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传说-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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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龙给他斟上酒,举杯道:“武公子,你武技通神,令在下叹为观止。我敬你一杯。”说完,将自己杯中酒一口喝干。
武全听他这样说,很有些意外,将酒喝干,问道:“这位公子,原来懂得武技。为什么不报名参擂?”陈敬龙赧然道:“我本领较你相差太远,便是上去,也万万不是你的对手,还报名做什么?再说,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看热闹,根本没想过夺得什么奖励。”
武全点了点头,道:“我也没想过夺取什么奖励。”陈敬龙奇道:“那你为什么来?”武全道:“我爹爹让我来,我便来了。他说,前天这武技大会已经有人死伤,再比下去,只怕仍会有人丧命。为了少死几个人,让我来把参擂者都打败,免得他们相互争斗,控制不好,再伤了人。”
他们说话工夫,一队粉裙舞姬走上擂台,跟着台后乐声响起,众舞姬跳起舞来。这些舞姬个个年轻貌美,舞技高超,随着乐声起伏,粉裙飞扬,纤腰款摆,台上一片旖旎景象。
台下众看客交头接耳,对台上舞姬品头论足、指指点点,无非是赞叹这个腿长腰细,那个胸大臀圆。他们固然不大懂得武技,似乎也不大懂得舞技,所感兴趣者,无非是相貌身材,长得如何。
林通与那两名神木教众也都看得入神,呆呆望着台上。陈敬龙与武全向台上略看几眼,都感觉没什么兴趣,互相对视一眼,一齐摇了摇头。他二人都不明白,这些看客又看不懂人家跳得究竟如何,为什么会如此热情高涨,看得聚精会神。
陈敬龙又举杯敬道:“武公子,你来此参擂,只为防止多伤人命,这份仁慈心肠,比武技更加令人钦佩。我再敬你一杯。”
武全将酒喝干,笑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陈敬龙道:“我姓陈,名叫敬龙。”武全道:“陈公子,你别称我公子,我只不过是个樵夫而已,哪是什么公子了?”陈敬龙愕道:“你不是武家庄……”武全打断道:“哪有什么武家庄?我家住在一座荒山下,只有茅屋三间,薄田几亩。我爹爹在家种田,我便上山打柴,粗茶淡饭,聊以裹腹。什么武家庄、少庄主,都是那开场的姑娘为了给我壮门面,编出来的。倘若直说我是个樵夫,那些武者必定不屑跟我比试,对不对?她这谎话,编得很有道理。”
陈敬龙将信将疑,问道:“那阁下‘神斧开山’这外号,从何而来?”武全微微一笑,道:“自然也是编出来的。我又不是江湖中人,哪来的外号?再说,我这斧头只是平常砍柴用的,临时找不到武器,便拿来应付一下,怎敢称是‘神斧’?”
陈敬龙打量他半晌,见他衣着朴素,那柄短斧更只是砍柴用的普通斧头,与江湖人做为武器使用的板斧大不相同,这才信了他的话,奇道:“武兄,你这身本领,跟谁学的?”武全道:“是我爹教的。他教了我很多,可我资质太差,领悟不了太多,只不过学些皮毛而已。”陈敬龙惊道:“只是皮毛,便已经这样厉害。令尊大人岂不是无敌于天下?”武全笑道:“我爹只沉迷研究武技,虽然也学过斗气,却不曾好好修习。若与真正的武者高手相比,我们父子这点本领可就不算什么了。”
陈敬龙道:“武兄,我从没见过武技比你更为高明的武者。如有机会,我很想去拜访令尊大人,向他老人家请教。”武全笑道:“好呀,我们家很少有客人去,你肯去作客,再好也没有了。陈公子……你是做什么的?”陈敬龙笑道:“你也别称我公子了。嘿,你是樵夫,我是猎人,咱们两人,倒是身份相当。”武全愕道:“你是猎人?”陈敬龙点头微笑。
此时台上乐声渐低,慢慢停止。那些舞姬向台下蹲身施礼,退到台后。跟着那开场女子上台,扬声道:“众位贵客,咱们席中,仍有武技高手不曾报名参擂。武全公子虽然暂时获胜,但要当真称为今天场中第一武技高手,却还有些名不附实。武公子,你别生气。咱们要评出武技第一,自然要公公正正,让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来较量一下,获胜者才能不算浪得虚名,你说是么?”
武全站起身来,笑道:“我本来不为争什么虚名、奖励。能有人比试,让我见识更多武技,自然是好的。”
陈敬龙恍然大悟。武全方才与人比试,都先不出手,只是躲闪,原来是在观看对手使用的武技招式。到后来他出斧将对手击败,那自然是见对手武技再没什么新奇之处,失去兴趣了。
开场女子听武全并不反对,欣然道:“既然武公子这样说,咱们武技大会就继续进行。请场中不曾报名的武技高手上台与武公子比试。”
台下一片哗然,许多人乱纷纷叫嚷道:“不是比完了么?怎么还比?”“人家不曾报名,那就算了,何必非要人上台比试?”“比不比武技,有什么要紧?还是快请蝶舞姑娘登台献艺吧。”……
他们只当方才无人再登台较量,武技大会便算结束,蝶舞姑娘也就要献艺了。此时一听武技大会还要继续,都很不耐烦。
那开场女子将小鼓敲了几响,高声道:“众位贵客,稍安勿躁。蝶舞姑娘说了,她今天本打算只献一曲,可若是有人能一展武技绝学,将武公子击败,她便再多献一支舞,否则,连原定的一曲也免了。”
此言一出,台下更是轰动。众人乱纷纷叫嚷:“快,谁会武技,快上去较量,别藏着掖着了。”“谁能打败武全,那便是我们大伙的恩人。”“糟糕,糟糕。武全这样厉害,谁能打得过他?今天蝶舞姑娘献艺的事情,不是泡汤了么?”“现场还有武技高手么?是谁?打不打得赢武全?”……
众人吵吵嚷嚷,都盼望真有高手出现,打败武全,让蝶舞姑娘多献一舞。有些会武技但不曾报名参擂的武者跃跃欲试,但自忖不是武全对手,上台也无法获胜,只得强自按捺。
那开场女子扫视台下,见众人只是议论,却并没有上台挑战者,不由眉头微皱。想了一想,又高声叫道:“台下的武技高手,如果再不主动上台,被我指了出来,只怕不大好意思吧?”说着向陈敬龙一桌看去。
林通笑道:“看我做什么?我要是会武技,还用得着你叫么?能随时来见蝶舞姑娘的特权,我作梦都想要呢。”那两名神木教众低声议论:“是不是看咱俩带着兵刃,以为咱们武技不错呢?”“有可能。可是,不许使用斗气,咱们可不是这武全的对手,上也白上。”“就是,打不过人家,上去丢人现眼,这吃亏事情咱们可不能干。”……
陈敬龙却并没注意那女子目光,只顾看着武全,心里暗自奇怪:“这是什么意思?好像故意不想让武全获胜一样。幸好这武全性情平和,若脾气不好,发起火来,岂不难以收拾?这武技大会,很不公平。”
台下众人叫嚷更凶:“是啊,有本领却不展露,留着能下崽吗?”“谁会武技,快点儿上去。你当这是你自己的事么?现在关系到蝶舞姑娘肯不肯献艺,这是大家的事情了。”“不错。再不上去,等人家指出来,可要惹得全场唾骂。何必不自己知趣一些,主动上台?”……
那开场女子又等了一会儿,见仍无人上台,眉头紧锁,冷道:“既然不肯自己站出来,那咱们只好来一出沙场点将了。”伸手向陈敬龙一指,大声问道:“这位公子,为什么不肯显露武技?”
台下众人见她所指竟是与林通坐在一起的青年,都是一愣,急忙将口掩住,不敢再胡乱叫嚷。武全、林通、两名神木教众,都愣愣看着陈敬龙,不知为何会点他上台。陈敬龙更是茫然,看着那开场女子伸向自己的纤纤玉指,愕然道:“我……我打不过他……点我做什么……”他这话本是下意识说出,但众人听了,却都想到:“他这样说,证明他当真懂得武技。看来点他并不是没有道理。”
开场女子朗声道:“这位公子,你方才看人比试,不时点头摇头,显然对武技很有见解,自然是个武技高手。为什么不肯上台显露身手?难道是因为我们蝶舞楼诚意不够么?那好,我们蝶舞姑娘亲自请你上台,这回算是很体面了吧?”
她话音刚落,台后蝶舞姑娘那轻轻柔柔、勾人魂魄的声音传出:“这位公子,奴家敬佩英雄,只想结识真正本领超群的武技高手。难道公子瞧蝶舞不起,不肯展露绝技,让蝶舞一开眼界么?”
她这话说的凄凄切切,似含无尽哀怨,让场中众人听了,无不心中一酸,均想:“人家这样软语哀求,若有本领,却不展露,还算是人么?”却没有想到:看不看武技,有什么要紧?至于这样凄声哀求么?
这是蝶舞声音魅力之所在,让人神魂颠倒、无力它想,却并非场中众人都是傻子。
陈敬龙听她说话,心中一荡,暗道:“她这样求我,我自然要尽力而为。”忽然警醒:“我与她不认不识,为什么要为她而尽力?她这声音,竟能让人不知不觉便沉迷其中,连心智都难以自控,真是太过古怪!”对那蝶舞姑娘,疑忌之心更增。
第八十六节、献歌催擂
陈敬龙自知不是武全对手,一时惊愕莫名,不知为何会点自己上台较量。
若是别人,台下众看客早已起哄,催他上台,但陈敬龙与林通坐在一起,众人都想:“这少年不知什么来历,连林通这恶霸都怕他,想必来头不小。可别得罪了他,惹来祸事。”因此台下一片寂静,都看向陈敬龙,却无人出声催促。
林通愣愣看着陈敬龙,忽地怪叫一声,嚷道:“不错,不错。陈兄弟,我想起来了,你在酒楼上教训我时,将我那一群跟班都打得屁滚尿流,武技当真很了不起。你快上去,跟武全比试一下,若当真胜了,蝶舞姑娘多献一舞,岂不功德无量?”众人听了,对陈敬龙更加注目,心中均想:“好家伙,难怪林通怕他,原来以前吃过他苦头。连神木教主的公子都敢教训,这年轻人本领必定不凡,只怕能打败武全,也说不定。”对陈敬龙都是信心大增,报了极大希望。
陈敬龙斥道:“林通,你不要胡说八道。”武全拱手道:“陈兄弟,你不肯与我教量,是因我只是个樵夫,照我不起么?”陈敬龙急道:“武兄,你多心了。我不肯上台,只因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
台上那开场女子接口道:“是不是对手,要比过才能知道。这位公子,你不肯上台,便是不给我家蝶舞姑娘面子了。”陈敬龙又急又怒,喝道:“我不是武兄对手,还比个什么劲儿?我又不认得你家蝶舞姑娘,怎能谈得上给不给面子?你们这样逼我,不是强人所难么?”他不肯上台,固然是因为自己打不过武全,但更为重要者,是因为自己重伤在身,不敢用力,若不小心牵动伤势,可不是玩的。
那开场女子见他发怒,不敢再说,转头看向台后。幔帐后,蝶舞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我手下姑娘不会说话,得罪了公子,还望公子看在蝶舞面上,不要计较。这样罢,蝶舞先献一曲,算是给公子赔礼了。”
她话音刚落,瑶琴声便即响起。台下众人万没想到她会突然献艺,都是喜出望外,凝神静听。
那琴声轻柔,若断若续,弹了几声,只听蝶舞轻轻一声叹息,跟着唱道:“青山在绿水在,冤家不在;风常来雨常来,情书不来;灾不害病不害,相思常害。春去愁不去,花儿闷未开。倚定着门儿,手托着腮儿,我想我的人儿,泪珠儿汪汪滴满了东洋海,满了东洋海。”注1
琴声宛转,蝶舞唱得更是荡气回肠。歌声中似有无限期盼、无限牵挂、无限相思、无限幽怨。众人听了,只觉她在对自己低声埋怨,而埋怨声中,又含着无尽柔情。人人心中生出一种念头:“她这样想我,我怎能不来?你放心,就算我被人斩了双脚,爬也要爬到你面前。”
琴声一停,忽地琵琶声响起,音调与方才再不相同,虽仍轻柔,却竟似充满了恨意,跟着听那蝶舞长长一声叹息,唱道:“悔嫁风流婿,风流无准凭。攀花折柳得人憎,夜夜归来沉醉。千声唤不应。回觑帘前月,鸳鸯帐里灯。分明照见负心人。问道些须心事,摇头道不曾。”注2
她这几句,唱得如泣如诉,当真令铁石人闻之也要落泪;歌声中包含无尽委屈、痛苦,似乎自己一颗心都已经碎了。
她歌声方停,林通猛拍桌起身,大叫道:“蝶舞姑娘,那个负心人是谁?我去替你杀了他。”他听得蝶舞歌声,只觉心中万分不忍,竟然忘记歌者身份,想要替她出头。
林通叫声未落,又有数人大叫:“谁这样对待蝶舞姑娘?我跟他拼了。”蝶舞在帐后轻声笑道:“蝶舞身为歌妓,唱曲献艺,只为博众位贵客一笑,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