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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部分

血宝狂歌-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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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尽浮沉
  (酒泉子)长驱冲雾,满船人怖惊无数,
  来疑气云尽成凝,无穷海天路。
  千钧舵立侯涛头,手把沙棠舟无埠。
  异子几向梦中看,俗客瑟心处。
  眼见着真是躲不过了,老叉和鲨口一起往船头奔过去,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三个人一起在那冰礁子撑一把,减缓铁头船和它之间的撞击力。
  步半寸将舵把往旁边绳上一绕,自己单手吊住一根挂缆,从舵台上直接晃到帆桅旁边。顺手将帆页的吊缆绳扣一解,帆页“哗啦啦”直落到底。他的做法也很明确,让船减速。然后他也直奔到船头,一把从鲨口手中抢过钩矛,同时对鲨口断然地说道:“我来撑头,你下舱倒踩翻轮,力要轻,让船停下就成。”
  步半寸这次说得很清楚,他没有让鲨口大力往后踩,因为船不但左右转不了弯,就连后退也不成。船尾后面也跟满了“船影子”呢。
  鲨口双脚在光滑的甲板上一纵一滑就到了舱口。正要钻进去,却被一个平静的声音给打住了:“冰礁子漂不到这里。”
  说话的是鲁一弃,他的话虽然是在否定前面的白团是流冰礁子,但话里的道理却像冰礁子贴面一样让步半寸他们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鲁一弃虽然对渔家的行话、暗语懂得不多,但像“流冰礁子”这样的用词他还是能估摸出是流动冰川一类的意思。洋学堂的地理课上他学到过这样的知识,冰川结构都集中在南极和北极。他们此时的位置在北半球偏南。流冰礁子如果是从北极冰板块上断裂上后随洋流漂过来,那么这之间好几千公里的距离,再加上洋流的温度和海水的冲刷,怎么都不能漂这么远。南极的就更不可能,赤道那一段是无论如何都过不来的。
  其实步半寸在鸦头港渔场也从没遇到过前面那么大的流冰礁子过。他碰到的最大也就三桅船那么大,都已经化得差不离了。像前面那个白团这样看不清有多高多宽的,只有一次他随老爹北上,夜航中遇到连绵的冰山才是这番情形。这里的海域方位按图上所示已经快到南方无冬地带了,不应该有这样大的冰礁子。
  “那么那是什么?”步半寸喃喃地,脑子像是灌了浆。
  就在这错愕间,铁头船与白团已经近在咫尺了。鸥子奋力将竹篙往白团上撞去,不料大力之下落了个空,身体一个踉跄直往船头外跌去。
  老叉手疾眼快,一把拉住鸥子的腰带。鸥子这才没有跌出船去。
  等鸥子惊恐地从爬跌状站直身体时,骇怕让他大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了。这骇怕不是来自差点跌入海中,而是因为在他爬起的刹那间他看不见刚才还和他近在咫尺的伙伴了。就这转瞬间,自己就像浸泡在了一缸浓豆汁中,眼中看到的只有浑浊的白。
  “是——起雾——了!”虽然看不见,鸥子还是能听见身边离得很近的地方,老叉发出的一声带着某种感慨和惊惧混合的声音。
  这里的雾和鲁一弃他们上趟在双乳山那里碰到的雾又有不同。那里的雾升腾得虽然很快,来得却不突然。更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飘飘缪缪,有淡有浓,有来有去。这里的却不然,那些雾就像是凝聚而成的一个茧子,与清明之处有着极为明显的界限。船往这里一钻,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船帆全落,铁头船没有任何的动力了。但是船却没有停,也不是随着海面波涛随意漂泊。而是朝着一个方向在直驶,速度还在逐渐地加快。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要往什么地方去?!这浓雾中到底有什么?解释这所有疑问的只有可能是鲁一弃。但是他们现在连鲁一弃在哪里都看不见。
  “往这边走,进舱!”鲁一弃虽然也看不见;但是他身边正好站着个不用眼睛看的瞎子;而且这瞎子是个久经江湖风浪的老贼,知道周围起了无法看清别人的浓雾后,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在这种环境中被什么人暗算,特别是鲁一弃。于是便引着鲁一弃往舱里走;他知道,这船虽然钻进浓雾之中,那船舱中却不会有雾,掌上灯是可以看清周围情形的。那样至少不会被偷袭。
  钻到舱里,他们却没有掌灯。因为女人从鲁一弃袋里找出萤光石,然后将萤光石往船舱木阶下一放。而他们三个都退到一个角落里。这样的话他们可以观察到每个进舱的人,而进来的人却看不清他们。
  所有做的这一切鲁一弃都不知道。从船往雾中一撞之后,他就像突然间昏厥过去一样,刚才还是平静如常的一副状态,一下子变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完全是瞎子和女人两个将他架进来的。
  退到角落里后,女人慌乱成一团。对鲁一弃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瞎子却很是镇定,他有的只是疑虑。三指把住鲁一弃脉门,感觉脉搏的跳动有力却杂乱,有点像练气走火入魔的症状。鲁一弃不是练家子,也就不可能会因为练气走火入魔。那么这种症状就应该是另一种神秘又神奇的状态。瞎子在做贼王时,曾经躲在甘肃虎踞关外的迦叶寺中,连着偷听了三天来自印度、缅甸和西藏的一群僧侣讲论密宗典著《佛显圣》,他们就曾经提到一种和鲁一弃现在很相似的状态——通灵。是说达到一定道行的高人,可以让精神的范围转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感知一些东西,道行极深者甚至可以用精神的力量去左右很远地方的一些人和事情。那么鲁一弃现在会不会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呢?如果从鲁一弃天生具有的超常能力来说,瞎子是绝不会怀疑他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
  舱门一响,瞎子的忙杖立刻对准了那边。女人手中的驳壳枪枪口也指向了舱门。
  进来的是步半寸他们几个人。他们刚刚在外面费了一番手脚,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这船对他们来说是很熟悉的。准确地到位,迅速地升帆、转舵,结果一切都是白费力气。铁头船依旧是自顾自地往前行驶着,除了速度在逐渐加快外,什么都没有改变。
  于是他们放弃了,一切都恢复原状,一切都听天由命。为了避免在什么都看不见的甲板上遭到意外的攻击,步半寸也决定躲到船舱里来。
  虽然刚才他们听到瞎子说话,知道鲁一弃几个已经进了舱,但是刚进到舱里,萤光石白力透蓝的光亮还是吓了他们一跳,像这样不动不摇的光亮已经让他们的神经煎熬了整个晚上。随即看清原来是个少见的莹石光盏子才舒了口气,鲁家中人带着这样一个奇妙光盏子也算不上什么怪事情。
  “鲁门长,下面怎么办?”这次是老叉抢先问的。这人很奇怪,像刚才外面那么怪异的事情发生,他都没怎么多话。反倒是在一些本轮不到他说话的时候抢嘴抢舌。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鲁一弃处于昏厥状态,而女人和瞎子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沉寂了一会儿,当后进来的几个人看清鲁一弃的样子后,都不免焦急地询问到:“怎么了?又怎么了?”“中瘴了吗?”“海雾里还有瘴?”“是中尸气了吧,那么多的‘船影子’,雾里尸气肯定很重。”不免有些七嘴八舌,很是嘈杂。
  就在此时,船身重重一震,像是撞到了什么。
  随着这个大震,鲁一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大震后的铁头船似乎停止了加速航行,静静地,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的摇晃。
  站起身的鲁一弃却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摔倒。
  没有人扶鲁一弃,船舱中的几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只是用惊愕的目光瞪视着鲁一弃,显得茫然和不知所措。
  “哇”一股污秽从鲁一弃口中猛然喷吐出来,许久没有好好吃东西的他却吐得很多很多。
  从未晕过船的鲁一弃竟然吐了,而且这一吐,就好像是将上船本该有的晕吐全加在一起了。
  步半寸他们几个快速抽身出了船舱,速度不比他们钻进船舱时慢。倒不是他们恶心鲁一弃喷吐出的腥臭味道。而是铁头船突然大震之下停住,让他们感觉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于是都争先恐后地奔出去看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的雾淡了,而且很淡很淡,淡得就像暮霭中的轻缈烟雾。刚才的浓雾只是像一堵墙,钻过了墙便又是一片清爽。周围也不见了那些“船影子”。黯弱的的天光下,海水非常的平静,水面上只有三指高的微波。这种情形在这些闯海的高手眼中是极为怪异的事情。平常就算在无风的港子里,也不可能只有这么小的波浪,更何况现在是在外海大洋之中。
  船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刚才的大震并不是撞到什么或者是被什么撞到,周围没有任何东西。
  那么大震从何而来,是突然从什么地方掉下,还是突然间船体挂上了什么东西?亦或是撞破了什么无形的阻隔,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铁头船其实也没有停止,而是极为平缓地漂着,平缓得让人都会错觉成静止了。但是这种平静并没有一点让人觉得舒服,相反的,几个人都有种胸闷反胃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舱内鲁一弃的狂呕给他们带来的影响。
  “什么海面子?怎么这样奇怪?看看前面有些啥。”鲨口说着就要往船头走,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一种慵懒的性子涌上心头,竟然很不愿意迈出步子。
  鸥子听到鲨口的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瞭看应该是自己的职责。于是抬头往瞭台上瞄瞄,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他放弃了登上那个常坚守的位置,而是拖着乏重的脚步往船头走去。
  站在船头,鸥子重重闭了下眼睛,这是他在努力调整好自己视觉时常做的动作。随后他缓缓睁开眼睛,让光线和影像逐渐在眼中清晰。但是逐渐清晰的眼中出现的却是个突然的情形,吓得他魂飞魄散……
  鸥子看到的是船头前轻缈的雾气突然间狂乱地翻卷起来,翻卷的雾气中有个灰黑的影子如同山一样对准船头压了过来。
  “啊!那是、那是……!”
  那是一艘巨大的舰艇,一艘洋人才有的铁壳炮舰。
  在鸥子惊恐的叫声中,其他人也都看到了那舰艇。这种样子的舰艇他们以前偶然也见过,都知道是打海子战的兵营里的。这种不用帆桨只吃煤、油的铁家伙,能跑能打能撞,而且像这样大的,他们还是头回看到。
  铁头船这样的木制渔船在这种舰艇前就好像铁牙下的豆腐。可是现在偏偏有这样一个巨大的铁牙啃向他们这块豆腐。
  步半寸唯一能做的就是喊了一声“抓紧!”然后便很无助地扶住身边的桅杆。老叉和鲨口却连抓挠点什么都来不及了。
  舰艇高翘的船头直往铁头船船头压下来。
  “啊——!”鸥子从船头的高阶上跌滚下来。
  似乎有红光闪过。这是事后步半寸告诉给鲁一弃的。
  铁头船没事,就在要撞击的一刹那,那艘巨大的铁壳舰艇融化了、消失了,化作一片雾气了。
  鸥子躺在甲板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阵缥缈的雾气从船甲板上方飘过。步半寸他们站在甲板上,可以看到雾气从自己身体周围盘旋而过。
  鸥子跌得挺重,滚出去有五六步远,但这不重要,因为这个滚跌是他为了躲避撞击,下意识地将自己给摔出的。重要的是他很受惊吓,感觉心中和脑中翻滚做一团,呕不出,咽不下。
  步半寸、鲨口、老叉都没有跌倒,但是他们脚下和身体为了承受撞击而聚集的力道却瞬间落空,于是,这股力道让他们血气翻腾,头晕眼花。
  还没有等他们从这种状态下调整过来,又一艘多桅的波斯货船从左舷的雾气中突显,拦腰撞来。随后又有一只方头方位平底袞船从右前方撞来…
  幸好所有的撞击结果和第一次一样,都化作一片雾气飘过,要不然只要有一只船只是真实撞上,这铁头船就算不是粉身碎骨,也肯定会整个地扣了壳儿。
  当鲁一弃从船舱中出来时,他们的铁头船至少已经与不下十艘各种船只遭遇,到后来,步半寸他们几个已经对这种虚幻的撞击麻木了,反倒在那些船只过来时都往前去,试图看清那些到底是什么舟子。
  鲁一弃出来,是因为铁头船真的静止了,纹丝不动,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海面子也平静得如同镜面,连一指波都没有了。静止后的铁头船没再遭遇虚幻的撞击,所以鲁一弃没有看到这样的惊吓场面。
  但是,当依旧虚弱恍惚的鲁一弃被女人和瞎子搀扶着出到舱外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没被撞上,应该是符咒起了作用。”
  听到他话的人都感到惊异,特别是刚才在舱外的人,他们此时才真正开始体会到,实力雄厚的对家为什么会和这个看上去非常平常的年轻人做交易,也开始意识到这趟凶险之旅有没有命回头,都与这个年轻人紧紧关联着。
  鲁一弃在舱里呕吐之后,神情变得更加迷离,身体也在发梦障般地不断抽搐。只是他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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