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宝狂歌-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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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水下很是黑暗,但行进的过程中,柳儿还是看到一些物件,那是些高大的方形柱子。那些柱子有的岿然不动,有的摇摇欲坠,看形状和大小和刚才倒下吓走落水鬼的方形黑影差不多。
前面又有一些光线从上面照射下来,像是许多灰白色的方形格子,格子里好像还有红光闪烁。鲁天柳再次朝上面浮去,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换气的机会,前面的路还不知道有多远。
她是选择了一个方形格子冒出头来,这次没有撞到冰面。可是上面的情形却让她大吃一惊,因为她看到了这所宅子的正厅厅楼和已经烧得焦黑的轿厅。自己竟然是在四水归一的天井下面。
刚才秦先生在天井中那样如卧泥沼的样子伏在青石院面上,原以为秦先生情形和自己三觉获知的一样,这下面有阴晦怪异的东西在抓挠撞击,害怕惊动下面的怪东西而被袭击。现在她明白了,秦先生当时确实是如卧泥沼,他的动作稍大就会陷了下去,陷入漆黑阴涩的寒潭之中。
鲁天柳明白的还不止这一点,她有种感觉,这个驭龙格、盘龙布局的园子不是冲水而建,而是将整个园子都建在水上。那许多的巨大方形柱子就是用来支撑这园子的撑柱。那么从这水下应该可以游到外面河道里去。
可是那些柱子为什么会倒塌或者摇摇欲坠?如果是对家要自毁园宅,这些柱子应该一起倒下,不会东一根,西两个,欲倒不倒的。要不是对家要自毁园宅,那么是什么力量让这些东西倒塌下来?
鲁天柳急切地深吸一口气,不能多想了,还是下到水里,答案也许就在下面。
水中是浑浊的,因为园子基脚的土沙都掉落水中了。光线是暗淡的,因为时辰已近黄昏,这个天井都已经被厅屋墙壁的阴影掩住。即使是这样,刚下水的鲁天柳还是看清了面前的情形,并被这情形惊呆了。
泡涨得像个透明水缸的女活尸贴着柳儿的鼻尖飘过,晶莹的“尸茧蠨蛸”在股强劲的暗流中快速盘旋。不远处一群黑乎乎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并快速地扭动着身体。
这些只是让柳儿惊呆了,可是她清明的三觉发现的东西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包括逃出和生存的信心。
鲁承宗没有马上爬上岸,他伏在木提箱上往池塘中间游过去。他想找个更安全的地方上岸。自己虽然射中那个红狸子面具的女人,但是这些高手都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不定临死的一个挣扎就会毁了自己。而且几十年来和对家打交道的经验让他知道,对家人都是些诡计多端的,什么招儿都使得出。
他原打算是从池塘对面上去。因为这水中鲁联已经下去了,回头绳也没动,应该比较安全。可是在他往那边游动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他摸到了冰面,在水面下两尺左右是一层冰面。自己游动的墨绿色水道是冰面裂开后呈现出的水道,要是没这裂开的水道,鲁联要潜入水中还必须砸破冰面才能下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这情况到底有什么用意派什么用场?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鲁承宗害怕了。他决定放弃原来的计划,绕到石头平台的另一侧上去。
石头平台的另一侧也有冰,不过是碎冰,因为这里的冰面被刚才平台断开、小楼陷下的大动作震碎了。
鲁承宗中了那女人一掌,其实受了不轻的内伤。他现在觉得气喘不出、痰咳不出,整个肩背部无法用力,只能一手扶着木提箱,一手勾住了另一边的石头栏杆,并顺着石头栏杆慢慢往岸边移动过去。他的手经过鲁联系在栏杆上的回头绳。等他过去以后,那回头绳的绳扣松脱了,大概是他勾住栏杆手臂用力带脱了绳扣,可这情况他竟然没有发现。
刚刚踏上岸边,鲁承宗又一口紫黑的淤血从口中喷出,他感到自己眼前金星飞舞,腿脚发软。但是他的心里在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倒下,至少应该知道柳儿他们怎么样了才能倒下。”
脚下的疲软让他脚步一阵踉跄,于是他索性扔下木提箱,往前跌走几步,伸手扶住面前已经发黄的院墙。
鲁承宗还是倒下了,不是他支持不住,是因为他扶了个空。他面前的院墙突然之间“轰”然变做一堆碎砖。脚下发出的巨大震动和自己前撑力量的落空,让鲁承宗重重摔在碎砖堆上。
他没有站起来,只是扶着碎砖堆坐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许是自己进入了迷离的状态。眼前的情景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他所在之处能看到的院墙全都不见了,所有院墙能遮挡的景象都能看到。鲁承宗一跌之下再坐起竟然看到了面前有一座书轩,两条对称长廊,书轩的后面远远可以看到一座不高的假山,假山上有个亭子。假山的两侧有对称的两棵巨大的古柏。
这些园林布置让他觉得像一个不多见的格局,真的不多见,要不是知道自家对付的什么样的对手,这样的的格局是决不会去接触的。但以前他只见过这局相的描图,今天竟然真的看到这样的布局,让他真的如在梦中。
左侧的长廊有个人在蹒跚而行,看身影和秦先生很像,只是背上比秦先生多了些疙里圪塔的东西,只是头顶发髻变做了一团血汪,只是浑身上下一片烟熏火燎。说实话,在鲁承宗眼里那人更像个鬼魂,秦先生的鬼魂。而且那人一直背对着鲁承宗,让他看不到那人的面容。
一幌间,鬼魂样的人鬼魂般的在长廊里消失了。于是鲁承宗觉得自己真的迷离了,视线迷离了,感觉也迷离了。他感觉自己应该睡一会,把自己的脑子理理清楚,再对面前发生的一切细细分析。
他果然重新将坐起的上身仰面倒在碎砖堆上,并且闭上了眼睛。
眼皮才刚刚阖上,那塌下小楼的二层窗户里再次鬼魅般地闪出一个戴面具的脸,戴着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脸。脸一出,一块黑色的东西往鲁承宗上飞落。鲁承宗一动没动,那东西落在他的小腿迎面骨上他才稍微抖动了几下。
也许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二层窗户里飞落出一个银色身影,这身影是华丽的,光彩夺目的,就像是空中落下的闪电,直往鲁承宗落下。其实现在的二层不比原来的一层高多少,那么这银色闪电其实是一个斜线的快速射落。
鲁承宗没有动,眼睛依旧闭着,但是他的右手之中却也飞出了闪电,好多道闪电。
鲁承宗知道有个戴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这是他从“炸鬼嚎”中脱出后在花荫小道那里看到的,那女人就站在小楼前的石头平台上。虽然当时他的大多数注意力都被那个上了岸藏在荷叶缸里的落水鬼吸引了、恶心了。但这女子的模样也是不容他忘却的。
落水鬼出现后,女人就不见了,鲁承宗刚才在这里寻查了一遍,他没有发现什么可藏身的地方。这样的结果就让他更坚定地认为那女人还是躲在这小楼里。坎子家搜寻藏身之处时,如果无法寻到,那就一般将这地方确定在相比之下可能性大的地方,在这里,这种地方除了小楼真没有第二处。还有一个原因,观明阁,暗合日月,红色为日,银色为月,既然红狸子面具的女人出现了,那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肯定还在这里。
虽然鲁承宗在院墙瞬间倒塌后有过其他的想法,可是当见到像秦先生一样的身影能顺着那条长廊往这园子最重要的方向去了,他觉得那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还是应该在这小楼里,要不然那长廊的地方至少应该有具尸体,不是秦先生的就是那女人的。
江湖是个大学堂,这里学的东西是一些人难以想象的。这里可以学习的范围也很广,从最崇高的血性义气到最低下的卑鄙下流,无所不含。
鲁承宗在这江湖上学到的并不多,是因为他家族流传下的使命不适合交太多江湖朋友。鲁承宗现在用的伎俩还真够不上是什么江湖手段,只是耍的一点小聪明,演戏装样子,这些就是一些小孩子都会做。但是和一些小孩子不同的是,一块铁蚁木的深褐色木块,在一个高手的投掷下,有楞有角地砸在小腿迎面骨上。鲁承宗竟然哼都没哼,只是恰到好处地抖动了几下,这才是让小伎俩能得逞的关键。
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还是有防备的,鲁承宗右手一直握着的“十形碎身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刚才对红狸子面具女人的偷袭如果不是躲在水里,加上有突然出水的鲁天柳让那女子分神,他做梦都很难成功。所以当刨子里剩下的九张刨刃飞出以后,九道形状不一的闪电都被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一一躲过。
九道闪电一点都没有能阻止那女人扑出的速度,也没有能改变女人的扑出路径。这让那女人有点意外,鲁家做出的攻击武器怎么就这点威力?而这一切都在鲁承宗的意料之中,他发射前微微改变了刨把的角度,刨子的发射力度减小了,他也稍稍放歪了刨子的方向,这样飞出的刨刃女人才可以轻易躲过,女人扑杀的势头才能够不减。
女人已经离得很近,鲁承宗必须躲避防御了,亦或者攻击,不是说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吗。
必须出手了,除非鲁承宗自己想死。
鲁承宗目前还不想死,所以他果然出手了,出的是他握住木提箱拎把的左手。左手将拎把提了一点,同时左手的手指将拎把按动了一点,于是拎把的端头飞出了和银色身影一样华丽光彩的银线。
女人无法躲让了,虽然那些银线的准头并不好,甚至有些四散乱飞,可是太多了,太密了。她只能用宽大的袍袖遮住面部,身形已经不变地落下。
那些银线刺透衣服,刺破皮肉,虽然不是太疼,可是让人心怯。江湖上这样细小的武器要想伤人必须淬毒,这银线会例外吗?
女人只是无法躲避和退让,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要逃的,这样的情形下,谁都会下意识地逃开。
女人的脚本来是对准鲁承宗小腹下去的,鲁承宗没有反击和躲闪的技击招法,他只能下意识地保护自己,他的招式一般人都会用,就是蜷起双腿,尽量护住小腹。
女人的脚落在他的膝盖上,鲁承宗和那银狸子面具的女人都听到一声脆响。女人知道踩到的不是小腹,这不需要眼睛看,从自己身形的高度和脚下的硬度就可以知道,从她自己踩踏的声响更可以知道。于是她借着这踏实的一脚回弹力量,倒纵出去。
她毕竟还是逃走了,她毕竟还能逃走。
膝盖处的疼痛鲁承宗依然可以忍受,这疼痛不见得比铁蚁木敲砸的疼痛更严重。但是他知道,疼痛与疼痛的结果并不是都一样的,第一次的疼痛最多是有青紫、肿胀,而这一次的疼痛带来的结果却是无法行走了。
女人逃得很急,不是那些银线对她造成了多大伤害,是因为她害怕那些银线会对她继续造成伤害。她要找人看看针上有什么毒,她要抓紧时间想办法解毒。
这些银线没有毒,它们只是一些普通的钉针。木刻时用它们将画样固定在木头上,然后可以依照画样刻出图案初形。鲁家这样的忠厚匠人家就算设计出再巧妙的暗器机关,都是不可能给暗器淬毒衣的。
戴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不知道这些,所以她要走,她要走得远远的,要要走到池塘的另一边去。
池塘的水下有实面,这一点女人是知道的,虽然她没有能力一下子越过池塘,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脚尖在池边的石沿上借一个力,往池塘中间纵去。
女人的脚踩到水中,下面果然有实面,女人的脚尖便再次借力继续往前纵。可是这实面她踩的却跟平时不大一样,她感觉那实面在自己的踩踏下破裂了。
女人的一个纵跃就很远,但是要到达池塘对面她还需要一个纵跃,她还需要在水中的实面上借力。
可就是这最后的一步借力她彻底发现不对了,因为水面下没有了可踩踏的实面,只有一个半沉于水中的死人,也可以说是半浮于水面的尸体。那尸体显然是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平躺在水面下一点。
女人已经来不及有更多想法,更来不及做出动作的变换,她只能在这具浮尸上点踏一下,借个力跃上对岸。
女人跃起时,她觉得自己这一步带起的水花大了些,搞得下半身都有些湿了。池水是凉凉,很快就又热热的,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变化的。有变化的还不止这些,女人还感觉自己这次往池岸上跨去的步子变大了,可是跃出距离却变小了,堪堪要够到池边石沿,脚掌却往下直落,是紧贴着石沿踏空的。于是为了不掉入水中,她就只有身体往前,将上半身摔趴在河岸之上。
行动中突然出现的变故让女人同时还发出一声高亢的呼叫,音腔长长的脆脆的,就如同船娘哼唱的小调。但她身体重重的摔落声和溅起的水花声断然将她好听的呼叫掐断。
死人,尸体,这些都只是女人一瞬间的想法,等到她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