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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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安静没有声响,但那少女却仿佛得了回应一般,颔首对身后众人道:“几位进来吧。”
少女推开房门,又看了宴夏等人一眼,看出了宴夏紧张的模样,便又眨眼笑到:“别怕,我们家公子很好说话的。”
被迫等了好几个时辰的荀周对于这个“很好说话”的评价不置可否,宴夏也关注的看着眼前房间内的模样,没有来得及去回应少女的话。
这处房间比之客栈的任何一处房间都要宽敞,房内帘幕重重,将原本便宽大的房间隔作了许多层,檀香的气息若隐若现,缭绕的轻烟透过纱帘层叠其间,衬托着四周墙上山水壁画,缥缈间不似凡尘。
整个客栈讲究,而这处房间内的布置,则是极为讲究。
而就在这房间最深处,摆放着一张檀木屏风,屏风极宽,遮住了内中的景象,屏风上画着红梅吐艳,傲骨凌姿,屏风后方,灯火点染,将一道身影映在了屏风之间。
这道身影,无疑便是白衣少女们口中所说的“公子”了。
隔着屏风与纱帘,宴夏无法看清其中那人的样貌,只是那人身姿清雅端然,纵使隔着一层屏风,那种感觉亦是不减。
屏风之侧伴着几名少女,皆低眉敛目静在那处,有的在斟茶,有的坐于一处,身前摆着琴与钟,青烟袅然旋绕琴钟,古意与诗意皆在其间。
室内静谧,打破这屋内诗情画意的静似乎是一件十分鲁莽的事情。荀周心里面有事,开始往身侧的人看去。宴夏应是从未见过这样讲究的房间,这会儿正打量着屋中那个雕花的烟炉,看得十分入神,另一方苏倾则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这房间的氛围,甚至已经就坐开始品起了茶来。
荀周:“……”
好在他本就不觉得自己是个适合吟风弄月的人,这种鲁莽的事情,自然是由他来做。
荀周轻轻咳了一声,待发觉那屏风后面的人有了动静,这才接着开口道:“傅然公子?”
宴夏这时候已经由那位少女领着在苏倾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她听着荀周的话,想到他们先前进入客栈的时候,苏倾说起这客栈主人的名字,的确就是傅然。那个时候雨下得很大,大家也都已经疲累,却没有想到那时候苏倾所说的话,荀周还记得。
宴夏好奇的看着那处屏风,不知身在屏风后的那位傅然公子,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
问出那句话之后,荀周便不再继续开口,屏风后的傅然并未立即开口,他似乎手中正翻阅着什么,屏风外众人视线皆落在他的身上,他却仿若毫无所觉,只让众人静静等着。
良久,就在荀周忍不住想要再度开口之际,傅然才终于算是有了回应。
隔着屏风,众人只见得他抬起了右手,做了个短促简单的动作。
然而这动作对于宴夏和荀周来说,却显得十分费解。
荀周扭头看宴夏,宴夏茫然看荀周,两人对视之间皆没能看懂屏风后那位公子的意思,最后两人同时朝着苏倾看去。
苏倾作为傅然的朋友,必然能够猜到这个有许多讲究的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果然,苏倾平静泰然的迎着两人的视线,最后朝着屋中另一方静坐的几名少女望去。
随着傅然公子的动作,少女低头拨弦,古琴的声响如深渊静水被撩动的波澜,伴随着轻烟在这客栈中扩散开来。纱帘卷动,伴随着不知何处淌过的水声轻响,屋中顿时空然如若置身灵谷当中。便也在此时,钟声倏响,轻灵错落于琴曲之间,琴音如水,那钟声便如散落在池水中的四野繁星,澈然且明朗。
琴曲与钟声和鸣,青烟随轻纱曼舞,伴随着这般景致,屏风后的那位傅然公子,终于悠然开了口:“不错,我是傅然。”
荀周:“……”他突然有点不想跟这个连说句话都要先奏曲的人交谈。
屏风后的人显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他语带笑意,反问道:“听说你有急事寻我,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如何着急?”
再急如今都该被磨得没脾气了。
荀周张了张口,怕自己一张嘴说的就是不好听的话,于是只得闭嘴,回头将哀怨的目光投向了苏倾。
这日之前,荀周也是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会有一天靠苏倾相助,苏倾含笑接下了荀周的目光,浅啜了一口茶,这才缓声劝道:“阿然,正事要紧。”
他不过这般随口一语,语气听来更是伴着无奈的笑意,劝阻得毫无力道,然而叫人料想不到的是,听了他的话,屏风后的傅然竟当真应了下来,收敛了些玩笑的意思,道:“既是你开口,我也不得再多言,你想让我帮什么?”
苏倾示意荀周开口,好不容易听到这傅然公子松口,荀周怔了片刻,当即也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道:“既然公子是盟……是苏倾的朋友,那我也无需隐瞒。数十年来我一直看守着北砚庄中的魔类,然而最近中原似乎有些不太平,有人在打北砚庄的主意,但我们如今被困在此不得立即赶回,所以……我想请公子立即送我们回北砚庄,阻止旁人暗中破坏山庄阵法。”
荀周说完这话,静了片刻,再度抬起头来。
好在这次傅然没有让人等上太久,他轻笑一声,随之问道:“就这样?”
“是,就这样。”荀周点头,神色虽是冷静,语速却暴露了心中的急切,“不知公子可否答应?”
傅然倒是出乎预料的好说话,听了荀周的请求,未曾多言当即应道:“我答应你。”
荀周闻言一愣,竟有些没反应回来。
然而傅然接着却又道:“我有办法送你们回去,但在那之前,我也有一个要求。”
“何事?”荀周心中微沉,就知道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屏风后的人影似乎有了些动作,他将手中翻看着的东西放了下来,转而抬手隔着屏风的红梅图,指向了正坐在一侧静听众人交谈的宴夏。
人群的目光霎时尽数落到了宴夏的身上。
“我想要单独与她相处片刻。”
作者有话要说: 打扮了几个时辰然而并没有露脸的某公子
一个自带BGM的男人
第26章
窗外渐渐透出了一抹亮色; 宴夏伴着琴音回头之间,才发觉一夜时间已悄然过去。
屋内如今安静得有些异常; 琴声苏在,却显得清幽; 屋中那盏灯早已熄了,炉中缓缓升起的轻烟伴着窗外透入的阳光,显露出不同的颜色。
苏倾和荀周已经离开房间了; 先前傅然提出了要单独与她相处的要求; 苏倾与荀周很快便答应了下来。苏倾或许是因为对于傅然十分了解,所以并未有所担心,而荀周一口答应,则是因为对苏倾的信任; 以及想要尽快赶回去的心情。
不管如何; 如今屋中只剩下了宴夏与屏风后的傅然,还有坐落在一旁演奏着的几名少女。
宴夏有些忐忑的坐在原地,时而看看那些少女; 时而又往屏风那处望去,晨光让屏风后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 渐渐有些看不清他的动作,这也让宴夏心中的犹豫又添了几分。
不过多时,屋中又多了一种细微的声响,似乎是书页被翻动的声音,若非沉默也无人会察觉。
就在宴夏认真去听那声响的时候,傅然终于再次开口; 似漫不经心道:“我听铃儿说,你叫宴夏。”
宴夏一怔,因为紧张竟是脱口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道:“铃儿是谁?”
一旁弹琴的少女禁不住笑了起来,那正是先前领着宴夏等人进入房中的人,她手上动作未停,眨眼轻声道:“是我。”
宴夏回应了少女一眼,这才想起来方才傅然的话,她朝向那屏风看去,迟疑着道:“宴夏是我的名字。”
傅然似乎是短促地笑了一声,旋即接着道:“宴兰庭、林蔓草、楚寒和叶题的养女,自小住在南河镇中,从未离开过半步,是个懂事孝顺的小姑娘,平时一直照顾着干爹干娘,最大的喜好——是去镇上酒楼看苏倾弹琴。”
“不、不是……”宴夏听着傅然的一番话,起初甚是惊讶,随之渐渐变得疑惑,待听到最后一句,已经双颊通红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大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反应过来才垂着眼喃喃道:“我只是……”她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想了片刻却实在理解不了说谎的技巧,最后只得作罢沉默了下来。
傅然被她的反应逗得又笑了起来,宴夏被笑得无措,担忧地看着门外,也不知这话是不是会被外面的苏倾给听去。
好在她很快也想到了转移话题的办法,大着胆子又问道:“你怎么会……会知道这些?”
关于她的一切,傅然竟能够全然清楚的说出来,这让她惊讶之中又有一种慌乱的感觉。傅然很快回应了宴夏的话,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已经派人查过了。”
宴夏一怔间,傅然已经将缘由尽数道清:“在鬼门中人查到蝉众行踪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留意此处,后来鬼门被宴兰庭算计一道,碧眼独身自南河镇逃出,便已经将你是宴兰庭义女的事情告知所有人了。知道了你这个人,想要调查你的事情,不过是短短一两个时辰的事情而已,毕竟——”傅然说到此处,话音一缓又带了些调笑的意味,“毕竟你的经历实在是太简单了。”
宴夏顿时语塞,与近日来她所遇见的那些人相比,她的经历的确相当于全然空白,从前的她,除了在南河镇中的日常琐事,几乎再没有经历过别的事情。
只是将话说到这里,傅然很快又道:“你的经历虽然简单,但身份却并不简单。”
这句话包括了许多的含义,这让宴夏神色微凝,显得紧张起来。
傅然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自然也并不打算有所隐瞒,他接着道:“我这里有个故事,你想听吗?”
宴夏小声应道:“是和我有关的吗?”
“应该是这样的。”
从鬼门众人出现开始那一场大战,一直到后来宴夏打算独身离开南河镇前去寻找失踪的干爹干娘,这其间所有的事情,都是宴夏从前未曾想过的经历,这些天来她一直被动的接受着一切,然而对于它们所发生的缘由,她却总是一无所知。
若这一切与她当真有关,她便必须要知道些什么。
宴夏心思一定,点头道:“我想。”
傅然轻声笑了起来,对于宴夏的答案很是满意,“如此也算蝉众没有信错人。”
这句话究竟是何种含义,宴夏暂且还无法明白,但她知道这一定与傅然紧接着要说的故事有关,她静心等待着傅然开口讲述,然而在讲述之前,傅然却是忽而停下话头,转而对一旁弹琴的少女们道:“铃儿呐,这个时候该换一支曲子了。”
弹琴的那少女轻捻琴弦,停下了动作,抬眸含笑道:“不知该弹哪一支曲子?”
“嗯。”傅然似是想了片刻,继而摆手道,“那就弹一首悲秋风吧。”
“是,公子。”被称作铃儿的少女再度垂眸敛去笑意,指尖轻拨琴弦指尖,琴声再起。
琴声再起,伴着钟铃,顿起一阵萧瑟凄婉,当真如秋风错落,遍生枯草,长空雁叫,哀戚声声。
宴夏:“……”
说话十分讲究的傅然公子对这曲声十分满意,终于点头缓缓讲出了这个故事:“你这几日,想必早已经知晓五道覆灭的缘由了吧?”
不久之前,荀周的确告诉过她这些事情,宴夏想到这处,很快点了头。
“既然如此,那这个故事就简单多了。”书页被翻动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宴夏看不清屏风后的傅然的动作,只听得他接着又道:“你可知道,蝉众其实并非五道中人?”
宴夏一瞬不解,喃喃着问道:“不是?”
“不是,蝉众二十四人,不属于任何势力,他们只听从宴兰庭一人。”
宴夏语声急切,低声又道:“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被卷入三门七派与五道一战,甚至叫人追杀,沦落至如今这个地步?”傅然打断了她的话道。
这些话全然说中了宴夏的疑惑,她犹豫着点了点头,视线不曾自那屏风移开片刻。
傅然的声音再度传来,却是轻叹一声感怀道:“这一切,不过皆因为‘道义’二字。”
“道义?”宴夏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不知为何,竟觉得将这两字念出,心中竟有种难以诉清的沉重感觉。
傅然点头道:“不错,道义,蝉众之所以出手相助于五道,乃至以命相搏,最后死伤至此,只因为他们认为,五道没有犯错,所以他们不该死。”
“他们……”宴夏回想起那日在院中发生的一切,想到干爹干娘们与鬼门的一战,胸中有什么东西沉闷着想说出口,却又难以言说得清。
悲秋风的琴曲至此宛转,低回着往下沉去,似要沉入无尽深渊。
傅然道:“就因为这个‘道义’,蝉众二十四人死了二十个,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