到她就好了,这样也不至于让她喜欢上那样一个人。
胭脂看着他伸出的手怔然呆滞,仿佛失了魂魄一般,顾云里再也站不住脚,往她这处倒来。
胭脂忙扶着他慢慢滑坐在地,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看着顾云里,泪眼婆娑,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对不起……”
顾云里神志模糊一片,像是看着她又好像是透过她看向别处,只觉眼前如走马观花一般闪过许多他不曾见过的场景。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黛色衣裙,眉眼清澄,朝摔倒的他伸出细白的手,身上带着寻常女子不曾有的洒脱惬意,冲他微微笑道:“我瞧你天资极好,可愿做我的徒弟?”
那日头极盛,照在他身上温暖如初,她的声音很好听,如风拂清铃般叮叮当当,听着便觉心旷神怡,像是在做梦。
他那时还在想,这小娘子好生面皮厚,瞧着不过比他大几岁,竟要做他师父?
记忆如泉水般翻涌而来,一下淹没了他,突然他如回光返照一般,用尽全力扯住胭脂的衣袖,看着她颤着声音唤道:“师父?”
胭脂闻言心下大惊,僵在当场一动不动,说不出半句话来。
顾云里看着她眼里落出泪来,又不敢置信地低声唤了一句,“师父……”
胭脂猛地深吸一口气,只觉胸腔压抑沉闷,难受地透不上气来,整个人都在崩溃边缘,眼眶里的泪聚满豆大的泪珠纷纷掉落,忍不住抽咽起来。
顾云里只觉心口一下一下地巨疼像是催命,那剑穿心而过力道极准,出手的人根本就不想他活,而这个人却是他的师父……!
他越发用力握紧她的衣袖,带着极浓重的委屈和埋怨,夹杂着些许恨意,不甘道:“师父!”
胭脂听在耳里,越发崩溃哭喊起来,脑袋一寸寸抽疼,她听得懂他的意思……
她是他的师父,却亲手杀了他……
为了一己私欲,她颠倒是非曲直,她算什么师父!
她忙捂住顾云里的伤口,哭地泣不成声,嘴上不住说道:“言宗,师父对不起你……你等我,等我下了黄泉,便都还给你!”
苏幕听见胭脂的哭声一下惊醒,微微睁开眼睛,极为吃力地看向胭脂,见他抱着顾云里哭地歇斯底里,嘴上又说着那样的话,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连身上的疼都麻木得没了知觉。
他眼睫轻颤,心口闷疼至极,满心盛满嫉妒苦毒,还没撑多久又慢慢失去了意识。
林中清风拂叶,如清铃作响,似轻声咛喃,又缓又静,林间窸窸窣窣的虫鸣时远时近,一片翠绿的叶儿在半空中打着旋儿缓缓落下。
顾云里的手慢慢松开了胭脂衣袖,无力地垂落下来,呼吸一下下急促起来,片刻后便断了气,在胭脂怀里慢慢闭上了眼。
胭脂抱着顾云里目光呆滞,她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违背自己的本心,做了她所厌恶不耻的事。
黑衣人相视一眼便自顾自退散而去,这与他们无关,旬家长子死了便死了,他们后头只管问旬家要钱便是。
黑衣人才刚刚退出林子之外,便见林子外头站着一个身着灰色衣袍的人,看着他们眼神古怪阴森,轻易便能让人感觉到危险。
还在观望之中,便忽闻身旁一阵肉体爆炸的声音,只见他们其中一人爆体而亡,其余面露惊恐之时,还未反应过来便纷纷接着爆体而亡,一时间,林子外头血雾翻腾,仿佛下起了红色的血雨。
那日苏幕伤得极重,胭脂背着他与码头的管事汇合,那管事当即便寻了地方盘下一间宅院,忙通知了在外头奔波的苏寿苏安。
那大胡子听闻后将方外子找了来,累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只是现下人一直都没醒,胭脂一直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开半步,每日盼着他醒来,她杀了东海龙王的掌上龙子,才抢来了这些日子,如何舍得离开他。
等到这一世结束,下地府后龙王自然不会放过她,必是投泯灭道的下场,他们往后便再也没可能相见了。
不过,她已然心满意足,好歹抢了一世回来不是吗?
她现下唯一担心得便是旬家那处,旬家的长子才找回来没几年就死了,旬家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可奇怪得是顾云里死后,旬家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那群黑衣人也消失地无影无踪,再也不曾出现过。
过了大半月,胭脂才听到大胡子那头传来的消息。
那日除了她和苏幕,所有的人都死了,像是被一下灭口一般,一个活口都没有,旬家苦查到如今也没摸出半点蛛丝马迹。
胭脂闻言心中虽有疑惑,但到底没多大反应,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要守在苏幕旁边,等着他安然醒来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手:“你能不能换一种颜色?都看腻了,这样的身份,每天只穿一种颜色的衣服合适吗?”
灰衣人:“…………………………………………”
谢谢卖肾雷,么么哒~
第157章
胭脂坐在苏幕床榻边上默然无语地看了他许久; 到时间要换药她才站起身,只觉脑袋一阵发晕,强行摇了摇头才勉力站住脚; 她以为只是自己太累了便没多在意。
可才走到屋外便又是一晕,她扶着门站了许久才缓过劲来,正觉得身子不对劲的时候,屋里便有了锦被翻动的细微动静。
她忙转身进屋; 果然见苏幕已然转醒,神情还有些迷茫,见她进来才慢慢清醒过来; 睁着眼睛看着她一眼不错。
胭脂见他这般看着自己,上前坐到他床榻边上,握住他的手,“你醒啦?”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然哑了; 连唇瓣都干得发裂。
苏幕微微反手握上她的手; 静静看了她许久; 才慢慢撑着身子; 想要坐起。
胭脂忙起身帮他将后头的枕头放好,让他好好靠着,才又重新坐下来。
二人握着手; 相顾无言许久; 胭脂是没有心思说旁的话,苏幕是不愿意说旁的话。
顾云里……终究成了两人永远都解不开的结。
胭脂呆坐片刻便准备起身去拿药,苏幕突然拉住她; 黑漆漆的眼眸湿漉漉的,像一只即将要被丢弃的小犬儿,也不看她,只低哑着声音轻轻道:“你要去哪儿?”
胭脂闻言微微怔忪,片刻后整理好情绪,小脸露出一个苍白到透明的笑容,只沙哑着声音道:“我去给你拿药,你身上的伤要按时换。”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如今的模样,有多心如死灰,像是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空壳,眼里的光彩也没了,如同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
苏幕看在眼里拉住她衣裳的手忍不住用力收紧,可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松开手,看着她转身出了屋,转眼又想起那个刺人眼的画面,苍白的面庞越显落寞。
胭脂拿了药一路往回走,只觉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不仅脑袋晕晕沉沉,连走路都有些打晃起来,站了许久终是没能提起劲。
想着苏幕也醒了,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便将手中的药交给了孙婆子,自己去客房歇一歇。
苏幕靠在床榻上等了许久,见门口有了动静,忙抬眼往外间看去,见孙婆子拿着药进来,眉眼微微弯起的弧度慢慢落了下去,微微垂下眼睫,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皮越显脆弱,满心失望,却又固执地不去问。
孙婆子见状如何还能不晓得,只得开口解释道:“公子爷,少奶奶这些时日一直守着你,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刚头实在有些累了便去歇一歇,晚些再来看你。”
可真是巧,早不累晚不累,偏偏等他醒后就累了。
苏幕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他本就是个心思多的,这般如何叫他不多想,又想起她说的话,也不知顾云里究竟是死是活,默了许久忽开口吩咐道:“把苏寿找来,你去看着她。”
胭脂在屋里躺了大半日根本就没睡着,一闭上眼便都是顾云里死在她怀里的样子,满耳都是他叫她师父……
她甚至产生了幻觉,只听到他质问自己为何杀他,为何这般狠心残忍,为何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她能怎么办,她不杀他,苏幕会死的,她受不了他再一次死在自己眼前,也舍不得……
可是顾云里……
胭脂虽然不曾后悔,可终究受不住这满心自责,只觉绝望悲凉至极,忍不住抽泣起来,死死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不敢哭得太过,怕苏幕看见了会担心,便强忍着眼泪,咬牙平缓了许久才发现天色都开始发暗,便起身下了榻,一打门便见孙婆子站在门口,像是站了许久。
胭脂见状一愣还未开口说话,孙婆子颇有些为难道:“少奶奶,您身子好些了吗?
要是好了便去看看公子爷罢,他到现在都没有喝药……”
胭脂闻言点了点头只觉忧心不已,忙往苏幕那头去,进了屋便见苏幕靠坐在床榻上,视线落在前方某一点,神情落寞。
见这处有动静,便抬眸看了过来,正巧对上了胭脂的眼,见是自己便又收回视线。
胭脂进到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见并没有发烫,低头见他情绪不太对,便低声问道:“怎么了?”
苏幕闻言微微别开头,避开了她的手,神情淡漠,不发一言。
胭脂的手放在半空僵持着,她心下委屈难言,慢慢收回手坐着默然不语。
苏幕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这般魂不守舍,终是忍不住别过眼,垂着眼睫眼神慢慢黯淡下来。
孙婆子从厨房端了药过来,胭脂忙伸手接过,对着苏幕轻声道:“咱们先把药喝了,要不然你的伤好不了。”见苏幕不理人,她默了一会儿,便拿起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