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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2005年第01期-第23部分

小说: 2005年第0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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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给人,只好这么半死不活着!”
  老祁家的老祖宗其实是清朝的遣犯,不然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他们现在就躺在老祁家坟园里。积斗知道,这辈子包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在这儿生活,根长在这儿树是挪不走的。但是总是可以做点什么,也该做点什么,今天这个事情,让他惊醒了,再不变变样子,一村子的人都要疯了!
  “我得铁下心做点实事,先把路修出来,大家拧成一股绳,秋后就干,路通县城干道,也就二十公里,只要咱们齐心合力,没有办不成的事,现在的这条路七拐八弯,坡坡坎坎,连驴车都难过,电影队一听到马莲窝子,头皮都发麻,要想改变穷困面貌,只有先修路,我就不信,咱们的日子会一直这么穷下去!”
  积斗边说边劝三番喝酒,还对他笑,说,“修路是大家的事,大家出钱出力,三番到时候你可要积极参加,不要往后缩呵!”
  积斗让酒烧得满面通红,鹰鹞一样的眼睛亮闪闪的。三番没有想到他会跟他说这些话,好像他是个重要人物似的,这些话他是比较爱听的,他的心情也比较愉快起来。他到马莲窝子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和积斗这么近地坐在一起,而且还喝着酒!就近看来,积斗这个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好,他的眉眼也不像以前那么让他讨厌。人跟人真是奇怪呵,站在远处看,恨得牙痒,真坐到一起,反倒屁事没有。酒让他宽宏大量起来,他就连连地和积斗碰杯,并且给瘸六扔了十块钱,让瘸六再上一大盘卤牛肉。他忽然有了说话的兴趣,他觉得他有些话要跟积斗好好说—说,机会难得,他可不想轻易放过。
  “我没有想到你会请我喝酒,实话说我没有想到!做梦都梦不到我能跟你坐一起喝酒,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他说,—边不住地摇头晃脑,眼睛红得像吃了死人肉,咧嘴笑笑说,“你是大村长啊,我柴三番是个草民,马莲窝子的人下人,你给了我天大的一个脸面,我不能不赏脸啊!我今天就放开跟你喝一下,剩下的洒钱我来给!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我—直想跟你说,不说我心里堵得慌,我不想让这些话烂在肚子里,积斗我今天豁出来了!”
  积斗笑了笑,说,“我猜出来你想说什么,你说吧!六叔也不是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三番就给自己灌了一杯,抹—下嘴,看住积斗,说,“我是个腻人,都这么说我呢,我这人心肠软,我连个蝼蛄都不想踩死,可是我想杀了你I实话实说,我有时候真想杀了你!”
  积斗笑笑,说,“你三番能杀得了人?我不信,可是我知道你恨我,我早知道,都说呢,说芒种长得像我不像你,我看看芒种,的确有必像我,不太像你,可是像不像有什么关系呢?他跟你们生活了十几年,叫你爹叫了十几年,他亲的是你不是我,他好像还很恨我,还偷偷拿弹弓打过我呢!可是他对你很亲,你对他不是也—直很好嘛,他眼看快长大成人了,怎么你反倒落下心病了?”
  三番直眨眼睛,说,“这么说,你承认了,他是你的种?”
  积斗就朝天叹一口气,说,“三番,我也跟你实话实说吧,信不信由你,我跟荞花早年确实好过,后来高堂作主,让我先成了家。我不该再打她的主意了,我错就错在这里。那回是我喝多了酒,我对她做了我不该做的事,苍天在卜,我向你发誓,就做了那一回,老程家把这事看得比天大,扬言要杀了我,我在外向—足足躲了一年,才敢回来。为了我干的这件荒唐事,我白发苍苍的老爹到老程家大房求过情,老泪纵横呢,他是怕老程家告官,为我侮没了门风,还赔了—笔钱财,这事情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可能就你不知道,你那时候才来马莲窝子。我今天就把实情一五一十都说给你,让你心里明白,不要再疑神疑鬼了,我做了错事,我对不起荞花,我知道她很记恨我,我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记恨我,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们一家子人,都把我当成了个仇人!”
  瘸六说,“说明白了也好,免得总是疙疙瘩瘩的,都过去十几年的事了,还老是窝在心里做甚?三番你的肚肠还是要放宽大点,六叔是马莲窝子的杂姓,我给积斗说句公道话,不要再结怨结仇了,你往后对芒种和荞花也要好点儿,小娃儿有什么错呢?再说;他是不是积斗的骨血也不一定嘛,就真是的,他认的是你这个爹又不是积斗,再过几年娃儿就是个壮劳力,将来你老了,他会给你养老送终。这么明白的事,你怎么还犯糊涂,越活脑子越不够用啊!”
  三番确实有些犯糊涂了,就苦起脸子,不断地眨巴眼睛,想积斗刚才说过的话,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头,自斟了一杯,又抹抹嘴,盯住积斗,说,“你说你早年跟养花好过,这我头次听说,从来没人给我说过这些事,我今天真是开眼界了!实话说,我不放心你,我一直都不放心你,我一直都防着你,我怕你再打荞花的主意,你这个村长名声可不好!你恶名在外哩!你知道人们怎么说你的吗?说你强占民女,把索万超的院子变成了配种站,我问你,这事到底有没有?你不会连这事也不承认吧?”
  积斗不说话,只是摇头苦笑:瘸六也跟着摇头,说流言蜚语真是无聊,索万超穷得沟子揽毡,老婆病病秧秧,初到马莲窝子落户,又拖儿带女,困难得揭不开锅,积斗是村长,关照多一点,有人就借机作这种文章,真是无聊透顶。三番听了,就有些惭愧,就主动和积斗碰一杯,还拍拍积斗的肩膀。
  “我抡了老索一棍子,我不该抡他,他是个可怜家伙!我想想就后悔。”他说。
  “老索是个老实人,日子过得牺惶,不要再糟践人家了!大家活得都不容易。”积斗说。瘸六就跟着叹口气,说三番,“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老九掴了你你就拿老索出气,你也专捡软柿子捏哩。”
    严所以我很惭愧,我们都是些可怜人,我柴三番比他还可怜!可怜啊,我们都活得可怜啊!”他又说,也跟着叹—口气。
  
  “去球个你!三番你小日子过得不错,荞花对你多好呵!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吃香喝辣的,比老索强多了,你不要无病呻吟了!”积斗说。
  “好不好只有我知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我心里的苦处你怎么会知道?”
  
  积斗就怔了一下,就看三番的脸,脸色实在是不好看。好像是要哭的样子。
  瘸六就说,“人活世上,谁没有点苦处难处啊!山个村子的人,各入有各人的牺惶,一辈子从生到死,顺顺溜溜的有几个啊!”
  三番说,“不顺是不顺,可是像我这样不顺的又有几个啊!我在塬上活得不顺,千里万里的跑出来,那一路遭的罪受下的委屈十天十夜都说不完,好不容易在马莲窝子落下脚,还是不顺,我知道人们背后怎么说我哩!我又不是个泥巴人,我能不知道吗?”
  瘸六叹口气,说,“你心里不豁爽,觉得憋屈,是不是?我看你想哭哩;想哭你就哭吧!哭出来人心里会好受些。?”
  “我就是想哭哩!日他妈我真想哭哩!”他说。
   “我老娘眼看快死了!她苦了一辈子,我好心好意把她接了来,送不回去了,我闻到她身上的气味了,她活不了几天,我想想心里就难受,我想哭哩!我真是想哭哩”!
  他说着就真哭了起来,哭得泪水滂沱,发出狼叫二样凄厉声音,他喝多了,说醉就立马醉了。积斗也喝了不少,但头脑还清楚,他让瘸六和他一起,架起三番往他家送。这时候老程家的酒也散了,他们在半路遇上了荞花和王祥,荞花看见积斗,脸色就阴了,谢了瘸六,让王祥搭手,搀了烂醉的三番,不让他们再送。她让积斗怔在黑夜里,一点都不领他的情,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么多年了,她都不用正眼看他,有时路上碰个对面,他跟她打招呼,想和她说两句话,她的脸阴得像块冰,不给他一点说话的机会,像躲瘟神一样的躲他。积斗就在黑暗里长叹了口气,这女人对他的怨结,这辈子怕是很难解了。
  把麦子地浇了一遍水,又到老苇地给洋芋地锄了—回草,三番每天都早出晚归,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静地过去。他的土坯房和于打垒小院安静得很,好像连牛马驴羊和鸡都知道守静,不到万不得已它们都是沉默寡言的,很懂得主人的好恶。三番不喜欢院子吵闹,却喜欢听荒滩上的鸟叫,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得寂寥而又旷远,这就是独门独院的好处,住在村子中间,人近鸟远,听闲言碎语就多了。他不愿见人,总想远远地躲开入,他总觉得在马莲窝子他的腰杆子直不起来,儿子长得像别人,自己又把婆姨的肚子摘不大,真是低人一等。所以他躲人。下地不走大路,绕着荒滩走,他喜欢荒滩,荒滩安安静静,开花的时节,各色花儿竞相开放,尤其是红柳花,开得灿烂热烈,远远看,大荒滩成了—片红海,真是让人心旷神怡。有时候,他就想,能变成荒滩上的一棵草多好啊。
  在瘸六店里喝醉的那场酒,醒来以后他只字不提。他发规荞花和芒种也小心翼翼地只字不提。就好像那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他知道老程家的人不高兴,那些远远的眼神让他感觉得出来。他在家里也能感觉出家人对他的异样。荞花和芒种看他的眼神也和先前不一样了。他对半大小子不冉恶言恶沿,态度变得和悦了—些。他不想说话,荞花有时候和他一起下地,在地里不说活,回到独门独院,也都无话。但是他能感觉出来,荞花有话话要对他说,他就故意不和她说话。他等着,看她能憋多久。
  他是个很好的劳力,地里的活儿干得非常好,回到院子,也不闲着,不是温习院里的菜地,就是在牲畜圈里忙活。他是个彳艮恋家的人,和王祥到天山烧过两窑石灰,山里呆了不到十天,就扔下活计往家跑,世界上没有比他的独门独院更好的地方了。那十天他馋养花的身体馋得要命,还有她蒸的香豆子大馍,她做的酸揪片子汤饭,用鲜韭菜做莱码的拉条子。但是,他越是恋家,越是害着要命的心病。就越是觉得荞花心里没有他柴三番这个人,就越发地不想说话。  他是个黏性子,荞花蔫不过他,—天,他从地里回来,荞花让他洗了脸,等他吃了饭,她到底憋不住了,说,“我问过六叔了,我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话,你心里犯下病了是不是?”
  他就跟她眨巴眼睛,说,“我就是犯病了,我不知道你还真跟他好过,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你心里有鬼哩是不是?”
  荞花笑一笑,说,“我心里有没有鬼你不知道吗?我跟你过了十三年了,我正眼看过他没有?我知道你恨他,可你还跟他喝酒哩!喝酒就喝酒,你打听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做什么?你打听到了,你心里就舒贴了是不是?”
  “我不舒贴,实话说吧,你恨他恨得有些蹊跷!荞花你老实跟我说吧,你心里是不是还一直惦着他?你给我个透亮话,好不好?你让我活个明白,让我做个明白人好不好?”
  荞花就叹口气,说,“我看你就是没有活明白,我一心一意跟你好好过日子哩,这么些年了,我程荞花跟你有过二心吗?我看上你是个老实人,恋家顾家,我喜欢跟你过日子哩!”
  他就旺一怔,继续眨巴眼,说,“你还是没有说清白,我心里还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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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荞花就生气丁,说,“你不明白算了,你爱犯病你就犯吧!我不跟你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恨就恨我吧,别把芒种也搭上,娃儿的心目里只有你这个爹,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要再伤娃儿的心了,就算我求你了!娃儿有什么错啊,你对我好不好我不在乎了,为什么要把他也连累上啊?”
  荞花说着就抹起泪来,他就有些心慌,说,“我跟你随便说说,你看你,你哭个什么?”
  荞花好像真是伤心了,放声哭了起来,他就更慌了,说,“我就随便说说,我说说还不行吗?我心里不太舒贴我就想跟你说说,你看你哭个什么?我又没有虐待你,我虐待你了吗?”
  荞花就哭着说,“你虐待不虐待我我不在乎,你不要虐待娃儿,你那么对他我心里难受,真看不出来你是这么个人,你在家里做恶人,出门连个兔子绵羊都不如,你低声下气得不像个男人,!连我都替你脸红哩!”
  他的脸就烧了起来,喉咙里好像塞进了一团羊毛,噎得说不出话来,想不到荞花憋了这样久,最后把揭短的话也倒了出来,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就想自己的表现,被积金那样的恶人用阴毛羞辱了,还掴了大耳刮子,竟不会反抗,还陪着笑脸,想想真是让人羞臊。他心里感到羞臊,就不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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