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宝狂歌-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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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独眼第一个说道:“我来!”
付立开不自然的脸色变换了一下,也不知道这是表示一下轻松的强笑还是最终做出决定时的艰难:“也算我一个。”
“我也行!”哈得兴抢上一步说道。
鲁一弃笑了笑:“他们两个在加上我就行了,你的力量太大,万一动作力道不协调,抖了撑儿反倒前功尽弃了。”
“那么还是我来吧,我们三个做也许更稳当些,而且你在一旁也可以看得更清楚,要有什么变化也好及时提醒我们。”任火旺边说边丢下担子走上前来。
什么有变化可以及时提醒,鲁一弃知道,要是自己的方法不成功,或者过程中有什么差迟变故,那是根本没有提醒的时间的,下面这三个人肯定不死即伤。
鲁一弃还是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了,因为任火旺说的是很有道理的,自己和哈得兴正好相反,与那两个人相比,力量却是小了点,这一样是不协调的,在做这事情的过程中,有可能由于力道不够拿捏不准,这样会对不上窍口或者速度太慢不到位造成危险。
“鲁门长,趁早干,说吧,咋弄?”说这话时,任火旺很有些视死如归的气势。
鲁一弃指着圆木堆中一根横插着圆木对任火旺说:“这根任老你握住,等我喊一时,你将它拔出拿在手中。”
然后指着一根斜插着的圆木对付立开说:“柴头,任老这一根一拔出,我喊二时,你就这根推进一尺二。”
“三哥,你拿好这根,柴头一到位,我就喊三,你再将这根拔出。”独眼很认真地听着鲁一弃的吩咐,双手紧握住那根木料。
“三哥这根拔出后,这里会有个斜下的窍口。我喊四,任老你将你手中的木料从这窍口中插入。任老插入后,我喊五,柴头将手中圆木抽出二尺三。这样,左侧吃力处会出现一个窍口,我喊六,三哥将圆木从这间隙由下往上斜插进去,一直要将圆木完全插入,这样才可以将上方直插的圆木推开一尺六。”
“这是‘偷梁换柱法’?”鲁一弃才说完,付立开便问了一句。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法子的道理是从‘天数换形’中来的,也许和你说的‘偷梁换柱’是相同之术。”鲁一弃随口答复着柴头的问话,突然他觉出些不对,将一双眼睛往柴头那里盯视过去。是呀,“偷梁换柱法”是《班经》中记录的方法,柴头不是说他不认识字,没看过《班经》,那他是怎么知道这法子的名称的。
柴头已经避开了鲁一弃的眼光,他只是认真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圆木,猥琐的表情此刻变得有些凝固,两只眼睛大小的差距变得更加离谱。他也真的需要认真的看手中的圆木,因为这三人中他的责任是最大的,不仅需要将圆木变动位置,而且还有尺寸的要求。
鲁一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柴头担当最重要的位置。他只是在自己感觉的深处有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定论,这个柴头不简单。他似乎在故意隐藏着些什么,而他隐藏的些东西从他们改变路线后,已经开始有些掩盖不住了,因为有好些事情只有他知道,必须由他来承担这样的重任。这条鲁一弃选择的路径将他推到了无法逃避的境地,推上了一个必须施展才华的位置。就好比眼前这事情,鲁一弃觉得他肯定行。
“天数换形”的过程极其快捷,鲁一弃嘴中的六个数字肯定没有六秒的时间。三个人的动作是连贯流畅的,时机速度也掌握得恰到好处。这是因为动手的三个人非常服从指挥,也是因为三个技艺高手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道和圆木的位置,特别是那柴头,那一尺二和二尺三的距离把握得分毫不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断定的。当然,他们能成功也有这坎面圆木的堆垒极其巧妙的原因,抽插圆木都不需要太大力量,而且不会带动其他圆木动作。
石块还在木堆的上方,木堆依旧堆垒着。但是木堆的中间却出现了一个缺口,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大缺口。
大家没表示出太大惊讶,因为有人觉得鲁一弃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有人是因为对这坎面不了解,看着推推拉拉动了三根木头,这样的伎俩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有一个人惊讶地张大了嘴,也歪曲了脸,谁?柴头。他前几步,后几步,蹲下,站起,把这木堆看了好几遍,那神情像个无知而好奇的小孩。
的确,在这坎面的变化上,他真的像个无知的小孩。因为鲁一弃用的方法比他说的“偷梁换柱法”高明了许多。这种坎面如果是用“偷梁换柱法”找缺、解口,一个是需要利用周围的环境地形,另外还需要其他材料。最困难的是在动了坎面底脚后,还要保证坎面结构有一大部分是稳固状态的。这法子成功的概率太小了,要不然他都动手了。
可是现在鲁一弃的方法不但成功了,而且他没有用其他材料,也没有利用周围环境地形重新改变撑点,最妙的是木堆的撑点还是原来的,可是整个结构却变得比原来更稳固了,不再那样颤巍巍地晃动。鲁一弃确实是像女人说的那样依形而破,但他不是借用周围的环境地形,而是凭借那坎面本身的形态结构。
没人理会柴头在做什么,只顾自己依次从缺口中钻出,直到已经把担子塞过缺口,正要钻出去的任火旺叫了他一声,他才省悟过来,急急地钻出,跟上队伍。
出了沟子口,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但是他们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背后的坠着的对家随时都可能追上。
“老付,往那边?”走在第一个的独眼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柴头问道,因为在他的面前又是白茫茫一片的雪坡,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了。
鲁一弃也站住回头,等待柴头,他原以为这柴头会赶到前面来领路。可是付立开没有赶到前面来,他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高声答道:“往左,上坡,过顶。”
于是独眼带着大家往左边山坡顶上登去,凭着他的夜眼,一路上尽量避开陡岩和坳窝。
鲁一弃本来是紧跟在独眼身后的,但他这次停下脚步后就没有继续跟上,直到等到柴头后,才一起往山坡上前行。
柴头给独眼指引方向的时候头都没有抬,其他人没有注意,鲁一弃却没有放过这个细节,他觉得诧异,他想知道柴头为什么不查辨地形环境就可以知道方向,就算是个常走这条道的老客,也应该四周看看才会做出决断。鲁一弃的心中已经存不下更多疑惑了,那许多的疑问已经在他心里交织成一个巨型的坎面,一个比“垒木叠石”更错综复杂的坎面。
鲁一弃笑眯眯地看着柴头,虽然天色已经黑了,柴头还是看出这笑容中的意味深长。他的心中有些发毛,不知道从哪一刻起,自己好像已经在这个年轻人的掌握之中。每看到鲁一弃的眼睛,柴头就有一种想将心中秘密倾倒而出的冲动,那年轻的眼神中常常不经意间就流露出奇异吸引力和震慑力。
“你想知道什么?”没等鲁一弃说话,柴头就开口了。
“路没错吧?”鲁一弃依旧笑眯眯的,他的语调更像是随口聊天。
柴头没想到鲁一弃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其实他不了解鲁一弃,鲁一弃是个不爱发问的人,他今天之所以问这样一句,只是想打开个话引子,让这柴头将能说的都说了。
“嘿嘿!”柴头的笑容让他的脸扭曲的厉害。“你放心,这我有把握。”
说完这,柴头停住了话头,看得出,他这是想要吊一吊鲁一弃的胃口,然后好卖弄一番。
鲁一弃没有说话,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如同逐渐融开的冰面,波动着难以揣测的光芒。
“我是根据气味辨别的。”柴头鲁一弃的眼光让他有些惴惴的,他失去了卖弄的心情,有些不由自主地如实道来。“木材都有各自独特的味道,特别是成片成林的树木,那味道就更加浓郁。像那黑松,就有青涩味,榉木有种大麦香,大叶橡味道有点像白水煮牛肉。我就是闻到了红杉林的味道知道方向的,你闻闻,有没有一种米酒发酸了后的味道。这里离着红杉古道已经不远了,翻过这个山坡差不多就到了。”
鲁一弃下意识地提了提鼻翼,可是什么味道都没闻到。他自嘲地笑笑,心说,这那是一两天能练成的功夫。
“如果不是成片的林子,只是一棵树或树枝,甚至只是些落在雪中的枝叶,那你能闻到吗?”问这问题的是走在柴头前面的铁匠任火旺,他听到柴头刚才的那些话了。
“你这老铁匠是把我当畜生呢?那样的情形只有一些兽子才能闻出来。”
“谁知道你是不是兽子转世,那天在小镇,火燃烟起之后,我瞧八成你就是一路闻着把我们带出来的。”铁匠这样说不是开玩笑,因为他觉得很有可能是那么一回事,他自己就对烟火的味道就特别敏感。
“任师傅,还真让你老蒙中了,镇里的房子年头年尾都在变,那些道儿也年年不同,今年那里的道儿什么样我还没来得及摸清楚。那天要不是有我转手的几堆小叶儿榛,我们恐怕就要都毁在那里了。”柴头说这话的时候变得有些洋洋得意,唾沫星子从他歪咧的嘴巴里直往外喷。
“小叶儿榛平常的味儿不大,又是几个小堆混杂在其他各种木材中,一般是闻不出来的。但是这小叶儿榛要被燃着了以后,有种烘牛粪的味道,而且这木头还经不起日头晒,所以一般人家不用这种木头做家什,更不会当作过冬取暖的烧料,。那种木头也就我敢接手,要遇了几个南方来的‘杀猪菜’(菜鸟、猪脑、挨宰的意思),可以冒作峦纹榛木卖个好价钱。几堆木头都是我指点堆的地儿,所以顺着那几个点就走出来了。”
真是业精行为魁,不管哪一行,只要不吝啬脑力和精力,勤学苦练,肯定能成就高手。这关外老林中多少奇特少见的木料,它们的特征、质地、形态恐怕都在这柴头的脑子中存着呢。只是话中可以听出这柴头为人为商的诚信似乎差点。
“那卖家自己找的你?你这作奸贩子倒是臭名远扬啊。”铁匠对这柴头倒是真的不客气。
柴头也不生气,歪着脸嬉笑着说:“你老夸我呢,我还没你们臭,是哈氏兄弟给带来的,也是几个树根脑袋,钻林子吃木材饭连个小叶榛都辨不出来。”
“噢,是这么回事!”铁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付柴头,你有些招式真棒,见识更不得了,这柴头一行,你肯定是头一份。”鲁一弃夸付立开的话是由衷的,但是他同时也希望柴头能顺着他的话头,继续说说他扔内刃弯刀的手法是哪里学来的,又是从哪里知道“偷梁换柱法”的。
柴头尴尬地笑了笑,脸色扭曲得有些怪异。精明的他当然知道鲁一弃是什么意思,可是……
柴头有些夸张地将鲁一弃拉到一边,趴在鲁一弃的耳边悄声说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但现在不能说,现在说了,我很快就和那胖老娘们儿一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鲁一弃大声地笑着,笑得眼泪都迸出来了。一边笑着一边离开柴头的身边,望前面赶去。
柴头将鲁一弃拉到一边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脚步,他们都在盯视这两个鬼祟的人。鲁一弃从大家的动作就知道,刚才大家都在注意他们的对话。而且,他也意识到,柴头这样夸张地将自己拉到一边,并不是什么幼稚的行为,而是别有用意,因为他看到柴头的眼中露出狡狯的光。
付立开和鲁一弃耳语时,鲁一弃可以感觉到他那对大小差距很大的眼睛瞄出锐利的精光,瞬间便将其他人的表情动作尽数都收入眼中。
鲁一弃笑了,大声地笑了。这样一个比柴头更加夸张的反应,既可以配合了付立开用意,让在场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不清楚柴头到底说了些什么。同时,这笑声中蕴藏着巨大的震摄力,因为没人知道这突然的大笑意味着什么,也就会让心中有鬼的人惴惴不安,从而在神情和动作上有所表现,包括那柴头。
哈得兴还是在最后面,他依旧拿着个白烟杉的大树枝在将留下的脚印和痕迹扫平。他前面是任火旺,挑的担子也还是几乎挂搭到雪面。这两个人的距离比较近。
再往前七八步远是付立开,付柴头此时显得比较孤独,不知道是不是他夸张的行为让其他人都对他有了戒心。但他好像没觉出这点,两只大小眼中始终闪烁着狡狯的光芒,不知道是在踅摸些什么。
鲁一弃本来要走到最前面去的,可是在经过瞎子身边的时候被瞎子一把拉住。瞎子拉住一弃后先没作声,等听到前后的脚步都和自己距离在十步以上了,这才贴近鲁一弃小声说道:“大少,瞄准那女人,她步子里有硬声,路数有点像江湖上的‘铁底留痕’。就是用鞋底暗藏的硬器直接在地面土石上留下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