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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七种武器-第26部分

小说: 七种武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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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立点点头,道:“的确已很久。”
    秋风梧轻轻叹息,道:“这些年来,有很多事都已变了。
    高立听着。
    秋风梧道:“但我们的交情却未变。
    高立又斟满一杯,仰首饮尽。
    秋风梧道:“我没有兄弟,而你就是我的兄弟。”
    高立握紧酒杯。
    酒杯若非石杯,早已被捏碎。
    秋风梧道:“所以有句话我不能不对你说。”高立道:“我在听着。”
    秋风梧道:“你遗失了孔雀翎,心里一定很难受,也许比我还难受。”
    高立垂下头,斟酒,饮尽。芬芳香测的美酒,忽然变成苦的。
    秋风梧道:“我了解你的心情,若换了我,也许就不敢再到这里来了。”
    高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缓缓道:“我不能不来,因为你信任我。”
    秋风梧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勇气的,我有你这种朋友,我实在很骄傲。”高立道:“可是我……”
    秋风梧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也信任我,正如我信任你一样。”
    高立点点头。
    秋风梧面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特,一字宇道:
    “所以你一直相信那孔雀翎是真的。”
    高立整个人突然抽紧,失声道:
    “难道那孔雀翎不是真的?”
    秋风梧道:“不是。”
    “叮”的,酒杯落地。
    高立突然变得象是一条被冻死在冰中的鱼。
    没有人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也没有人能形容他此刻的表情。
    他看着秋风梧,就象是看到旭日忽然落下,大地忽然分裂。
    然后他的人就软瘫在石椅上,完完全全崩溃。
    不是绝望的崩溃,是喜极的崩溃,连眼泪都忍不住夺眶而出。
    当然也不是悲伤的眼泪。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欢喜过,那就象是一个已被判处极刑的死囚,忽然得到大赦。
    秋风梧凝视着他,目中却反而充满了痛苦,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告诉你这件事,只因为我不愿你为此痛苦。”
    高立不停地点着头,心里的确充满了感激。
    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真的孔雀翎呢?”
    秋风悟道:“没有真的。”
    高立又一惊,失声道:“没有真的?”秋风梧道:“没有,根本没有。”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苦笑道:“真的孔雀翎,已被先父遗失在泰山之颠了。”
    高立道:“那……那么岂非已是多年以前的事情?”
    秋风梧点点头,道:“的确已有多年了,那正是在先父与金老前辈泰山决战后。”
    高立道:“但江湖中却从来未有人说起过这件事。”
    秋风梧道:“当然没有。”
    高立道:“为什么?”
    秋风梧道:“因为从来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甚至连我都不知道。”
    高立道:“可是你……”
    秋风梧道:“先父在临终之前,才将这秘密告诉了我。”
    高立道:“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秋风梧道:“只告诉了我一个人。”高立道:“我?……”秋风梧凝视着他,缓缓道:“你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他目中的痛苦之色更深,接着道:“先父说出这秘密时,曾经叫我立下重誓,要我将这秘密一直保守到临死时,再告诉我的儿子。”高立的脸色又渐渐变了,道:“但你现在却告诉了我。”
    秋风梧泣然长叹,道:“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愿你为了这件事负疚终生。”
    这是何等伟大的友情……
    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种友情更珍贵?
    高立垂下了头。他宁愿秋风梧没有告诉他这个秘密,他忽然发觉现在的负担更重。秋风梧道:“你杀麻锋的时候,并没有用孔雀翎。”高立道:“那时孔雀翎已不在我身上了。”
    秋风梧道:“我早就知道你不用孔雀翎,一样可以杀得了他。”
    高立道:“你早就知道。”
    秋风梧点点头,道:“我很了解你的武功,也很了解你。”
    高立承认。
    他不能不承认。秋风梧道:“以你的武功,江湖中已很少有人是你对手,可是你自己却缺乏信心,所以……”
    高立道:“所以你才将那个假的孔雀翎借给了我。”
    秋风梧道:“不错。”高立道:“所以你才再三叮暗我,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要用它。”
    秋风梧道:“我早就知道你根本用不着它。”
    他表情又严肃起来,接着道:“孔雀翎并不是种武器,而是一种力量。”
    高立道:“我听你说过。”秋风梧道:“你虽然不必用它,但它却可以带给你信心。”
    高立当然也不能不承认。
    秋风梧道:“只要你有了信心,麻锋就绝不是你的敌手。”
    他忽然改变话题,又道:“只要孔雀翎存在一天,江湖中就没有人敢来轻犯山庄,这道理也是一样。”
    高立道:“这道理我明白。”
    秋风悟道:“孔雀山庄三百年的声名,八十里的基业,五百条人命,其实本都是建筑在一个小小的孔雀翎上。”
    他表情更严肃,慢慢地接着道:“孔雀翎若已不存在,孔雀山庄就会跟着毁灭。”
    三百年的声名,八十里的基业,五百条人命全都毁灭。
    他幸福美满的家庭当然也得毁灭。
    高立忽然明白,秋风梧刚才为什么要带他去看他的家人了。
    还有那些死在孔雀翎下的亡魂灵位。
    这些人的后代了孙,若知道孔雀翎已不存在,当然不会放过秋家的人。
    江湖人心中的仇恨,本来就是永远也化解不开的!
    秋风梧长叹道:“象我们这种武林世家声名,就象是一副很沉重的担子,你只要一接下它,就得永远挑下去。”
    他慢慢地接着道:
    “我本来并不想接下这副担子的,我本来认为先人创下的声名,和他们的于孙并没有关系。”
    高立道:
    “现在呢?”
    秋风梧忽然笑了笑,笑得很伤感道:
    “现在我才知道,我既然生下来是姓秋的人,我就得挑起这副担子,既不能推诿,也不能逃避。”
    高立面上带着沉思之色,缓缓道:
    “这担子虽重,但却也是种荣誉。”
    其实那并不仅是种荣誉,也是钟神圣的责任和义务。
    孔雀山庄的于孙只要活着—天,就得为这种责任和荣誉奋斗到底。”
    这就是他们生存的目的。
    他们根本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秋风梧再次凝注着高立,缓缓道:
    “所以我绝不能让孔雀山庄声名,毁在我手里。”
    高立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平静,仿佛已下定了某种决心。
    秋风梧的嘴唇却已发白,接着道:
    “所以我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秘密。”
    高立慢慢地点了点头,道:
    “我明白。”
    秋风悟道:“你真的明白?”
    高立道:“真的。”
    秋风梧忽然不再说话,也不敢再看高立。
    他眼睛里竟忽然充满了悲伤和痛苦,一种无可奈何、无法化解的悲伤和痛苦。
    人为什么总是要做一些他不愿做、也不忍做的事呢?
    这岂非也是全人类的☆毖伤和涌劳。
    没有风,但寒原却更重厂。
    阴恻恻的灯光似已完全静止、凝结,人的心似也被泊消英。
    “我会让双双外好活着的。”
    “当然。”
    酒是苦的,好将。
    酒既然已在杯小,无论多么苦,都得喝厂查。
    是苦酒也好,处澎酒也好,你都得喝卜去!
    秋风梧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等他走出门时,却又回头道:“我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高立在听着。秋风梧道:“北六省镖局的联盟已成立,盟主正是百里长青。”
    高立灰暗的眼睛里,突然爆出了—串火花。
    一串辉煌闪壳的火花。
    秋风梧已走了出去。
    又过了良久,高立才缓缓道:“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他真的感激。
    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活得更有意义,他已完全满足。
    他爱过,也被人爱过。
    他已为别人做了件很有意义、很有价值的事,已无愧这一生。
    秋风梧面前的酒始终没有动过。
    高立就将这杯酒也喝了下去。
    是苦酒也好,是毒酒也好,他都得喝下去。
    这就是人生J
    人生中有些事,无论你愿做也好,不愿做也好,都是你非做不可的。
    —个人若能平平静静地死,有时甚至比平平静静地活着更不容易。
    深夜。无星无月。
    风好冷。
    秋风梧慢慢地走出来,走到院于里。
    榕树的叶子正一片片落下来。
    他静静地站了很久,竟似完全没有发觉他的妻子已经走到他身旁。
    她轻轻地依偎着他,在她心口中,天地间永远都如此幸福宁静。所以她永远希望别人也同样幸福。过了很久,她才轻轻问/你那朋友?”
    “走了……走了?为什么要走?”
    秋风梧没有回答,却俯下身,拾起片落叶。他凝视着这片落叶,眼睛里又充满了那种无可奈何的痛苦和悲。树叶又何尝愿意被秋风吹落。一个人的生命,有时候岂非也正如这片落叶一样……
    这故事也给了我们一个教训。真正的胜利,并不是你能用武器争取的,那一定要用你的信心。无论多可怕的武器,也比不上人类的信心。
    所以我说的第二种武器,并不是孔雀翎,而是信心!
   

……(本卷结束) ……



碧玉刀
碧玉刀


    江湖少年春衫薄
    春天,江南。
    段玉正少年。
    马是名种的玉面青花骢,配着鲜明的、崭新的全副鞍辔。
    马鞍旁悬着柄白银吞口、黑鳖皮鞘、镶着七颗翡翠的刀,刀鞘轻敲着黄铜马蹬,发出一连串叮咚声响,就像是音乐。
    衣杉也是彩色鲜明的,很轻、很薄,剪裁得很合身,再配上特地从关外带来的小牛皮软马靴,温州“皮硝李”精制的乌梢马鞭,把手上还镶着粒比龙眼还大两分的明珠。
    现在正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长,群莺乱飞的时候。一阵带着桃花芳香的春风,正吹过大地,温柔得仿佛象情人的呼吸。
    绿水在春风中荡起了一圈圈涟猗,一双燕子刚刚从桃花林中飞出来,落在小桥的朱红栏杆上,呢喃私语,也不知在说些甚么。
    段玉放松了缰绳,让座下的马慢慢地踱过小桥,暖风迎面吹过来,吹起了他的薄绸青衫。
    就在这件紫衫左边的衣袋里,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叠崭新银票,足够任何一个像他这样的年青人,舒舒服服花三个月。
    他今年才十九岁,刚从千里冰封的北国,来到风光明媚的江南栏杆上的燕子被马蹄惊起,又呢喃飞入桃花深处。
    段玉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轻松得像这燕子一样,轻松得简直就象要飞起来。
    但他也并非完全没有心事。
    家教一向最严的中原大豪段飞熊夫妇,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就放他们的独生子到江南来。
    段玉此行当然也有任务的。
    他的任务是在四月十五之前,赶到“宝珠山庄”去替他的父亲少年时的八拜之交、江南大侠朱宽朱二太爷去拜寿。将段家祖传的礼物“碧玉刀”带去做寿礼,然后再把朱家宝珠带回去。
    “宝珠山庄”最珍贵的一粒宝殊,就是朱二太爷的掌上明珠。
    她今年才十七岁。
    她叫朱珠。
    据说朱二太爷今年破例做寿,就是为了替他的独生女选女婿。
    姑苏朱家是江南声名最显赫的武林世家,朱大小姐不但是有名的美人,还是有名的才女。
    听到了这消息,江湖中还未成亲的公子侠少们,只怕有一大半都会在四月十五之前赶到宝珠山庄。
    段玉是不是能雀屏中选,把这粒宝珠带回去,他实在没有把握。
    这就是段玉的心事。
    还有,段家的碧玉刀非但价值连城,而且故老相传,都说其中还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无论谁只要能解开这秘密,他立刻就可能变成富可敌国的武林高手。
    江湖中的豪强大盗们,对这样东西眼红的自然也不少。
    他是不是能将这件家传之宝平平安安地送到宝珠山庄?他自己也没把握。
    这也是他的心事。
    但是在这江花红胜火,春水绿如蓝的江南三月,还有什么心事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人抛不开、放不下的?
    的确还有一样,那就是他临出门时,他父亲板着面孔、耳提面命,再三嘱咐他,切切不可忘记的七大戒条。
    直到现在,他仿佛还能听见父亲那种严厉的语声:“以你的聪明和武功,已勉强可以出去闯闯江湖了,但这几件事还是千万不能去做,否则我保证你立刻就会有麻烦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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