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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少年追命-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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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子一碎,急雨斜风又扫了进来。
    扬起了屠晚的衣袂。
    沾湿了猫猫捧脸的手指。
    棋子散落一地。
    ——不管谁赢谁输,这局棋都下不下去了。
    茶犹未冷,仍冒着热气。
    屠晚的语音全不似他脸容的冷峻:“你,不要哭。”他说。
    两人隔着相当距离,烛光晃动着。
    忽然,“砰”地一声,一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捂着脸,一见猫猫,就惨嘶道:“……有杀手……猫猫……快跑!”
    然后他就看见了屠晚。
    ——杀手就在他面前。
    就在这时候,他兀然气绝。
    生命骤然离开了他,就似他对面的人,用了什么无形的杀法,使他突然命亡。
    他当然就是穿穿。
    他的头骨已然碎裂。
    ——也不知是什么力量,使他撑持到现在,许是心意未了,要向猫猫示警,才有咽下最后一口气吧!
    看到穿穿在自己面前倒毙的猫猫,也因而看见,陈尸地上的老瘦和老福。
    屠晚随着她的视线,看了每一个给他杀害的人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
    “都死了。”他说。
    死了那么多的人,而且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猫猫反而忘了惊惧。
    “他们跟你有仇?”
    她以一种不合常理的冷静,问。
    “没仇。”
    “他们跟你有怨?”
    “没怨。”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收了钱。”
    “谁给你钱?”
    “大将军。”
    猫猫明白了。一切都清楚不过了。
    “一、二、三外面死了三个,一、二、三、四,这里死了四个,一共七人,都死了,除了你。”
    猫猫点头。
    “都是我杀的。”
    “我知道。”
    “本来,我很喜欢你,也不想杀你,但他,”他指了指穿穿的尸身,“这样跟你一说,我也无从抵赖了。他以为可以救你,不意却害了你:试想,我杀了你爹爹,杀了你当是兄长的人,杀了你这么多亲戚朋友,就算现在你不会武功,就算你是个女子,假如有一天你仍活着,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猫猫的泪在面颊流落。
    “所以我不得不杀你。”
    屠晚又长叹了一声。
    “你知道,我一进来,就很喜欢你。我其实是很容易伤感的。我喜欢花朵,我喜欢月亮,我喜欢音乐,我喜欢一切能教我伤感的事物——可是,我一见到你,就觉得那些都没什么,只有你是一切。”
    猫猫继续抽泣。
    “可是,我又不能不杀你,”屠晚很悲哀的说,“我是个好杀手。好杀手是绝不犯杀手的大忌的。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我不能违犯自己的规矩。”
    “你要杀就杀吧!反正,我抵抗不了。”猫猫坚定的说。到了此时此境,她的纯良乖巧仍令人如此心动不已。
    屠晚又长叹了一声,他的红眼睛流露出一种要打破一只自己最心爱的花瓶般的神情。
    而就在这一杀间,他大喝了一声:
    “椎!”
    他那“问号”嗅地越窗而出,直向黑风劲风中打去!
    急若星火。
    快若奔雷。
    ——然而谁在外面?
    ——外面能有谁?!
    “吱”的一声,这只问号之椎,似从亘古里劈面而来,又消失在亘古的黑漆中去。
    屠晚突然向漆黑的窗外发出了他的椎。
    就在这时,窗外也精光一闪。
    屠晚的椎应手而着。
    当他收回他的椎之际,胸上忽然开了一朵花。
    血花。
    血花灿烂。
    ——灿烂的血花。
    他出手的刹间对方也出了手,他伤了对手之际对手也伤了他。
    屠晚在受伤的刹那,他已倏然出手。
    他向猫猫出手。
    猫猫叫了一声:“不——”
    他一出手,猫猫就哀然倒下。
    同一时间,他扶住了她的纤腰。
    同时,他已掠到了屋外。
    屋外没有人。
    雨中漆黑如墨。
    窗前有两只脚印,旁有血渍。
    屠晚忽然捂胸,飞身掠回屋内,入窗前挥手打出一蓝一自两道烟火。
    然后他把猫猫放在桌上。
    平放。
    动作十分轻、十分温柔。
    他的神情也似十分珍惜,也非常伤感
    然而猫猫已失去了生命。
    他杀了她。
    ——他仍是杀了猫猫。
    “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他沉痛的喃喃自语,“可是我不能不杀你。”
    “我知道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也可以少杀一个你,照样拿钱;”他轻柔的拂去猫猫脸上的几络发丝,“不过,我不能留着你活命。你一定会找我报仇的。”
    他虔诚得像不忍惊扰更不敢亵读猫猫的尸身,“我不得不杀你,虽然你是无辜的,你本来是可以不死的,但偏偏却遇上了我,死在我手里。”
    他越来越伤感。
    火红色的眸子越来越有感情。
    就在他伤感得最高峰之际,蓦然乍问:“是谁?!”
    “兔子。”
    “狗。”
    进来的是兔大师和狗道人。
    ——大将军手上的两名心腹杀手。
    “一切都解决了?”兔大师问。
    屠晚没有回答,只问:“刚才有没有人闯入过久必见亭?”
    兔大师奇道:“阿里、二转子和侬指乙,都给引开了,小骨公子和小刀小姐更不会过来;冷血在子时便到——刚才还有人来过吗?”
    屠晚仍是不答,只说:“他们都死了。剩下的事,由你们来料理——我只杀人,从不嫁祸于人。”
    兔大师笑了一笑,露出了兔唇和兔齿,态度很有些无礼。
    屠晚无视放此。
    他红色的眸子根本没把这二人瞧在眼里。
    他只是这样说:
    “我有事,先去打个转。待会儿回来的时候,你们再带我去见大将军,然后再把剩下那个扎手的杀掉,就没我的事了。记住——这里谁都可以摆布,就是不准碰这小姑娘——你们最好记住这句话。”
    ——为什么要记住这句话?!
    狗道人和兔大师很不服气。
    他俩在大将军麾下身分极高。
    可是屠晚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在命令他们!
    而且,要是不动这小姑娘,便失去了嫁祸於人的最好证据!
    兔大师不管三七甘一,决定要好好的“碰”一“碰”猫猫的尸身。
    狗道人皱着一张悲哀的狗脸:“这样,恐怕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管他的!”兔大师说,“他只是替我们杀人而已,事情则由我们料理,有事,我自有担当。”
    狗道人仍皱着脸,像一只狗多于像一个人——因而他也很懂做一只旁观的狗,一个袖手的人。
    屠晚凭着嗅觉,追出老远。
    ——但没有结果。
    来人厉害,出手好快。他的椎明明击中了对方,但对方也立时还了他一记,以致他胸前绽开了一道血花。
    来人虽然受了伤。
    但仍是逃了。
    屠晚看着胸口那一朵血绽出来的花,喃喃自语:“……莫不是‘大相公’?”
    屠晚长吸了一口气,胸中一疼,令他想起了柔顺的猫猫。
    他再回到久必见亭的灯屋时,猫猫已给人剥光了衣衫,火晕下,一身血污。
    屠晚双目燃烧了起来。
    “谁干的?!”他疾问。
    “我做的!”兔大师即道,“不这样,如何能嫁祸。”他裸着下身,露出兔性般的淫邪的肌肉。
    狗道人忙自后抓住了他的肩膊,和颜悦色也低声下气的道:“……我已经劝他不要这样做了。不过,大师口也无歹意,他只是想——”
    话未说完,“飓”的一声,一物自屠晚腰间暴出,急遽而至,“啸”的一声,劲风过处,那物又缠回了屠晚的腰畔。
    狗道人只觉手上一空。
    他抓住的是模糊血肉。
    他再用手一探,摸到的是兔大师的骨头。
    ——在他身前的人,在这刹那之间,已给打得稀巴烂!
    这一下,委实令狗道人动魄惊心。
    “快把这里布署好,”屠晚似再无动手之意,只吩咐道:“事情一了,就带我去见大将军吧!”
    “就算是世上最好的人,一样会死,坏人也是一样;或许聪明愚笨、行恶为善,彼此不一,但对死而言,却都是一视同仁的;”他舒然立放窗前,望着绵绵秋雨,手捂胸口,多愁善感的道:“这真是令人伤感的时刻。”
    
     
   
小相公


    
    真的有自信的人是不需要信心
    的。
    信心是人家赐予的,自信其实不
    堪一击,唯有根本不依赖信心,毅力、
    魄力和实力任事,才是真正有信心的人。
    对冷血而言,今夜是连星都烂了,但对阿里和小骨来说,更是连心都烂掉。
    有些痛苦,令人想到如去死。
    有些痛苦,却令人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并且克服它。
    小刀和小骨一早就准备去“久必见亭”参加庆贺阿里的生辰了。
    其实,他们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来聚一聚。
    小刀知道冷血今晚也会来。
    ——这些日子以来,冷血好忙好忙。
    同时,似乎不十分方便见她。
    她也不十分方便见冷血。
    ——毕竟,冷血办的是她爹爹的案子。
    不过,“思念”这回事,是不理会“方不方便”这回事的。
    所以,小刀今晚也着实妆扮了一下。
    因而小骨笑她。
    他才笑了两句,小刀反击了一句“舌刀”:“你呢?今晚也不是刻意穿得猪八戒迎亲一样,难道为的只是给阿里拜寿?”
    小骨几乎连骨头都红了。
    他骨笑肉不笑的说:“姊,咱们打和,以后互不侵犯,可好?”
    “好!”
    小刀爽而快之的答应了。
    出门前,宋红男吩咐他们:“你师叔要你们到偏衙去一趟。”
    他们的师叔便是曾红军,他跟宋红男是师姊弟,因而给大将军提擢,在危城当校尉。
    “偏衙”其实是县衙文案处,冷血在那儿设了个地方,处理公事。
    他们一向都不大方便到“偏衙”去看冷血。
    他们姊弟对曾红军的为人也一向不大喜欢——曾红军老爱向爹爹馅媚,然后又喜欢对老百姓作威作福。有次,小骨还对小刀说:“看曾师叔的样子,好像巴不得去舔爹的脚趾,但又恨不得人人都来舔他的脚趾。”
    小刀当时还说:难听死了。
    可是,这回是宋红男叫他们去,而不是大将军:就算现在已对父亲有点“怀疑”,但对母亲却绝对是深信不疑。
    ——因为母亲一向都很反对父亲的所作所为。
    临行前,小刀还问了一句:“不知是什么事?”
    宋红男道:“不知道,听说是冷少捕头在那儿等你们——是你们约了他吗?”
    宋红男显然也不清楚。
    小刀和小骨到了“偏衙”,曾红军着仆役端上了许多蜜饯、甜点。
    小刀爱吃甜品。
    小骨受他姊姊影响,也尝了几口。
    片刻之后,他们就觉得仿如地转大战天旋,天旋力斗地转。
    昏眩中,他们听到耳际传来一些对话:
    “冷捕爷,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不能?抓了他们两姊弟,可以威胁大将军,不怕他不背黑锅!”
    “冷爷,你到现在还找不到大将军的罪证吗?”
    “那有什么罪证!朝廷交代下来,要除掉此人,我们就得照办!”
    “是。”
    “所以我要——”
    “冷爷,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就喜欢这浪蹄子,不趁她昏迷,我大可
    小刀在昏迷中掠过这个念头。
    “冷爷,千万不可以——”
    “好吧!要是不干也可以,我得要去泄泄这精气,反正,上面要我来铲除那些反贼,我就先找一家来开开刀,祭祭剑。”
    小骨在恍惚中也掠起过这个念头。
    “那冷爷要找的是——”
    “危城有许多名胜。?”
    “小人不懂冷爷的意思。”
    “不是有一座久必见亭吗?”
    “啊!是,是是,是是是,我明白了……”
    可是小刀和小骨神智更迷乱了。
    小刀想到:冷血是这样的人吗?……
    小骨念及:冷血会是这种人吗?……
    然后他们就完全失去了知觉了。
    所以那一晚,他们并没有在子夜赴“久不见亭”之约。
    他们去的时候,已几近天亮。
    ——那时候,他们给上太师用药汁泼醒,赶去久必见亭的时候,苍穹若灰若墨,时晦时黯,连天空里的星子,都似是要发霉、发烂!
    阿里抱着小狗叭叭,心里一直在想:爹爹今夜回来了,还会不会走?娘好不容易才盼到爹回来了,会不会高兴一些?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实在有些过分。
    幸好他在半路遇上了耶律银冲,他便托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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