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第6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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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势单。但在和你同行以前,却不许你管我闲事,也不许你多心呢。〃说完,跟着一声媚笑。毒手摩什好似听了生气,又不敢发作,刚厉声说了一个〃你〃字,把牙齿一错,便自忍住。妖尸也不再说。
这地方原是西、北两洞相接之处的上层几大间石室,外有几条甬道夹巷,四通八达,门户途径交错分列。妖尸北洞新巢,轻云并未来过。因来时未遇阻碍,照着以前师示大略,顺西洞甬道而飞,闻得二妖孽说笑叫骂,循声而至。洞中千门万户,途径繁复回环,即便先有人指示,也难免走错。所以癞姑见此情势,不肯冒失。先前毫无把握,不知如何走法,方可绕向妖巢。妖尸这一发话,才听出相隔尚远,似在西北角上一带。一面揣摸,正待试探前行,忽见一条黑影由身后来路急飞而来,自左侧越过,往前面通西北的夹巷中飞去。众人隐身在侧,并未觉察。料是妖尸所召妖党,便跟踪寻去。方幸途中仍是平顺无阻,一看前途又迟疑起来。原来事出仓猝,妖影飞行甚速,癞姑又太小心,停了一会,无什动静,方始追踪,这一耽延,前面现出上下三条歧路,所追黑影已早无踪,看不出是何道路。只得照着意拟,往左边小甬道中走去。
癞姑拿定稳健主意,稍遇可疑,便自停下,试探明了再进。始终也没想到,妖尸断定敌人只有由外入内,忘了先前疏忽,死星照命,强敌已然乘隙隐形飞入,只把外洞两层加上严密禁制。这一带虽是腹地,但灵泉发源的枢机重地是在北洞下层,敌人不把头两关攻破,决不能深入此间。如和上次沙红燕一样潜行侵入,只要一入洞门,立时警觉。
现时水道已闭,无须戒备。况且,毒手摩什和自己在此,来了人只是送死,不足为虑。
只有停尸寝室戒备尚严,以防万一因事离开,为人所算,不过多一半还是防备同党。自己现在室中,自然不必介意。此时妖尸又因先来两个强敌才一进洞,被毒手摩什不用一点原有埋伏,便将其困住,凌辱个够,故意放他逃走,再行追回惨杀。法力既高,行为又与己心相合,觉出有此一人足可济事,余党全是废物。这班妖党又各许有甜头,自从新情人摩什来到,虽然胆怯,不敢与争,背后对自己全发过牢骚。明日脱难和毒手摩什弃众一走,全成仇敌,日后还须防人报复。不觉故伎复萌,又生恶念,欲乘前半日闲暇,挨个试上一试。除非试出真对自己尽心尽力,日后又悉凭己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敢丝毫违忤的,还可容其存活;如若怨望不逊,或是暗中要挟,反正有他不多,无他不少,索性便假手摩什将他除去,以免后患。为想激发毒手摩什妒火,那几个同党行经处,禁制全撤。
癞姑等总想,当日乃妖尸脱难紧要关头,戒备必严,陷阱必深。有谢琳一路虽可无害,毕竟易静未出,尚不能反客为主,自以少遇阻力为是。敌方的这等情形,如何得知?
路又走错,走向往圣姑寝宫的中洞后殿要路,差一点没将正反五行埋伏触动。等到发觉走错途向,忙退回来,又耽误了些时候。及至赶回原处,正遇上一个由妖尸室中退出来的妖党,忙即闪开一旁,再照来路迎去,这才寻到地头。
原来妖尸所居之处,乃北洞最上一层,相隔上面依还岭地面只数十丈,为全洞最高之所在。这也是妖尸日前打算,事如不佳,便来此室复了原身,倒反五遁,自行震破上面石层,拼犯奇险裂山而逃。主意打好,迁入以后,觉着此举太险,又复丢开。这里不似西洞内俱有好几层的禁制,威力要差得多,白白便宜仇敌易于下手。癞姑、谢琳、轻云、上官红四人一点事没费,便轻悄悄掩到地头。那寝室共是两大间,通连着石室。室外又有一大间敞堂,有门无户。洞中所有门户通道多是穹顶形式,门均高大。惟独妖尸这间寝室,外作大半圆形,壁上开有两个六角形的小门,为别处所无。那敞堂之外,是一条婉蜒如蛇的甬道,堂当中段弯曲之处,由甬壁上开一圆门。这一来,敞堂便成了新月形式,地系北洞上层最高之处。四人来路口外,途径门户上下纵横,棋布错列。甬道复壁,大都屈折低昂,势如旋螺,外表道路纷歧,实则中含九宫八卦奇门妙用,诸般禁制。发动时,稍一不慎,便堕罗网。只要道力稍差,不识其中妙用,误入歧途,也休想走得出去。又均就原来整石凿成的居多,虽是洞中高处,相隔上面还有数十丈,所有石壁均经禁制,坚逾精钢,更非寻常法力所能动它分毫。除了束手待擒,决无幸免。
这条甬道的入口尤为诡秘狭小,内中复多歧路,端的隐僻异常。其实相隔二妖孽适才对谈之处,仅隔里许之遥,可是极难发现,即便撞上,无心走入,也易迷糊。尚幸四人多精悉五行阴阳生克之妙,先虽没有找到,却认明来去向背和此中妙用,稍觉不对,立即回身,既未把路走迷,也未误入禁地。恰巧遇上一个新由妖尸室中退出来的妖党,略微用心观察,便已寻到。这还不算,并因此途中阻延,把妖尸先招去的一些妖党全数错过,使妖尸完遂自残羽翼的毒计,无形中占了若干便利。四人先进敞堂时,见对面圆壁上有两个六角小门,一红一白。外壁色如黄金,内壁色如青玉。堂中无甚陈设,只当中有一个石鼓形的大墩,上铺极厚皮毡,石质如墨,黑而且亮。内室外堂又作日月环抱之相。四人不知此是昔年圣姑意欲创立教宗,为备召集门人,传授道法开讲之用,后来设备未完,便即舍旧从新,改了初念,后成洞中闲置之地,一直不曾用过。近日妖尸心情首鼠,因西洞旧停尸处有好些危机,心又厌忌,觉着此地僻静,离顶较近,万一大难临头,可多作一种逃计。再往好里想,如能平安无事,仗着毒手摩什之力,破了圣姑法物,毁去法体,取出藏珍,连走都无须时,居此密室之中更有好些可供利用之处。迁入以后,虽然圣姑全洞禁制只此一处独付缺如,但是灵泉发源和五遁枢机均在北洞下层,诸般禁制可以随时移用。又恃地势隐秘幽僻,径路复道回环往复,不须再加禁制,便具奇门妙用。自己却是四通八达,出没神速,敌人必难走进,也决不知会移居于此。又恃自身邪法甚高,不以为意。除把各通路甬道入口暗中加上极厉害的五行禁制,以阻同党随意闯入窥见阴私而外,只在里间寝室内略作万一之备,安置了些又阴毒又厉害的邪法异宝。主要用意仍是防同党吃自己侮弄鱼肉太过,生了怨毒,或因争风内叛,一时没有识破,于谈笑淫乐之时突然反脸,倒戈相向。凭己法力和玄功变化,自不能十分受其伤害,无如肘腋之变起势绝骤,最可虑的便是这具肉体。何况这类刺客大都为色而起,看出自己对他一味玩弄凌践,由爱生妒,由妒成仇,因由美色情欲种的怨毒比什仇恨都重都切,不特情急拼命,不计死生,而且深知无如己何,上来定是先对肉体猛下毒手。万一如愿更好,如其不能,也可少泄忿恨。凡能与己亲近的,皆非庸常之流,深心暗算,不易防范。以为有这几样埋伏,便可万全,高枕无忧。哪料到昔年圣姑早已算定妖尸将来移居,数尽于此,并还开出几条通路,使与各洞要地相连。妖尸只图隐秘方便,却上了当。这内外两间虽设有埋伏,外表形势布置看去却极启人疑虑。越是仇家眼里,越认作内中必定隐藏着极厉害的埋伏陷阱,何况又是妖尸藏尸炼法,打算会集亲信与情人相聚淫乐的卧室重地,自比别处罗网严密,埋伏厉害。
癞姑、轻云本来小心谨慎,上官红更是末学后进,自不必说。谢琳近习宝箓,虽稍好胜轻敌,但她修道多年,平日常受谢、叶二人指点解说,遇敌经历虽少,对于正邪各派的法术施为以及各种阵法禁制的深浅强弱,形势虚实,却多知悉。加以圣姑昔年设而未完的又是最有威力的阵势,道法稍高的人一望即知。所以才一进门,便看出那是一种极厉害的五遁禁制。谢琳又见除两仪内外环抱而外,内室未进,不知如何;外室空空,只以五色暗寓五行,未设别的法物,更看不出一点异状和行法的痕迹。照着平日师父尊长之教,越是这等情形,对方法力越高,阻害越大。并想起日前师父又有〃现习宝箓,功候尚差,七宝金幢,非可轻用。异派中几个厉害的妖邪,因峨眉开府,正教昌明,或恐见诛,或因忌愤夙仇,行将分别报复。你与峨眉诸弟子颇多交厚,幻波池只是开端,将来他们都有灾劫,你姊妹必要仗义相助,早晚遇上这类妖人。休当你姊妹屡世清修,大的灾劫已过,失利小挫之事仍所不免。此行便须谨慎〃等语。幻波池本未到过,初入洞时,因为痛恨二妖孽,又是预有成谋,这次助友除妖,师父早已算好,应在今日,已成定局,加以洞中未遇什阻力,益发把事看易。屡欲乘机一试近来法力深浅,均吃癞姑力为阻止。先还觉她过于小心,及至后寻妖尸密室,方由所经途径门户发现许多奇门妙用,跟着又误走禁地,差一点没有触动埋伏,这才知道圣姑法力果然厉害。她又想起:
〃癞姑也是从小修道,曾在屠龙师太门下多年,新近又得峨眉真传,法力高下姑且不论,终是久经大敌,比己见闻得多,人又机智灵敏,所见决无差谬。看这外间敞堂形势,明是叶姑昔日再三详说指点,嘱咐遇上不可大意的道家最厉害禁法五遁真形图的外貌。现在几个至交良友,俱以我姊妹为重,休说败于妖尸之手,就是妖尸虽戮,而因行事冒失进止失措,中间无论何人有什伤害损毁,都是不好看相,如何可以大意呢?〃想到这里,适才好胜自恃之心立为一变,决计谨慎行事,不问当地有无埋伏,强弱深浅,给他一个有备无患。既为寻斩妖尸肉身而来,事前便不应使其觉察,不观察清楚,决不妄进。
这一来,四人成了同一小心,谁也不肯疏忽一步。好在谢琳、癞姑二人均是行家,识得微妙,先辨明了门户向背。觉着一墙之隔,久候也不是事,正打算姑且按着虚拟而未现出的方位躔度,试探着往六角小门走去。忽听室中起了艳歌之声,音细而长,于万分柔媚之中,隐含无限幽怨,意思似在苦忆一个情人。词句尤为缠绵徘恻,尽管情深一往,却无一句淫荡之言。四人那么痛恨妖尸,也觉情致动人怜爱,声更十分娱耳。知道妖尸正用此歌召一同党,人来必定放进,立可跟踪而入。毒手摩什又不在此,正是一个绝好时机。互相打一手势,闪退在圆门右侧的乙木方位上去。用意是妖尸对圣姑所遗五遁禁制中,只乙木遁法因昔年被上官红误入仙府巧得了去,总图又未寻到,是个缺点,上官红却精悉此法正反相生之妙,万一被妖尸妖党识破,发动埋伏,木宫方位已被占住,不特以木制木,并可乘机遁入室内,去斩妖尸肉身。
初意这些妖党把妖尸奉如天人,又爱又怕,一呼即至,来必迅速。哪知歌声过后,待了一会,妖尸又在室内曼声长叹道:〃朱道友,你怎还不知我的苦衷?为明我的心曲,已和那厮说明,与你一见,明早便许分手,此别久暂难定。我日前并非不纳忠言,也是形势所迫,万不得已。你尚不谅,何况别人?就不愿再理我,难道背人说两句心腹话,略说我不得已的苦况,你也不屑听吗?〃边说,连又哽咽起来,声甚凄婉,益发动人怜意,比起先和毒手摩什哭诉,又自柔媚恳切许多。可是那同党仍无回应。说时,癞姑觉着妖尸对新情人毒手摩什,公然连用艳歌和委婉哭诉;向旧情人勾搭,却送媚通情,好生奇怪。乘话未完,忙打手势,令众少候,走向门外去查听。才知妖尸邪法果具神通,只此圆门之隔,门内听去那么清晰,门外竟是那么寂然,不闻一字。只奇怪妖尸既能以邪法和意中指定的人分别传声,不令第二人所闻,何以人在敞堂也听得见?不特与本门传声有异,并且于理有好些不合。
癞姑心正奇怪,忽见妖尸由左边六角小红门内现身走出。众人中只有轻云一人以前两进幻波池,均和妖尸对过面,看得最真。这时见她容貌仍是以前原样,并非不美,只是杏眼含嗔,柳眉斜竖,满面上带着狞笑,眉梢眼角威棱隐隐,时闪凶光,好似蕴蓄着无限杀气。平日那么艳冶柔媚的姿容体态,竟变作了冰冷薄情,一脸狞厉之相,令人望而生畏。方料是所召同党不来之故,果然妖尸才一出现,便戟指向前空画了七八下,立有一片符箓形的轻烟现出,浮空停立在她面前。妖尸再以左手掐诀,照符烟一扬,张口一喷,那符烟也一闪即隐。妖尸随又曼声悲叹道:〃朱道友,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既然见拒,我已无颜再见你面,今日死路由我自去,许应你那日之言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