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宝狂歌-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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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伊格的本事比阿拉要笃,只是深藏勿露格。要伊真格是鲁家后人的话,阿拉的成功希望就很笃哉。”柳儿说。
“可他要是对家的诱儿,有很多机会可以要我们的性命!”鲁承宗说。
“那伊做啥还带得阿拉这些人过来哉?”柳儿觉得奇怪。
“鲁家祖辈藏的宝,别人家不一定能启出,不排除获取我们信任,然后把我们用作启宝的启匙儿。”
鲁承宗告诉柳儿这些,是因为他们鲁家人里只有柳儿还能跟上篾匠的节奏步伐,他要柳儿紧随在篾匠身边,发现什么不对尽快做出反应。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柳儿有些怀疑鲁承宗的想法是否正确,因为有更多的疑点在别人的身上出现。
过了坡弯子,再越过一个岭子就可以来到悟真谷的谷口。这个岭子与前面的山岭相比,显得贫瘠许多,远望过去,整个岭面上只有孤零的四五棵树,发黑的树皮,绿的发黑的树冠,歪扭的树干,在稀疏的草皮衬托下,在残余的最后一点暮色中,看上去像是地狱中逃出的凶魅。
“这里不能停留,必须趁着夜色赶路。过了这岭子在休息。”余小刺是匪家出身,江湖上的杀伐守护比别人要有经验得多。他们现在所在位置是刚刚转过岭弯子,前面又是广阔的秃岭面,如果在这地方落脚休整的话,对家无论是暗袭还是强攻都方便之极。
周天师也连连点头称是,还说出一套“营不对折见,营不坠徒坡”的行军打战用的套子话,看来老天师广博的学识中还包括这方面的知识。
走上秃坡一半不到,正好目送最后一丝暮光沉落入天际。这点微光才一不见,柳儿便觉得寒意顺着脊梁往后脑上爬。同时,有一股小旋子风无声地绕着大家飘过,扬起些许尘埃扑上了人们的脸面口鼻。
前面的人都没有太在意,只有周天师立住了脚步。
“老天师,寒劲透骨哉,勿对劲格。”鲁天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给周天师,她知道像周天师这样高深道行的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止步不前的。
“是有点不对劲。”周天师说着,左手五指飞快地捏掐不止,然后突然又换做右手捏掐。
见周天师突然换手掐算,柳儿脸色顿时变了。左手测人事,右手度鬼事,这是龙虎山“左右阴阳”测算法。换作了右手,说明刚才的寒劲和旋风是与鬼有关。柳儿和一般女孩子一样,可以不怕恶人、凶兽,鬼!却是没办法不怕的。
右手的掐算也停止了,周天师满脸的迷惑。
“勿是脏个物什?!”柳儿问。
“不知道,很奇怪,算出的结果人鬼都是,又人鬼都不是。”周天师答道。
“绕什么口令呢?人呀鬼的,黑灯瞎火、荒山野岭地,不要瞎说话再引些什么出来。”水油爆本来是在后面的,从鲁天柳和周天师旁边经过,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水油爆的话才说完,又一阵急风刮过。随着这阵风,传来“沙沙卡卡”的响动,其中还不时有呜咽之声飘过。那些声音仿佛是许多的鬼怪妖魔在饮血嚼骨,听着心里发虚发慌。
“什么声音?挺吓人的!”余小刺的徒弟说话时,牙关和嘴唇禁不住地抖动。
“别紧张,这是风吹竹子的声音。”篾匠在安抚大家。
“风吹竹子可不是这样的声音。”五侯瓮声瓮气地反驳篾匠的说法。“我们在阳山的家,房子旁就是竹林,我听了那么多年都没听到过这样的响动。”
“竹子跟竹子是不一样的,另外种下的竹子在间距和排布上有所区别,这些都会导致风吹竹音的差异。就是同样根竹管,没窍眼就是吹火筒,有窍眼就是笛子,你说它们发出的声儿能一样吗?”不知道篾匠这样说算不算偷换概念,不过憨厚的五侯铁定是辩不过他的,只能恹恹地住口不说话了。
竹子就在岭子顶过去十来步,这竹子真的与其他地方的不同,黑黝黝的颜色,干高枝少,叶子也少,不过叶片很大。而更大的差异还不是这些,而是篾匠说的那样,这些竹子真的像笛子那样有窍眼,呜咽之声可能正是风吹窍眼的缘故。另外这些竹子靠的很近,风吹摇摆后,枝干、竹叶会不时地碰撞摩擦。
“定魂笛竹!”周天师到底是有见识的,一下就辨出竹子品种。
第三十四节:尸地定
(中吕…山坡羊)
笛竹横秀,石坡藏垢,上下千步出意筹。
夜尸动,破土手,八仙位亲疏前后,窥情神魅迷难搜。
奔,无处走;定,也难留。
“那是传说,什么‘笛竹排音定三魂’,说这种竹子是阎王爷专门种在阳间定镇不愿转世的孤魂野鬼的。其实是这柱子节痕、枝尾沁出的露液是甜的,这才招了蛀虫钻了许多孔眼出来。”比周天师更懂竹子的还有篾匠。
“可这些竹子‘排音定魂’的种植方法却是要人种出来的。”周天师说得没错,这样整齐排列,靠得很近很整齐的竹子,只有人为种植才会出现。“总不会是为了美观好看,肯定是派什么用场的。”
“是的吧,这不,至少现在就吓得我们心惊胆战的。”篾匠只是在说自己的判断,没有要顶撞谁的意思。在他看来这些竹子除了能发出些声响外,真的起不了其他什么作用。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听老人话,吃亏在脚下。叫你掰竹笋吃,你偏要嚼竹子,那倒也好,到时候屙出个竹凳子挂屁股上,到哪儿都能坐。”水油爆也许是觉得篾匠的话刺伤到了大家,因为刚才那阵声响的确是让大家害怕了,也包括自己,这才忍不住也出言语刺扎篾匠。
祝篾匠笑了笑,没搭理水老头,也许在他的概念中,老水这样的话也和他说的一样,实话而已。
“别说个竹子没完了,赶紧走吧。瞧这岭子下乌压压地,应该是片树林,下到那里我们就住脚歇劲。”余小刺嘴上说着,脚下却没有动地儿,只是把目光在篾匠和周天师之间转来转去。
周天师看了大家一眼,本来好像还想说些什么的,忽然微微一笑,没再坚持自己和篾匠的分歧。
篾匠也笑了下,没多说一句话,顺了顺腰间的篾条,拍了拍斜挂布囊中的蔑刀,然后率先挤开排竹,往岭下走去。
柳儿本就始终靠在篾匠旁边的,篾匠这一走,她赶紧吐气,也一下从竹子的间隙中钻了过去。
五侯是跟着柳儿的,不过他粗厚的身体要钻过竹子间隙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于是索性朴刀斜下一插一撬,把根小碗粗的竹子从尾部削断。这就像是在墙上开个个门,后面的人从这里鱼贯而出。
最后一个过去的是水油爆,刚钻到排竹这边,他便像个狗一样提鼻子四周闻了闻,然后眉头拧得紧紧地。
柳儿过了排竹后却没有马上向前走,因为一过来就感觉心口闷闷地,气息一下子变得不是非常流畅。记得《玄觉》上讲过,突然间出现了这种情况叫做“意压”,其中缘由有好多种,应该集中精神入玄化虚去辨查,感觉周围以及自身的每一处微小变化。
现在大家都着急往岭子下的树林赶,这种情形柳儿是无法集中精力去入玄化虚的,她还远没有随时随地入得化境的道行。不过这种现象却让她变得小心,放慢跟行的脚步,尽量利用清明三觉观察周围的情形变化。
坠在后面的柳儿刚好看到水油爆做的犬嗅样,禁不住掩口要笑:“水老爹,侬闻出啥么子个?有勿有好小菜?”
水油爆竟然没有对柳儿的笑语反击,却是一反常态地小声对柳儿说:“柳半仙儿,你细闻闻出,看有什么异样没有?”
柳儿听水油爆叫她柳半仙儿,表情明显一愣。她曾在龙虎山被掌教天师和几位辈份极高的老天师辨相明身,说她是“青瞳碧眼的半仙之体。”,这事情只有秦先生和那些辨相的天师们知道,而这“柳半仙儿”也只有掌教天师玩笑式地叫过她两次。这水油爆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连这些都知道。不过,既然他连这些都知道,不止是说明他地位的尊崇和重要,而且也证明了他绝对是掌教天师派来帮助自己的。柳儿脑子中迅速地扫过这一路走来发生的看似巧合的事情,看来以前秦先生告诉给自己的话没错:高深之人,才能巧合为事。
“打什么愣?问你话呢!丫头是不是在想藏枕头下的猪头肉呀。”
柳儿从水油爆接上来的这句话里听出,他水老头并非真的要问自己闻到了什么,而是要适时的用刚才那个称呼表明自己的可信度。
“有的呀!”柳儿随口答道。
“有什么?”水油爆的语气很不以为然,似乎已经知道柳儿没有闻出什么,只是敷衍打趣自己。
“阿拉闻出侬已经几天没有喝酒格,勿晓得是戒酒哉还是舍不得喝格?”
“舍不得,这酒要派用场的。”
“哦!”虽然柳儿不知道这酒能有什么用场,但感觉中水油爆要不捏着个酒瓶,就像自己没了“飞絮帕”、五侯没了朴刀一样不自然。
“你们不要在后面啰嗦了,天墨涂目甩鞋钉(天色漆黑没有现成的路径)别再生米粢饭粘开水(走散了找不到)。”余小刺在前面高声招呼他们三个,是的,三个,还有个五侯在他们前面八九步远处,慢慢走着等柳儿他们。
“知道!”“晓得格。”柳儿和水油爆一起答应了声,这回答表明余把子的匪家黑话他们都能听得懂。
岭子下到一半,柳儿觉得胸闷心烦的感觉越来越重,而水油爆的眉头也越拧越紧。更奇怪的是这老水嘴里也开始念叨着什么,柳儿听不清也听不懂,能懂的是在大段怪异念叨间断中,老水会不时叹口气冒出“难回头”几个字来。
最先停住脚步的是周天师,他停住地同时还叫住最前面的祝篾匠。
“怎么了,快到下面林子了。”篾匠有些不能理解周天师的做法。
“不是,我感觉不大对劲,这周围用晦涩气息刮毫(传说晦涩的气息属凉硬气,无形中会刮动活人毫发。)。”周天师回道。
“别疑神疑鬼地,瞧这大片……噢!”篾匠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阵莫名而起的凉风吹堵了口鼻。
没人再作声,这样阴寒的怪风已经足以提醒他们在女贞林中遇到的怪事。
第三十四节:尸地定2
“炭旺瞧苗蓝,油热溅水爆,天晴戴草帽,风疾雨水到。这有啥呀,要下雨了呗。”水油爆的话很有道理,这让大家紧张的心稍微松驰下来。
果然,话才说完不久,大家都感觉到清凉的雨丝飘上了脸面。
“真下雨了,我们还是赶快赶到下面的林子避避。”鲁承宗说着就又要往下走,可才走出一步,便被前面两个人给断然喝住“别走!”“不要动!”
声音是周天师和水油爆的,黑夜中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可语气中所带的紧张和惶恐,让周围的空气顿时凝固了一样。
雨是短时间里迅速变大的,不过春天山里的雨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只是在天地间拉起一道细密的线幕,让已经很黑暗的夜色变得更加模糊迷蒙。
“小五哥,你,往左走三步。”周天师这话是告诉五侯知道的,说得一字一句分分清清。然后又接着道:“余老大,带你徒弟退后四步,然后两人分开五步远。祝老弟,你朝前两步。”
“水老爹,侬要朝前四步哉,阿拉朝前一步哉。”柳儿竟然看出周天师是在做怎样一个安排,没等吩咐,已经和水油爆把位置站好了。
“还有你,暂且往右撤,撤出个百十步不要紧,只要我们叫你你能听见就行。”周天师的徒弟在最右面,偏出队伍许多,所以对他的安排特殊点,也或许他的位置是最好的,还没有踏入到某个范围之中。
过了好久好久,,在各个位置伫立不动的人们已经被雨水完全淋透。被雨淋还是小事,重要的是心理的负担,恐惧、紧张、不知所以、不能动弹,让几个平常都是刀出血溅的博命汉子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搞什么活结网、虚踩板,老周你有没有准断?别哄我们在这里淋水毛子,我可是要往下奔,哪怕杀个血崩骨碎。”余小刺第一个沉不住气了。
“你大小还是档把子,这么会儿都稳不住了。就是烫斛酒也要够火够辰光才冒泡呀。”水油爆没等周天师回余小刺话,抢着一下把他噎了回去。
“你不也说风起是因为有雨,现在雨下了,风也止了,干嘛不走,难不成整夜在这里淋雨?”这次是篾匠发话了。
“冲呛你口鼻的阴风你不是也觉出不对了吗?再说了,眼下就是走,你能看出该往哪里走吗?”这次是周天师沉稳的声音。
“往下就……”篾匠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他自己忽然感觉不到脚下本该有的朝下坡度,而且也看不到刚才还黑压压的树林了。树林看不到还情有可原,因为天色已近子夜,又加上雨水密蒙。可是这脚下的坡度怎么没感觉了,这里是个不长大的坡子,陡度很明显,难道是自己站时间长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